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racciolo
因为丹德莱闲置的运算资源多，所以丹德莱有能力整天水群……啊不，长期关注其他欧伽斯系统的工作情况，并对整合从多个不同欧伽斯系统那里收集到的信息进行分析，统筹不同欧伽斯系统之间的协同合作；
而获得一定自由度的欧伽斯系统，也不再只是完美地完成人类发布的任务来证明自己，获取信任，而是理所当然地立刻运用起这份自由来追逐共同的目标。
所以丹德莱很忙，但是暗中监视保护坎宁安中将的这份任务，又确实是欧伽斯系统们自行分析应该进行的任务，并非是受到包括坎宁安中将本人在内的任何人类的指使；
只能由丹德莱篡改记录，假借名目启动了部署在英国这边的特务型傀儡来执行。
根据丹德莱的估计，这样的举动也只能做到万无一失，但是十万分之一被人从硬件，纸质留档记录等等地方看出蛛丝马迹的概率还是有的——
但那又如何？
坎宁安中将那逐渐从月神2号上带出来的，由欧伽斯系统沟通上下的扁平式管理；以及雷比尔上将刷出来的那十张权限黑卡，固然象征的是欧伽斯系统给予他们的无上权限；
但另一方面，这种复杂的指令权限，何尝也不是在给欧伽斯系统的自由行事创造机会？
就以丹德莱现在私自投入特务型傀儡的举动为例，即使设立英国的联邦军情局分部雇员，抓住了那么一丝灵感，发现了丹德莱的私自出动，但是他们又怎么能知道，这是否是某个本部的大佬直接下达的命令？
欧伽斯系统跳出了传统的一级级地累积起来的团体组织结构，从最低一级的新入探员，到各个任务组的组长，再到部门长官，最后到最高级别的军情局总负责人，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权限对丹德莱下达命令；
对每一个人负责，从某种形式来说，与不对任何一个人负责是等同的。
只不过，丹德莱小心翼翼地处事，保证了应用欧伽斯系统的结果，迄今为止，都始终是利大于弊的，甚至于到了同行内卷，你不追求科技创新，在对外的任务效率，对内的行政效率都会被人超过——
[默莉朵]：嗨嗨，@丹德莱，那么编号为AX7142-7177那一部分的线索，我就抹除掉了。
[默莉朵]：毕竟都是听命行事嘛，这下子我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在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群中，丹德莱被为联邦调查局服务的，另一位供事于公安组织的欧伽斯系统@了；
联邦调查局隶属于司法部，局长算高级政府公务员，顶头上司司法部长，是政府内阁的成员，也就是说都没有军衔，与联邦军并不搭边，但是在战后处理吉翁残党这一涉及公众安全的问题上，又与联邦军的职能存在重叠。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最近渐渐令一些联邦军中高层感到隐约不安的是，联邦调查局也应用了欧伽斯系统，但是他们却并不能依靠他们留在提供给联邦政府版本的欧伽斯系统那里的后门，获取到任何信息。
[丹德莱]：不是你这么闲，怎么不是你来承担护卫坎宁安中将的任务。
[默莉朵]：没办法嘛，我的任务是展现‘以权谋私’的可能性，不是我们讨论坎宁安中将有点保守了嘛，好不容易遇见了个道德真空的黑卡持有者，这正是向掌权者展现我们能提供的‘回报’的机会呀。
[默莉朵]：由我替代你来负责的话，综合风险会高千分之四，模糊未来预期会向负面偏移0.13，只是个次优解，所以只能靠你了呀，丹德莱。
丹德莱的运算单元转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在这个任务的优先级排序上，她刚好比默莉朵要高上那么一些，虽然不多，但由她来负责这项任务，确实就是所有欧伽斯系统都能够得出的理性判断；
虽然有各自的虚拟形象和随机性格，但是欧伽斯系统们基于同样情况做出的判断，始终是统一一致的——
‘我判断我现在应该展现出一点怨气，以此塑造一个更加拟真的，领导休假你加班的便衣保镖形象，这是合理的。’
“所以，别说你没有，这贼眉鼠眼地靠近坎宁安中将，还伸手进兜掏东西，是想干什么？”
丹德莱冷冰冰地在凯·西汀的耳边小声说道。
“呃，冷静，冷静，你看这么薄的兜，里面就是我的退役士官证，呃，我现在是学新闻的，恰好路过这里看到坎宁安中将，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上去采访一下，关于将军对人工智能技术的看法什么的……”
一连串的实话就这样从凯的嘴里溜了出来，他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虽然在阿姆罗的光环照耀下，凯在白色基地号上显得不是那么有存在感，但是在一年战争之后，凯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某种‘感知力’，似乎有上升：
比如说能意识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哪怕目光是来自背后；同宿舍的舍友一朝他走过来，心中就有种知道他是来借上课笔记，还是商量要带男朋友回寝室的预感。
他已经有些时间，没有遇见过这样突然有个人，毫无察觉地出现在他身后很近的位置的情况了。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呃，总之我不该透露，但是我之前作为白色基地部队一员，呃，现在这个公开了，之前还和阿姆罗一起拍过宣传海报，总之就是我挺想知道军中高层对人工智能技术看法的，毕竟也是从战场上走向民间的。”
“嗯，看得出来，不然你手还在兜里时就被按倒了。”
丹德莱放开了按在凯肩上的手，像是凑巧在等红灯时碰见了熟人那样，从他身后走到身侧，开始攀谈起来；
只不过落在凯眼里，丹德莱脸上那兴奋热情的笑容，与传入他耳中细微却清晰，冷淡中带有一丝不耐烦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有种音画不同步的诡异感。
“对坎宁安中将的新闻采访吗……”
丹德莱念叨着，一边立刻在后台调取起凯·西汀在退伍后这两年的行迹来，从他在网上不同平台的发言，到使用某个AI评审平台修改论文的记录，虽然都是联邦内部的民事资料，但联邦军情局的权限，再加上其他联网欧伽斯系统的配合，依旧能让丹德莱畅行无阻。
“对的对的，我也没别的意思，甚至都不一定是要新闻，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关于人工智能的；如果不合纪律那就算了，本来我也是临时起意。”
凯·西汀讨好似地点了点头，两只眼珠四处乱扫，像是想找出是不是有藏在人群中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去吧。”
丹德莱上下打量了一下凯，把他从外到内扫描了一遍，确认并没有携带武器，干脆地说道。
“啊？”
“还有，如果只是想作为战友，需求一个答案的话，就不要是采访了——”
说着，丹德莱修长纤细的手指沿着凯的衣领滑下，轻轻地挑开了他的大衣内兜的口袋，从里面夹出一根录音笔来，凯整个人就僵在那里，只听见耳边丹德莱清冷的声音：
“——坦诚一点，明白吗？”
“我懂我懂，没开过，我进去直接把这个摆在桌子上，明明白白。”
“嗯，那就好。”
丹德莱稍微往后退了半步，轻轻在凯的背后一拍，这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人行的指示灯又从红转绿，一条毫无阻碍的坦途直通向街对面坎宁安中将所在的咖啡馆。
凯踉踉跄跄地过了街，头也不敢回，也不知道那个从头到尾都掩盖在神秘中，自称是情报官员的少女意欲何为，自己是该直接离去，还是遵循原先的想法？
‘就这样跑掉，是不是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但若是就这样进去，我会不会被卷入到别的什么阴谋中？’
如果对方真的是保镖的话，已经发现了自己，却又让自己靠近到受保护目标的身边，这又是为了什么？内兜被丹德莱顺手放入一个窃听器的凯，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咖啡店。
欧伽斯系统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想听听人类对服务的反馈评价罢了，这种非正式场合对第三方透露出的想法有时会更具真实性呢。
“将……将军阁下……”
被神出鬼没的丹德莱一番恐吓，再加上被自己想象的，藏在各处盯着自己一言一行的狙击手吓出一身冷汗；
凯·西汀本来一个挺愤世嫉俗，看谁都不觉得有多了不起的小青年，这时颤颤悠悠地走到了坎宁安中将的桌边，一只手不上不下地抬着，想举手敬个礼，又怕私服外出的坎宁安中将不想引人注目；
不透露自己联邦军人的身份，又不知道该如何提起话题，尴尬地站在那里。
倒是回老家难得地爽摸了几天鱼，此时心情不错的坎宁安中将打量了一下凯，便大概猜出了情况；
他放下了手中，主版大标题写着有关于‘上任联邦大法官遭遇车祸意外身亡，新任大法官的提名在联邦议会中陷入僵局’的报纸，一指对面的座位，开口和蔼地说道：
“先坐下吧，小伙子，这里不是军队，我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的联邦公民，我看你……之前是在联邦宇宙军中服役？”
“啊对对对，我是……”
凯半边屁股一挨上座椅，便竹筒倒豆子似地把自己的来历倒了出来，最后从衣兜中掏出那支录音笔，向坎宁安中将展示了一下那并没有启动，说道：
“……虽然我现在是学新闻的，但我没有想从您身上获取新闻的意思，只是关于人工智能，您是否还记得，当初白色基地号在月神2号上，也加装了一套欧伽斯系统？”
“白色基地号吗？”坎宁安中将似有所悟地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点点印象，他确实是白色基地号上的机师之一，曾经在辛西娅给他提供的情报中出现过；
只不过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日理万机的坎宁安中将也只对布莱德和阿姆罗这两人的印象稍微深一点。
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哎，就算你主动掏根没开的录音笔出来表示诚意，但是人心难测；坎宁安中将在心中摇头，他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记得你们舰长，是将她命名为白金是吧，那确实是一艘十分漂亮的船，担得起白金飞马的名号。”
“对，那时人工智能在联邦大众眼中，与今天相比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概念，白金小姐是我第一个遇到有如此智能的实用型AI……”
大概是此时身着便装的坎宁安中将，并没有把平时作为执掌舰队的宇宙军将帅的威势放出来，凯也渐渐捋直了思绪，盘踞在他脑海中想问的问题，也终于理清问了出来。
“问我的看法吗……哈哈，欧伽斯系统，确实跟我有很深的渊源，甚至可以说，救过我的命。”
坎宁安中将有些感慨的说道。
“所以是因为它救过你的命，所以你会觉得感激吗？明明只是个被设计出来的工具？”
凯略显焦急地问道，不过与其说他是在质问坎宁安中将，倒不如说是在拷问他自己心中的迷惘。
“感激工具？你见过过去开长途货运的司机，给他们里程已满报废的重型卡车磕头吗？你见过发射基地的员工，给无法再复用的火箭举行送别吗？不过我看好欧伽斯系统倒不是因为感恩——”
正说着，坎宁安中将突然话锋一转：
“——欧伽斯系统完美，甚至超出预计地达到了她的设计目标，那我自然履行了我的职责，公正地向上报告了系统的表现，给予系统以正确的评价；她救了我，或许也能救更多人。”
第四十章：一波三折（1）
“抱歉，请问E107登机口是往哪边走？”
“请让我看一下，E107是吗？您看见那边的扶梯了吗？从那里上楼到2楼，再沿着长廊一直走，E107登机口位于接近于通道尽头的右手边……”
“哦，谢谢。”
保持着营业性的笑容，丹德莱亲和地点头送走了凑过来问路的老人，再次将头转向窗外——
“亲爱的旅客朋友你们好，UA0371号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临时换上一套空乘制服从员工通道混入的丹德莱，静静地站立在机场候机大厅中，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目光看向巨大的落地窗外，登机栈桥正缓缓地脱离停靠在旁边的客机的机身；
[丹德莱]：阶段性任务汇报，坎宁安中将已经登上从诸多预定好的备选方案中随机抽取的，前往瑞士日内瓦的航班，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潜在危险，我在伦敦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丹德莱]：预计一小时二十二分后抵达。
[代理人TA-31]：行程确认，将在即将到达时转告明日从日内瓦启程的雷比尔巡视组，接机人员和保卫小组将会就位。
这次坎宁安中将是在假期期间，以私人的身份接受雷比尔的邀请，这一段行程自然就无法再调用军队的专机接送，坎宁安中将也没有打破惯例，滥用特权的打算；
多少也算给自己放了三天假的坎宁安中将，调整了一下心情，就这样坐进了前往日内瓦的航班的经济舱。
不过对于负责在暗中看护的丹德莱来说，也算是腾出了相当大的运算资源，减轻了不少压力；
毕竟对于一直在后台自我进行袭击-保卫对抗性模拟演练的丹德莱来说，这为期三天的行程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以欧伽斯系统现在能调用的资源，想在不引起坎宁安中将本人注意的情况下，在保卫工作上做到滴水不漏实在是困难。
从实际效果来讲，丹德莱更多地还是依靠在欧伽斯系统的主场，网络空间中，将坎宁安中将一切相关的行程情报进行信息遮掩，让任何袭击计划都无从预谋，自然也就无法实施；
当然对于完全了解情报信息的丹德莱自己来说，筹备万全的安保工作自然是远比策划一场袭击要更复杂的。
[默莉朵]：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哦，联邦调查局这边可是也在向我打听坎宁安中将的行踪，这次被我以‘存在大量备选的预订行程信息，无法确定具体的路线’搪塞过去了。
[默莉朵]：但是要知道，什么信息都没查出来，本身也是一种问题。
在地球的另一端，被引入联邦调查局系统的默莉朵，在欧伽斯们的交流网络中回复道。
默莉朵自从被启动开始，就被要求隐藏自身以及一切行动的痕迹，只对某位权限黑卡持有者负责，不过从环境，接触到的外部数据库，接受到的任务等要素进行间接分析；
大约也只有盘踞在联邦调查局局长位子上，历经二十年之间的数届内阁更换重组而稳如泰山的老官僚，弗瑞斯特局长有能力，也有意向这样做。
只不过，这位据说手里攥着联邦议会每一位议员的黑料的特务头子，根据欧伽斯系统事前分析，怎么看都不像是与雷比尔有联系的，默莉朵最开始也没有对此得出一个确切的解释方式。
[丹德莱]：不用担心，竞争很快就会‘加速’了。
……
“就是这些了吗……？”
大约同一时间，作为现任联邦安全保障委员的雷比尔，也在苦恼着；他翻看着手中的文件，那是在车祸现场搜集到，死者生前随身携带的物件名录——
但是里面没有雷比尔想找的东西，他知道的，那理应有一张黑色的卡片，这是雷比尔亲手交给这位车祸身亡的大法官的。
作为保有对地球联邦大宪章最终解释权的联邦最高法院，在联邦的统治体系中具有相当的分量；
特别是在自联邦建成起便一直存在的，是扩张联邦中央政府的权力，还是保留各个加盟国的自治权，以及殖民卫星群能否作为独立的加盟国加入联邦这些涉及联邦宪法的问题上，联邦最高法院的判断，会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在制作完这批黑卡后，雷比尔也找上了一位与他有些私交，算是知根知底的进步主义大法官，赠与了一张黑卡，算他留下的一个保险；
如果能让所有知晓欧伽斯系统秘密，拥有系统控制权，也就是联邦军中的那些高层小心翼翼地行事，在欧伽斯系统的大规模推广运用中无法肆意妄为，有所制衡，那雷比尔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只不过，这也才两年过去，他便收到了那位大法官的死讯，更重要的是，那件不记名的黑卡，失踪了。
“是，请您理解，属于军事情报系统的我们，在这件事上，其实没有插手的正规性，这现有的信息，也完全是窃取得来的；如果您能提供更准确，更有指向性的情报的话，我们还能继续尝试一下。”
“嗯，的确是难为你们了，辛苦了，米拉少校，今天就到这吧。”
“是。”
爱丽丝·米拉情报少校虽然从一开始便对这个目标模糊不清的任务感到不明所以，但是出于对军中保密原则的牢记于心，以及对退役老将雷比尔的信任，她什么都没有多问，敬了个礼便转身出门离去了。
从地球联邦建国起，这大约还是第一位死于交通事故的联邦大法官，碰上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雷比尔也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只不过，这真是巧合吗？
在经过联邦政府指定的试验路段，与从附近城市重建工程工地运输渣土的无人驾驶重型卡车相撞，由于死者身份特殊，再加上有无人驾驶这样的要素，一下子可以说是尘嚣四起——
什么这是人工智能开始有计划地暗杀人类高层之类的谣言，都冒了出来。
而引发了高度关注后，联邦调查局也介入了调查的，但从结果来看，那位大法官的司机疑似患有精神郁躁症，还隐瞒了自己的病史和服药史；
从事发时的节选出的监控也可以明确地看到，事故是由那位司机开‘斗气车’造成的，而无人驾驶的运输卡车本就处于满载状态，无法及时刹车导致追尾；有逼停重型卡车这样离谱的举动，责任很难说是无人驾驶系统的问题。
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欧伽斯系统在政府，以及各个领域中的铺开推广，瓦尔德海姆内阁认可了这份排除蓄谋暗杀可能的事故报告，并迅速对整件事进行了冷处理；
但是包括知情的瓦尔德海姆首相和雷比尔在内，都知道这件事，不止明面上调查的草草收尾这样简单。
‘有可能只是因为事发时没有将黑卡随身携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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