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回忆录 第463章

作者:一隅屋檐

  哪怕它会很苦,会很累,会遇到太多挫折和艰辛。

  这也是陈默最开始的愿望。

  他最开始的愿望是什么呢?一个家?对,现在他已经实现了自己愿望,有了自己的家人,塔露拉,陈,小默,狐狸,他不是一无所有。

  而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去实现她们的愿望。

  实现陈的愿望,实现塔露拉的愿望,让她们好好活着,这已不再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和遗憾,而是一种责任,一种他应该去承担的家人的责任。

  陈默的手指轻轻按在地面的剑鞘上,他想起了在卡兹戴尔和博士的那番谈话,他一直在想,也许他还有些时间,还能再等一等,还能再多留一段时间。

  但现在看来不行了。

  现在看来内卫始终在注意着塔露拉的动向,乌萨斯在酝酿着某个阴谋,而这个阴谋光靠他一人和感染者们是没法抵抗的。

  哪怕他们能,可内卫,重要的是乌萨斯依然有无数种方式将他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给毁的一干二净。

  一次,两次,三次……他们又还能经历多少次重建与毁灭,让他们不再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

  如果光靠理想和希望就能改变现实,也许现实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不甘和绝望,事实是理想和希望没法去改变现实,它没法凭空让人吃饱穿暖,治愈疾病,抹去苦痛。

  事实是人要拥有理想和希望,这样才能不忘本心,但人也需要力量,去实现理想和希望的,脚踏实地坚实的力量。

  陈默是个没本事的人。

  他能和塔露拉一起战斗,能和感染者们一起生活,能与他们吃苦,同进同退,他能拯救一个感染者,甚至十个感染者,他能帮他们打赢一个据点的纠察队。

  可他没办法去决定他们的命运,没办法在整个乌萨斯下,帮他们赢下这场战争,去为他们抢到需要的时间和生存的土地。

  今后如果内卫一直关注,如果就像052说的,这是内卫和科西切的计划,那感染者们生存的空间将越来越小,他们会疲于应对,因为整个乌萨斯,都在暗中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塔露拉达到他们所谓评估的预期。

  他们不会再遇到好事,他们遇到的好事很快也会变成坏事,就好像在乌萨斯这张大棋盘上,他们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到他们这些可怜人的命运都轻易被人攥在手里。

  像是孙猴子难以逃脱的五指山。

  陈默轻轻握紧塔露拉的手。

  可她还没来得及带着她的感染者去闹天宫,他们也还来得及在雪原花果山上打起齐天大圣的大旗逼着玉帝招安。

  陈默曾经以为自己只会去做大圣身旁摇旗呐喊的小妖怪,可等到长大,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想做的不是小妖怪。

  他想做的,是让他心里那个猴子一辈子赢下去,他不在乎那时的自己是否还能陪在她身旁为她摇旗呐喊。

  他不是不够相信他的小塔能赢,他只是不能让她输。从不轻易保证的陈默,也从来没过真正食言。

  10月16日 小雨

  营地决定转移,而转移的暂定方向是黑墙。

  太突然了。

  虽然不知道塔露拉是从那里得知乌萨斯军队会袭击这个据点的消息,但在陈默和塔露拉的建议和爱国者没有反对以及雪怪的信任下,营地还是毫无准备就开始了仓促转移。

  包括几百名战士们在内,已经生活了两千多人的感染者营地开始分批向着黑墙的方向而去,可惜田垄里只收获了一次的作物,还有那些没成熟的也只得匆匆从田里拔起。

  普通人的转移会留下大量的痕迹,即使已经决定只带走用得上的食物和物资,可东西还是太多。

  好在当会议决心下来之后,普通的感染者们在得知乌萨斯军队会来这里后也没有多少抱怨,看得出阿丽娜的感染者教育小组这段时间做的很好,至少大家明白现在而言什么对他们才最重要,也能理解营地决定转移的计划,因此在消息出来后才没闹出些分道扬镳的闹剧。

  战士们被分出几个小队,一部分先前往目的地建立前哨站,另一部分的负责保护转移的感染者们清理沿途留下的痕迹,而剩下的大多数包括游击队和陈默塔露拉在内,他们要留在营地里阻截即将到来的乌萨斯人。

  如果营地内空空如野,乌萨斯人肯定会沿着痕迹四处搜索,黑墙离营地的距离光靠着感染者徒步带着物资前往最快也需要至少一周。

  营地的车辆载不了那么多人,而且不多的燃料还要用来运输物资和粮食。

  这段时间里乌萨斯军队随时可能到来,而他们要做的是在这里拦下他们,让他们来不及去寻找其他感染者的踪迹。

  这次战斗会无比艰难,因为乌萨斯正规军不像纠察队那般不堪,也不想当初决定诱饵时,游击队们尚能且战且退。

  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在这里拦下他们,直到确认营地的感染者们安全抵达前他们别无退路。

  为了一群普通感染者值得吗?

  没有人问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太蠢了。

  因为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那些离开的感染者里有留下战士的朋友,家人,兄弟姐妹,他们只是感染者,染上了病却还不至于灭绝人性,除了身上长出的源石以外,他们比某些自称为人的人更能被称为一个人。

  意想不到的是营地里的萨卡兹在这时候和战士们起了冲突,却不是陈默以为的年轻人,而是老盖,那个总是老神在在的老萨卡兹工程师,听说他已经在营地里收了好几名徒弟,当然徒弟这个说法并不准确,至少他没有承认过。

  “走了,老盖,领袖已经吩咐过,所有人都必须在今天下午前撤出营地。”

  “走不了,小子,把你手旁的扳手递给我,不是七号,五号。”

  “这有什么不一样,听着,老盖,乌萨斯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必须确保你的安全,在今天除了战斗人员外所有人都必须离开,瓦兰托,你……”

  “别和我挤眼,我不敢的。”

  “唉,为了一台机器,值当把命丢在这里,我们自己都不管了,你管它做什么。”

  “等我把这台电机的小毛病解决好。”

  “什么毛病,等乌萨斯人来了,这里连根草都不会剩下,别管了,就当我求你,老家伙别让我把你绑着走。”

  “再给我一些时间,乌萨斯人来也不差这几个小时。”

  “两个小时以前你就这么说!”

  陈默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眼前这一幕,在工坊里的老萨卡兹背对着又气又恼的几名战士,战士手里拿着扳手,一旁年轻的瓦兰托又着急又无奈,看到陈默来了以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陈先生?”

  “我听战士们说你们这里起了冲突。”

  “啊,哪个混蛋乱嚼舌根,绝对没有这回事。”那战士咬牙切齿急忙回答,又说:“我们正准备带两位萨卡兹撤离。”

  “我听到了。”

  那战士还想辩解些什么,老萨卡兹转过身,他放下手里的工具看着陈默的方向。

  “是我不跟他们离开。”他说。

  “我想听听原因?”陈默问。

  萨卡兹拍了拍身旁的电机:“这东西运来这里很不容易。”

  陈默只是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

  “不值把命搭上。”

  “我之前听领袖小姐说,冬天快来了,乌萨斯每年的冬天都很冷,领袖小姐是个很和善的人,但我只是个工程师,我不懂怎么指挥打仗,我只知道这家伙对你们今后来说要比武器和粮食都重要。”

  他说:“您应该知道我们萨卡兹以前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出生在一个小村子里,年少时我第一次进城我见到了城里的灯,很亮,我没想过原来夜里还有比星星更亮的东西,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以后要去做一名工程师。”

  他看着陈默,微微躬身。

  “没人能真正习惯黑暗和寒冷,即使是我们萨卡兹。”

  “也就是说,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有人知道后过来?”

  萨卡兹笑了笑,没有回答。

  陈默犹豫了一下。

  “好吧……我会安排人将这两台电机和你们一起送走,但你要保证,我也会告诉护送你们的战士,你们的命比这两台机器更宝贵。”

  老萨卡兹稍微有些诧异。

  “您和我听到的传言有些不同?”他问。

  “人们总是习惯道听途说。”

  老萨卡兹愣了愣,没有反驳。

  “这倒也对。”

第九十六章 我希望的事

  我最希望的是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醒来后都能看到你,阳光温柔的俯下身,散落在你恬静安详的侧脸。

  那将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个愿望。

  ——————

  “战场不是你这种小鬼该来的地方,赶紧滚蛋。”

  “我也是战士。”

  “你算个屁的战士,来个人,把他带去撤离队伍……”

  狙击手的话语停顿下来。

  正在集结的弩手小队战士也愣住了,刚想听从命令的两名战士停下脚步。

  面前的男孩举起了手中抱着的弓弩,而那弓弩正对着自己的方向,他好像是在向自己证明什么,搭在扳机外的手死死用力,轻微颤抖。

  “我没教过你,手里的弩箭永远不要对准自己的战友?”

  狙击手抬起手,阻止靠近的弩手,他看着浮士德问,声音平静。

  浮士德从来没见过狙击手生气的样子,似乎营地里的弩手们也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除了呵斥弩手训练的毛病和脾气不好总爱抱怨以外,他几乎从没真正有过怒气。

  可现在,浮士德隐隐能感觉到,他平静的眼神里藏着一抹说不出的怒火。

  “我只是……”浮士德眼神闪烁。

  “只是什么?”狙击手问:“只是想向我证明你觉得自己能上战场?”

  “我也是战士,这是你自己说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浮士德望着狙击手的视线逐渐坚定下来。

  老实说狙击手很意外,意外于蛇给他找的这个冷淡的小子居然有这种胆量,可他看着浮士德的视线。

  忽然间,狙击手俯下身,他的动作【@#

  弩托毫不留情捶在他背后,他踉跄着扑倒在泥土里,转过身时,狙击手正提着属于他的弓弩俯瞰着跌倒在地上的他。

  “你以为扣扣扳机,射中几十米远的靶子就能被称作战士了?”

  军靴踩在泥土里,狙击手那不算高大的身材不知为何在浮士德眼里看上去是那么遥远,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在,最后提着弓弩缓缓蹲在自己面前。

  面前的男孩看上去是那么狼狈,他身上沾上污泥,跌坐在烂泥里,他的手在泥坑里死死攥紧。

  “我来告诉你,小子,你还差的太远。”狙击手冷冷的说,眼神满是轻蔑。

  他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捏着浮士德下巴,蹲下身的他将浮士德的脸对向自己。

  “教官,浮士德他还……”

  “闭嘴!”

  周围的弩手忍不住开口争辩,狙击手狠声转头呵斥,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凶狠,以至于过去熟悉他的弩手们没敢再开口说些什么。

  他重新看着浮士德的眼睛。

  “现在看着我眼睛,再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也许这时候面对这双眼睛时,浮士德才终于明白过来,那个总是爱抱怨的小个子老师,他甚至有时候没太尊敬的狙击手。

  他原来也是一名真正的战士。

  “我……也是,战士。”男孩咬着牙说,他直视这那双冷漠狠厉的眼睛,执拗的没有分好退让。

  狙击手忽然松开了手。

  “好,好的很。”

  他说,可话语里却没有多少称赞,他重新站起身,垂下视线落在浮士德身上:“现在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还配不上战士这个称呼,小子,你也配不上这把弩。”

  他没再去理会地上的浮士德。

  浮士德踉跄从地上爬起,望着狙击手的背影,弩手们用同情的眼光看向他,他没去在乎,他眼里只有狙击手的背影,和被他提在手里属于自己的弩。

  “教官!”弩手的提醒忽然响起。

  狙击手想也没想抬腿朝后踢去,浮士德并起双臂挡住了狙击手替向自己的鞭腿。

  “我的弩。”

  他盯着狙击手的眼睛冷声说。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