作者:一隅屋檐
他们在弩手集结的位置打了起来,不能说是打,而是单方面的碾压,哪怕狙击手并不以近身格斗为长,哪怕在小队的时候,他经常被乌鸦用擒拿的手法按在地上,可对于大多数普通战士而言,作为黑钢精锐佣兵的他,还不至于连个没受过的训练的小鬼也没法对付。
只是这小子太倔,即使一次次把他打倒,他还是顽强的想要站起来。
直到几分钟以后,满身淤青的浮士德再也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而换来的不过是狙击手脸上一道钱钱的抓痕。
“把他带过去。”
狙击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痕,用哥伦比亚话低骂了一句,他甚至都没再去看一眼地上的男孩,浮士德却一直望着他的方向,望着他和他手里提的弩。
男孩没觉得恨,只是很不甘。
“沙萨?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
最后一批撤离的队伍,当被两名弩手扶着追上撤离人员时,看到一身淤青的浮士德,跟在阿丽娜身旁的伊诺急忙跑了过去。
浮士德别过头没有回答,也不愿意让伊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幸好你们还没离开,阿丽娜组长。”
“我们是最后一批撤离的队伍。”阿丽娜说,她和几名感染者接过战士们们抱着的浮士德。“我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唉,还是别问了。”
弩手们无奈摇头,他们觉得教官下手太狠,可当时那种情况,他们也不敢上去阻止,训练弩手队伍里没人不知道所有人里面,教官最关心的就是浮士德,不然也不会去哪儿都带着他。
“总之浮士德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阿丽娜没再多问。
“我知道了,你们也是,要多加小心。”
“嗯。”
——————
“不现实,乌萨斯军不是傻瓜,以乌萨斯人的惯例,如果发现营地里没人他们一定会派出侦察小队,我们利用村子布置陷阱埋伏他们很容易就能识破。”
“我赞成盾卫的看法,这次我们对手不比以往,他们是乌萨斯正规军队,所以他们携带的武器装备,训练水平和实战经验也要比以往我们所面对的对手更为棘手,提前布属陷阱伏击他们这个想法不是不行,但利用村庄这点很难实现。”
“塔露拉怎么说?”
“我也同意盾卫的意见,首先我们得抛开以往应付纠察队的思维,其次再来看营地所处的位置,如果我是乌萨斯军的指挥官,在面对藏在山谷里一群感染者,虽然不必太将他们的战力放在眼里,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也为了能顺利清理干净这里的感染者,我会选择将我的军队分成两组,正面进攻的同时切断他们的退路。”
塔露拉指着地图缓缓开口说,又抬起头,看着面前会议室里的各个小队队长。
“敌人无论是武器,训练还是作战经验都要胜过我们,这是事实,也就是说,即使乌萨斯军真犯了蠢,中了我们的埋伏,我们也会被乌萨斯军队前后包夹,以我对乌萨斯军队建制的了解,他们必然会携带轻型火炮,而我们之中唯一有能力正面抗下炮火攻击只有爱国者先生与盾卫。”
“不一定,塔露拉,乌萨斯军不一定会想你想的那样分兵。”
“但我们不能忽略这个可能,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呢,我们不能把主动权放在敌人的手里,去幻想敌人会以我们最希望的方式来展开进攻。”
“我同意塔露拉的看法。”陈默出声说,他看了塔露拉一眼:“战场不能放在营地,更不能放在这座山谷,假使乌萨斯人真的前后包夹,堵住了我们的去路,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即使能重开包围,损失也不是我们能够去承受的。”
营地的缺点再次暴露出来。
兵力稀少,训练程度参差不齐,作战素养和战术意识太差,更缺乏能支援战场的轻重型武器,盾卫当然能缓解一部分压力,但光靠盾卫难以为继。
要想解决这些问题,感染者就必须要获得一个能稳定发展的根据地。
“你俩一唱一和的,真是费劲,你直说你觉得这仗要怎么打?塔露拉。”霜星干脆的出声问。
塔露拉斟酌了几秒才开口。
“我们的目的不是赢,而是确保营地里的其他人能安全转移,这才是我们的目的,所以我们的重点不该放在要如何打败即将到来的乌萨斯军队上,而要放在如何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拖住他们。”塔露拉说,又看向陈默:“说说你的想法吧,陈默,在这里就你和盾卫们了解该怎么打仗,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你不一定会接受我的战术。”
“我可以试试。”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尽量避免和乌萨斯军队展开正面冲突,扩大战场。”陈默的手指按在地图上,围了乌拉山脊南面绕了一圈。
“我们比对手更熟悉这片区域的地形,而我们的目的也不是在这里留下或者重创这支军队,我们要拖住他们,与此同时也要为撤离做好准备。”陈默说:“乌萨斯军队有携带的重型装备和载具没法进入地形复杂的山林,这能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也能更好的发挥各个小队之间的优势。”
“在这里,我们要和乌萨斯军展开一场游击,就像营地过去一直做的那样,让乌萨斯士兵无暇顾及,疲于应对,所以所有小队都需要分散行动,化整为零,自主判断,这对我们的敌人而言是一个考验,但对我们更是一个考验,如果采取这种战术,结果无法给敌人带来足够的压力,我们反而很容易被逐一击破。”陈默说,又补充道:“而且还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你们还有小队里的其他战士。”
陈默话语顿了顿。
“乌萨斯人极有可能会抓住感染者充当俘虏,他们可能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来对待这些被抓住的感染者以激怒我们,因此所有人都必须保持克制和冷静,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在决定冲动之前看看身旁的战友,想想自己的冲动会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会议忽然安静下来。
安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望着陈默,他们又无声的看向彼此。
这里的人大多称不上战士,他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其中一部分甚至没有经历过像模像样的战斗,陈默不担心盾卫,他只担心当乌萨斯人真的采用这种方式以后,其他人会承受不住压力。
“盾卫不会当懦夫。”盾卫这时开口说。
“盾卫当然可以挡在乌萨斯军队面前,以你们喜欢的方式和乌萨斯人光荣战死,但那什么也得不到。”陈默看向那名盾卫,又看向坐在一旁的爱国者:“我们首先要做的活下去,活下去的人才配谈荣誉。”
“如果遇到那种情况,我们要见死不救吗?”有人看着陈默问。
陈默没有回答。
于是战士们再次陈默下来,塔露拉也没有回答。
他们都知道答案了。
好几秒后,陈默终于出声。
“我的回答是,要么在被俘虏之前战死,要么……给他们一个痛快。”
陈默没再开口了。
塔露拉的目光落在战士们中间,他没去反驳陈默的话语。
“如果有人觉得害怕,有人接受不了这个方式,趁着乌萨斯军队还没有到来,我允许你们离开,但前提是放下你们在营地得到的武器,装备。”
我们是为了活下去才选择战斗,可为什么,我们要死在战斗里?
因为战斗是为了我们今后能不必去战斗,不必再死,但如果我们逃避它,就永远等不到那天的到来。
陈默没去和一群感染者谈论尊严,塔露拉以前尝试过在他们面前提起这词,但他发现,许多感染者,他们甚至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你是在试图向一群从未拥有过的人解释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尊严。
也许对曾经有过又失去的人无比重要,但尊严,对没有甚至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的人而言,兴许还比不上一顿饱饭。
会议结束了,战士们去整备小队,陈默和塔露拉坐在散去的会议室里。
“刚才那些话应该让我来说。”她看着陈默说。
“你是领袖,塔露拉,所以这种冷酷绝情的话让我来说更合适。”陈默摇头回答,又问:“你觉得在乌萨斯来之前会有多少战士悄悄失踪?”
“我希望一个也没有。”
塔露拉收回视线,她叹了口气,在陈默身旁坐下。
“我也希望,但至少盾卫们和雪怪肯定一个不少,如果能正面打败敌人,谁又会选这种方式。”
塔露拉没有反驳,他们的确比以前好上了一些,可面对乌萨斯,他们还是太过弱小。
“盾卫虽然严厉,但不得不承认,爱国者训练的他们都是真正的军人,只是这种方式用在感染者们身上对他们太苛刻。”塔露拉说。
“我的想法正好和你相反,小塔,散兵游勇总是不成气候,如果你想让感染者真正能反抗乌萨斯,光靠同一个理念不行,你要将他们凝聚起来,而严格的纪律和军队是最快的方式,信仰,理念,纪律与力量,敌人不会因为感染者觉得苛刻就放过他们,敌人只会承认和他们相当甚至更强的对手。”
“我只是想让感染者们能有一片生存下去的土地。”
“可乌萨斯不这么想,这种情况以后还会发生,提前些也好,能让我们更早有所准备。”
塔露拉忽然看向陈默。
“你是不是……”
陈默没有隐瞒。
“我给撤离队伍的目的地不是黑墙,等确认乌萨斯来之后,阿丽娜会带他们去真正该去的地方。”陈默说,又补充道:“只是,小塔,你要明白人们是不能去承受太多次无果希望的。”
塔露拉抿了抿唇。
“我想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将阿丽娜的感染者教训小组编进战士们的队伍里,去传递我们的思想。”
“这是好事。”
“也许我该更早意识到这点。”
“你总不能将所有事都考虑进去,而且,换做以前,你应该也清楚战士们也许不太认同这些。”
塔露拉张了张口。
“也是,要是没有卡【/%
去相信如果我们一直战斗下去,我们就能实现自己心里的想法,感染者就能真正的活下去。
陈默看着塔露拉的眼睛,他喜欢她眼里的明亮。
“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条路还很长,比想象中的更难,更长,但不会一直都这么坏,如果不停下,就总会遇到些好事。”
我最希望的是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醒来后都能看到你,阳光温柔的俯下身,散落在你恬静安详的侧脸。
那将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个愿望。
可但凡是愿望这种东西,大多是没法实现的。
第九十七章 外来人也得知行合一
尊严是什么?
尊严重要吗?
尊严当然重要,但尊严的前提是互相尊敬和自爱,尊严不是人说自己有就有的东西,尊严也不是别人说给你听的好话。
人想要尊严,可凭什么去换回尊严,谁去为它拼上命。
事实上,大多人们现在所拥有的尊严都不是靠自己得来的,它是前代,前前代靠牺牲和流血换来的,因为人们出身在一个尊严已经习以为常的环境,所以他们才能开口谈论所谓的尊严。
而陈默现在正在对一群吃不饱穿不暖甚至都无法理解这个词的人说,你们要有尊严,你们要为了自己的尊严去拼命,他说不出这种话。
他没法对一群没有自己国家和土地,不被乌萨斯和这片大地所眷顾的人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谎话,就好比问一群无家可归的难民,你们怎么不回家呢。
家在哪里?如果有又怎么会被称为难民。
全是废话,说出口能得到些什么呢,只能证明你的高人一等,傲慢与天真。
塔露拉犯过这种错,她不可避免的会去犯这种错,因为她的出身,她成长的环境,她接受的教育和思想,都在教导她,她生来就该有尊严,她该为尊严去坚持和斗争。
现在好了许多,现在她很少在谈起这些事了,现在她大多都只会给感染者们提起一些眼前能看得见的事。
以前她所以为理所当然的东西,换一种角度对另一批人却并非如此,而他们所觉得理所当然的却又或许和你恰恰相反。
这很正常,因为人们接触的环境和教育不同,自然会照成思想和认知上的误差,而塔露拉该做的,不是去急着否定他们,而是站在感染者们的角度,思考他们会思考的问题,慢慢引导他们,让他们渐渐相信,相信那些他们本该去拥有的东西,去寻求他们与你自身所希望的公正。
她和陈一样,骨子里都是正直的人,但这世界远比相信中的还要荒唐。
感染者们需要的是希望,希望不是不切实际的许诺与好高骛远的空谈,希望也不是站在高人一等自以为正确的角度去批判与否定。
感染者们需要生存,生存需要看得见的食物与土地,而不是遥远的空想与空话,也不是一腔听起来有道理却毫无用处的理论与漂亮话。
陈默以前犯过这种错,这片大地给了他深刻的教训。
没有实际经历与接触过的人不该去妄谈他所没有过的经历,不该照本宣科用他所谓自己也不够清楚的理论与思想去带领其他人。
人只有亲自做过,经历过才有发声的资格和权利,而所谓的理论与思想永远走在一条不断探索,否定与重新尝试的路上。
脚踏实地,实事求是,既不妄自菲薄,也不空谈大论。
这远比人们所以为的还要难上许多,因为它需要的不是一个人的睿智,也不仅是睿智,它更多需要时间,经验,阅历与坚定的意志和决心。
感染者们是塔露拉的老师,和他们一起在荒野与雪原上流浪战斗的生活教会了塔露拉许多过去自己忽略的东西,教会了她在公爵领地和贵族生活中曾以为却和自己以为截然不同的道理与现实。
刚逃出来那段时间她过的浑浑噩噩,但后来她越发明白自己该去做什么。
塔露拉是感染者们的领袖,她将感染者们聚集在一起,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方向,告诉他们该怎么去学会抗争。
六七年下来,在乌萨斯广袤荒芜的土地上,她和感染者一起生活,一起长大,也一起学习和进步。
有了新的朋友,有过艰苦的战斗和生活,有同甘共苦,也有矛盾与分歧,她同样认识了新的人,结识了游击队和雪怪。
是这些共同造就成了她如今的理想,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不断坚定的理想。
人与人是相互影响的,感染者们影响了塔露拉,塔露拉也影响了他们,两者的关系密不可分,构成了如今陈默所重新认识的塔露拉,和他记忆里不同却超乎了他所有想象美好的小塔。
就好像与萨卡兹们的生活改变了陈默当初对萨卡兹人与卡兹戴尔的看法,与特蕾西亚的交集改变了陈默原本最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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