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未尽
在她们行动的同一时刻,企鹅物流下城区据点不远的高楼中,白毛的鲁珀打开窗户纵声狂笑,拽着两把奇形长剑的拉普兰德纵身跃下,狂傲的躯体在雨水的敲打下陷出一个个凹坑又不断复原,铁制武器当啷作响的敲打是古怪叙拉古小调的天然伴奏。
但是,事到如今送到魏彦吾面前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剩下选择的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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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霞在下城区少见的高档建筑里等待雨停,继承鼠王事业的大小姐在名贵木材制作的办公桌上奋笔疾书,一份救灾计划的草稿正在成形,只是她没有注意从窗口溅射的雨滴,磅礴的水汽让孔明轻而易举的探知“大人物”的一举一动。
还算不错。
孔明隔空对林大小姐的草稿发出赞赏,她考虑的确实周密,对下城区受灾区域的修缮,工厂停工间期的秩序维持,感染者犯罪行为的控制……上位者需要考虑的问题被一纸计划近乎全部囊括,林小姐已经能够站在合适的位置俯视下城区的一切。
她确实做得足够好,黑帮底层对她的处置一定会感恩戴德,大佬们一样会对林小姐周密精明的计划鼓掌击节,孔明挑动的混乱终究并不长久,林雨霞已经从父亲手中接下最完善的权柄。
可是……她的计划少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孔明启动分配在各个位置的水分身,披着黑袍的人影挨个敲开选购了“药剂”的感染者家庭。
他们里面有满怀警惕,只想购买药剂治疗疼痛和重症进展的,有
初期只想买药,但后来为了家人吃饱穿暖不得不加入这场大饕分一杯羹的,有绝望中等死又拿回希望的……
黑衣人的到来并没有让他们吃惊,对生活完全失去念想的人总是这样,无神的眼睛看不到明天,只能在今天苟活,拼尽一切救助家人和自己。
“抱歉,我们的项目要告吹了,十倍返利出了问题,也完不成了。”
黑衣人们开头的一句话让数不清的家庭支柱露出惨笑,他们只是挥挥手,问:
“还有药吗?只要有药,就算让我们赔钱也行。”
卑微的神色在脸颊上扯出苍白的皱纹,这些孑然一身或只剩下兄弟姐妹的家庭早就失去了希望,在龙门拿微薄的工资养活自己只是不想冻饿交加死在荒野的无奈,能有一支药剂延缓痛苦阻遏感染就已经足够他们喜出望外,又哪里会反驳命运锤击下来的重锤呢?
“即使你们所有的本钱都被卷到这场危机里?即使可能就在明天家里就要断粮?这场暴雨是天灾,工厂开工要等很久很久,即使天灾过去,你们也会在漫长的复工期中饿死。”
过于尖锐的问题只得到了一个疲惫无知的笑脸,即使膀大腰圆的感染者壮汉,也在日复一日的机械劳动中失去了全部活力。
“但是……我们有返利!给,我们做不到十倍返利,九倍返利却不是问题!请拿着吧,我们记录了所有人的消费,这是你们的本金和利润!”
黑衣人突然笑了,他们笑嘻嘻的打开另一只手捉住的牛皮箱,按照参与份额大量堆积的龙门币让贫苦者们睁大了眼睛。
孔明在旅行箱里贴心的采购了不少生活物资,上城区才能买到的自热米饭、泡面、火腿肠、自热菜被撕开包装放在袋子里降低空间占有,一层龙门币,一层软馒头,美好生活的向往被浓缩在一只大大的牛皮旅行箱里。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贫民双膝一软就要给黑衣人们跪下,却被他们笑眯眯的扶起,抓住手腕拿过沉甸甸的箱子,在雨幕中目送这些跑过来挨家挨户送上离别礼物的好心人。
尤里坑来的钱孔明一分没动,争分夺秒的兑换抛售中大量资产化作“九倍返利”的承诺兑现,即使最初被孔明威胁加入,攒下的钱一分没动,准备分给所有被坑的苦命人的中年感染者都拿到了专属于他的那份,此刻泪眼汪汪的抱着黑衣分身大哭。
他确实是在煎熬,女儿重病需要钱,愿意治疗感染者的医师本来就少;儿子在血肉工厂中日渐枯萎,未老先衰的面孔比中年男人自己的脸都让人心酸。
即使如此,他也不敢花孔明在做盘中返还的钱,贫苦的感染者劳工死死握住那颗重量比施怀雅高楼会议室所有菲林都要重的良心,拼命压铸最后的底线,在岌岌可危中等待命运迟来的审判。
却没想到最后来袭的是命运为苦难悲叹,姗姗来迟送来的礼物。
“这是最后的见面啦,我要离开龙门去做一些大事了,这些钱和你攒下的钱都花掉吧,去给女儿治病,去住进下城区近卫局附近的房间,做个体面人,郝昭不会拒绝接收感染者,他只是讨厌不守规矩的垃圾屑。”
孔明的意志降临在黑衣人上,每一个夜晚都出现在中年感染者噩梦中的声音此时温和平静到不可思议,清缓的男音在一片混乱的脑海里深深刻下印痕:
“生活还是有变化,有盼头的,所以不要绝望,好吗?总会有人愿意为你们做些什么。”
男人无比沉重的点点头,背后骨瘦如柴的女孩转头走向屋里,拿出一支皱巴巴的雨伞,黑色的源石结晶在她胸腔震颤是波澜起伏:
“大哥哥,这是我家的伞,外面雨大,走路要小心!”
“嗯。”
孔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可怜女孩又递上一只有些破旧的小熊玩偶,细密的针线把玩偶身上的破口缝合,本应显得狰狞的玩偶却憨态可掬:
“这是我除了爸爸和哥哥最重要的东西,大哥哥救了我们一家,送给你!”
孔明摇了摇头,弯下身体,清朗的笑意在女孩耳边响起:
“外面雨太大,哥哥要两手撑伞,拿不住它呀。所以送给哥哥一把雨伞就够啦,等你以后遇到又一个救了你的人,就把玩偶送给她好不好?”
“嗯!”
女孩因为生活枯黄消瘦的脸上露出笑容,童稚天真的美好冲淡了苦难刻画的绝望,她向孔明伸出小指:
“那……拉钩?”
“好啊。”孔明也伸出指节,和女孩勾了勾,嘴里附和着她“一百年不许变”的口号。
“再见了,我的朋友。”
孔明站起身来,对中年感染者说出了自一开始对他的称谓。
只是与那时油腔滑调,让中年人不寒而栗的危险嗓音不同,男人清朗温和的告别让他艰难地向恩人挥舞右手,做出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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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
崩盘计划最后一步完成的孔明意识回归身体,优雅俊秀的脸上再无表情,灿烂的金色瞳孔取代需要其表的蓝色虹膜——这是他在蜕变,青龙孟章选择在离开的日子里撕碎所有伪装,褪去旧有残躯,让焕然一新的龙纹取代伪装出的萨卡兹血肉。
他明明走在地上,却有一声声骨节碰撞清脆悦耳,鲜血在沸腾,独属于炎国龙族的激素与蛋白质在体内飞快合成,迅速取代虚弱狼狈的萨卡兹肉体。
他的躯体在蜕皮,骨骼在发光,血液如汞水一般沉重,却在暴雨中发出惊人的咆哮!
大量普通龙族一生都未必完成的新陈代谢极速进行,剧烈的高温突破“超人”计划能量的吸取上限在雨幕中蒸腾,白色的气流在孔明周身浮动,蓝色底衬、白色花纹的衣装纤尘不染,在烈烈风中浮动不休。
孔明叹出一口气,纯白的激流在雨幕中撕开一条笔直的通道,打在远处隐藏在阴暗处的黑蓑身上竟砰咚一声!
躯体落地的声音对连躯体都开始蜕变的孔明如同雷声炸响,年曾说神与人的视界是不同的,看到世界两层面貌的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但对血统顶尖的龙族,世界一样古怪不同。
水汽在衍生翻滚,孔明的眼中却出现了一条条鲜明的蓝色丝线,他只是抬手拨动,雨水就在遥远距离外化作致命的空洞,将一个个尽职尽责的黑蓑完全击坠。
他们确实厉害,身形隐蔽、体表有不明成分的能量贴身防护,队形布局合理,似乎通过某种联系组成炎国传说中的阵法发挥作用,单个黑蓑的战斗能力已经与普通战士不在统一标准。
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敌人也不再是什么禁军后备,蠕虫吞噬时代,他的爪牙注定席卷世界,旧有的存在会逐渐发现世界在变化,过往的要腐朽,脆弱的终崩塌,故步自封的自鸣得意只会招致无穷烈火,在灰烬中成为永生的标本。
黑蓑们当然厉害,炎国禁军出身的黑蓑即使逐年萎缩依旧能与乌萨斯黑科技怪人旗鼓相当,前者丰富的经验和同样超出常规术式打击甚至能稳占上风。
但他们敌对的人物是谁?
孔明第一次完全解放了“身常在”的超频模式,于是,世界停了下来。
源石是超凡脱俗的基石,是心灵映照世界的影子,是物质与精神互相影响的凝结,利用它们能衍生诸多神妙。
气是异界之力,是无数天骄人杰精细打磨、千挑万选的修行法门,一气化三清、炁体源流、一粒金丹吞入腹……古老的浪漫从来不曾离开被他眷顾的血脉流传。
孔明在呼唤血未冷,极致精粹的源石技艺在纯化这具身体内愈加沸腾奔流的血液,在某一刻,似乎是突破了某个阈值,奇妙的鸣响在整个龙门范围内莫名流转。
这是庆贺,是祝福,是嘱托,是整片土地在为新生的怪物喝彩!
年说她是古老神明的碎片,完全催动血未冷走上封神之路的孔明却已然是神明之胚!
血未冷的推动似乎到此为止,继续行进的只是水磨工夫,浩荡的权能在狂怒,雨幕愈发博大,天地间苍茫一线,爆裂的雨水扩散与空气中组成一缕缕浮彩,仅仅升腾的水汽就化作笼罩整座龙门都市的雾气长龙。
在迷茫无处的雾中,雨水在继续拍打,后继乏力的暴雨得到了神明的首肯,于是酷烈的风雨违背自然的法则,暴怒的天象在龙门高处一展狂澜!
在泰拉,这样从旧有规律中挣脱的怪胎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
天灾!
仅仅是不受控制的权能放出,暴怒的天灾就响应了青龙的呼唤,于是雷鸣电闪、雨落如刀!
孔明继续走着,在他周围,某种听不真切的赞歌在不知名的空间唱响,低落的炎国故土在挽留,也在呼唤。
“天神之贵者,莫贵于青龙。青龙所居,不可背而可向,北斗所击,不可与敌,天地以设,分而为阴阳,阳生于阴,阴生于阳。四维乃通,或死或生,万物乃成。”
——《炎国神话四灵考究》
第八十九章 惊邪·风扬(中)(四千字)
第八十九章惊邪·风扬(中)
黑蓑们在面对黑洞。
这些守卫魏彦吾的古老卫队们清晰认识到了这一点。
席卷整个龙门的大雾和大雨在某一刻后不对劲!
这是暴雨天气仍然外出的各路人士对这场愈演愈烈天灾的回应。
这是什么歌声?为什么这么好听?
这是在龙门一无所知、乖巧呆在家中锁住大门的普通人士唯一的感想。
这个声音?!怎么回事?!
这是熟悉感油然而生的年对已经被白色浓雾吞噬的龙门的想法。
这哪里是什么歌声?这是天地间有数的大神诞生时,这片大地给予的祝福和颂唱!
普通人只能在物质层面听到人智所能理解的部分,模糊的字
节是单薄的思考对可怜无助的躯体唯一的保护,他们只能听见悦耳清脆的嗓音,却不知道这些音节微妙的一部分都会熔毁人类耗费无数时间进化的智慧果实!
唯有同样高高在上的存在才能听到无尽法则的高声轰鸣,与现实脱节的灵能位面爆裂的波涛在疯狂怒吼。
“这是无与伦比的大神……万物之流动,事物之萌发……为他所见……如他所闻!”
年失去权能支持的肉体对颂唱某个单一字节的解读让她如遭重击,哇的一声喷出鲜红的血液,鼻腔火辣辣的痛感和突然扭曲空灵的听觉在告诉她凡人触犯神之领域的代价。
生而为神的古神碎片如今才认识到神明对凡人是何等残暴的重压!
“这都是什么玩意?真就世界大变洗牌重开?”年喃喃自语,“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她强打精神抬头看向白雾,仿佛透过这层与权能互相交织的水汽看到身穿蓝底白纹长袍的孔明:
“孔明,你究竟……”
年摇摇头,不敢想孔明要做的大事:
以龙门的某种特质为代价为代价,塑造新的大神!
这在远古时期都是极为禁忌的仪式,真龙、岁、麒麟……诸多炎国异种所不容的噩梦法门。
因为它是泰拉外贪婪视线的触角,是所有生存在泰拉上的生灵皆不允许的孽障,最终召唤的新神往往不会是神明巨物的一员,星空中的力量会扭曲仪式的愿望,最终诞生的只会是域外天魔的一个念头。
除了泰坦仑乔巅峰时期与星空外神角力,将对方赶出泰拉外,每一次对星空外邪神的召唤无不是天怒人怨、哀鸿遍野!
哪怕自恃武力、自认与其他同族截然不同的岁,都不敢提及理解那些星空之外无所不在的怪胎,他们是远超神明的奇异之物,是所有远古生灵相约埋葬在历史中永不回想的噩梦!
小小一颗星球孵育的古神哪里是蚕食星系、以星球为食量怪物的对手?
岁最不愿回想的怯懦过去中,被召唤而来的外神投影只是向蛮荒一方注视一眼,无尽生灵不分神人、不分善恶尽数死绝!
那年自认无敌天下的岁连向外神投影冲锋的勇气都消耗殆尽,向被刺破了口袋的河豚一样缩在出生地继续发育,小心翼翼地窝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只是一个投影,只能寄存意志、一成功力都差了亿点点的投影而已!
除了重伤后依旧能打瘫卑劣偷袭的岁与真龙的泰坦,泰拉神明无有一人敢于面对星空中漠然无情的视线……
而如今响彻龙门的赞歌与那时大地的哀鸣如出一辙。
孔明似乎找到了去除外神污染的真正法门,回荡在整座龙门的乐章在颂唱、在感叹,如同母亲看着身强力壮的孩子在长大,即将一脚踢开一帮窝里横的废物守卫家园。
扭曲的仪式却是年轻母亲对吃里扒外白眼狼呼唤而来强盗的哀求和叹息——那帮喝着她乳汁、欺辱这世间智慧生灵的窝里横藏在阴暗角落里抱头鼠窜瑟瑟发抖。
唯一向吃到甜头多次赶来的强盗挥拳,让对方满地找牙的泰坦,重伤时等来的却不是缩在身后受其保护亚人的善意,而是怯懦者毫不犹豫的背后毒刀。
即使眼前被孔明塑造、不断蜕变的巨神只能与星空投影势均力敌,面对外神本体不堪一击,但对借取母亲乳汁生存、不求上进的星球触须,这二者有区别吗?
外神投影能一个眼神杀死所有违逆者,如今正在诞生的新生儿埋葬不求上进的哥哥姐姐们一样不费多少力气!
‘孔明绝对没说完全计划!这家伙看似在设计龙门,实际上是要搞一件惊天大事!’
年联想到孔明身上源源不断,与炎国偷偷复原的内气南辕北辙,极为接近泰坦仑乔真正法门的‘气’,脸色发白:
该死!他该不会是想复活泰坦吧?!
年立刻扭头看向被孔明放置在她身边的水分身,后者此刻百无聊赖,除了控制席卷四面八方的大雨汇聚成团遮风挡雨,其余动作一概没有,如同没有智能的木偶一般毫无生气。
“喂!孔明!”
年忍不住捉起他的领子,急切的向他规劝:
“我知道你是泰坦的继承者,对他非常敬仰,岁当年干的也确实恶心又卑劣,连下水道里的癞蛤蟆都不如,但真的不能探究复活的领域啊!”
年认识到此刻是万分紧急的危局,以往藏着掖着的远古秘密此刻毫不顾忌的向孔明吐露:
“就算用这些能量发动术式也好,哪怕把龙门整个炸成废墟也成,绝对、绝对不能探究复活仪式!”
她竭尽所能的简洁语句,把被所有活在现世的远古存在默契埋葬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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