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她是个挑食的孩子,会撅起嘴,不管自己愿不愿将餐盘里不喜欢的食物赶到自己碗里,然后恶作剧般盯着自己一点点吃完。
但后来,长大后的她再也没了这个坏习惯。
不爱吃糖的她学会了怎么制作糖果,她的糖是一种如火的辛辣,适合北地的寒风和困倦后疲惫的大脑。
人常说等孩子长大后便会丢掉许多以前的毛病,淘气的孩子会变得文静,贪玩的孩子会变得恋家,爱打架的孩子往往最为礼貌。
在大人眼里他们变得懂事了。
其实并不是他们懂事了。
只是随着岁月的变迁,他们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知道了孩子的世界和大人的世界应该有所分别,知道了孩子能被原谅的错事,自己则需要付出代价。
他们只是被社会的规则禁锢住了脚步,从而心甘情愿放弃了心里某一些不重要的天真与烂漫。
他们只是明白了责任的重量后,开始权衡世俗的利弊,开始学会用趋利避害的方法保护自己。
他们只是学会了活着,并试图活的不那么困苦。
坚守理想守望初心固然值得敬佩,但因追逐生活而自私贪心也并无过错。
“我能自己到处去看看吗?”小默偏过头询问。
进入孤儿院后,没多久陈默还是松开了小默的手,在她眼里好奇探索的目光让陈默没忍心再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记得不要走太远,还有注意安全。”
“知道了。”
轻声的嘱咐并不能让兴奋的孩子放在心上。
似乎和陈一样,她跃跃欲试的目光始终落在庭院里的秋千。
“这孩子是你和当初那个孩子的女儿吗?”
德蕾莎女士站在陈默的身旁,她望着那头银发,她想起了当初那个孩子。
“我还记得那孩子很安静,不爱说话,除了你她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
“不,德蕾莎女士,小默不是我和她的孩子。”陈默平静的说,黑色的眸子底倒映着院子中的身影,在小默看过来时,对她露出笑容。
“但她们真的很像,对吧?”
德蕾莎女士微微垂下眼帘,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知道的,德蕾莎女士,我们所期望的不一定就是最后会发生的,我已经很满足了。”陈默依然保持着微笑:“真的。”
他又问:“孤儿院这些年还好吗?”
“大家都很好,一直有两位好心人在给我们提供帮助,孤儿院每年都会收到一笔不知道从何处寄来的资助,我试过去找捐这笔钱的主人感谢他,但他们告诉我汇款方是从很远的地方寄回来的,哥伦比亚,维多利亚,莱塔尼亚……很多地方。”
德蕾莎女士一连说了好几个地名,就好像她将每一次汇款的地址都记在了心底,她最后看着陈默,也许陈默的身高再不能让她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头顶。
“……孩子,我很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但你不必为了我们特意付出。”她说:“我不敢去想你这些年里究竟去了多少个地方,走了多远的路,但每次收到你的信得知你的消息后都会让我觉得心安,我能做的只有默默在这里为你祈祷,希望你能一路平安。”
也许德蕾莎女士其实并没有想到做下这一切的人是陈默,也许只是因为她今天看到陈默后,心里终于坚定了这个猜想。
陈默沉寂了一会。
“可能是因为您的祈祷,这些年我一直都过得很好。”
德蕾莎女士轻呼了一口气,她温柔的没有拆穿陈默的谎言。
“我很高兴自己能看到如今长大后的你和……你的小默。”
她说后面两个字时笑容更加温和,眯起的眼角能看到深深的皱纹。
“我曾幻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果然还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德蕾莎女士抬手擦拭着眼角:“如果是梦,我希望它不会醒来。”
“这不是梦,德蕾莎女士,我可以向您保证。”
德蕾莎女士缓缓放下手,陈默看到了她湿润的眼角。
“您刚才说两个人,另一个人是谁您知道吗?”
陈默很好奇,除了自己之外这些年里还有谁一直在给孤儿院提供援助。
“这几年来她每周都会抽空来这里看看孩子们,但这周听她说这段时间工作很忙,没时间过来。”
“他在龙门,以前也是这里的孩子?”
“不,她不是我们这里的孩子。”
“您知道他的名字吗?”陈默问。
德蕾莎女士疑惑的看着陈默。
陈默解释道:“我觉得自己应该记住他的名字。”
“她叫碧翠克斯-诗怀雅。”
陈默猛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他还是下意识没有将这个名字和那个诗怀雅联系在一起,直到德蕾莎女士轻声补充:
“我听她提起自己在近卫局工作。”
兴许一切因果在其诞生的那天起就早有定局。
“这里的生活还能维持下去,你能经常回来看看就好,我不希望这里的一切会成为你的负担。”
陈默想要反驳,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却依然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德蕾莎女士。”
“但你做的已经足够。”德蕾莎女士笑着说:“我为你骄傲,陈默,可我们不该成为你今后生活的一部分。”
德蕾莎女士看了看庭院中玩闹的孩子们。
“你现在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家人,她们才是你最需要守护的事物,而这里,不论何时永远都会欢迎你回来。”
“德蕾莎女士……谢谢,是你让我找到了本该失去的东西。”
陈默看着眼前温柔的女人,他仿佛看到了同样一个温柔的女人,如果她还在,想必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德蕾莎女士摇了摇头。
她温声说:
“真正找到她们的是你自己。”
第八十八章 小塔小默
“去年下了一场大雪,压垮了房子后面杂物间的房顶,为了避免下雨被淋湿之后我和孩子们就把杂物间搬到了这里,原本留在这里的东西她走后都被那个孩子带走了。”德蕾莎女士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后来也有一个说是你朋友的人来带走了你留在这里的东西。”
“我朋友?”
“好多年了,我记得那孩子当时并不大。”
陈默想他大抵知道了是谁。
“是不是一个有着橘色的头发沃尔珀女孩?”
“看来她真的是你的朋友。”
“嗯,她是我的朋友。”
站在二楼最底层的那间房门前,德蕾莎女士轻轻推开房门,门锁可能是坏了,屋子里是成堆的旧物被灰色的布遮挡着整齐摆好,占据了房间近一半的空间。
这里本是塔露拉的房间,在她离开的许多年里这里曾发生过许多改变,最终成为了孤儿院新的杂物间。
阳光让屋子依然明亮,迷离的尘埃在光中四处浮沉,有一张没有灰尘的木桌被搬出来,四周围着几个凳子。
“可能是那几个孩子偷偷跑进过这里。”德蕾莎女士出声解释。
“没有找人来修吗?”陈默问。
对这个房间他多少有过一点怀念,如同这间孤儿院一样,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的留在他记忆里,但除此之外失去了那个人之后,也只剩下记忆中微不足道的怀念。
“被压垮的地方不算太大,孩子们都比较怕生,就没打算请人来修。”德蕾莎女士说。
“也许我能帮上些忙。”
德蕾莎女士没有拒绝,她想要带路。
陈默笑着说:“我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德蕾莎女士。”
德蕾莎女士反应过来。
陈默又说:“您能帮我取些工具来吗?”
陈默离开阁楼,走到位于孤儿院后面原本属于杂物间的小屋,雪只是压垮了房顶一部分腐烂的木板,想修好并不难。
他脱下外套,拿起德蕾莎女士带来的工具爬上小屋。
另一边,小默轻轻推开阁楼的房门。
门内的人注视着阁楼外依稀可见的高楼大厦,被开门的轻响声惊动。
她回过头。
他们看见了彼此,小默睁大了眼睛,她的眸子里倒映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银色。
短暂的惊讶后,小默静静转身关上房门。
“你是这里的孩子?”
她的声音并不难听,温和,只是稍显冷淡。
这是小默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她没有回答,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张脸,她们相距只有两米,矮矮的身影和高挑的身影相对而立。
好像是长大后的自己。
塔露拉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孩子,惊讶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进入孤儿院时没有去惊动任何人,她只是忽然想起了这里,于是在他离开后想再回来看看。
但来了之后,才发现怀念依旧怀念,可在知道已经失去那个人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不足以再让自己触动。
直到她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孩子,看着她惊讶的望着自己,又疑惑她没有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出现而害怕,反而安静的转身关上房门。
“你不怕我吗?”
小默在望着塔露拉的时候,塔露拉也在看着小默,银色的发丝,犄角,龙尾,红色的瞳子。
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也许是一头年幼的瓦伊凡。塔露拉想。
“为什么要怕?”
塔露拉看不懂这个孩子眼里的情绪,不是紧张,不是害怕,熟悉又好奇,就好像她曾经认识自己,但塔露拉不记得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个孩子。
塔露拉走到小默身边蹲下身保持和她相同的高度。
又问了一遍:“你是这里的孩子?”
可她想不到,这个孩子的下一句话,让她愣住了。
“你是小塔?”
短暂的失神后立刻反应过来。
小塔,这个称呼到底有多久没再听人提起过了,继承者……罪人……领袖……塔露拉……公爵之女……感染者……恶棍……凶手……,无数种称呼里唯独小塔,多少年过去,自己都快忘记还曾被人这样叫过。
尽管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不解,这么多年下来,那张脸也早已习惯了波澜不惊与冷静。
“你知道这个名字?”
“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小塔对不对?”
“如果你没认错人……”塔露拉点点头:“是的,我是你说的小塔。”
她不能否认自己心里对这个孩子没来由的亲切,大概不过是因为她和自己拥有相同的发色。
“我知道你是小塔。”小默像是确认了什么,补充道:“我就是想听你回答。”
“那现在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塔露拉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伊诺和萨沙也是孩子,况且她从不缺少耐心和温和。
她伸手揽住小默的肩膀:“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见过你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
“妈咪说我和你小时候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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