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未尽
脸颊通红的男人还不解气,又狠狠给了被绑住的男人一巴掌,还从兜里掏出一沓写满乌萨斯文的纸,一伸手就从一米高的处刑高台上扔了下去!
“这畜生不识字!就把消息都画在纸上,大家看看,是不是你们家的粮都在上面!”
男人一指站在最前面义愤填膺、整个脸被冻得通红也死活不家,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中年胖子活活咬死的青年人,让他把捡起来的纸摊开:
“一个大圆,里面套上六个小圆,是不是老弟家这个月拿了六十斤粮!一个方块,里面套四个小圆,是不是老叔你家种了四十斤粮!”
“这个畜生啊!”宣讲人又踹了中年胖子一脚,让他杀猪一样号了起来,才继续对着越聚越多的村民说理:
“我们整合队知道大家过得不容易,天寒,地冷!怎么能种出好粮食来!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力啊!大家有目共睹!”
他指着村庄中心那宽大的石磨:
“粮食脱壳难,咱们整合队的小伙子白天黑夜的干,累死累活了五六天,
才给大家伙弄出这一盘石磨,让大家伙吃上好两好面。”
“种地不容易,地里种个遍,收成能有两斤都是个问题!咱们整合队的小伙子知道了,拿着人家队长给的源石反应器,在地里呆了多少天,才让地里能出几十斤的粮?!多少小伙子活活累晕过去?”
“大家都看到了!知道咱们弄不来盐,缺盐缺料,是信使队的小伙子,走了多少里的路,帮咱们淘来的盐和料?大家现在过得好不好?”
“好!!!”
人群中一声好,村民们都跟着挥手,这一个半月,整合农庄队对大家好不好村民都看在眼里,吃的粮、喝的水,甚至菜里的盐都是人家弄来的,用是那些敲骨吸髓的恶商一半的价格!
还领着大家伙赶跑那些冻原里饿急了眼抢粮的畜生,村民们怎么可能看不清?
“大家伙看到了,就是这几个畜生,先是看人下菜碟,要赶跑整个队的小伙子,让大家伙吃不上好粮!也是这几个畜生,和那几个奸商狼狈为奸,提价提的咱们家里没了余粮!”
“更是这几个畜生,发现赶不走整合队,也没法让大家去那几个恶商手里买盐,就把咱们的消息出卖了!那纠察队的人一来,能放过大家伙?!!”
在台上慷慨激昂的高大男人讲起话来情真意切,神色诚恳声音凄凉,哪怕伊诺这样和这座农庄关系不大的路人,听了他的话都对整合队的人有了不少好感,也更加厌恶那四个被绑在木桩子上的乌萨斯人。
在不久前,高大男人刚好把他们的身份挨个数落完:
最左边满脸横肉的,是农庄里有名的混混流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昨天偷了整合队的米,还点了沙曼老汉的田,今天就被整合队查出来,人赃并获,绑在木桩子上等候处置。
中间左侧贼眉鼠眼的是游手好闲的烂人,半夜翻墙欺负孤儿寡母被整合队夜间巡逻的小伙子发现,一个跪地擒拿就把他摁住了,今天和那个流氓一起被绑在木桩子上示众。
最右侧被高大男人又踢又打的就是刚才他话里把消息报告给纠察队的乌奸,整合队顺着消息摸过去,把他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但高台空间有限,就把领头的中年胖子绑在了木桩上。
中间靠右的,自然就是和中年胖子狼狈为奸的恶商,村民从信使队那里用粮和药材换了盐出来,不再从他那里买,这个昧良心的畜生就在村庄里宣传信使队的东西有问题,结果被整合队查出来以次充好的就是他……
小小一个村庄,从粮食到盐料都有畜生上下其手、生吞活剥,也难怪乌萨斯冻原上的农庄存活如此艰难。
“这些人干的事,整合队一件一件给调查出来了!粮,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盐,我们也当着大家的面煮了菜,吃进了肚子,这几个偷鸡摸狗的,整合队来之前,大家伙也都知道是什么人。”
“现在,咱们把他们都抓住了!证据确凿!人人共愤!大家说,该怎么处理?!!”
高大的整合队宣讲人趁着人群气氛正热,大声喝问道。
“杀了!!杀了!!!”
果然,被他的话语点燃长期积淤下来的愤怒仇恨的村民都高声喊了起来,站在前面的年轻人甚至气的捡起地上的石头,对着中年胖子的脑袋就扔了起来:
“这是你这没【乌萨斯粗口】的【乌萨斯粗口】应得的!【乌萨斯粗口】!老子全家去年冬天饿死到只剩下老子一个人!都是你这【乌萨斯粗口】干得好事!!!”
“好!既然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都做出了决定,那咱们整合队,就给大家伙申冤!”
高大的整合队宣讲员对着台下的队员们一伸手,精壮的乌萨斯小伙子立刻把木柴堆满四个典型的脚下,最后一个上台的整合队员更是直接点燃了手中火把,在下台前把它交到宣讲员手里。
“大家伙不要怕,以后,整合队给大家伙做主!有人欺负你们,咱们整合队和他们拼命!没有粮,整合队领着大家伙种地!没有盐,信使队跑个几百里买来交易!”
“以后,绝对不会有这些个害群之马欺负大家!”
宣讲员拉着嗓子对台下村民高喊,人群本就激烈的气氛霎时更加火热,不知谁一声叫好,聚集起来的居民们同样开始高声欢庆。
在这样的气氛里,宣讲员把火把扔进木柴,在四个恶棍杀猪一样的尖叫中,酷烈的火蛇开始吞食所有罪恶。
伊诺和老师站在暗处,看着如疯似魔的人群,忍不住看向老师,试图观察整合队总队长对这一切的看法。
他只看到一双冰冷的眸子映衬高台上的炽烈火焰。
第三十六章 安抚
“老师……这是不是过于激烈?”
伊诺和老师一起躲在暗处,看着整合队的宣讲员在村民狂热的气氛里宣讲整合信条,本能觉得这种举动似乎不太好。
“当然不太好,”乔仑俯视了小黎博利一眼:
“但这是不得不做的。
我们要竖起最为具体的靶子给村民看,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明白谁是敌人谁是朋友,那四个人无恶不作,自然就被推上来作为村民向整合队投诚的代价。”
“那就让他们这么下去?我觉得很快就会崩溃啊!”
伊诺对领队煽动极强又简单粗暴的行动颇多微辞,总觉得不能向他那么干。
“那应该怎么办?”
乔仑摸摸他脑袋上蓬松的羽毛,问道。
“嗯,就像一号基地那样不行吗?润物细无声,让村民看到好处和坏处,跟着我们的一切都好,不跟着的受苦受难,用事实说话不是更好吗?”
伊诺本能用一号基地的行为模式往实地生活上套。
“一号基地是模型,但模型并不能带入现实,伊诺,”乔仑回复他:
“人是健忘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才是大多数人的状态,你觉得如果我们不用最酷烈的手段迅速结束对村庄的整合,漫长的时间过后,我们的努力只会是一根长不大的树苗。”
德拉克指着那些自发团聚在宣讲员身边的村民:
“现实是突发情况极多的真实,没有基地里那种一切都在掌握的秩序。
伊诺,就在两天前,一切都还好好的,但只是一夜过去,纠察队收到了叛徒传递过去的消息,商人在村庄制造恐慌,欺男霸女的孽畜出来浑水摸鱼……”
“如果不是快刀斩乱麻结束整个动乱,那么整合队在这座村庄的所有努力都会冰消雪融,一触即溃。”
塔尔塔洛斯又指着穿上衣服去田里视察的整合队员们:
“你现在看到的整合队员有六人,但实际上一个标配小队是二十人配置,剩下的十四个人中,十人去处理气势汹汹赶来的纠察队,四人在村子外观察情况,防止有人突袭村庄。”
“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本身,突发情况永远都不会少,更何况……”乔仑诡异一笑:“你怎么知道宣讲员不清楚这样的狂热很危险?”
?
伊诺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不必着急,再等等,今晚会有你想看到的。”
·
乌萨斯的夜晚每个村庄都大同小异,特别是冻原,这里经常会有淅淅沥沥的雪花从天空飞舞落下,在风中盘旋起伏,美丽的好像乌萨斯传说里的冬妖精。
但就像冬妖精这类生物往往与死亡相联系一样,冻原的雪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夺去其他生命的热量,于是在深夜过后,冻原上的拾荒者总会发现几具没能躲过寒冷的僵硬尸体。
村庄里有光。
得益于信使队带过来交易的各类生活物资,这座农庄里的农人终于能在深夜中获取视野,也能拿出一些启蒙类型的文字看看。
——当整合队把识字和算账、记账联系到一起时,贪图利益的乌萨斯农人就知道了夜晚里应该做什么了。
他们确实为此受到了好处,最先识字的聪明人如今已经能看懂种子袋上的标号,能轻易挑出最好的那一批,种的粮食也更多,与整合队的小伙子们交流时,也更有话说。
他们的受益让其他农人天然地开始趋向学习一些有用的文字,而整合队在教育方面的耐心和绝不藏私让他们能够随心所欲的以低廉价格拿到教材。
在整合队控制的农庄里,这样深夜的灯火一定会越来越多。
伊诺有这样坚定不移的想法。
就在这样严寒的天气,却有人没有回到烧起壁炉的家里,没有把自己扔进柔软的皮毛椅子上享受温暖,而是轻轻走到每家每户门前,挨个敲门申请进入。
——当灯光透过门缝照亮他的脸时,每个农人都认出他是下午时分高呼雀跃的宣讲人。
这位在下午慷慨激昂的高大男人在深夜里却温柔的出奇,他带着友善的笑容向看到是他后的农人问好,彬彬有礼的请求进去。
他总是能在这样的时候百试不爽。
乔仑和伊诺偷偷靠近窗户偷听的行为同样百试不爽。
“谢谢你的热水,大哥大姐,外面最近可真是冷,太谢谢了!”
宣讲人没有用下午时咄咄逼人的高声语调,在夜晚的私人时刻,他轻声细语,声调温柔,不自觉就能让倾听者卸下心防。
“今天下午过去后,我猜大哥想起咱们下午干的事情一定很不舒服,毕竟纠察队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我其实也担心报复。”
“啊,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我们总队长当时派我们过来的时候,可是让我们立下过军令状,如果抛下大家跑路,他会先一步要了我们的脑袋。”
“啊?严苛?不不不,一点也不严苛,我们和大家伙也相处一个多月了,大家也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总队长有句话说得好,想要真心,就得拿真心去换。
既然这
样,我们就是一家人,而成了一家人,大难临头时,怎么能抛下家人呢?”
“但大哥大姐也不用担心,咱们手里也有好东西,明天,最多明天下午,那几个知道咱们情况的纠察队就能被咱们的小伙子们抓回来,到时候把他们做了,谁知道咱们有好收成?你说是不是?”
……
伊诺看着火光里放松的靠在椅子上,与一时激动的屋主举着大茶缸畅饮的领队,发现他话语里满是温柔,下午时的锋芒毕露仿佛只是一层伪装色,褪去后,才是正常的宣讲者。
这样的交流还在持续,五个肩负同样任务的整合队员都带着柔和的笑容拜访村民,或带着腊肉,或带着些淡酒,说些安慰的话后,大家就着这些年村庄里的故事,一起吃酒,温馨的像伊诺曾经看过的童话。
但宣讲者的任务是繁多的,十多分钟后,伊诺看到他们走出房门,与屋主告别,又提醒他们锁好门窗,注意烟火,随后又去整合队的房间里提出另一些拜访礼物,走向下一户人家。
第三十七章 阻击
深夜的乌萨斯安全又危险。
即使是乌萨斯的移动城市,在夜晚时分也常常会发生种种血案,时不时就会有一两个可怜的平民失踪,最后尸体不知道出现在哪个臭水沟里。
但与冻原比较,移动城市就又是一处温暖安详的聚集地了。
这里没有灯红酒绿,没有酒水美食,也没有那些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有的只是缺衣少食,天寒地冻,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和危险无比的感染者流民。
虽然往往是纠察队获取胜利,将这些卑贱的存在斩首或者卖给捕奴队,把这些耗材扔进矿场里去,但偶尔也会有可怕至极的冻原幽灵与纠察队撞上,让他们一队一队的消失。
纠察队并不是移动城市承认的编制,也因此无法从老爷们手里抠出一点残渣做活。
为了在荒野里当老爷们的白手套,他们用那些移动城市里吃香喝辣的贵族给出的喻令四处压榨同样缺衣少食的农庄。
安东一点都不想进纠察队。
对移动城市的居民,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一旦加入纠察队,他们就和移动城市貌合神离了,太多太多的纠察队员莫名其妙一辈子留在了深不见底的冻原里,就像被传说中科西切男爵吃掉灵魂的行尸走肉。
但安东这样在移动城市里混不下去的人不得不跑出来做他们不想做的纠察队工作:
哪里都有规矩,连卖早点或者卖生活用品,他们这些失去原本位置的倒霉蛋都要面对早早就在相关领域里摸爬滚打的“资深者”,人情、回头客、本地规矩……圈圈绕绕能让初学者吃足苦头。
安东只是个普通乌萨斯人,没有什么达官贵人的亲戚,周围的人也都普普通通,狐朋狗友也全是和他一样的倒霉蛋,也没有人突然走运,进了移动城市的管理队里。
而他安东更加倒霉一些,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荣誉,那个【乌萨斯粗口】老板把他不听指令的事宣扬得整个城区的老板都听到了。
——于是原本生活还算优渥的安东迅速堕落到进入纠察队才能生活的样子。
他只是不想天天加班还不给钱而已!难道有什么问题?
每每想到这段故事,安东从农庄抢粮的手都会更加强硬一些。
他原本只想在纠察队混日子,攒点钱攒点粮想办法回移动城市,或者做个普普通通的咸鱼,但当他的领队带着他吆五喝六从农庄人手里当仁不让拿走钱粮,还让那些农人又怕又服从时,安东的想法就变了。
回去?回去有什么好?还不是被那个【乌萨斯粗口】老板压榨?他安东在这里穿着纠察队的狗皮作威作福不好吗?
心情不好时还能拿着弩箭射杀这片冻原里野草一样没了又生的感染者,在移动城市里,能有这么肆无忌惮的日子?
安东怀疑当初不想进纠察队的自己没有脑子。
吃着炒制的干粮,行走在雪夜里的乌萨斯人紧了紧厚实的衣衫,拍打棉帽,把因为急行军扬起的雪尘一一扫落下去:
就算老爷们不认纠察队,但还是会漏出一点东西给他们的。
就比如这身大衣,那群农庄里的泥腿子一辈子都穿不到,而他们只用花些钱就能拿到手,比那群生在地里死在地里的泥腿子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安东借着雪地反射的月光瞄了几眼身后同样身穿大衣的新人,时至今日,他也成了当初带他的领队那样的老油条,领着几个新人,拿着乌萨斯军方的废旧装备,日常在农庄里予取予求。
只要眼睛擦亮些,记住地形,不去矿场或者未记录地去触雪地幽灵的霉头,他安东想怎么
干就怎么干!
但长久不变的压榨是会激发反抗的,总有农庄里出那么几个不愿意为驱逐感染者出力的蠢蛋的,他们会想尽办法隐瞒收成,从安东手里抠出粮食存到家里。
一想起晚饭前线人传过来的消息,安东就气得牙痒痒:
没有他们这些纠察队,那些感染者还不无法无天?!没有纠察队,那些感染者找他们要粮要面,他们敢不给?
还不是纠察队出面让感染者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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