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语人滚出泰拉 第412章

作者:言未尽

“唔!!!”

陈痛得睁大眼睛,一个鲤鳞打挺就把上半身仰了起来,倒抽一口冷气的护住鼻下人中,眼角因为剧痛不自觉带上泪水——

好疼啊!!!

郝昭单手拄床看着眼泪都被一记掐人中掐出来的陈,默默收回了本来打算直击面庞辅助清醒的右手。

要是陈再不醒来,他用的物理清醒可能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郝昭?”

看到眼前熟上加熟的菲林,陈沉默一会儿,叫出了他的名字。

“看来陈sir还记得我,倒是我思考不够周全,把陈sir当成了野地里找不到归处的野孩子。”

随手递给陈新买的早点包子,郝昭也从食品袋拿出一个塞进嘴里:

“先吃点什么吧,你精神初愈,适当补充营养才是好的。”

“唔——谢谢。”

陈本想拒绝,身体却习惯性的接过郝昭递过来的食物,也不管她个人意见,看都不看就把包子塞进嘴里,等陈脑子里拒绝的话说出口,喉咙已经不听话的把嚼碎的食物吞进了肚子里。

糟糕,果然身体已经习惯跟着他说的做了。

等到味蕾传来自己最喜欢的鳞肉味,胃部传来温暖的饱胀感,陈才发现自己已经把郝昭递来的包子咽下肚,沾上油脂的手还得寸进尺的伸进食物袋里又拿出一份包子。

“……”

陈挣扎的看着不听话的右手,嘴巴蓦地一酸,忍不住把下一份包子拿过来一口咬了下去。

可恶,是我最喜欢的鳞肉馅!

她品味着在龙门时几乎不吃的包子,放弃一般的又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郝昭温和的看着她,像成人看长不大的孩子。

“我有些事要离开炎国,恰好路过龙门,陈sir和我一起回去?”

看着陈一口气吃完曾经作为傻女阿洁时的食量,郝昭呼出口气,平静问道。

“魏公……魏彦吾他身体怎么样?舅……文月夫人呢?”

陈嗫嚅着问道,眼神望向他处,避开了郝昭的问题。

“他们身体都已康复,只是白雾事件后续繁多,为了龙门平稳,两位夙兴夜寐,几无休息,但即使如此依旧想方设法要去找你,听说我打算去内地游历,魏公和夫人百忙之中亲自来见我,委托我来找你。”

郝昭没避开任何问题,平静的回答了陈从内到外所有的问题:

“如果你因为一些事愧疚,那我建议你不必放在心上,诸葛孔明这个人,智计、武力都称得上大炎独一档,输给他不丢人,被他算计也不丢人,魏公和夫人都很担心你,没必要闹别扭不回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陈:不如归去

“……”

看着郝昭关门离去的背影,陈失落地把身体砸在床上叹气。

虽然关门独处如今情境下堪称欲盖弥彰——以郝昭的听觉,陈在房间里的种种举止怕是根本逃不过橘猫的感知,更别说自言自语些内心想法了。

陈对此心知肚明,但也在封闭寂静的房间里找到了些许隐私感,发泄内心无以排遣的苦闷难言。

若说曾经还和魏彦吾文月相处有些许别扭,经历过在孔明手中险死还生的惨剧,陈已经明了在龙门的那两位与自己的关系是何等密切:

魏彦吾对陈一直怀着痛苦的内疚,女孩的出生是一场别有目的的遮掩,被维多利亚当今皇族阿斯兰赶出维多利亚的原皇族德拉克身上具备的政治意义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当这些目光集结过来时,即使魏彦吾也未必能保护得了爱德华的遗孀和女儿。

为了让塔露拉活下来,魏彦吾几乎是强行让嫁给爱德华·雅特利亚斯的妹妹改嫁,眼睁睁看着深爱红龙的女人挣扎着被押进八抬大轿,披着红妆嫁给炎国贵族。

女人怀着对兄长无与伦比的憎恨怀上了陈,背叛爱人的痛苦和愧疚几乎摧毁了她,以至于连塔露拉都象征着一次苦难和背叛,两个孩子几乎在相同时间因为魏彦吾失去了来自家长的关爱。

老龙知道自己做的恶心透顶、把压力和痛苦尽数施加在无辜的妹妹身上,但他怀着坚决的态度要让爱德华在这片大地最后的遗留活着,哪怕她们恨他、怨他、恨不得老龙立刻从龙门政务厅摔出去砸个粉身碎骨。

在这段因爱生恨又包含太多目的的婚姻里,陈的出生更像一场献祭仪式,陈是祭品,是遮掩,是塔露拉的保命符与隐身衣,唯独不是一个带着期望和美好出生的孩子。

她的童年印证了魏彦吾的判断。

老魏又怎么会不对陈感到愧疚呢?

文月夫人和魏彦吾不曾.生子是整个炎国的政治博弈带来的结果。

东国贵人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强势女人,她爱煞了老魏,从他的愧疚里品出了十足的苦涩和悲凉,对塔露拉和陈的遭遇深感母性的同情——于是这位东国出身的贤内助便以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接过养育陈和塔露拉的任务。

换句话说,相比不爱她、不,与其说不爱,不如说恨屋及乌的亲生母亲,养育她长大、关心她安慰她还会在陈难过时照顾她的文月夫人才是陈真正意义上的母亲,魏彦吾则是没血没泪没良心却依旧养她们的屑养父。

经历孔明现实教育,陈已经能正视魏彦吾和文月与自己之间的联系,但能看得清归能看得清,真面对差点被她一剑穿心的文月和不知不觉间衰老许多的魏彦吾,陈反而嗫嚅着说不出话。

她觉得她欠他们的,却又难以说服自己把许多话说出来。

何况那时她为了战胜孔明不惜冒炎国之大不韪走火入魔换取力量,神志浑噩精神破碎,

连交流都困难无比……

一方面心中压力之大重若泰山,一方面走火入魔身不由己,随着时间发展,陈甚至感觉得到心中正有一团火不断扩大,火焰灼热、惨烈,烧灼着陈心脏的每一寸,尖锐凄惨的痛苦甚至让她多次透过窗帘缝隙窥视外界,贪婪地注视路过房间外围的路人的血肉——

每一个日子里,陈的心里都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告诉她只有别人的血肉、痛苦、愤怒、悲凉才能让自己内心的火焰轻微缓解,只有让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她才能在无边灼热中找到一丝慰藉。

甚至当魏彦吾拖着劳累一整天的身体来看望她时,龙女居然不自觉的在思考如何通过龙门魏公对她的疼爱制造一场献祭整个龙门的惨案!

陈是个绷得很紧的正义人,龙门白雾让她看清许多后,这份正义尤其浓烈,她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做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事?

但心中的火焰是熄不灭的,它无根无源又根深蒂固,深沉地寄居在陈的内心里,不断挑战她的良知和渴望,让陈在一遍遍思考里逐渐力不从心,身体越发无法控制。

当她在深夜里迷迷糊糊拿起赤霄想要出门却陡然惊醒时,陈便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那一夜后,接近疯癫的陈终于下定决心,她对着回忆精心考察着离开龙门的路线,思虑躲开黑蓑监视的办法,还要忍受不知何时起从火焰变为低语的声音,那段时日的焦灼是这等灼热,以至于如今想起来,她都不自觉地拉开衣衫,大口呼气发散内心的炙热。

再清醒过来,她已经被郝昭救下,躺在这里回忆往昔,心中复杂难明。

所以……要回去吗?

陈问自己。

即使不与郝昭同行,陈也能凭借一手剑术在炎国大地继续旅行下去,这片大地总是会偏爱对它有所了解的人,哪怕每个泰拉人命定的死亡都离不开这片大地。

如果真的不愿意回去,也能拜托郝昭把近况告诉魏彦吾,老龙知道陈一切都好后也能放下心来。

而且走在泰拉大地也未尝不是一次历练,在只有自己的孤独里认清自己,不正是赤霄剑道所说的明心见性观众生吗?

所以……

不,陈晖洁,不要再懦弱和躲避了。

陈默念赤霄心法,用其中断念无我之法清洗掉心中不自觉产生的怯懦和犹豫,跟着魏彦吾学剑法、在维多利亚没日没夜地磨炼、就职近卫局后仿佛永无止境的琐碎……面对这些暴雨一般劈头盖脸的困难时,陈也试图躲避过。

谁在最开始就是坚定到永无逃避的战士呢?

哪怕魏彦吾都有迷茫脆弱的时候。

只是那场雨夜离别后,陈就再也不想选择逃避了。

她想伸手反握,抓住床边利剑,摸个空后才想起当初为了避免伤人,已经把赤霄落在家里——它本就是凶戾至极的斩龙剑,更是被那个男人带着笑意点评过,光是为了不记起白雾事件被人大人打小孩一样戏弄的惨状,陈就不会带上赤霄。

很好,回去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看着又添了许多茧子的手,陈下定决心。

第三百三十四章 密探思虑

清晨的勾吴城充斥着炎国常见的茶余饭后,一夜沉眠后,勾吴人会三三两两地去武馆或其他场地拉伸肉体,唤醒昏沉的精神,额头微有薄汗后,脑门闪亮的人们会约上三五熟识躲进茶楼里吃些热食,再谈些天南海北的故事。

但今日在勾吴茶楼为人津津乐道的可不是过去那些发生在别的城市里的故事,而是勾吴城自己的、异常诡异的“共同经历”:

“昨天老三你睡得怎么样?”

“不太好,似乎做了个梦里,梦里发生什么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非常危险,是个金甲神人把我救出来的。”

“金甲神人?不是雷公电母吗?只不过雷公出手惊天动地,一看便是有数的大神,电母却像个穷酸画画的,只在旁边看,不见得出手。”

“我昨天倒也梦见了,确实是金甲神人,乃是风驰电掣、驱雷使电的大人物,随手一压便是天崩地裂,把我梦里那些个奇形怪状全给杀了!”

“大哥,三弟,你们的梦倒是有趣,我的就很离奇了:昨夜我也做了梦,但梦里那金甲神人呵斥我执迷不悟,看不清真假虚实,沉沦虚妄终要付出代价,一拳把我给打昏了过去。”

“二哥说的正是!我梦里忍不住梦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那神人居然呵斥我沉迷奇淫巧技,不走正道,一拳把我给打懵了!”

五个或菲林,或埃拉菲亚,或米诺陶的汉子聚在一起,边喝茶水边低声说道。

老大老三一菲林一埃拉菲亚,梦里是金甲神人跃出保护他们,老二老四一为米诺陶一者和老大一般是菲林,提起梦里金甲神人对他们的呵斥,两张脸都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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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你们做梦都联机了?”

老五一脸懵逼地看着其他四个兄弟突然有了共同语言,连平常半点诗书不读,识字上学后一门心思钻研古怪菜谱的老四都像模像样地和其他三个结拜兄弟讨论梦中情景,兴致勃勃地讨论起金甲神人的身份了!

只有我一个被排除在外?

年龄最小、性子却最稳重的老五扭着下半张脸泛酸地往嘴里扔了一块茶点,忍不住也参与进去卖弄取来:

“若说雷公电母,炎国古书里倒也记载有神人下界帮助真龙战胜巨兽……”

·

左乐皱着眉头听着旁边一桌结义兄弟的讨论,苦兮兮的往嘴里倒茶,梦,不,被那个罪大恶极、胆大包天、罄竹难书、阴险狡诈的诸葛孔明称为【黄泉投影】的梦境里,即将就任司岁台秉烛人的将军亲子吃了大亏,从头到尾都被青龙玩的团团转,此刻回想起来,恨不得一头撞到床角把自己直接撞到失忆。

前脚心里才把诸葛孔明视为有些小聪明的贼人,后脚就在智谋交锋里被玩的原地自尽都觉得合情合理,等左乐明白过来哪里不对,毒酒都已经咽在肚子里了!

此刻听到有人提及昨夜梦境,年轻人忍不住脸上见了臊,只能拿起茶杯吞咽凉茶遮掩起来。

与他同坐一桌的太和、惊蛰耳力也不差,都是大炎政坛下放的门生,把整个茶楼里纷纷攘攘的入梦怪谈听的清清楚楚。

见左乐神色不虞情绪低落,太和抬手叫了正等在雅间楼层入口的伙计一声,叫他再加了一壶茶水。

饮下杯中最后一口橙黄茶汤,曾经在玉门也算得上声名显赫的武者沉闷的给惊蛰左乐各自在面前餐盘上了一份糕点,又把空了的糕点盘抬起放在雅间桌旁的置物架上去。

他也没法说什么,【黄泉投影】一事本就奇诡非常,整个勾吴城有大量灵感不低的大炎人遭了无妄之灾,他们只是无妄之灾里微不足道的一份子。

调查龙门白雾事件嫌疑人诸葛孔明本就是他们本次查阅勾吴的附加任务,只是从发布任务的司岁台上级到负责任务的他们根本就没报希望:

卡兹戴尔第一帝国成立大典上素色衣袍的青龙就陪在那位英姿勃发的王者身边,带着黑蓑或者其他炎国内卫去找他的麻烦和向卡兹戴尔宣战有什么区别?

——虽然得知卡兹戴尔居然重新立国时炎国内部风起云涌、蠢蠢欲动,不少将军文臣站出来纷纷上表渴求进攻卡兹戴尔换取军工,但当他们看到卡兹戴尔开国大典上四个远古军团一一亮相后,甚嚣尘上的望战声戛然而止。

炎国人的史书是当今泰拉陆地上最全的,相比那些野蛮且短智的诸国,炎国的历史承载着他们拍马不及的厚重文明,也因此,他们比这片大地上的许多国度都更加了解那些中古时期不能明说的秘密:

自诸国在神民和先民的带领下进攻卡兹戴尔开始,那时还被成为提卡兹的萨卡兹人但凡有一丁点动静就会吸引大量军队雷霆一击。

炎国黑蓑、乌萨斯内卫、卡西米尔银枪天马、莱塔尼亚法师部队、维多利亚塔楼骑士、萨米雪祀……甚至连拉特兰铳枪部队都会参与其中,把萨卡兹人的脊梁骨一次又一次活生生打断。

战争的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常年作战积累的血仇让整个战争都成了一笔糊涂账,攻击卡兹戴尔开始成为泰拉游戏的主流规则,提卡兹被生生打到接受萨卡兹的称号。

然后……噩梦随之而来。

“天有不测,地有未知,第二万三千八百载,萨卡兹有奇人降世,白发靛蓝,瞳金白暗,身长七尺,头生双角,若冰锋,奇人操雷,时泰拉诸界皆响,雷鸣人毙,鬼神皆惊,联军尽没。”

虽然,或许,可能,雷桑德拉尔因为是史书记载中那位与魔王通婚、后代统领萨卡兹近五千年的奇人的后裔,所以和史书里的记录非常相似,但谁敢去赌他有没有那位奇人的力量?

于是在反魔联盟轰轰烈烈大肆联合试图重现中古时期攻占提卡兹王城时,炎国人保持了诡异的沉默,最多也不过号令大军守住炎卡边境,防止有作乱之人越过国境。

在这种剑拔弩张却又生怕擦枪走火的时局冲进卡兹戴尔首都阿尔方斯捉拿卡兹戴尔位高权重的肱股之臣?

左乐没那么傻,也只能吃了亏往嘴里咽,什么都不敢提。

第三百三十五章 注定的离别

茶楼雅间里的沉默持续了半晌,等伙计新端来的热茶壶不再蒸腾白色蒸汽时,太和才沉吟着向惊蛰发问:

“惊蛰,你那位朋友呢?我记得他叫郝昭,信得过吗?”

郝昭的本事太和已经通过孔明话里话外的暗示有所了解,能被才智卓绝到把魏公和整个龙门耍得团团转的厉害人物看上,甚至亲自招揽,橘猫的本事有多大毋庸置疑。

再加上他是惊蛰的朋友,还救了许多勾吴人,足见君子品质,太和也便不假思索的问起郝昭的相关来:

“他的才能已经被那个男人肯定,还在龙门做过近卫局局长,白雾事件里即使左将军那般骄傲的人,都认为郝昭是个厉害人物,惊蛰,你对他比我们都了解,你觉得若是我们推荐郝昭进入朝堂,能让他发挥本领吗?”

正闷着气往嘴里倒冷下来的热茶的左乐惊讶地看了太和一眼,但也忍不住开始思索招揽郝昭的可能性来:

虽然嘴上说诸葛孔明卑鄙无耻、趁人之危,心里也恨不得一头撞死抹消耻辱,但左乐也确确实实看到了诸葛孔明的计谋和思虑之周全谨慎,他这种有点小聪明的小年轻根本没法比。

能让诸葛孔明放下身段邀请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我也觉得郝昭不错,之前咱们见那一面我看他谈吐文采、思考计谋皆是恰到好处,若能举荐他一人,倒也不枉此次吃这么大的亏了!”

想到这里,左乐倒也摆脱了被孔明在智商方面惨无人道打击带来的消沉,兴致勃勃和惊蛰提议道。

他们三人皆是炎国贵族自己人,惊蛰是书香门第麟家出身,左乐是左将军的亲子,太和出身江湖又进入仕途,从某种意思上来看,三人已经代表了文人、将士、平民晋升三条路子,都是炎国大力培养的政治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