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拯救的女魔头们，找上门来 第48章

　　维蓝城临时政府的领导——维蓝城教会主教——得知教廷派了支援的骑士，亲自迎接了夏尔等人。

　　他哭诉着城中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咒骂着那个引发混乱的“红发魔女”，坚持要求教廷一定要逮住那家伙烧死。

　　按照他的说法：“元老们死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城里根本没人主事。因为城内暴动，断了水源，物资也快耗尽了，受助医师们要么跑了要么被帮会劫持了，鼠疫都已经卷土重来了。现在城内死了起码有上千人。除了市政厅周边，城里没有一处太平的地方。”

　　维蓝城已经陷入了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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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听着夏尔对当时情况的描述，尽管夏尔描述时的语气平静，但她依然能感觉到当时面对这绝对困境时，他会是多么的焦头烂额。

　　“这……夏尔大人，这种情况，当时您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夏尔摇头：“我可没解决问题。维蓝共和国本来就有严重的结构性矛盾，鼠疫爆发前还能靠繁荣的商贸撑着面子，但鼠疫爆发后，所有的矛盾都被那个恶魔带着洛芙娜引爆了。

　　“这座城市没了商贸支持，本来就是不可能养活几万人的。自然就会出事。

　　“如果那帮元老有点脑子，别搞高压统治，想办法提前发放些物资，疏散些人口，别搞得天怒人怨。或者干脆狠到底，多弄死些心怀不满的帮会，手段毒辣些，把问题拖下去，撑到教廷的支援抵达，那事情都会好办许多。但他们……太无能了。

　　“我们最后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城内疏通了一条道路，带着些愿意服从指挥的佣兵，疏散了几千个民众，在维蓝城西北面建了个临时安置点，每天分发些粮食，吊着他们不饿死。至于维蓝城剩下的人……我们没法管了，就算想管都不知道怎么管起。

　　“过了一个月，等城里留着的帮会打够了，粮食耗得差不多了，我们才重新进城，维持了些秩序。我们协助临时政府，带着居民清扫街道，重新入住，净化水源……我们搜捕到了剩下的帮会分子，又杀了不少人，从他们的据点里搜出来了些物资，分发给了居民。

　　“这期间，希尔娜帮了很多忙。她和一众法师，尝试着催生了些果树，制造些果实。又引动海潮，带来了很多海鱼，让城里的粮荒暂时缓解。最后，我们等到了维蓝共和国其他邻国的支援，还有教廷的后续援助。城里的秩序才慢慢恢复。

　　“但是，直到鼠疫结束后，又过了好几年，这座城市的人口才恢复到鼠疫前的规模。

　　“哦，顺带一提，维蓝城后来又恢复了元老会和议会，担任元老的，正是在教廷那边进修的元老子嗣们，他们回去之后就继任了父辈的职务，在教廷的支持下，继续当起了人上人。

　　“这就是维蓝暴动的始末——一场没有改变任何事，因上层过度的压迫，而被一个恶魔引爆，但最后什么改变都没达成的起义。”

　　不过，说是什么都没改变，其实也不对。

　　因为，亲历此次事件的希尔娜倒是有了变化。

　　她想了很多。

　　她见到了火光冲天的维蓝港口，也见到了被夏尔疏散到城外衣不蔽体的平民。看到了这座记忆中漂亮美好的城市，变成满地废墟的惨状。

　　于是，她很认真地向夏尔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

　　“老师，我还是不懂。那些元老明明都不是好东西啊……那些在神学院进修的家伙，也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又蠢又坏又自私，可为什么推翻了他们之后，维蓝城反而陷入了混乱？为什么市民们没能团结起来，反而状况恶化成了这样，甚至比先前还要糟糕？

　　“难道起义和反抗注定会带来混乱？所以，哪怕这些统治者是一群酒囊饭袋，教廷也必须维持他们的权威，才能让世界稳定？”

　　这个问题，夏尔看着这个迷茫少女碧蓝色的眼眸，感觉没法给她准确的回答。

　　他可以回答“混乱是抗争过程中必然的结果，蓄意冷酷的长期压迫带来的残害，比激情冲动下的短暂杀戮更加可怕。所以还是要肯定他们的抗争精神的。”

　　他也可以回答“秩序是必要的，哪怕再糟糕的秩序，也好过不加管束的混乱。所以哪怕维蓝城过去的统治很糟糕，那也不应当在这个混乱的时期掀起暴动。”

　　这两个角度，都可以展开一番论述，但是，夏尔总感觉这些回答都有失偏颇。

　　而且，他现在就是教廷的打手，希尔娜更是教廷的圣女。

　　无论从哪个角度回答似乎都是错的。

　　夏尔希望组织好语言，给希尔娜一个自己都信得过的解释。

　　但没想到，希尔娜反而试探着，给出了她的答案。

　　“老师，我有一种很糟的想法：我觉得，作为人，多数人的私欲和缺陷是无法避免的本能，是不可改变的。

　　“任何秩序都会腐朽，统治和支配会让上位者腐朽堕落，但推翻统治的人，本身也是有缺陷的。所以他们不会团结，也不会反省，只会在反抗的过程中，为了自己的私欲，犯下更多的罪孽。

　　“哪怕他们成为了新的统治者，他们也会进入下一个腐朽——压迫——被推翻的新轮回。

　　“像老师您一样理性克制的人终究是少数。也许,凡人是永远无法生活在没有压迫的理想国都的。因为我们自身的欲念和缺陷，就是阻拦理想的最大障碍。”

　　夏尔听着她的叙述，感觉有点不对劲：“……你这答案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也不全是我想的……其实，教皇冕下也跟我说过这些话。”

　　希尔娜吐了吐舌头：“冕下说了，人都是有缺陷的，人会自私、贪婪、傲慢、嗜杀，就连教廷内的主教们也不例外。

　　“只有更加理性克制的统治者，更懂得人性、更精通魔法、学识更加渊博的上位者，才能带来秩序。他们或许也会腐朽，但可以拉长这个循环的时期，人们也能享受更长远的和平。

　　“说实话，夏尔老师，我觉得……如果让我来治理这座城市，维蓝根本不会变得这么糟。很多错误我不会犯，而且，我会各种魔法，我能用各种手段救助我的民众，也能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早早做出预备。”

　　说到这里，她期待地看向夏尔：“夏尔老师，我其实有个想法——我想要和冕下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让我到地方任职，当个主教。我想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也许我会做得很好！您愿意陪我去吗？”

　　从希尔娜的眼神中，夏尔看到了理想——或者说，野心——的神采。

　　见识了维蓝城发生的一切，希尔娜过去所学的知识，如今终于融会贯通了。

　　她非常想做些什么，证明自己。

　　夏尔皱起了眉头：“希尔娜，你想现在就出任主教？你现在才二十岁都不到呢……”

　　但当希尔娜说完这一切时，夏尔还没来得及回应，系统——对，这个家伙又来了——应该是第四次，对夏尔说话了。

　　“嘿嘿嘿！夏尔夏尔！未来的女皇在维蓝共和国的这番经历，看来对她影响颇多啊。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但你可要注意了，这又是一个关键点。如果，你不做些什么，她很可能会长歪的，千万要注意了！”

　　这个系统每次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丢下一句话，又不做任何回应地离开。

　　“老师？”希尔娜看到夏尔话说一半，脸色不断变幻的模样，以为他是不高兴：“您不愿意答应我？”

　　“……希尔娜，你如果现在就想当主教……呃……好吧，我会全力去帮你的。”他一番纠结，还是给了她保证：“我相信你。”

74.卡特琳的祝福

　　就这样，希尔娜和洛芙娜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她们逐渐变成了不同的人。

　　洛芙娜在恶魔的带领下，开始了一场疯狂的冒险。

　　在未来的几年中，她会和恶魔穿过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在古老的庄园、悠久的邦国、凋敝的城市、灰暗的王都中，引导那些不甘、愤怒的人们，发动数不清的暴乱和起义。

　　而希尔娜，在维蓝所见的一切似乎让她感触颇多。

　　她回到荣光城后，立即向教廷提出了申请，表示自己渴望出任地方主教，在这个瘟疫尚未过去的时期担起责任，为永恒天父的信徒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二十不到，还没从神学院正式毕业，就想出任主教，这种情形在教廷中引起了广泛的质疑，但是希尔娜的天赋、教皇本人的支持，还是让她得到了正式任免。

　　她将被派往洛伦塔兰公国，担任公国西部教区的主教。

　　最主要的原因是，在这个哪儿都不安宁的鼠疫期间，地方主教不再是方便捞钱和扩充影响力的肥差了，而是真正需要担责、处理各种棘手麻烦的苦差。

　　洛伦塔兰公国西部教区的前任主教，就因为教区内此起彼伏的混乱，过度劳累，不明不白地猝死在了任上。这个烫手山芋正愁没人接呢。

　　教廷议会的枢机主教们，见希尔娜坚持来当这个冤大头，便允诺了。

　　夏尔，也顺带着受到任命，成为了负责保护这位新任主教安全的守护骑士。

　　希尔娜期待已久的事终于成真了。她的夏尔老师成为了独属于她的守护者。

　　在主教任免仪式上，她穿着繁复而庄重的主教法袍，伸出佩戴着红石戒的素白右臂，让半跪在她身前的夏尔亲吻她的戒指，代表她接受了这位骑士的守护与效忠。

　　在圣徽的见证下，他们共同发誓，将带着教廷和冕下的期待，一同赴任，为永恒教会治理好教区。

　　面色红润的希尔娜感受着夏尔老师嘴唇留在手背上的温度，内心澎湃不已。

　　她真希望这不仅仅是守护骑士对主教宣誓效忠的誓约，而是丈夫亲吻爱人的婚约。

　　当任免仪式结束时，她幸福地搂着夏尔的右臂，如同即将出发，开始蜜月旅行的新婚妻子：“老师！我们明天就出发了。明天开始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嗯……”夏尔答应着，同时也感觉有些尴尬——希尔娜如今已经发育得非常丰满了，尤其是极富弹性的前胸，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她的体温，即使是隔着一层法袍也感觉有些过于炙热了。

　　他觉得还是抽出手臂比较合适，但希尔娜应该不会甘心就这么放开他。

　　正在这个进退两难的时刻，圣安四世给他解了围。

　　“希尔娜，你先回去吧。夏尔，过来一下，我有些事要委托您。”

　　希尔娜顿了一下，但没有松手，似是不想放弃这个亲近夏尔的机会：“冕下，您是有话对夏尔老师说吗？我不能旁听吗？”

　　“一些琐事，涉及机密，你旁听确实不太合适。”她慈祥的脸上少见地有些严肃，语气也苛责了不少：“希尔娜，你也是即将就任一方的主教了，保持威仪，不要像孩子一样对着你的骑士撒娇。”

　　“哦……”她悻悻地松开手，退到一旁，对冕下和夏尔道歉，缓步离开。

　　夏尔也松了口气。

　　跟着冕下来到教皇的办公室，圣安四世没有落座。她先是称赞了一番夏尔过去一年内，四处奔走的劳苦，以及任劳任怨忙活的贡献。客套了一番后，才切入正题。

　　“夏尔，你还记得维蓝城的暴乱吗？那个引动暴乱的红发魔女，又在一个伯爵领出现了，她带领一帮农奴聚众起事，焚烧了当地伯爵的城堡，吊死了伯爵的两个儿子，随后又神秘失踪。她大概是某个高阶法师异端分子，危险程度很高。未来，如果她再次出现，教廷会组织骑士对她进行缉捕，你收到命令也要回来，参与围捕行动。”

　　“是。”夏尔答应道。

　　“还有，对希尔娜也别过于宠溺了。你总是保着她，不让她自己面对困难，她是长不大的。对她太好，她会对你产生过度的依赖。”

　　“知道了。”

　　“最后……你脚不沾地忙了有大半年了。卡特琳很久没见到你了，她现在很想念你，去看看她吧。”

　　“呃……好吧。”

　　推开偏房的房门，这个金发的柔弱女子，就和上次见面时一样，正侧身躺在巨大的抱枕上打哈欠。

　　直到看到夏尔，她那对慵懒倦怠的眼眸才会闪现出振奋的光芒。

　　“夏尔大人，好久不见。”这次，她起身后，没有像个孩子一样冲上来抱住他，而是对夏尔提裙屈膝行礼：“我一直希望能再见您一面，可听圣安奶奶说了，您非常忙碌，所以一直没能看到您……”

　　这些个月，她已经学会识文断字了，也掌握了很多礼节，和两年前初见时的痴傻状态大不相同了，如今已经是一个真正聪慧伶俐的女子了。

　　这让夏尔也有些欣慰。

　　夏尔对她回礼，答道：“是，现在外界正在闹瘟疫，到处都很乱，实在抽不出空来看你——现在，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那些诅咒解决了吗？”

　　“暂时还没有。”她笑着摇了摇头：“按照圣安奶奶的说法，我身上这些诅咒是与生俱来的，只能压制，不能化解。我注定是无法活到四十岁的。”

　　“哦，抱歉。”

　　“没事，我的已经很幸福了。诞生之初，我便得到了父亲和圣安奶奶的爱护，平安度过了童年。又在遇到您之后重新获得了理智。能在温暖光明的教廷里生活。在那么多人因为瘟疫、暴乱和饥饿苦痛的时候，我却能享受包括夏尔大人您在内的人给予我的温暖，我很幸运。”

　　说这话时，她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既然父神给我安排了这样完美的生命，那么稍微减短一些寿岁，那也是应当的。我很感谢给我带来幸福的你们，也很享受我的命运。”

　　这个本来呆呆傻傻的女孩，却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展露出她的智慧和理性，让夏尔总是看不透她。

　　“……卡特琳，你很聪慧。”他感慨道：“我就没有你这么豁达。”

　　“夏尔先生和我不一样。您总是想很多，而且要担起很多的责任，所以轻松不起来的。”卡特琳说道：“我看得出，您现在很焦虑，似乎正被很多事困扰着，是吗？”

　　她说的没错。

　　不论是由于瘟疫祸乱大陆，四处奔走帮教廷办事的压力；还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杀害诸多平民的自责；还是洛芙娜如今不知何往，依然讯息渺茫的惶惑；还是担忧希尔娜的未来，希望她平安度过一生，又渴望她成为未来女皇的矛盾……

　　这些事都让他压力很大。

　　自从来到雅兰世界后，和他关系不错的人，无论是希尔娜、教皇冕下、洛芙娜、门罗、教廷的同僚、伊波利的居民……所有人似乎都对夏尔期待颇高。

　　虽然他自己感觉自己配不上这么多期待。

　　自从穿越之后，他就从来没有真正悠闲地休息过。

　　见夏尔没接话，卡特琳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您如果实在觉得累了，或许可以和圣安奶奶说一声？让自己好好休息一阵。只要诚恳地说明自己累了，想要歇一歇，大家应该不会怪您的。”

　　能说出这种话，证明卡特琳还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卡特琳。

　　“没事的，卡特琳，谢谢。”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我没那么脆弱……不过，我马上得离开荣光城了，我得作为守护骑士，陪同我的学生，就是你见过的那位希尔娜，去北边的公国当主教。未来我们恐怕很难再见了。”

　　“哦……”她眼中有些失望：“那您大概要离开多久呢？”

　　“几年吧，不过期间还是有机会回来看你的。”

　　“几年啊……”她若有所思。

　　她只比夏尔年轻两三岁，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

　　“唉，可惜我帮不上夏尔大人您的忙。”她苦笑了一下：“如果我的身体没这么虚弱，如果我能帮到您就好了。”

　　临别时，她最后还是靠近了夏尔，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祝福他一路顺风，这才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

　　和她在一起时，夏尔确实感觉轻松了不少。似乎只有在面对卡特琳时，自己才能放空脑袋，忘掉那些如影随形的压力。

　　但卡特琳给予他的安逸终究是短暂的。

　　回到住所后，他依然得当上希尔娜那个尽职尽责的老师兼守护骑士。他必然要在未来，面对更多更多的挑战，而无法得到片刻的安歇。

　　因为，这就是他被选中来到这个世界的责任。

75.希尔娜主教

　　希尔娜是天生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