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未尽
等郝昭再剥离她四肢密密麻麻的伤疤,隔着衣服小心除去躯干的伤口时,一张无论郝昭还是惊蛰都相当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二人面前。
“是她?!”
惊蛰目瞪口呆地看着傻女阿洁丑小鸭变白天鹅,从这片大地上随处可见的流浪者变成龙门近卫局总督察,对方头上尖锐的鲜红长角从发丝间逐步生长,断裂的尾骨接口愈合、重生,粗大的龙尾颤颤巍巍生长回来。
再看时,傻女已经不复存在,留在床榻上的人是也只是龙门督查陈晖洁。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沦为流浪者?难道和魏公闹了矛盾?还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被驱逐出了龙门?
惊蛰脑子里愈发混乱。
第三百三十章 郝昭:终究是……形同陌路,分道扬镳(中)
砰——
通向陈卧室的房门关上,就像关上两个世界的交流点。
一个世界里面是睡得安详的陈,另一个世界里是满怀好奇的惊蛰和对孔明传唤心知肚明的郝昭。
能让青龙在所有人面前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离开炎国借口的理由,有且只有一个:
雷桑德拉尔距离灵魂燃烧殆尽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反魔联盟筹备得轰轰烈烈,卡兹戴尔第一帝国的成立几乎触动了这片大地上所有其他种族的神经。
如今已经不止联盟中的乌萨斯、维多利亚、哥伦比亚、莱塔尼亚和拉特兰蠢蠢欲动,其他陆上诸国也时不时投注过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光是白羽毛收集到的信息,雷姆必拓、萨米和卡西米尔都开始蠢蠢欲动,雷姆必拓的矿石地主开始秘密筹集军队,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已经在莱塔尼亚和卡西米尔的边境出现。
至于萨米……乌萨斯今年的“雪灾”居然没有触发,这与乌萨斯人对萨米雪祀的严防死守完全对不上。
甚至一直对卡兹戴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炎国都有内部人士四处呼吁组织军团进攻萨卡兹之乡,要把这一种族的一切摧毁在萌芽之中。
萨卡兹人把这些个种族的祖坟挖了?
哪怕早早预料到新国成立必然会遭到固有势力的层层阻拦,却不想只是宣告卡兹戴尔成立就让整个泰拉大地诸国都破了防的孔明非常疑惑。
总不能是干了亏心事想把债主干掉一了百了吧?!
左想右想也没想明白的孔明和雷桑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决定见招拆招,为反魔联盟献上一点小小的卡兹戴尔震撼:
包围炎国边境的血小姐·改良版·再改剁手版已经增设到抽调原本打算送给乌萨斯人开开眼的储备的地步,影魔军团的大量影魔开始集结,随时准备为炎国黑蓑演示什么
才叫不择手段、不问目的的暗杀。
以斑纹能力作为初始版本重新开发的“寂静修女”战团的第一到第十大队已经开拔至莱塔尼亚和卡兹戴尔边境,与早早集结在当地的温迪戈军团汇合,这支大部分都是羽毛战士的混合战团将为莱塔尼亚和卡西米尔联军展示一下什么叫从法术到肉体的全面克制。
为了应对拉特兰小队的突袭,剩余的寂静修女战团战士全员配备蜘蛛女郎军团护卫赶赴卡兹戴尔叙拉古边境,随时准备拦击和西西里夫人做好交易打算出动精英小队的拉特兰人。
雷姆必拓由卡兹戴尔萨卡兹组成的第五军团进行战略威慑,相信由孔明研发的新型法术一定会为卡斯特们奉献一场惊心动魄的“死亡游戏”。
至于乌萨斯人……
贝摩斯已经带领她的复制体们大量建设人工天险,她们将在卡兹戴尔和乌萨斯边境掘开地面、构筑“山脉”,同时在山脉的每一寸土壤中留下咒术,吞食任何进入其中的冒险者。
留给乌萨斯人的进攻途径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堵在乌萨斯和卡兹戴尔之间的“雅典”。
一副泰拉常见的大型浪漫对决的样子。
但郝昭知道,留在“雅典”的怪物绝不会比血小姐差,她们是与寂静修女战团互为姐妹团的改版战团,后备代号“哀恸天使”,当前代号“虎豹骑”。
而雷桑为她们起名虎豹骑的原因郝昭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什么——郝昭在炎国也该呆够了,这片古老国度没有半点【乔仑】想看到的东西,留在这里除了浪费生命毫无收获。
他该回去和【乔仑】们一起奋斗,结束这片大地上的苦难、悲惨、痛苦了。
对照组会有的,但它们可以是维多利亚,可以是叙拉古,甚至哥伦比亚都可以,唯独炎国,似是而非的它已经在第一时间被踢出了角逐序列。
雷桑甚至连给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反魔联盟开启战端的方案都准备好了:
三天后,雷桑德拉尔会在阿尔方斯会议厅诸多人员的关注下突然呕血倒地,把一切推向最终高.潮。
时代的浪潮将要掀起,在这场决定整个泰拉命运的狂风骤雨中,有人要被拍的粉身碎骨,有人要失去自己引以为豪的一切,而有人……要让时代改变,把一切扭转成祂想要的样子。
所以……已经没必要了。
“白雾事件后陈把导致魏公受伤、文月夫人重伤的责任揽在身上,长期不敢见人,几乎构成精神疾病,我不清楚是哪一天,但陈以难以想象的奇思妙想躲过了所有人的关注,逃离了龙门。”
“当然,在离开龙门前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在炎国各地旅行,四处看看是我个人想法,魏公在我离开龙门前摆脱我寻找陈小姐,只是茫茫人海哪里去寻找一个出于自身意志隐藏特征的龙门督察呢?我在这方面并不抱希望。”
“却不想一次旅行遇到的傻女居然就是曾经的龙门督查,世事奇妙可见一斑——只是在见到她时,她伤的太重,角断尾无,面目全非,异种真气行于周身,即使是我也无法救治,因此也不知真实身份。”
“今日黄泉一游虽未通过或者被我所救,但也算因祸得福,异种真气逐渐消散,再次醒来便神志清醒,不复痴傻。”
橘猫以训练有素的医生般处变不惊的语气说道,从那平铺直叙的话里找不到一丁点惊讶、喜悦或者复杂,仿佛遇到陈、找到龙门小公主的大机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根本不在乎。
“那你之后怎么办,去龙门吗?魏公对恩人相当慷慨,若是你想,一定能在龙门过得逍遥自在。”
看着郝昭刀削斧刻侧脸上灯光留下的影痕,惊蛰不自觉地咬紧嘴唇,以她自己都不理解的心绪劝道:
“或者回到炎国,我可以做你的引路人,为你进入朝堂提供路径,以郝昭你的天赋,很快就能崭露头角……”
“或者……”
她本还想再劝,声音却越来越小,最终已经无法继续下去。
郝昭目光炯炯地看着麒麟,瞳孔中蕴藏的光亮比任何答案都震颤人心——或者说,只是看着这双眼睛,惊蛰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时间很晚,你也累了,先在客房里休息吧。”
郝昭点点头,打开房门,窗外,恢复银白的月光清亮。
第三百三十一章 陈:不愿醒来
就像做了一场很久没有做过的梦,陈迟迟不愿醒来。
梦里没有挥之不去的阴谋,没有无穷无尽的雨夜,她忘记了那个看她像看仇人的母亲,不记得一直以来束缚她又庇护她的舅舅舅妈,没有数之不尽处理不完的事务,也没有无穷无尽奔至踏来的琐碎,只是脑袋空空四处游荡,在生与死的轮回里徜徉。
对一般人来说,意识到自己在浑浑噩噩等待死亡是一件痛苦而无奈的事,这片大地上有太多
人试图把自己的名字镌刻在整个泰拉的历史上,有人成功,有人死亡。
但陈对一片空白无所思考的日子甘之如饴——哪怕她本人对这样的生活毫无渴望,也不打算就这么挥霍来之不易的人生。
可梦里的一切都很好,哪怕肉体的疼痛、他人的敌意、天灾的威胁、流浪的悲惨如影随形,陈依旧沉浸在没有烦恼的快乐里不愿醒来。
梦里的痛苦尚且可以忍受,醒来时心灵的折磨锥心刺骨。
在近卫局上班时每个近卫局干员都说陈像个自律机器,每天每时按部就班锻炼、上班、进食、下班、加班、继续锻炼,甚至有人怀疑陈从来不曾休息,用秘术把自己的睡眠时间压缩到极限来留出锻炼的时间。
陈对这样的说法往往置之一笑后不再理会,每天依旧按时准点的做自己要做的事,无论风雨,不曾停息。
她不是不休息,也不是喜欢付出大量时间做不知有没有效果的锻炼——多年前在魏彦吾指导下练成赤霄剑法时、在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没日没夜的藏在图书馆读书、留在试炼房磨炼时,陈已经知道了这具身体的极限。
但她没法不锻炼,无法让自己脑袋空空、一片平静:
每当意识浅浅进入沉眠,陈总是会记起儿时最痛苦、最不愿回想的记忆,那段时光里她疯了一样羡慕其他人回到家里有和蔼的父母、温馨的家庭,而闪烁在她回忆里的只有那个女人冰冷的眼睛。
她甚至连多看陈一眼都不肯,仿佛只要看到这个蓝色头发红色尖角的女孩就意味着某种背叛,愤怒和悲伤会像潮水一样淹没那个女人的眼睛,泪水、怒火、恨意凝聚成幼年陈无比恐惧的恶意,让她每每睡去都会惊醒。
有时睡梦的记忆会进一步发展,她会梦见雨夜被带走的那人站出来保护自己,她是陈同母异父的姐姐,却生来就不能被陈叫出口,在外人面前,陈只能用塔露拉这个名字来称呼她。
但梦见塔露拉并不会让陈多么放松,短暂的保护、甜美的短暂温馨后是冷到愁闷沁进骨子里的雨夜,那晚的雨冷到陈四肢发抖、意识模糊,天地被雨幕充斥,只剩下她跑在街道上遥遥对那个被一身白衣的斐迪亚牵走的模糊身影伸出右手——
然后,再一次疲惫的醒来。
她只要锻炼,拼命地磨炼肉体摧残精神,当汗水浸透衣衫,姣好的身体失去力气,脱力一般冲进浴室清洗身体后把自己扔在床上时,陈才能在身体的苦痛下沉沉睡去,在无梦却空虚的悲凉里醒来。
龙门的太阳正好,陈却总是穿着厚厚的上衣,因为每天早上醒来时,她都会觉得很冷,冷到和这个已经太久没有充斥温情的房子相宜得章。
这一次的梦里却没有那些烦恼,折磨陈近三十年的苦闷、伤感被一张白纸替代,梦境里她不必去思考自己该做什么、未来要做什么,那个女人、那个女孩在她的过去里逐渐褪色,而她可以活出自己。
她在梦里流浪,灵魂却逐渐走向自由。
责任和愁绪从她的生命里抽离,莫大的悲悯和痛苦从这具身体里抽丝剥茧的消退,她奔向自由,在肉体的痛苦里获取精神的康复。
只是这一次她睡得太沉、太久,好似要把整个人生近三十年的疲惫痛苦一口气发泄出来,陈把自己锁在梦境里永无止境,沉醉在梦幻般的快乐里。
她甚至甘愿接受在梦境中度过一生的想法,不再醒来。
梦境里的陈过得确实不怎么好,她忘记了过去千锤百炼的本领,没有荒野里独自求生的经验,痴痴傻傻凭借本能躲避天灾,却始终无法把辛苦锻炼的身体运用好。
于是她的矿石病日益严重,深蓝色的晶体贯穿四肢百骸,疯狂抽取往日里精心保养的生命力。
让感染者始终处于低感染期并不容易,矿石病绝非泰拉历史上出现过的疾病那样有法可依,它像包罗万象的万花筒,千百人看便有千百种发病情况。
这也让大规模根治矿石病成为极难极难的事。
陈是龙门总督的侄女,是大炎不能明说但理所当然的郡主,这样的她纵使感染也并不会被划到感染者的范畴里,在龙族郡主感染的那一刻起,就有专门的炎国名医为她量身打造压制矿石病的治疗方案。
从生活习惯到饮食方式,从服用药物到锻炼法门,魏彦吾给了陈他能想到的所有好处,哪怕这么做会让陈精神上的压力庞大到更进一步。
离开龙门、风餐露宿的失忆陈自然不会遵循这些医疗手段。
她只会有时间就吃,没时间就四处跑动,源石虫吃的,感染生物也吃的,路过源石晶矿时把身体划出大大小小的口子无所谓,天空坠下源石颗粒含量极高的源石雨时躲都不躲。
到后来她已经衰弱到魂游天外的陈都开始无力,脱离肉身的灵魂失去血肉的供养,从天空被拖拽到地
面,可纵使醒来又能如何?难道能改变她此刻已经快要炸开的高度感染吗?
陈自己都选择了放弃——这不是挣扎不挣扎的事,而是武者对自身的感应和昔日所学的结合,她能做的最多也不过是离群索居,把自己和流浪者聚落分割开。
当然,流浪者们也不是傻子,看到一个快要炸开的重度感染者,他们根本不会靠近,最多离得远远的扔石头驱赶她离开水源。
也许就在梦中走向终结也不错。
陈迷迷糊糊的想着,浑浑噩噩的流浪。
——直到被惊天巨响引发的山崩砸得五内俱焚,生不如死。
第三百三十二章 郝昭:我TM给你一巴掌!赶紧醒!
或许是天灾降临,或许是命途多舛,轰然巨响后天崩地裂,暂时藏身的山洞裹挟着躲在其中的失忆小陈直接砸在了地面上。
——毕竟整座山峰都没了,无论那方山洞多么坚固多么隐秘都没有任何作用,失忆小陈根据流浪经验弄进山洞里的砂石干草甚至直接成了天灾帮凶,把她的身体折磨得奄奄一息。
失血、内脏震颤、脑震荡、骨骼碎裂再加上矿石病……
以山崩过后她的身体状况来看,失忆小陈已经是个连救治都浪费医生时间的待死之人。
如果这就是我的结局,也好。
飘荡在天空上的灵魂如此想着,疲惫和剧痛让她更添对肉体的疏离,前所未有的平静抚慰了她的心灵,以至于肉身的崩溃对她的意义一减再减。
但就是有人不愿让她离开世间。
陈已经认不出这个曾经熟悉的人是谁了,她只是觉得这人面善,却记不得他们经历过什么,更记不得他的到来意味什么、象征什么。
可男人选择救她。
失忆小陈当时面目全非、骨断筋折,没有一点龙门督查昔日的好颜色,连生育能力都因矿石病的穿刺几近消失——源石结晶增殖太多了,莫说他人肉身,就是一根棍子,只怕都要被她体内尖锐无比的锋利尖刺扎得破碎不堪。
荒野里的流浪者是很现实的人,他们会救助儿童、女人、青年,儿童是未来的希望,长大后会成为新的劳动力,女人是生育保障,保证族群能延续下去,青年是现成的劳动力,在荒野里一个人混不下去的他们会自动自觉的加入流浪群落,开始承担义务换取报酬。
失忆小陈这样连长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也没什么价值的重度感染者则是感染者流浪群体都不要得垃圾。
然而男人就是救了她。
陈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她只知道她和这个面善的菲林初次见面,结果他撕开压住她的巨石带起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带着奄奄一息的失忆小陈找到生存下去的位置,然后……以血还血、以骨还骨。
但最让陈震撼的却不是他对自己动手切掉双腿给失忆小陈接上的冷静,也不是菲林神乎其神再生身体的手段,而是那时他看向失忆小陈的表情。
该怎么形容他呢?
明明是他救了她,男人脸上却带着救赎般的微笑,抓住失忆陈的手掌时他难过的像是要哭出来,却紧紧攥着她的手带她离开,陈只能微弱听到橘猫低沉的喃喃自语:
“太好了!太好了!还活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
陈无法理解,但被郝昭带到安全地点修补身体的那一刻,她安全无比的休息下去,安详的像睡在绝对安全的水底。
没有人能伤害她,没有回忆能追上她,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能穿透名为“安全”的庇护所,把她重新置于危险的境地。
“……醒醒。”
接下来……
“醒醒。”
他救治了她。
无论是破损的骨骼还是肌肉,亦或者濒临枯竭的内脏,甚至无比羞人、若是神志清醒光是被异性碰到就会让陈应激性掏出赤霄的身体部位,都被郝昭用她不曾见过的技术修复。
“……醒醒!”
治好失忆陈后,他带着她去了许多地方,见到了形形色.色的大炎人,这些人里有的……
“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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