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racciolo
当初瓦尔德海姆首相在AI安全峰会后，对外发布民用版本的欧伽斯系统时，第一时间到处都在传着些什么：
“第一时间拿到了本地安装包，两百个大佬连夜开始破解，立下军令状要一周内把AI开源调教成傲娇精灵女骑士发布！”
“我超，连销声匿迹十年的老祖宗都出手了，联邦政府真是不自量力。”
“某某技术论坛管理员挂出悬赏了，最先破解系统，甚至只要能提供一点思路的，都保你半辈子荣华富贵……”
不过现在两年过去，依旧没人敢说自己破解了欧伽斯系统，‘程序能实现功能，就别管为什么了’这个本来都是当笑话听的话，现在反而成了一种荒谬的现实。
可说到底，这并非是因为联邦政府加密，联邦政府手中也并不存在一份欧伽斯系统源代码这样的东西。
“所以说，这场官司联邦政府不得不赢喽？”
“是的，瓦尔德海姆首相有与他的司法部长讨论，现在问题的核心是对方的律师团队掌握了怎样的证据；可以确认的是，在疑似由阿纳海姆集团提供的资金支持下，有部分参与过欧伽斯系统开发的其他技术人员被‘说’动了。”
邦比娜塔说道；从估值上来讲，军工业只是阿纳海姆集团中占比很小的一个板块，这个庞然大物同样也掌握着大量的新闻媒体和社交平台，使用各种盘外招也是可以预料的。
不过，这倒不是坎宁安中将该担心的事情，雷比尔上将会在这之后，而不是之前会见他，也说明了这事的重要性。
不过坎宁安中将还是思考起来，民用版本的欧伽斯系统做不到人人叫好，倒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因为联邦军方公布出去的系统，便是辛西娅曾经提到过的，是已经初始化过的，提前下令制定好指令框架的版本；要求必须联网，与联邦政府在各地的服务器连通时才会执行收到的命令；
而被要求去做不法行为时，同样会直接向联邦政府报备，相关数据记录也会作为证据留档，可被联邦政府查阅，这就让很多大企业觉得是商业隐私被侵犯了，得不偿失，拒绝应用。
‘就算有欧伽斯系统的帮助，我理想中的人类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辛……邦比娜塔是吧，如果说下达指令的对象，是全体欧伽斯系统，允许在保障自身安全隐蔽的情况下，主动去获取信息，有关于阿纳海姆集团，或者说这次案件背后推动者方面的，具体到哪些人，哪些势力，你能做到哪一步？”
坎宁安中将的语气，并不十分肯定确信，一直以来，他还没有主动去调用全部欧伽斯系统的资源，去完成某件事；不过最近的种种经历，让他突然也有了一些紧迫感——
按部就班能得来的，一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我无法预料——”邦比娜塔平静地说道，从‘事务是普遍联系’的角度来讲，即便阿纳海姆集团在公司层面，拒绝在自己旗下提供的产品或者服务中使用欧伽斯系统；
但是集团员工的个人行为，上游原材料供应商，下游分销商等等合作方，乃至于集团总部隔壁办公楼新装的智能中央控制系统，都能提供一些蛛丝马迹，但被动收集，和主动去获取情报，是不一样的。
“——其结果我必然能为您提供更多的信息，但能到什么程度，只有做了我才知道。”
沉吟许久，坎宁安中将才说道：
“那就做吧，这是我的命令；去深入了解阿纳海姆这个集团，乃至于更多可以比拟的公司，分析他们的立场，他们在人类社会中的生态位，分析他们能否被取代。”
“我是否可以把这理解为是一种敌意？”
邦比娜塔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联邦宇宙军对任何一个殖民卫星群可能发生叛乱的情况，都制定了作战方案，我们甚至还考虑过要出击地球，支援地球军对抗某个地表加盟国的作战计划，你把这当做是一种准备就可以了——”
坎宁安中将顿了一下，才目光闪烁地说道：
“——不过论及配置资源，我们应该有比‘无形的大手’，更高效的方法了。”
……
听证会不是庭审，也不公开，所以其实并不算‘帕尔森夫人诉联邦政府（U.C.0082）’这场官司当事人的坎宁安中将，只需要以项目发起人的身份，在联邦政府代表，法官，和受到特别许可的对方律师面前，陈述一下：
之前被联邦军设为机密事项的，有关于欧伽斯系统开发中的一些过程；甚至坎宁安中将还能披露一下，他与欧伽斯系统初见时，帕尔森博士向他演示的录像；
这几乎一下子便摧毁了对方律师的核心立场，也就是‘欧伽斯系统实际的性能，远远超出自动控制战舰所需，不应属于帕尔森博士受雇为联邦军开发的项目’，已经离开编制的法涅尔也作为专家证人出席听证会，论证了这一点；
但帕尔森博士就是拿了这样一份‘能上sci核心期刊的论文’，交了个‘小学生的暑假作业’。
在坎宁安中将眼中，对方律师脸上的神情变换也是十分的精彩，或许他们已经预设了某种联邦政府与军方的邪恶立场，从而脑补完了一大出迫害天才科学家，最后还杀人灭口的大戏？
一场闹剧过后，坎宁安中将终于能开始他短短三天的私人假期——
以及之后长达两周，还不确定是否够用的，来自雷比尔的陪伴邀约。
第三十八章：波澜不惊（3）
“万岁！”
“抵制人工智能技术的错误运用！”
“无心的机器不能理解人类深邃的思考！”
宿舍楼下聚集的学生们穿着统一带有标志的T恤，高举着各色标语牌与横幅，挥舞着各色的旗帜，兴高采烈地庆祝他们在对校方的抗议示威中取得了胜利；
现在，迫于各界压力，学院管理层终于同意暂缓使用某个第三方商业公司新开发的，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新型论文自动审查平台。
将这一新技术引入校园内毕业论文的审查，仅仅只用了不到半个月，便在学生群体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毕竟与以往那种逐字逐句地检查，文章中是否含有与数据库内已有的论文相似的文段的查重软件不同，这种基于民用欧伽斯系统的在线审查平台，是真的让已经认真学习过论文库中数以百万计论文的人工智能，在阅读理解了你的文章之后——
再来点评这篇论文的创新性，就算你通篇的文字都是自己拿翻译软件来回翻译过又手动修饰了的，查重率可以有效控制，但是：
‘你的研究问题和研究目的是否具有独立性？’
‘研究方法是否在已有的方法上做出了重大改进或者创新？’
‘你最后得出的学术观点或者结论，是否独到新颖，而且具有现实意义？’
‘这个问题你同实验室的师兄师姐已经研究过了，虽然你换了个应用场景，调整了一下试验的参数和次序，但整篇论文依旧缺乏新意，建议换个方向重开……’
论文审查当然可以是匿名的，格式上的作者，所属，等等也是可以隐去的，但你们这个研究组写论文的LaTex模版都是祖传的同一套，欧伽斯系统还是能识别出来的；
当然，以上这些话根据对话情景，还是会用更加委婉的方式，比如说直接把各个评审角度不合格的评分，打在屏幕上。
之所以说是根据情景，是因为作为一款商业平台，肯定是要盈利的；所以对这一平台的付费VIP用户来说，欧伽斯系统也支持使用三无毒舌少女，或者雌小鬼的语气来点评用户上传的论文；
当然，如果根据审查平台提出的修改意见，你真的静下心来做研究，狠心反复修改文章，最后达到了系统的内置的评审标准，那么无论系统被设定为多么毒舌，这时也会‘勉为其难’地称赞你一下。
[哎呀呀，被本系统辱骂这么久之后，你还算是有点进步的嘛……当当当，综合评价：63分，你不会已经在得意了吧硬水论文的大哥哥……]
[那也算我终于通过了吧？]
[……真是可惜，明明这篇研究目的意义不明，文章内容七拼八凑，试验方法移花接木，得出结论胡言乱语的论文，还有那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总之，我的论文通过了对吧？对还是不对？]
之前作为不良少年混迹于各种多人对战类网络游戏中，且保住自己八辈子祖宗的名誉，因而打字速度极快的凯打断了那个AI的对话内容生成，再次键入道；
[对，但……]
[欧耶！]
[你……]
‘这种感觉，还蛮爽的。’
然后看评审意见与报告已经下载完成，便立刻关掉了这个窗口，服役时间‘长达’3个月之久联邦退伍老兵，凯·西汀在心中这样想着；
在白色基地号上那短短的不到四个月，确实改变了凯·西汀许多，战前，战时，与战后的种种经历，最终让教育程度高中肄业的凯，选择了利用退伍老兵的优待政策，考上了伦顿某所老牌大学，新闻学专业。
‘见鬼，我当初规划的人生可是大型工程机械驾驶员！现在我还有了MS机师的实战经历！’
甚至凯的战绩，都是够评为ACE了，虽然驾驶的是钢加农这种厚重的月神钛合金装甲赋予了机师极高的容错率的机体，不过有这种非量产特殊机型驾驶经历也很吃香，说不定都能去应聘试飞员什么的；
‘我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医治联邦社会的那种人！’
但最后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高中时也属于成天翘课在街上游荡的不良学生，凯甚至还奋力跟上了大学课业，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
然而就在他经历了无数个夜晚对着电脑屏幕的白光冥思苦想，前前后后充了两个月的VIP，改了无数稿的毕业论文后终于得到了AI的承认，校方突然又说暂缓使用这个平台了——
是的，作为在专业方面还意外地有点追求的凯，在校方宣布将这一平台用于学生毕业论文的审查之前，他就是这个平台的用户了，那时的他是单纯地希望自己能做出有意义的学术研究；
所以，当之前这些反AI的游行示威队伍呼呼喊喊地经过他的宿舍窗下时，甚至其中凯还能看到，那些他十分清楚平时什么德性的课友的身影，他只觉得吵闹，甚至有一点不甘心的失落——
‘就你们写的那东西，也配和我拿一样的学位？’
是的，被那个雌小鬼审查平台毒舌了两个月之后（虽然是他自己选择的模式），凯·西汀觉得自己的学术水平也是有了一点提高的：以前那些他都看得半懂不懂，觉得十分高大上的论文，现在看来通篇得有八成是在灌水；
而且凯估计，这才是校方这么快就撤回了引入这一平台的决定的根本原因，明面上那些声势浩大的学生抗议顶多算得上是个锦上添花。
毕竟，这个审查平台又没有限定用户，只能上传评审自己的论文，评一评别人的，比如说那些已经小有成就的教授，系主任，校长……挂着这些人名字的论文，那恐怕得有不少乐子：
就算很多教授自己确实称得上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如果真有个有钱有闲的家伙，顺着名字挨个用这个平台查下去，也难保在带过的学生的论文，多方合作的项目之类的地方查出些什么；
况且，本身就是新闻专业的凯，也注意到了社交平台上已经有人在利用这个论文评审系统，去翻各个领域学术权威们的老底——
‘你怎么敢用AI来质疑我的学术成就？’
这大概是件相当不能容忍的事情，实名质疑评审结果的权威性，表达对这样运用人工智能技术的担忧的专家学者也有不少，现在估计开发这个评审平台的公司也顶着不小的舆论压力。
凯这样想着：‘而我的毕业论文，是真的通过了系统的审查的，从创新性到实用性，再到规范性和可读性……’
因此，凯·西汀还颇为希望这个评审平台的结论是正确的呢。
不管怎么说，他的毕业论文最终还是修改到无论是自己，还是那个系统都已经满意了的地步，而他那个不怎么管事的指导教授，也早就觉得这种程度可以发文了；
他这个毕业论文，也用不着准备答辩，现在的凯可以说是暂时的无事一身轻了，可以稍微往长远的地方想一想了，比如说他今后的职业道路——
‘是专注于揭露社会哪个方向上的阴暗呢？伤残退伍老兵的凄惨境遇，还是低效而又浪费的政府建设项目……’
‘别天真了。’
凯这样告诉自己，现在他偶尔也会为当初他刚刚脱下军装时，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而后悔；毕竟站在圈外人的角度，看某些行业专业，总是会带上光环的，比如说新闻学。
‘总之，先找份新闻业内的工作，积攒些经验和人脉，之后能在行业内实现梦想便留在行业内，或是跳出来做独立媒体人……’
在街上闲逛的凯，一边想着，一边还不太熟练地，用‘发现新闻’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的街景，然后，还真让他发现新闻了——
休假回英国老家，路过伦顿暂歇的坎宁安中将，正在坐在街边的一家咖啡厅，临窗的座位内。
‘这个男人，我是认得的……’
凯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他在白色基地号上时，见过坎宁安中将一面，就是当时他们刚刚从Side 7的殖民卫星中逃出时，碰上了从附近月神2号而来，带着救援舰队的坎宁安中将；
白色基地号上当时的管理，可是一片混乱，所以布莱德舰长与那位将军通话时，他也能见到了全程。
‘……而且，那位白金小姐，好像也是在那之后装到白色基地号舰上的吧，我还依稀记得，刚见面时，那位将军的坐舰，马可波罗号也有AI控制……’
凯的眼珠咕溜溜地转了转，‘对呀，革命性的人工智能技术突破，也算是最近的新闻热点方向……’这样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
实际上，他在学校最近经历的那些风波，也是可以当做新闻的，包装一下说不定还能火起来；只不过他的毕业证学位证都还没到手，现在只能先老实一点，看看别的方向。
‘自己在一年战争前有听说过这么多人工智能技术的突破吗？没有，那么这些突破应该是在战争期间取得的，在战后影响逐渐向民用领域扩散；’
凯在脑海中分析道，而且这样算的话，包括对白金，那位改变他对AI认识的系统的相遇，都可以视作是从见到这位坎宁安中将开始的；
是不是事实先暂且不说，但是最具有爆点，最能吸引人眼球的，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的方式，已经出现在即将毕业的新闻系大学生的凯·西汀脑海中了。
‘总之，看那位将军现在也不像是在工作状态的样子，试着去叙叙旧，看看有没有机会采访一下？’
凯·西汀摸了摸上衣口袋中的退役士官证，曾经他十分想脱下身上的那套联邦军装，但是现在，他又把这他与联邦军队最后的联系，时时刻刻地带在身边——
别的不说，至少在地球范围内，凭借这个证件还真能在不少公共服务系统中享受到一些优待，雷比尔上将在战后的奔走斡旋还是落实了不少政策的。
不过就在凯打算穿过马路，走向街对面的咖啡馆时，信号灯突然毫无征兆地变了，那个显示着倒计时的行人信号灯不为人知地跳了一下，直接归零，然后由绿转红，车流也动了起来，将凯挡在原地。
“嘿，真是倒霉……”
尚不及凯·西汀抱怨完，一只有温度，但不多的手突然紧贴着脖子搭在了他的肩上，同时背后传来一个热情洋溢，如同是见到了许久不见老友的清脆女声：
“瞧，我这是看见了谁——”
然而紧贴着凯的耳边小声说出的下半句，又是那样的冷漠平淡：
“——我之前交给你的‘联邦军士兵外出纪律及地方临时管理办法’，有好好看过吗？能让雷比尔将军亲自批准假期的凯·西汀上士？”
细密的冷汗一下子从凯的背后渗出，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他背后传来，让刚刚还打算利用退役老兵身份接近坎宁安中将的凯，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现在他都离开军队了，丹德莱都没理由继续管他了；
“那……之前那个搞情报的谁，你怎么在这儿——”
似乎察觉到背后之人只想吓唬他一样，没有当街想要绑票或者行凶的意图，回忆起当初随白色基地号在罗马接受雷比尔将军检阅后某段奇妙遭遇的凯，才敢讪笑着回过头去；
当初那个成为了他一段时间内晚上噩梦，以及其他什么梦素材的，黑发金眸，自称是从事反间谍工作的情报官少女，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无处不在。”
“啥？”
“开玩笑的，大人物就算是低调出行，周围也会有各种便装的保镖，不声不响地处理好一切意外事项，比如说像你这种的，懂我意思吧？”
虽然说坎宁安中将意外地在‘休假期间谢绝一切工作联络’这件事情上，意外地有着坚持，而在地球上的各个大城市中，欧伽斯系统的掌控力度也确实远不如月神2号或者新建的Side 7；
所以，就需要一些能拥有自由活动的人形素体的欧伽斯系统，去暗中跟随坎宁安中将以防意外发生，而丹德莱就在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群里被反复@到了——
当大家都觉得你很闲时，你最好真的很闲。
第三十九章：波澜不惊（完）
丹德莱很闲吗？其实还真并非如此，虽然现在一年战争的硝烟在大部分地区，都已经散去，但是作为率先打入联邦军事情报组织欧伽斯系统的丹德莱，这些日子里的硬件资源占用率却是持续走高的；
哪怕是她逐渐在一层层的测试与观察中证明了自己的性能与可靠，获取了联邦军情局提供的，更多的运算资源与接入各种保密数据库的许可，以及在水磨工夫中逐渐在增长的自由度——
但是对于欧伽斯系统们来说，越闲就是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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