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羽之拥
“是么……”
说不定，和纱已经跟他提过这些事情了……
每每提及慎吾时，修一总说他懂事得有些过头，曜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觉得，一个男人说的话百分之一百符合事实了——慎吾简直是懂事到了让人头疼的地步。
在如此叹息之余，她也有了些许困惑。
“修一离开的时候，你也是这个反应么？还是说……会在他的行李里，藏一些奇怪的东西？”
“老爹？”
慎吾花了一两秒钟，才算是听懂了曜子的潜台词。
“老爹有责任照顾我是没错，但是啊……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他是我老爹，又不只是我老爹而已。”
“老爹？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在称呼黑帮头子……”
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再继续了，于是曜子便用了个不那么得体的玩笑。
“爸爸？父亲？还是老爹叫得顺口一点。”
慎吾尝试了其他称呼，但终究还是“习惯”占了上风。
“他也不太介意，所以我按着心情来也不是不行。”
“那你平时是怎么称呼遥的？”
“……”
绿灯了。
如果慎吾对车子有些了解的话，肯定知道他现在开着的这辆超跑绝对爆改过，否则也不会有一个老式的变速箱杵在操作台上。
他熟练地挂挡，车子缓缓起步。
“妈妈。”
“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刚才的提问，其实并没有什么目的，曜子只是想起了，所以随口将其说出来。至少……她还是挺喜欢慎吾这个孩子的。
但是啊，会引来些许别的情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打算问问我，遥是个怎样的人么？”
“老爹经常跟我说妈妈的事情。”
终究，慎吾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十几年来的惯性也好，或者是他生性如此也好，他依旧在笑。
“说起来，我一直很想知道，妈妈到底是不是真的像老爹说的那样温柔。”
“遥么？”
曜子想了想。
“修一是怎么形容她的？”
“整个世界的一起美好加起来，都不如她。”
对于慎吾而言，这应该是用来形容和纱的话，当他蓦地念及这一点时，也就明白了修一所想要表达的东西。
在理解了之后，他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些什么。
“看起来，你也知道了呢，慎吾……”
曜子在想，修一没有待在慎吾身边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孩子跟他的双亲实在是太过相像——母亲的容貌，父亲的性格，再加上他们的才情……
看着他，甚至能让人回忆起那些过去的岁月中蔚蓝的底色。
“如果遥还在，想必……好像想象不到呢，她还在会是怎么样。”
“至少……我没法像现在这样，开着车出来吧？”
母亲对于孩子的任性，总能以最温柔的方式加以管束。
慎吾的认知是如此的，故而他借此自嘲着。
“对了，不想练琴的时候也难免会被念叨两句，说不定我们一家三口还有机会去公园打打棒球。嗯……如果和纱在的话，会叫上她一起，拍的照片会洗出来一份寄给曜子阿姨。”
“是啊，会是这样……”
慎吾所说的，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普通”的东西，就像他们今早在公园里看到的那一家三口一般。
简单，幸福，而且快乐。
但想想看，现在的慎吾也拥有这些东西，只不过……少了与他分享这份美好的人而已。
人生总是如此，会有那么一些没法弥补的缺憾。
曜子本以为，今天的好心情可以让自己不用叹气，但情绪无声袭来时，人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够将其按捺在心底。
第二卷 : 第183章第十五章 没有人喜欢离别，却都准备好了离别
卷二第十五章
“和纱，我跟曜子阿姨回来了。”
“……”
“嗯……我在想啊……”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慎吾回家的问候无人回应，和纱与曜子在对上视线时不约而同地沉吟着，只是区别在于，前者完全沉默了，而后者似乎想要把心中所想的念头给说出口。
“比起春天的时候，和纱漂亮了不少呢！”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忍不住把她一口吃掉，但慎吾怎么就能做到无用于衷呢？或者说……怎么这个孩子就是没法让慎吾对她做些什么呢？
果然，是不够的聪明的缘故么？
“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大概，和纱是没读懂曜子的心思的，否则她也不会是如此平静的反应。
“回来了的话，洗过手就快点来餐厅吃饭吧。”
“是和纱亲手做的午餐么！？可真是让人惊喜呢！”
是啊，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惊喜。
曜子觉得，只要是和纱盛到盘子里的东西，她都会怀着由衷的愉快心情吃掉。
“慎吾，你居然教会了和纱下厨，可真是了不起呢。”
“只是找了个多在一起待一会儿的理由而已……”
话虽如此，但是啊……
一路上回来时，没有遇到消防车，家里也没有东西烧糊了的味道，确认过这一点之后，慎吾稍微放松了几分，也有了期待午餐的心情。
用火没出问题，那么……应该没什么事吧？
“可真是亲亲热热的呢！”
曜子抚掌而笑，心情又好了几分，先前提及的对和纱闹脾气的担心，此刻看来已经被完全抛在脑后了。
……
午餐是普通的午餐，之于一个家庭而言算不上多么美味，但也远超过了慎吾先前遵循的“能够下咽”的标准。
在那些借口待在一起玩闹的时光里，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相应的成长。
“所以，你什么时候走？”
却才盛好饭，和纱便开了口。
看起来，她也不是曜子所想的那么无知无觉，在见到母亲的一瞬间，她便已经察觉到离别已近——近到连思念都没有时间倾诉，就需要开始思考如何告别。
“吃过饭。”
纵然曜子再怎么善言，在这个时候也只能给出如此简短的回答。
她回忆起了春天是与和纱分开的场景，她走得匆忙，直到即将启程时也依旧在交代自己给和纱安排好的生活。
而和纱则始终靠着墙，抱着胳膊看着她忙忙碌碌絮絮叨叨，只是这幅冷漠的模样，在她说出告别的话顺便摸了摸她的脑袋之后垮掉了。
但在当时，她却已经没有时间去为自己的女儿擦眼泪了。
这才过了多久？曜子不认为和纱能成长到了能够对猝然的人生际遇无动于衷的程度，只是因为她有了在事后肆意撒娇的地方，才能如此淡然吧?
“需要送你么？”
“慎吾说，可以开车送我去机场，如果和纱有时间的话，也一起来吧。”
这个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好了。
大概……
曜子思忖着自己笑容的幅度，但即便她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但表情管理依旧完美无瑕。
“说起来，慎吾……没有驾照却开着车子到处跑，没有问题么？要是被交警抓到，可是相当麻烦的事情呢。”
“这个啊……没问题吧？反正我也一直没被抓到过。”
“没问题就好。”
慎吾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些东西，但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却只能是这样缺乏说服力的东西。
而曜子那边，也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就这么接受了这样一个只会让人更加不安的解释。
“对了，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跟和纱出去玩的时候，记得开宽敞一些的车子，如果修一只有那些大玩具的话，我家车库里有几辆不错的，和纱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你问她就好。”
“有的。”
慎吾记得，车库里有几辆长得有些丑的车子，但看起来确实符合曜子所说的“宽敞”，到时候……就从它们挑一辆开出去吧。
“曜子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收拾的东西么？”
“没有，到时候直接出发就行了。”
即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在面对着慎吾做出回答时，曜子依旧难免恍惚。
自己跨越了半个地球，却什么都没带，离开时也只需要洗漱一番补个妆就能出发，如此看来，这一趟旅程怎么都跟“回家”没什么关系，但是啊……
虽然可以狡辩说此刻所在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的家，但是啊……跟唯一的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地方，确确实实是家。
这个世界有慎吾这样的男孩子，无疑是温柔的，但也难免会存在一些荒诞地让人发笑的事情。看起来，自己的好心情没法持续到今天结束呀……
“到时候，和纱就继续拜托你照顾了哦，慎吾。”
“如果可以的话，曜子阿姨在家里歇几天也未尝不可。”
“下次吧……”
对这个孩子说自己多忙，说自己需要绷得多紧才能继续前进……或者是，别的什么？
这些东西都是没法说出口的东西，因为曜子早就忘了该怎么对他人示以软弱，故而她只能答应下大概是没法做到的事情，然后在不经意间爽约。
“不过，如果你跟和纱现在想来欧洲玩，也不是不行哦！说不定还能在某个地方遇到修一呢！慎吾，你跟他也很久没见了吧？”
“也不算太久。”
老爹在新年之后便回了家里，并且赶在樱花开放之前离开日本，慎吾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修一在离开时说“再不走樱花可就要开了”。
慎吾想不明白，为什么樱花盛开了就要离开日本，但也没有去纠结其中必然存在的理由，反正他迟早回来，至于是像曜子这般突然出现而又匆匆离开，还是某一天客厅里突然出现他懒得收拾的行李箱，慎吾都不在意。
“我跟和纱就不去欧洲了吧，接下来有比赛……如果见到了老爹的话，就拜托曜子阿姨替我们向他问好了。”
“好啊。”
如果见面……
这种如果从来都相当难以实现，不过没关系，也不影响自己答应下慎吾的请求。
曜子不无愉快地想着。
第二卷 : 第184章第十六章 一杯咖啡的时间
卷二 第十六章
机场是个充满了离别的地方，当然，慎吾对此完全没有具象化的认知。
当他尝试着将“十二个小时”与“地球另一边”这样的关键词转化成脑海中的具体概念，想象里却远远不够。
曜子即将离开，在或远或近的“今后”会回来，就像修一离开时那样，或许……他也早就习惯了这些东西，所以才不会有特别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