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拯救的女魔头们，找上门来 第124章

　　“起来吧，喀戎——现在，我早已腐朽，已经失去了离开龙巢的力量。其他的龙，也都已经退化成为腐朽无用的野兽了。只有你，还拥有着一定程度的理智和执念，你现在就是沃土上最强的龙。

　　“接受我赐予你的任务，你所渴望保护的城市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于是，新生的龙，用模糊而混沌的意识，对赐予自己新生的魔龙依拉玛特表达了谢意。

　　他刨开了不久之前，自己亲手下葬的残存居民的坟墓，将他们高度腐烂的尸体胡乱地塞入嘴里，疯狂地嚼食，如同饕餮般用力地吞咽，直到这些人和他成为一体。

　　但还不够，他继续在废墟中翻动，寻找。

　　他甚至钻到了地下，曾经安放纯洁之城历代先祖遗骸的墓室，以及存放书页档案的库房，将所有的东西全都吞食进了体内。也不管那是遗骸、石匣、叶片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还是不够，他被扭曲的执念始终无法得到满足。

　　还有几十个居民不在这里……

　　在喀戎破碎的记忆之中，好像还有几十个居民在城外游荡——似乎他们是被某个混账存在给骗走了，甚至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孙女好像也位列其中。

　　“夏尔……”

　　于是，他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獠牙，仿佛是在狞笑。

32.西行途中（上）

　　喀戎所化的新生的龙，虽然体型尚小，新生的双翼尚未硬化、腐朽的翅膀也不够坚韧。但他依然是这数百年之中，第一个成功由人转化为龙的存在。

　　他即将在生长完全之时煽动他腐烂的翅膀，遵循依拉玛特的意志，对他内心憎恶愤恨的人发动袭击。

　　也就在此时，在夏尔和厄拉的带领下，纯洁之城的遗民们还是在沃土上不断地西行着。

　　这也是一段艰难而沮丧的行程。

　　沃土广袤的平原和丘陵仿佛没有尽头，当最初见识到沃土全貌的兴奋褪去，而身体的酸痛和疲惫袭来，七八十个纯洁之城的遗民很快就变得萎靡不振，剩下的情绪，便只有麻木和疲劳了。

　　其实，他们所踏足的线路，已经算是厄拉精挑细选的安全道路了。

　　她作为老练的流浪者，对这片大地最为熟悉。

　　她已经尽可能绕过了敌意较强的亚人部族领地，避开了北方和南方气候恶劣的极端地区，挑选了最平坦的平原地带，沿着水源充足土地平坦的道路行进。

　　但是，现在的行进速度，比起她和夏尔两人共同扶持着彼此的流浪，还是要慢很多很多，缓慢地如同蠕动的蜗牛。

　　一路上，孩童们哭哭啼啼，大人们也唉声叹气。身体有病的长者步履蹒跚，即使是最强壮的成人也只感到劳累。天长日久，众人的头发相互纠缠、蓬松而油腻，衣服鞋裤也因为灌木和枝桠的牵扯而破破烂烂。

　　每天都有人唉声叹气地小声抱怨匮乏的食物、脏污的水源、寒冷的北风和痛苦的行进。很多人的双脚都磨出了血泡，乃至结痂生茧。

　　亚人们也不出意料地，成为了他们前进的阻碍。这些占据了沃土上所有肥沃宜居地带的生灵，一看到这么一大群突兀出现的人类之后，都表现出了极强的敌意。

　　蹄兽人会派出那些庞大粗鲁的战士驱赶他们、爪兽人会在夜晚他们试图安营扎寨时袭击他们、鳞甲人会在他们临河取水或者淌过河流时偷袭他们……

　　夏尔和厄拉不得不疲于奔命地应付这些充满恶意的家伙，以防本就胆战心惊的纯洁之城居民惨死在亚人们的蹄爪之下。

　　队伍中任何人的负伤、疲惫、物资匮乏、亚人的袭击乃至天气的一点点变化，都会大大拖慢队伍的行进速度，让本就沮丧的居民们更加消极懈怠。

　　而且，就算他们能竭尽全力驱赶那些充满敌意的亚人，尽己所能地保护着纯洁之城的居民，但队伍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死亡。

　　几个身体最虚弱的人还是病倒了，一开始，只能靠着其他人的背负和搀扶前行，连续不断的赶路、饥一顿饱一顿的行程压垮了他们的身体。

　　焦虑和担忧更是摧残着他们的精神，启程后仅一个多月，就有六七人，陆续死在了西迁的路上。

　　毕竟，就算夏尔和厄拉能够用武力驱赶有形的敌人，也无法振奋无形的士气，更难以击败缠绕在这些人身上的老迈和病弱。

　　其他人围拢在这些逝者的身旁，满脸哀伤。但他们甚至舍不得用宝贵的毛毯和布匹包裹逝者的尸体，毕竟他们手头的物资实在匮乏，只能让夏尔和龙女砍些木柴，堆积在尸首上草草火葬掩埋。

　　大家只能丢给死者一些怜悯而麻木的祷告，随后继续前进。

　　在沃土中央，那顶峰刺破云层直插天穹的高山，在视野中占据的比例没有任何变化，这也提醒着他们至今为止行进的路程才刚刚起步。

　　有些不懂事的孩童表示了后悔，哭闹着要返回纯洁之城——那怕那里已经是一片无法居住的废墟。

　　年长的成人们也迷茫地远眺着日落的方向，心中都在疑虑：龙女和外乡人描述的那片西方大陆，到底是否能在此生抵达。自己是否会死在这望不到头的迁徙之中。

　　他们的担心其实是对的。

　　通过简易的估算，夏尔感觉，等到他带着这些人抵达沃土西垂——就算一切顺利，恐怕也至少要花费五六年。

　　这让他只感觉烦躁。

　　他已经离开西大陆太久了，他已经让自己的学生和孩子等待了三十余年了。

　　如今，他也已经找到了系统宣称会成魔的龙女，也已经挽回了她那悲剧的宿命，却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继续耽搁时日，拖延和所爱之人们的重逢。

　　更要命的，是那头古老的邪龙依拉玛特的存在。

　　那天，他斩杀了那几头企图袭杀厄拉的龙，并将其余龙群赶走时，他自己其实也多少沾上了一些龙血。

　　那些蕴含着诡异诅咒的血液，虽然没有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确实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适。他能感觉到，那些血液似乎意图渗入他的身体，改造他的内在，让他生长出鳞片、硬皮、长尾和犄角。

　　不仅如此，那些龙血也影响了夏尔的思维。

　　所以，他才能够在幻象之中窥见那盘踞于古老龙巢中腐朽、庞大而恐怖的魔龙本尊，听到那魔龙发出的威胁和恐吓，感受到那头魔龙的存在。

　　依拉玛特，那个家伙就在龙巢，他就在那座沃土中央的高山之中盘踞着。

　　夏尔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家伙依然妄图操纵引导厄拉的命运，希望将龙女引至必然的结局。

　　至今为止，虽然都没有再出现企图袭击他们的龙，但这真能代表他已经放弃了？或者黔驴技穷了吗？

　　也或许，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依拉玛特必然有着其他的谋划……只是不知道会以何等形式袭来。

　　他只能保持警惕，不做言语，静候着危机的到来。

　　提防着云层中若影若现的庞大虚影，那些煽动着双翼的巨兽们，那些被称之为龙的存在。

　　“不论如何，也不能再让那群畜生侵扰厄拉的命运了。如果那头邪龙还有其他的阴谋，那么，只能扛下来。”

　　夏尔的脑子里装满了担忧和焦虑，以至于他根本没空去顾及身侧龙女温柔而哀婉的注视。

　　—————

　　这七八十个纯洁之城的遗民，依然在艰难地向西迁徙。

　　在这很是压抑沉闷的氛围中，就连厄拉也有些茫然。她会因为看到那些孩童的哭诉、病患的逝去而感到焦虑，怀疑自己带着这些孱弱的居民离开纯洁之城，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让这些人待在家园的废墟中渡过余生，似乎要好过在这望不到头的沃土上冒险远行。

　　但在这群人之中，似乎只有梅利亚一人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作为一个岁数也才刚成年的女孩，经历了诸多人生的剧变，第一次离开她所成长的城市，她却没有因此而沮丧沉沦，反而表现得极为坚强。

　　就像她曾对厄拉说过的那样。

　　她想要见识更大的世界，想要抵达那片西方的大陆，见证真正的远方是什么模样。

　　梅利亚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见到这真正的世界而诞生的。

　　所以，她是所有人中最信任厄拉，坚信大家能在龙女和夏尔的带领下抵达西大陆的人。

　　梅利亚不仅一直鼓励着沮丧而失落的居民们，还努力照看身体抱恙的病患，不论男女老幼，都靠着她的鼓励和劝勉，才有了在清晨时分从毛毯中钻出，迎着寒风继续赶路的动力。

　　她还会收集沿途可找的野生作物，配合手边稀缺的厨具，用夏尔和厄拉捕获的鱼猎，在每此扎营休憩时，为大家尽力做出可口的食物。

　　也只有在她带领着大家分享难得的美食，号召居民们一起对父神祷告，为纯洁之城的亡者们祈福时，这支死气沉沉模样的西迁队伍，才会有一些振奋和昂扬的活力。

　　也只有在这时，吃饱喝足的众人，才会从艰难跋涉的苦痛中暂时脱离，才会真正意识到自己走过的路途有多遥远，以及沿途所见的一切是多么壮观。

　　真不知道，要是没有这个女孩，剩下的人要怎么办。

　　而且，梅利亚还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敏锐地察觉到厄拉对夏尔怀有的感情多深重的人。

　　她看到了厄拉每天晚上，都会默默关心着远处站岗守夜的夏尔；会在夏尔换洗他那件风尘仆仆的大衣时，亲手仔细地为他搓洗衣角的污垢，再一点点地烘干摁平；会在白日远行时，每时每刻都在不安地四处张望，确信夏尔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距离自己不远。

　　那不是凝视伙伴、朋友时会有的眼神，其中蕴含的感情也绝不只是依靠——用依恋来形容或许更加合适。

33.西行途中（下）

　　这天，当天色昏黄，即将入夜前，他们在一处蹄兽人的领地附近，选择了一处溪流转湾之处的沙滩，在此扎下了营地。

　　虽然，附近那些长着浓密毛发和牛蹄的兽人哞哞叫着，对他们表示了抗议，想要将这些人类赶走。但是，靠着厄拉的劝说，以及夏尔恰当地展示出的强硬，这些亚人才不甘地默许了他们的停驻。

　　这时候，纯洁之城的流浪者们，虽然依然士气低落，但还是熟练地搭起了帐篷，平整了地面，堆起了篝火堆，铺设好了毛毯和被褥，开始了歇息。

　　疲惫的赶路，使得大家在松懈休憩时甚至不会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整个营地内除了低沉的喘息和鼾声，没有任何杂音。

　　夏尔没法休息，他得在营地周围巡视，密切留意着那些蹄兽人的聚落中发出的响动，提防着那些亚人们可能的袭击。

　　他本人很少进食，依靠幽界力量的加持，他的身体能够忍受长期的饥饿，将食物让给更加孱弱的人们。所以，他从不和其他人一起就餐。

　　今天，他们的运气很好，在溪流旁靠着鱼篓捉到了好些大小不一的草鱼，简单熬煮后做出了一锅浓汤，几乎每个人都分到了几口鱼肉。直到黑夜降临，围拢着火堆的人们安然入梦时，还有人不断咂嘴回味着难得的肉香。

　　但就在众人入睡之后，厄拉则一直清醒着。

　　她裹着毛毯，犹豫地在自己的小帐篷里蹲坐着，迟迟不肯入睡。

　　她知道，夏尔此时正在营地外熬夜站岗，所以，她没法心安理得地睡着。但她不好意思去和夏尔一起熬夜站岗——现在的她有点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此时再和夏尔两人独自站在营地之外，待上一整晚……那真会让她心慌意乱的。

　　所以，她只是蜷缩在自己的帐篷里，一声不吭地熬夜。

　　“厄拉——”

　　厄拉忽然听到有人压低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随后，梅利亚摸着黑撩起了厄拉的帐篷。

　　“梅利亚？你怎么还没睡？”接着月光看清来人的脸庞之后，龙女很是奇怪：“是有事吗？”

　　一路的同行，这两个年岁相差甚远但心理年龄相仿的女性，关系已经相当不错。

　　“厄拉你不也是没睡吗？”梅利亚反问道：“你为什么也醒着呢？”

　　“我睡不着。”厄拉简单地答道。

　　“是因为夏尔阁下在外巡视，他一直醒着，你才睡不着的吧？”

　　“你怎么……”

　　“我看得出来的，厄拉您一直喜欢夏尔阁下。这其实没什么好瞒着的，他和您一起在沃土上冒险了那么久，是接纳您的第一个伙伴，还那么关心你，人又可靠。这些日子里，我同样也看到了，厄拉你这些日子里，也一直在留意着夏尔，你眼里一直只有他。”

　　被道破心事的龙女直接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知道，只要夏尔不睡，您肯定也不会安心歇息的。”梅利亚继续说着：“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厄拉你一直不肯对夏尔阁下表白，但我觉得，你还是尽量袒露心迹比较好。今晚的鱼汤，我其实偷偷留下了一小碗，刚才在篝火旁加热了。你带去送给夏尔阁下吧。然后趁势和他好好聊聊。”

　　说着，女孩眨了眨眼：“足够坦诚才能换来你想要的回应。”

　　…………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推拖一下，但也许是梅利亚的坚决态度，也许是自己内心也想和夏尔说说话……

　　总之，就这样，厄拉迷迷糊糊地钻出了帐篷，端着梅利亚递来的木碗，朝着营地外站岗的夏尔走了过去。

　　…………

　　此时，夏尔则正在和自己的困倦与疲惫战斗。

　　听着营地中传来的鼾声，即使是他这样似乎拥有无穷精力的家伙，也难免感到困倦。为照顾这些纯洁之城的孱弱居民，实在是费神费力。这一路上的麻烦，以及对耽搁时日的忧虑，也更让他感到焦躁。

　　当黑夜完全包裹住整个世界，视野中的光源，只有天空中稀疏的星辰和营地中摇曳的火光时，他也忍不住打了个盹，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及时贴在了他身侧，仿佛预料到了他会跌倒一般，及时扶住了他。

　　这也让有些困倦疲惫的夏尔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侧过头，接着黑夜中微弱的光茫，对上了龙女清澈而赤红的眼瞳。

　　“夏尔，幸苦你了。今晚又让你守夜。”

　　此时，厄拉对夏尔露出了个看不太清楚的笑容，似乎带有些歉意，也很是敬佩：“你总是这么可靠……”

　　“嗯……厄拉，你不歇一歇吗？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龙女摇了摇头：“先别说这些了，今天，大家吃的是鱼汤，你这些日子里很幸苦，大家就给你留了一碗，刚刚梅利亚热好了，让我送给你的。”

　　此时，夏尔也注意到了厄拉手里端着的木碗，碗中放着根木勺，还有些温热的蒸汽，伴随着让人食欲旺盛的肉香弥散开来，确实让他的胃口有了反应。

　　“不用，你给那些小孩送去就行，或者自己吃了。我暂时不用进食。”

　　但厄拉的态度难得地很是坚决，她就是靠在夏尔身侧，动也不动，只是用那对特别的红色竖瞳看着他，尾巴摇来摇去。有点像是和主人置气的猫。

　　“……好吧。”

　　接过尚有余温的木碗，用力闻了下难得的食物香气。长久来依靠意志和幽界力量压制的饥饿终于按耐不住，他本想浅尝一口再让给厄拉，但他果然还是饿了太久。简单几口，甚至连鱼刺也一并嚼碎吞了下去。

　　“谢谢……”夏尔感觉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失态，但他确实身体暖和了些，后半夜的站岗也有力气撑下去了。

　　但是，接过木碗后，厄拉并没有回营地睡下，她只是将木碗放在了一旁，可人却依然站在夏尔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