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可以梦见圆桌骑士吗？ 第58章

“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伤而已，随你的意向就是，孩子。但你需要我为此注意些什么吗？”

用另一只手拆卸下了自己位于肩部的盔甲，以方便利刃切割后；爱国者心无波澜的任由红龙手起刀落的，沿着肩膀将那条因为高度矿石化已经很难在被称之为正常肢体的左臂砍断。

鲜血仅仅喷出了很短的瞬间，随后便在肌肉的紧绷当中完成了止血；与此同时蠕动的肌肉纤维以及血管也开始了飞快的再生——按这个速度来说，即使不需要德拉克的源石技艺配合，博卓卡斯替也能在十分钟内完成肢体重塑。

当然如果他需要的话，还能更快。

“还能有什么注意的？无非就是你弄碎石头回收手臂护甲时记得清理彻底点，免得有残留源石碎片划出伤口进入身体就行，虽然我估计你那老皮也不怕这个。”

耸了耸肩，奥兹华德的长尾卷起地上那条矿石化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沉重手臂，抛给了它的原主人。

“然后门口站着那个谁……什么什么斯基，啧，这饶舌似的乌萨斯的名字好难记（小声嘟囔），反正就你了，去！让下一批人准备一下，我喝口水休息十分钟就继续……哦对，记得看下我做的那些储存源石技艺的医疗用符石的储备还够吗，不够的话就等我先把用完的充能后再治疗。”

红龙对着他从营地里随便抓来打下手的壮丁，吩咐道。

不过，或许是因为爱国者也在这里的关系，其方才和红龙交谈时说出的一些言语，加上此刻的奥兹华德语气却有几分强硬的意味；这便使得这个还未成年的感染者格外紧张，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的答复。

“喂？听到就吱个声啊？还是说你小子睁着眼睛也能睡着的？”

“是、是的！陛下！！”

“嗯，听到就好哈？！”“……”

太过紧张中，人便稍微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舌头。

也正因此，这份失言找来了包括爱国者在内的目光。

不过，看着奥兹华德那紧紧皱着眉头，好似一定要得到个解释般的模样（其实只是纳闷）

这感染者还是在瞥了眼同样因为那句脱口而出的称呼在看着自己的爱国者，咬了咬牙，然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解释道：

“就，奥兹华德陛下……不不不，大人！！爱国者先生曾给我们讲过的，我们乌萨斯的先皇在的时候，他将所有人，无论是感染者，还是非感染者，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纳入了他的【庇佑】当中。只要能为了先皇陛下战斗，他就能让我们吃饱饭，也不会有人会因为我们感染了矿石病而欺负我们……

爱国者先生很怀念那个时候；在他眼中，只要先皇能回来，我们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我年纪太小了，没有见过先皇陛下是怎么样的人，也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生活……但是，就，奥兹华德大人您会带我们一起打猎，不把我们当感染者，甚至还会像这样子花费力气来帮我们这些人压制体内的矿石病……然后刚才爱国者先生也称呼您为什么王来着…所以，我觉得，对我来说的……那，大爹口中的先皇陛下……应该是像您这样的；所以，奥兹华德大人，你……你…您你…”

说到了后面的时候，他已经因为过于的紧张而组织不起连贯的言辞。

但至少奥兹华德听懂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

“之后再说吧，先给你们治病，毕竟生病会痛，对吧？所以别太在意，不要紧的，没事，啊！别太害怕，去吧，去吧……”

瞥了眼身旁的爱国者，奥兹华德柔声对着那个已经快要哭出来的小家伙安慰着，示意他别太在乎说了什么，博卓卡斯替也不会因为这种冒犯而找他的麻烦。

只是，在将这个小感染者哄走后；奥兹华德却有点脱力的向后倒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然后叹了口气。

“……真是的，不要用【先皇】这种比喻套在我身上啊，那是形容驾崩了的人才能用的称呼诶。你这么说我，搞得好像我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好怪啊……而且还不吉利。”

垂下了眼帘。

“是吧？要是我死了的话，你们该怎么办呢？”

用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奥兹华德如是的低语着。

“这个真是……叫人没法，当做无事发生的烦恼问题啊……”

生啖邪心三百颗，便是乌皇也茫然 : 40 摆脱了重力的灵魂，仍旧无法逃离与人的羁绊

铿！

铿！！

铿！！！

金属被重物捶打的颤音不断鸣响着。并且随着金发的萨科塔步沿阶梯一路向下的深入，而愈发清晰。

当然，与音量一并身高的，还有温度。

尽管粗糙、简陋，但这里的确是北境游击队们用来维护和重铸装备的锻造室。

——不谈那些被矿场里救出来的感染者，真正作为北境游击队的骨干存在，爱国者博卓卡斯替率领的盾卫们，他们身上的盔甲和武器乃是曾经和温迪戈同样就职于帝国时所配发的精锐装备；因此，在脱离了乌萨斯成为叛党后、无法得到补充后，手头上所拥有的这些自然就无比珍贵，不到彻底损坏的再也没法使用前，都不可能抛弃。

嘛，话虽如此。但作为原本的全职军人，盾卫们虽能做到对装备的简单维护和保养，但真正的重铸，以及这锻造室的建立，却是在红龙被爱国者带到北境游击队后，才拥有的操作了。

所以理所当然，能干这种事的人，目前也就只有一个。

“我听人说你这边出了点事，奥兹。”

简单的出声作为自己来到的提醒后，梅塔特隆伸手推开了锻造室的大门；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立刻便如海浪般扑面而来，将他额前几缕金色的发丝吹起。

而他很快也在一片刺目的金红色泽当中，找到了正在对某个盾卫损毁后的盾牌进行重铸，叮叮当当捶打着的红龙背影。

“好容易完成了对于催化体内源石微粒的逆向术式，怎么最后还弄得这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铿

“——只是稍微有点心情沉重罢了。”

铿

“一般而言，我们就会将这种心情沉重的状态称为不高兴，奥兹华德。”

梅塔特隆对眼前估计被疯狂卡特斯吃干抹净后，还能说上句【我无事】的红龙摇了摇头。

“所以，到底怎么了？”

“……有人那么叫我了，称我为陛下…将我同乌萨斯的上一任皇帝相比……”

“ho，那倒确实是个很高的评价；不过我认为你还担得起。”

听到答案。但相比起因此而有些闷闷不乐的红龙，萨科塔的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甚至反而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虽说你现在没有自己的领地、部队，也没有和那位皇帝一样立下不世伟业——这都只是暂时的，我主的预言已经揭晓了未来，奥兹华德，你会成为更了不起的君主。”

“草！别说的那么轻松。跟雪魔D那小子起头的大哥不同，【王】这玩意可是很——”

“——你本来就是王，或者说是皇帝；奥兹华德。”

没等红龙的话语说完，梅塔特隆便开口将之打断。然后点着自己的手指，替前者细数起他拥有却浑然不在乎的头衔。

“最后的阿托利斯大公，半数维多利亚继承权的德拉克王储，莱塔尼亚之王系谱的完美传承，被前王肱骨认定的二代巫王………不管哪个，都是会在你有所需求的时候，能为你带来大量的拥趸的身份。”

即使要以放弃维多利亚来选择重新开始，也至少能组建出一个像是拉特兰，或者谢拉格那样，崭新的独立国家。

虽然这个期间不可避免会有诸如阿斯兰王庭支配的国家会反对，但同样也有其他的王庭会选择承认并接受……说白就是看哪边觉得有无利害来决定要不要投资罢了，根本不能被称之为问题。

毕竟声名狼藉的萨卡兹不一样，德拉克的风评还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在这个大陆文明萌芽的早期，最早率领茹毛饮血的诸族建立起领域（德拉克王国）的神民种族之一。

“关键只看你自己想不想罢了，奥兹。”

“但关键就是，我不想，梅塔；我一点也不想去当那劳什子的王或者皇帝。”

红龙咬着牙说道。

趁手上这边被烧融又塑形金属还因为高温而保持着柔软，奥兹华德在将要被持握的内面以指尖刻下了交错的痕迹，然后注入混杂了源石粉末的流体，来让其成为日后方便源石技艺通过的回路。

尽管这样铭刻会使得原本材料并不顶尖的盾牌在防护性能上略有下降，但相对的，换取得到其他方面更为优秀的功能性，综合来说属于是提高了评分。

“只有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才会觉得当王是件很【酷】的事情，而你我这样的成年人都懂得，被如此称呼后，需要为此付诸的代价。”

将手上的这件完成品放到一旁后，红龙又拿起件凹瘪的头盔开始加热；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背对着梅塔特隆，在忙碌中交谈。

“如果作为王，每天只要吃吃喝喝睡睡，遛狗抓鸟，和漂亮的姐妹贴贴，那我肯定二话不说……谁拦谁就是我的杀父仇人！但问题是，当皇上要TM干活，管别人吃饭哒！！”

仅仅掌握着一个公司的老板每天睁开眼起床就得考虑成百上千人的吃饭，更何况是掌握一个国家的国王或者皇帝呢？

到了那个时候，指望你吃饭过活的嘴巴，可就远不只是成百上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数字了。

而就算是酒池肉林奢靡享乐的昏君，也还得天天烦着有大臣上奏进谏，以及可能因为平日压迫过重而掉脑袋的可能性。

——做得好了固然会有人夸，但这本质还是你职责范围内应该做的事情；而做不好了就是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真正心系天下苍生的救世主，就只有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子才会去当王。

而很遗憾，奥兹华德哪个都不是。

在某种意义上，阿斯兰王庭抢了维多利亚皇位这件事，算得上是令他如释重负的操作——当然如果他们能够选择更加和平的方式达成这点就好了。

对于奥兹华德来说，最为理想的生活状态，大体其实就是如今这样。狗币阿斯兰没死前就到处逛街当锄强扶弱、惩恶扬善的游侠刷个半生美名，等到阿斯兰自己玩蹦横死后，一转龙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带着认识的人们以骑士团名义每隔几年抽空去卡西米尔打两把比赛拿个有马纪念冠军，攒够经费之后去汐斯塔度假摸鱼，等到老了打不动了，就在拉特兰或者谢拉格买个房养老，过着朝九晚五，看看雪山下下棋的慢节奏生活，这就很满足了。

而放着自己喜欢的生活不过，吃饱了撑的，去管他妈几十万几百万的嘴子吃饭，疯啦？

“但说是这么说，有时候，当很多人都由衷地期待望着你，将你视作为他们的希望、救世主、英雄的时候……每天各种声音喊你，看你……置身在这些东西当中的你很难不对此感到动容，明白吧，梅塔。”

“嗯，能理解。”

梅塔特隆点头。虽然他以前一般从非同族的人那里接收到眼神都是与奥兹华德描述中的截然相反更多，好多同族也拿杀胚来评论他来的……

但萨科塔毕竟还是这个大路上，对于富集的情感最为敏锐的种族之一。

“只能说，终究还是跟他们产生了交际所导致的烦恼吧。”

将已经被加温至金红色的铁块捶打、切割；奥兹华德叹了口气。

“因为认识，然后相处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在对方面临问题时，就会忍不住的去假想，为这些萍水相逢的朋友担忧。

当无法补充的盔甲和武器在历战中损坏后，谁能像今天这样帮他们维修，而不是坏一件少一件。

当他们需要的时候，谁去落下脸来去搞到足够的药物、材料？

那个温迪戈是搞不来这种事的，内卫作为皇帝的利刃也不会允许叛徒在自己的眼前大摇大摆，践踏乌萨斯的尊严。”

这些北境游击队正在面临着、却不只有这些的问题……等到奥兹华德他因为其他的事情走了之后，还有谁会去帮他们这些被生活压垮的可怜人解决呢？

是啊，自己终究会离开的。

奥兹华德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永远留在这里的理由。

毕竟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说，他都不欠北境游击队任何东西；更没有责任和义务去替他们的未来谋划好出路……如今的所作所为都可归咎于年轻人的一腔热血，以及曾经所受教育带来的一时好心罢了。

诚然，奥兹华德也可以继续留下，走上那条明明完全不想做、却又开始为人所期待的道路……但若是如此，那就会引发出新的烦恼。

人是没法不对自己将要走的路做猜想的，尤其是当这条路所通往尽头尚需跨越诸多的暴风雨时，便由不得不慎重。

“放不下这些琐碎的人际关系，却又会顾虑着因此而要面临的前路上的困难还有失败；

结果到头来，一向自诩为最自由的我，也终究还是个无法逃离名为【羁绊】的锁链，被这番重力所束缚的灵魂啊，梅塔……”

满腹愁容的红龙在此叹息着。

却无人应答。

在这将垂死的金属毁坏又赋予新生的高温锻室之内，唯有铁锤砸落的铿锵声回响，溅起无数烦恼的火花。

生啖邪心三百颗，便是乌皇也茫然 : 41 温迪戈与德拉克

想了很多的问题。

也因此而生出了更多的烦恼。

那种明明对其感到不喜、却又还是很难放下的感觉，更是让红龙无法抑制的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嘲弄。

但比起在原地无所作为的自怨自艾，奥兹华德还是决定有所行动，去找上了博卓卡斯替，要同这位北境游击队的首领兼创建者说点当前的情况。

“关于北境游击队的以后，为了存续所需要考虑到的，更加长远的未来。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

听到了红龙的攀谈和询问，博卓卡斯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接受交谈的答复，但也没有对此表示拒绝，只是驻足于原地，用那双猩红的眼瞳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奥兹华德。

所以，考虑到其一直以来的风格，红龙便全当爱国者是默认了，切入了正题。

“我坦白的说，博卓卡斯替；你现在做的事情有问题，是压根连出路都不存在的情况。”

北境游击队之所以会出现的原因，乃是不满于乌萨斯帝国对感染者们日渐暴虐的处理方针，有所共情下率部反出帝国，于北境收容感染者并压迫的矿场中将那些人们解救，聚集以后所形成的结果。

但问题是，如爱国者这样带领游击队的做法是注定没法长久的。

或许凭借个人天下无双的武力，博卓卡斯替的队伍可以带上三年、五年，七年八年甚至是更长时间……但说白了也就这样了。因为这本质上并不是在如我军那样，发展了群众的根基，就只是单纯的在和帝国的纠察队们追追打打，根本就谈不上扩大——队伍的膨胀只是带来更多会吃饭的嘴而已。

一个部队，或者说一个组织；如果想要打算发展的长久，为此便需要拥有稳定的经济与物资来源；用这些经济和物资去养活更多的人，然后让更多的人来产生更多的价值赚取资源……由此形成个良性的循环。

但爱国者破坏帝国矿场，收拢感染者为主的那些被压迫者们，做不到这个循环。他们缺乏体力劳动之外工作所必须的知识分子，更没有攫取资源的途径以供贸易——至少这三年来，唯一谈得上对外【交易】换取资源的，是奥兹华德去往冰原深处猎杀小体量的邪魔，将这种怪物的尸骸用作生产新内卫的材料来和帝国换取资源。

这就导致了生活所需全靠打猎的北境游击队，爱国者越是行动从矿场中救人，越是导致了大家伙连吃饭饱腹都困难。

毕竟跟凭着恐惧就能增殖的疯狂卡特斯不同，一个区域内的动物就那么多，更不用说乌萨斯北境的雪原环境还属于物资匮乏的那种。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基于矿石病感染者们其出于病症晚期爆炸性死亡所导致的被歧视风气；爱国者所谓的【解放压迫者】能够赚取并且发扬到的名声也仅局限在感染者内部而已；对于帝国的普通人来说，仍旧只会觉得北境游击队是群坏种，甚至会使得博卓卡斯替以往几十年来累积的风评都被渐渐消弭……因为没人能去向这些普通人们，输送相对积极的讯息，来改变北境游击队在他们心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