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拯救的女魔头们，找上门来 第112章

　　那位老婆婆带着夏尔走到教堂中央的圆桌旁，拿起了一堆法器，对着夏尔做了很多繁复的仪式，还用施展了某种命理类魔法，观测了夏尔的命数。

　　期间那位老者一直紧盯着夏尔，手也放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提防着来客可能的异动。直到那位老婆婆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那些仪式道具并对他点头后，他紧绷的肌肉才舒缓下来。

　　也是在这时，他才终于开口对夏尔说话。

　　“欢迎你，从我们祖先的故乡远道而来的人类伙伴。祖先遗留的法器和命理魔法，都证实了你是纯粹的人类，而且，你是毫无缺陷和变异的高贵之人，也同样是父神的信徒，在此向您致意。”

　　他用略带古音的典雅语说道：“没想到，时隔数个时代，我们居然还能在这片满是邪祟和亚人的土地上，见到来自西方的同类。我是喀戎，纯洁之城的主人。”

　　他身侧的老婆婆也简短地说道：“我是爱普莉，纯洁之城的主教，喀戎之妻。请告诉您的名字，尊贵的客人。”

　　按理说，主教是不能婚配的，一个规模千人的聚落也不可能算得上啥教区，但面前的这对老夫妇却一本正经地作着这样的自我介绍。

　　“我叫夏尔。”他答道。

　　“很好，夏尔阁下，纯洁之城的人们在此欢迎您的到来。”

　　教堂外的人们听到了城主夫妇的宣布，同时高举起武器，发出大声的欢呼——只是这欢呼过于刻意了，像是接受了指令的机械一样。

　　此时，夏尔也发现，在那些围拢在教堂外的人群中，甚至出现有少数孩童，也是有着畸形体征、穿着粗糙服装的，这些孩子没有大人的拘谨和规矩，要更活泼，也更好奇地张望着他。

　　懵逼地接受了城内居民们的欢呼之后，这位族长抬起手，示意教堂外围拢的人们安静下来。

　　“明日太阳升起之后，我们会举行仪式，为这位渴望获得安居之所的客人接风。纯洁之城的居民们，请回到各自的居所安歇吧。”

　　围拢的人们很是听话，如同温顺的绵羊，几乎是听到了指令后就立即静了下来，不到一分钟便拉着那些还充满好奇的孩子散去了。

　　而那位城主喀戎，则示意妻子关上了教堂四方的正门，在夏尔略感不解时，他忽然开口：“……刚才大家都在，有些事情不方便询问，夏尔阁下，按照厄拉的说法，你是最近才横穿暗域西侧的荒原来到沃土的？还是因为西大陆出现了动乱，才不得不离开故土的？”

　　“差不多吧。”

　　这本就是夏尔为了接近厄拉编造的半真半假的谎言。

　　“哦。”喀戎城主点了点头，同时端正地跪坐在了教堂的地砖上。

　　“……夏尔阁下，厄拉应该对您提及过我们的故事，我们是流放者的后裔，虽然远离故土，但依然非常挂念那座远方的大陆……可否请您将您所知晓的历史全面、细致地告知于我？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够了解您的身世，尤其是——您离开西大陆的缘由。”

　　说到这里时，城主的眼神有些不加掩饰的急迫。而他的妻子爱普莉，也拿出一沓用某种叶片制作的记事簿，用一种尖头的木棍做好了书写记录的准备。

　　夏尔在短暂地思索之后，觉得还是可以在这里实话实说——只要对自己的身份做些隐瞒即可。

　　“过去千年的历史很是漫长，我只能简述几个我觉得重要的大事件。但是，在我诞生前后的这些年，西大陆确实出现了很多变化。

　　“过去一直作为唯一神权代表的教廷，已经基本名存实亡了。一对姐妹，在父神的庇佑和命运推动下，成为了大陆东西两侧的最高掌权者。并且，她们给大陆带来了许多的变革……”

　　他简述了希尔娜和洛芙娜崛起并掌权的故事，也描述了教皇生出双翼飞升天国后，永恒教廷的解散，伊波利帝国的崛起，大陆的一系列变革，但夏尔隐瞒了自己在故事中的存在。

　　“……我只是一个在这时代变革中无力掌握命运的人，我不得不离开西大陆逃避那两位女皇带来的麻烦。在渴望探索、开拓进取之心的驱使下，我横穿了暗域的荒原，抵达了这片沃土，又幸运地遇到了厄拉，她给了彷徨无措的我及时的救助，并且带我来到了这里，就是这样。”

　　听完了夏尔的叙述后，这位喀戎城主沉默了许久，他那一直做着笔记的妻子也停顿了好一阵。

　　“真没想到，一对来自偏僻小国的姐妹，会给那片大陆带来这样的变化。也真没想到，曾经的教廷会这样覆灭……”

　　他面对着这海量的信息冲击，依然表现得不卑不亢、沉稳得体，旁人甚至无法看出他的情绪波动。

　　“感谢您告知我们的故事……现在，也很晚了，就请您住在我们的屋舍里吧。”他这样说道，就要起身离开。

　　“城主大人，其实我有些问题想问您，和厄拉有关……”

　　“夏尔阁下，今天已经晚了。”城主直接打断了他的说话：“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您的武器也都在这儿，拿上吧，我们相信您的真诚。至于现在，就请您先歇息好了。”

　　说完，他推开了教堂的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方态度坚决，夏尔也只得表示接受。

　　这位城主带着夏尔，来到了他的住所。这里算是城内最华贵的住所了，虽然也就是靠近教堂带院子的两层小楼，院落中间有口水井，但足以凸显他们的待客热情。

　　城主夫妇将自己位于一楼的宽敞卧室让给了他。他们自己则声称要熬夜整理夏尔告知他们的历史，作为纯洁之城宝贵的资料留存下去。

　　安置夏尔的屋内有装着清水和果脯的陶罐，不够还能去井里打。有座铺设了布料和兽皮的床铺，唯一的桌子上摆设着一座刻有圣徽的灯具，还有一扇朝着院子开设的窗户。

　　虽然都收拾得挺干净，但真的非常简陋。

　　这就是纯洁之城里最好的居住条件了。

　　现在，夏尔根本没心情睡下，他坐在床边，干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呆。

　　这就是让厄拉无比羡慕、渴求的安居之所吗？一对态度暧昧不明的城主夫妇？一群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因近亲交配变异严重的人类？一些只比亚人部族们好上有限条件的生活用品？

　　不过，说起厄拉，也不知道她今晚会在哪儿过夜歇息。

　　自己已经陪着她流浪了小半年了。这段时间里的每天晚上，她们都会缠着自己聊很久，询问西陆的风土人情、人文历史、传说故事……她对这些故事的热衷甚至超过孩提时代的希尔娜和洛芙娜，在他讲述那些故事时，她眼中的神采甚至会让他想起卡特琳。

　　哪怕是两人入睡后，她也会在半夜时分小心翼翼地从帐篷里探出头，询问帐篷外裹着毯子的夏尔有没有睡着，就像害怕她这个唯一的伙伴在半夜时分溜走一样。

　　但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在窗边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白发女子。

　　“厄拉？”

　　他第一反应，是那位龙女偷摸着溜进城里来找他了。

　　于是，他赶忙走到了窗前。

　　但是，不是。

　　那个一闪而过的女孩不是厄拉。

　　女孩又趴在了窗口，正对上了夏尔抬起的脸。

　　借着窗外的星光，他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这也是一位白发的少女，确实长得有些像是厄拉。但她没有厄拉的那些龙类体征，没有额头凸起的犄角，没有厄拉那如同毒蛇般的竖瞳孔，身高也要比厄拉矮上一头。

　　而且，这个女孩原本俏丽端正的脸庞，被畸形兔唇带来的的裂口破坏了，仿佛一尊纯白色玉璧上显眼的豁口一样让人惋惜。

　　对上了夏尔的目光后，她愣了一下，眼中有些慌乱。

　　而就在这个女孩的身后，还有几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孩子，他们都在好奇地往窗户里张望。

　　虽然他们体表多多少少的畸形让他们看上去有些凶恶丑陋，但相对于彬彬有礼的城主夫妇，他们简单明了的态度反而更让夏尔感到轻松。

　　他们都是纯洁之城的孩子，想要来看看这数百年来纯洁之城接纳的第一位客人。

　　“夏尔阁下……可以这么称呼您吗？”那位颇似厄拉的少女犹豫着开口了：“我们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您。”

12.厄拉的过去

　　那有些腼腆的兔唇女孩名叫梅利亚，看她穿着的衣服，也是那种系着彩纹腰带的长袍，看上去应该地位不低。

　　果然，听她自我介绍，是喀戎城主夫妇的孙女，平日负责协助城内的教堂准备弥撒事宜，也负责给城内的孩童们讲述历史故事。

　　换句话说，她算是一位司铎。

　　“我平日就住在教堂旁的屋子里。”女孩指了个方向：“就在旁边不远，这些孩子也都是住在附近的学生。”

　　这些孩童年纪都不过十岁，城内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尚未磨灭他们的童心，他们也实在好奇这位被罪孽之女带来纯洁之城的访客。

　　因此，宁可瞒着大人们，他们也要在半夜偷跑出来，央求他们的老师带领他们过来偷瞧夏尔几眼。

　　那些畸形的孩子们见夏尔态度不错，和梅利亚姐姐交流时很是和气，便大着胆子凑到了窗前，想要更仔细地看着他。

　　还有孩童犹豫着伸出了手，想要触碰夏尔的肌肤和脸庞，确认他身上是不是真的一点畸形变异都没有。

　　“你们好。”夏尔也表现出了友善的态度，没有拒绝他们伸过来的手，他趴在窗台上，尽可能和善地对他们打着招呼：“你们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们？”

　　“不用称呼的，夏尔阁下。”梅利亚插了句嘴：“他们都还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我们这里，十二岁之前的孩子是不能起名字的。”女孩解释道：“因为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

　　再看向这些多少有些畸形的孩童，夏尔有些明白了。纯洁之城内孩童的夭折率一定很高。

　　他能感觉到这些孩子们对他的羡慕——他毫无瑕疵的外表和健康的体魄，就是这些孩童眼中贵族才能拥有的神之恩赐。

　　“大人，您是从西大陆来的吗？”有个孩子忍不住问出了个问题。

　　夏尔：“是的。”

　　“那里是不是什么亚人都没有？”又有孩子接着追问道。

　　夏尔：“没错，亚人已经在哪儿绝种了。”

　　“您是为什么离开哪儿的？是不是和我们的先祖一样，因为统治西方的坏教皇驱赶，才不得不离开的？”

　　夏尔：“…………差不多吧。”

　　“西大陆所有的城市都是人类建造的吗？那里的房子有多高？”

　　“他们是不是都和您一样干净？全身上下都这么好看？”

　　“那里的城市和我们的纯洁之城比起来怎么样？是大还是小？”

　　“我们的先祖在西大陆是很有名望的人吗？”

　　“你们平时吃什么？”

　　“西大陆的人，头发难道都是和您一样的黑色吗？”

　　“听说，西大陆到我们这里，隔着一片一辈子都走不到头的荒原，您是怎么穿过那里的？沃土上的那些亚人没有伤害到您吗？”

　　“您是被那头罪孽之女带领着找到纯洁之城的吗？您和她待在一起多久了？她是不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

　　孩童们的问题无所不包，想要给他们解释清楚很费脑筋。

　　毕竟，听这些孩子们的说话，他们不仅对西方大陆知之甚少，只知道那是他们祖先被迫离开的故土，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孩子们甚至不了解他们所生存的沃土是什么样的，他们从未离开过纯洁之城，自诞生之后就一直在城内生活。

　　在他们的认知中，厄拉，也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存在，一个被排斥流放的可怕人形怪物。

　　好在那位名叫梅利亚的少女比较聪慧，她能觉察到夏尔的尴尬，会及时地出言为夏尔辩解，用孩子们可以理解的方式将问题糊弄过去。

　　“好了好了，夏尔阁下你们也见过了，问题也问完了，你们也该回去睡觉了。”梅利亚打断了孩子们层出不穷的提问：“别让人发现，赶紧回去歇息。”

　　孩子们有些懊丧，但他们还是很听这位梅利亚的话的。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处院落，各自回到了家中。

　　“抱歉，夏尔阁下。”

　　少女梅利亚松了口气，对夏尔道歉：“这些孩子们的认知中，最高大的东西，就是纯洁之城周边的崖壁；最深的就是城中的水井和地窖；最富裕的居所，就是您所在的这处屋舍。他们无法想象您所经历、见闻的一切。所以，他们问的问题有些冒犯了。”

　　“没事，梅利亚小姐，他们都是好孩子，我不介意的。”夏尔看向面前的少女：“其实，我也有问题想要问您……您和厄拉，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的容貌那么相像？”

　　“夏尔阁下，这正是我今夜来找您的目的。”在少女的脸庞上同时露出混杂着惭愧、悲伤和惋惜等诸多情绪的表情：“按照血缘关系，她确实算是我的亲属……呃，应该是我祖父的某位表姐。”

　　“厄拉，她是喀戎城主的表姐？”

　　他没想到，厄拉会和那位古板的老头有这层亲戚关系。

　　这时候，夏尔更是意识到了，面前的少女可能给他带来些意外收获，说不定从她这里能打听出和厄拉有关的更多信息。

　　“夏尔大人。”梅利亚大着胆子说道：“请您不要怪罪，您和我祖父在教堂对话时，我在外其实偷偷旁听了一阵，我知道您是和厄拉一起流浪了大半年，才抵达纯洁之城的旅者。

　　“我只是想问问，厄拉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是怎么在城外生活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可以告诉我吗？”

　　“我当然可以回答，但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夏尔反问道：“据我所知，你们不是都很排斥她吗？城内的人们，都说她是被诅咒的罪孽之女，不该诞生的人。厄拉也对我说过，纯洁之城的人在看到她靠近时，会想方设法驱赶她。你们也从不关心她的死活，怎么又关心起她来了？”

　　梅利亚轻轻摸了摸嘴唇上的裂口，脸上的羞惭之意更甚。

　　“其他人是这样的。厄拉的母亲和厄拉被驱逐时，我的父母都还没诞生。但她的故事，一直是对大家的警示。

　　“大家都说，她的母亲是在离开纯洁之城冒险时，受到了诅咒，被污浊的怪物污染了血脉，才诞生了厄拉那个遍体畸形的怪物——看厄拉的外貌，很可能她体内有那些邪龙的血。

　　“他们说，厄拉和她母亲流浪时，害的她的母亲受了很多的苦。出于怜悯，她的母亲死后可以被安葬在城内，但她还是得离开。

　　“大家必须待在城内才能保证纯洁和安全，沃土之上到处都是污秽，厄拉就是污秽的代表，她必须被驱逐。

　　“大人们还传说厄拉是个残忍畸形、带来不幸的怪物，她身上的畸形特质比最低贱的下人还多……她几乎不会老去，每隔十几年都会回来，在城外游荡，祈求大家收留她，但这都是她的伪装，所以大家都会拒绝，她一定会带来不幸。

　　“我小时候，也曾以为厄拉会是一个又丑又凶恶的怪物。但是……有一次意外，我反而被厄拉她救了一命。

　　“见到真正的她之后，我才对她改观了。

　　“那时，我的性格很顽劣，仗着祖父祖母的地位，经常做些冒险的蠢事。那次我偷偷溜出了纯洁之城，在山区的荒野里游荡，想要借此证明自己的勇敢，让别的孩子称赞。但最后我却迷了路，找不到回城的小道了。

　　“我当时在山间游荡，一连饿了好些天，还被一只有毒的蝎子蜇了一下。就在我快要死去时，厄拉小姐出现了，她帮我吸出了伤口内的毒血，救了垂死的我一命。

　　“那时，我才真正认识了厄拉女士。

　　“她当时一直在纯洁之城外流浪，因为，沃土上没有能接纳她的地方。她当时流浪了很久，和很多亚人都打过交道，她似乎攒了些物资，有亚人的武器、鳞片、漂亮的宝石……她想要把这些东西送给纯洁之城里的人们作为礼物，让大家接纳她。

　　“她不是大人们口中那个丑陋的怪物，她很温柔，很善良，会为我的苦痛而焦急，会把她所有的食物都让给我，帮我恢复体力。

　　“她力气很大，用斧子三两下就砍出了一堆柴禾，为我点起了火焰，驱散了那些毒虫，帮我在夜里保持了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