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未尽
这并不是说他们经历了多少同等级的战斗或者小规模战役,而是他们见过并制造了许多次的死亡,以至于接下来对着几坨扎满弩箭搜刮残余财务、剥去衣物、再随意把可怜人的尸体扔到一处雪堆里轻车熟路、顺手而为。
——乌萨斯冻原里割完一茬又一茬的感染者反抗者是最好的练兵器,只要不是实在倒霉遇到冻原中可怕的爱国者小队,乌萨斯的士兵们有的是机会把感染者的脑袋割下来肆意玩乐。
有良知又有本事的人当然有别的选择,没良知有本事
的人在这里如鱼得水,有良知没本事的人在乌萨斯军队活不下去,没良知没本事的人……这不就正在全副武装收割从移动城市跑出来的“幸运儿”?
“呵,又瘦又黑的货色,窑子收她都亏钱!”
从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只剩下破破烂烂的骨架证明是个人的枯瘦女人手中抢过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士兵盯着她排骨一样的身体上下扫视,嫌弃地吐出一口唾沫。
“呦呵,老兄弟还有这兴致?可惜和那些感染者婊子动起来容易得病,不然谁会缺女人啊!”
旁边剥掉男孩依旧沾有灰尘衣物的士兵看他一脸晦气,一边拿起军刀戳刺男孩身体,一边毫不在意地说着荤笑话。
“那倒是,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长得,居然还真有几个养得白白胖胖的!”
已经把鞋匠一只手臂拆下来的士兵哈哈大笑,紧接着说道。
矿场里的感染者永远都是一副干巴巴的惨样,但逃出矿场的感染者就开始千奇百怪起来,他们中足够坚韧的生命会团结在一起,躲在冻原深处建立流浪群落互通有无,凭借都是感染者的天然条件,勉强在乌萨斯的恶意中活下去。
——然后又被时不时过来清扫的乌萨斯战团直接清洗,留下惨白尸体和腐臭内脏在雪地中等待凶猛的野兽捡食。
杀得多了,理所当然会见过几个天赋异禀的感染者,恶劣的生存条件、时不时袭来的天灾、散布冻原各处正常人农庄的恶意,以及长期的颠沛流离并没有完全摧毁他们的美丽,流浪者中的幸运儿仍旧有机会绽放生命的色彩。
但被乌萨斯战团找到并见识,就是他们生命中最大的不幸。
“最近感染者越来越少了,矿场的消息也越来越少,那些冻原里做源石生意的城镇居然开始做起皮肉生意、卖起肉羊了!”
又有跟着帮忙的士兵大大咧咧地提起东部冻原的古怪现象,嘿嘿笑着把让他们被调回前在冻原最喜欢干的事从嘴里喷了出来:
“不过那些个大白羊真是嫩啊!气质也不错、眼神还很野性,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到的好货!”
“呵,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里面的好货色。”有见多识广的老兵不屑地反击,压低着嗓子神神秘秘地说道:“别看平日里和咱们好好玩玩的货色花样多,真正厉害的都被他们关在黑布笼子里细细调教呢!”
“嚯!怎么说怎么说?!”
立刻有人来了兴趣,撺掇老兵接着说出东部冻原的秘密。
“那些个女人一看就是贵族出身,一身皮白的像雪,眼神里掉眼泪都要有美感,胸脯大,屁股翘,腰还细,各个都是尤物!”
老兵也来了兴致,开始点着手指头述说自己遇到的那些个奴隶的妙处,把一个个离了东部冻原后很久没吃肉味的大头兵逗得蠢蠢欲动。
“那为什么那些人不把那些货色拿出来?!难道是瞧不起我们?!”
有年轻气盛心浮气躁的家伙起了火,靴子狠狠一跺,沾满鞋匠一家鲜血的土地黏黏地浮起一层湿透的土尘。
“你在说什么?!”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赞同,而是大部分士兵看智障的眼神。
“那些奴隶都是送给贵族的礼物,不然你以为东部冻原为什么没有源石资源之后还这么受欢迎?我们去冻原城镇还得花钱,不就是因为有大贵族给他们撑腰?”
有人忍不住讽刺说出了人间真实,老油条们就跟着默契地对视,搜刮完成的弩箭队嘿嘿笑了起来。
至于那些奴隶是怎么来的,谁会在乎呢?
究竟是落难的贵族之女,还是被悉心调.教的普通女人,怎么想都吃不到的他们是无所谓的。
在乌萨斯,失势的贵族多的是,乌东战争后新旧贵族之间残酷的倾轧制造了太多支离破碎的家庭,以至于贵族奴隶一度成为黑暗市场里偏多的交易品。
呵,那你们肯定想不到这些女人是不久前还对你们点头哈腰的捕奴队和才发配过来的战友变得。
满是血水的泥泞地下,黯淡发黑的奇异液体静悄悄地活动着,在士兵大部分离开,只留下几个倒霉蛋把尸体拉起来扔到雪堆里时,液体表面浮现一缕斑驳,密密麻麻的眼睛出现在表面。
祂平静地瞄了三个被毫无尊严地剥去衣物的尸体几次,犹豫瞬间,最终选择了最瘦小的烂肉,在所有人未曾注意的刹那,浸入上去。
提着死去男孩脊骨的士兵疑惑的向下看了一眼:
刚才这具尸体是不是颤了一下?
这都没死?!
他盯了几眼,想了想,又拿出腰刀补了几下,锋利的刀锋撬开男孩的头盖骨,连带脑浆都搅成了烂泥。
这回就是侥幸活着也死了。
士兵难得开出一个玩笑,把溅出脑浆的尸体嘭一声扔在雪堆上。
一轮大雪过后,所有罪恶都会被掩埋。
第二十二
章 我叫约瑟夫(完)
乌萨斯不值得同情。
约瑟夫·■■■■■■■·朱加什维利再一次从死亡中苏醒时,身体中的意识已经换了一个人。
这个个子矮小的乌萨斯男孩刚刚还被万箭穿心,头盖骨都被乌萨斯士兵的弯刀削开,脑浆飞溅、大量失血,怎么看都是不可能从死亡中归来的模样,但他此刻确确实实站在这片大地,沉默地凝视眼前和他同样遭遇的两位亲人。
他们的意志和源石技艺加成并不足够,无法在【血未冷】的洗礼中化作约瑟夫一般泛着钢铁颜色的羽毛,只是两个孤零零、【乔仑】中随处可见的白羽毛。
像他们在乌萨斯扮演的角色一样。
约瑟夫僵硬地扯动嘴角,竭力通过心灵的刺痛唤醒思绪中久违的人性。
他现在的状态很怪,像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被塞进小孩子才能穿的童装里,鼓起肌肉都有种生怕撑碎这具身体的小心翼翼,视角仿佛分成两个,一个在移动城市不远的雪原外默默注视一滩血肉,另一个则淡漠地注视整个场景,对约瑟夫所遭遇的、所痛苦的都无所谓。
约瑟夫正在撕碎心灵,从记忆中拿取乌萨斯人少见的多情善感,一点点刺激漠漠无情的神明,让祂平静如海的思绪浮现微不足道的喜怒哀乐。
神性是什么?是俯瞰千奇百怪、千头万绪后突然反应过来这些都和自己无关,是能看到一整个时代的脉络、捕捉到每一个在时代浪潮中拼尽全力却又被历史碾碎的人格的高高在上。
是发现维多利亚第一代阿斯兰帕夏至今还在灵能海中泛起余音呼喊时的微笑,是观察维多利亚却发现阿斯兰帕夏的承诺和坚持被后人像放屁一样忽视的陡然冰冷,诸王之息是阿斯兰在维多利亚塑造的传说,不做人却是维多利亚文明的皮囊下最鲜明的劣质本相。
是观测到大炎武者高唱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四处着眼在朝堂之上、周境敌酋时,没有武力、没有学识的普通人家杂草一样朝生夕去、命不由己的默然无语,武功在身的武者扛起包袱登山越岭如履平地,就觉得从小培养、刻苦练习的自己是整个炎国最普通的样本——丝毫不曾考虑,光是他年少时练武所需的药材师资,就要一些人一年不吃不喝才攒的起。
是看到乌萨斯盲目歌颂一段杀戮史,贵族、士兵,甚至还有大部分普通市民一边怀念那段大肆屠杀其他种族、肆意掠夺他国资源的日子,一边死命压榨作为杀戮史中战友的感染者的荒谬可笑,是旁观乌萨斯上上下下从老到小,包括某个被他们的欲望孕育出的长生者都在渴求肆意制造死亡和战争时的鄙夷刻薄。
还有哥伦比亚,雷姆必拓,还有莱塔尼亚、卡西米尔、叙拉古、拉特兰、萨米……等等等等,人类一辈子看不清看不明白的内在逻辑,【神】观测它从辉煌到冷寂连一天都不需要。
一件事或许能引发同情,千千万万相同的事一遍又一遍上演呢?
在过去,有数不清的故事比线下经历的更惨、更绝望;在未来,是无穷无尽无限循环却吃不到一丝一毫教训的重复上演,热血终凉、热情不再,一个人的承诺代表不了整个时代,【神】却是脱离时代观察整个族群的个体。
让这样的存在为一个小小都市前的陌生悲剧感到同情和悲愤?
似乎有些困难。
但若是神本身就在配合,甚至可以在灵性深处寻找某个执念与约瑟夫微不足道的情感对应呢?
随着乔仑逐渐被约瑟夫的情感所触动,即使泰拉大地长生者视角看来也堪称不可思议的神异在他身上开始显现:
被利箭穿透的五脏六腑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颤动不休,裂开的头盖骨在【血未冷】的顶替下重新粘合,说不清是血肉还是更怪异之物的肉泥填充脑海,四肢百骸之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遍唱哀歌的妖魔。
被死亡和阴谋摧毁、垃圾一般倒在雪地上等待腐烂的人形重新回到了大地,他摸了摸血淋淋的肌肉,看了看没有支撑却都在四处乱跳的内脏,粘附在血肉上的牙齿毫无遮掩的弯起,露出显露牙龈的笑容。
Ah~Ah~AhAhAh~AhAhAh~AhAh~AhAh~
诡秘的、优美的歌声里,大片大片血肉菌丝从肌体深处跃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覆盖在约瑟夫身体表面,他的喉咙发出嗬嗬的笑声,转瞬间,停留在切尔诺伯格城外的就不再是可怜巴巴的骸骨,从哪个地方看,都应该是个乌萨斯人的男孩出现在原地。
不,如果说曾经的约瑟夫是已经算长大,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怯懦显得稚气未脱的男孩,那么此刻站在这里的已经是个男人。
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坚定的意志却比目中神光都要引人注目;挺直的鼻梁,乌萨斯人特有的、略厚但总是抿起的嘴唇,棱
角分明、轮廓刀削的骨形,以及比起瘦成皮包骨的原本多出些许壮实的身躯……
约瑟夫已经是个战士,而不是切尔诺伯格还未毕业的男孩了。
‘接下来,就是切尔诺伯格了。’
他站在准备离开的移动城市面前,嗅探着整座城市弥漫的恐惧、痛苦、恶意、刻薄,恢复完整的身体在地面上轻轻一拍,裹挟泥土的血水就重新围绕在他身上,缓缓变形成一件普普通通的秋衣。
很厚实的那种。
梅菲斯特和浮士德正想方设法加快速度向切城赶路,从切尔诺伯格移动轨迹意识到不对劲的博卓卡斯替紧随其后,霜星本想一同前来,却被塔耳塔洛斯拒绝,留在后方和亚历克斯一起筹备物资。
包括切城在内的数座移动城市“祭品”正往乌萨斯北方行动,诸多早早被军方选中的城市则裹挟着空无一物的“物资”、带着一无所知的市民撞向卡兹戴尔,在早有准备的军官逼迫下,这些乌萨斯平民会迅速蜕变为进攻卡兹戴尔的炮灰。
而这些我都有所预料。
祂眯了眯眼睛,向切尔诺伯格走去。
第二十三章 前夜
“乌萨斯人要来了!”
黑暗中闪过绽绽神光,一双凶戾的眼睛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郝昭从床铺上直起身体,盖住腹部和下身的被褥自己站了起来,一扭一扭地折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橘猫起身下地,身后床单自行伸直,豆腐块也一个向前扑动抓起懵懵懂懂的枕头向上一掀,砰的一声,被摔醒的枕头立刻鼓起身躯变得和被褥一样整齐,郝昭离开不到半秒,一床连皱纹都看不到的崭新床铺就出现在他身后。
负责雅典防守的郝文远并不在意,他尝试性对着挂在衣架上的衣甲伸手,垂头丧气的衣物立刻抖动身体从架子上跳了下来,上衣在空中飘着,裤子没找到脱鞋,气得一个大跳蹦了起来,一扭一扭走向郝昭,
橘猫又对靠近的衣物伸手,于是这些摇摇晃晃的衣物很快就对主人敞开怀抱:
上衣自动解开包裹住橘猫健硕的胸肌腹肌,裤子把裤口垂落在地,郝昭向前一走,它便规规矩矩套在郝昭身上。
还没等橘猫继续发布命令,早就蓄势待发等在衣架上的军制大衣便自动冲向郝昭,就像虎豹骑信条中反复强调的疾如风势如火一样来势汹汹、直来直往。
等橘猫走出客厅,玄关更衣镜前已经是雄姿勃发、杀气腾腾的雅典守将“郝昭,郝文远”。
“唔呃——?”
直到他走到门前,识海中趴伏着睡觉的夕才醒过来,朦胧地透过郝昭的目光看到雅典城夜空上巨大的双月。
今夜是双月季,两轮不知真假的月亮离泰拉格外的近,巨大的星体覆盖整座雅典,清冷的月光滑落在新城的每一座建筑上,像一座座连绵不绝白沙组成的沙丘。
又像一座座埋葬文明过去的坟墓。
“怎么醒了?”
揉着眼睛的小小蜃龙尾巴向上甩了一下,兴致缺缺地问道。
自从在郝昭识海里安了家,夕宝就像解开了什么枷锁一样迅速放松下来,整个人吃嘛嘛香睡嘛嘛爽,在年过来之前除了作画以及偶尔与郝昭谈天说地外什么都不像,等年到来,夕宝的每日乐趣就又添加了一份化形在外拿起常见追着年跑。
谁让那个瓜姐姐莫名其妙弱了一大截,连她都打不过了!
再联想到那些遥远的过去里,被某个街溜子骗着吃了地狱辣火锅、蹲在家里画着画被某个街溜子拿起二踢脚炸开房门拽着角就往外拉扯、好不容易跑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作画却被某个街溜子追上来把画烧了……
夕宝默默地抽出宝剑,准备大晚上地去和某个瓜姐姐交流交流感情。
“我不建议你现在去,毕竟以年的性格,现在八成拉着孔明在雅典到处逛街,时不时还要去参观虎豹骑的训练室。”
郝昭提早看出夕的气势汹汹,及时提醒道。
虽然以孔明那家伙的性格打扰也就打扰了,懒得和夕计较,何况年发现那个夕居然能开朗起来,未尝不是在重温姐妹之情:
毕竟许多年前,人憎狗厌的年小姐确实把诸多兄弟姐妹烦得不轻——怕寂寞的岁相化身破坏力惊人,为了吸引兄弟姐妹的注意,把大哥的武道传承改的面目全非、真真假假,把大姐的酒窖换成辣椒库之类的事干了不少。
而作为岁相中最弱、最容易让年得手的夕会被她盯上多少次……
只能说年小姐比起夕瓜过于能打,可以轻松镇压这个经常在画室里一宅就是许多年的瓜妹妹。
再加上也是年这个家伙把她的黑历史全都给别人说了,让夕小姐在郝昭面前狠狠丢了面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的长剑早就饥渴难耐了!
然后她听到孔明就陪在年身边这种话。
“……我接着休息
一会儿。”
她一个撺掇就取消了显化在外界的化身,立刻在郝昭的识海重新盘了个舒服的蜷曲姿势,重新躺了回去,等郝昭再去关注,夕宝已经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深沉甜美的睡眠。
对那个能让郝昭心平气和交流的诸葛孔明,夕还是有点犯怵的,橘猫杀拳能打得岁兽残痕和真龙遗骸跪在地上喵喵叫,孔明估计也有许多厉害可怕的本事——否则以夕对年的了解,这街溜子嘴上对大炎这看不上那看不上,但让她离开大炎?想都不用想。
结果年就是离开了大炎,要说孔明没在其中起作用,夕小姐肯定不信。
所以孔明是用什么方法把年拐到卡兹戴尔的?
总不能是年自己一时好奇送上门去被孔明“天若与之,不取反受其咎”吧?
那也太蠢了。
夕小姐想到气势汹汹去找茬,结果被一下撂倒打包带走的年小姐就忍不住想笑。
以年那种看似洒脱其实一样执拗、看似张狂实则谨慎的性格,她实在很难相信年会犯这种错误。
等以后去问问吧。
夕宝在郝昭的识海里陷入无梦安宁的睡眠前,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感知着夕陷入沉睡,郝昭轻轻吐了口气,默默地走向雅典城头,那里是虎豹骑的最高指挥点,也是一旦乌萨斯进攻,最容易收到攻击的位置。
以乌萨斯边境移动城市抛弃物资轻装简行的移动速度,最快明天,卡兹戴尔就要接受乌萨斯的第一次冲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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