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拯救的女魔头们，找上门来 第76章

　　“作为你的老师，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那我也会帮你善后的——但你要记住，统治者可以无情可以残忍，但不能无能，更不能背叛自己的基本盘。”

　　洛芙娜第一次被老师这么认真地对待，夏尔似乎真正将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平等相待的大人，这让她内心慌乱五味杂陈。

　　好一会儿，她才答应了夏尔的话。

　　“谢谢老师……”

　　“没事，我也只是顺路才遇到你的，我们的重逢也算是天父的安排……而且，洛芙娜，我之所以横穿半个大陆，回到东方，其实是在追寻一个人。”

　　“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孩子。一个骑乘着幽界生物，和我一样有着黑发黑瞳的女孩。”夏尔说道：“我在北地和那个孩子在雨夜中打了个照面，随后，她就逃走了。感觉她和我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而且，根据预测，我或许能在柏兹坦附近找到她。”

　　“和您一样黑发黑瞳的孩子……”洛芙娜张了张嘴——那肯定就是夏尔兰娜了。

　　她没想到，这对父女居然已经见过面了。

　　“洛芙娜，你听说过这个孩子的消息吗？”夏尔很认真地问道：“毕竟，你在柏兹坦也待了有好一阵了。”

　　“没，没有……”她心虚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夏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洛芙娜努力做出坦荡的模样，然而心里还是虚得不行。

　　就算老师能原谅她这些年其他的作为，但那些孩子毕竟是恶魔的造物，夏尔再怎么宽宏大量，得知她收养了恶魔的孩子……那恐怕就是原则性问题了，他恐怕就不会护短了。

　　那些孩子都是她的家人，她很害怕老师出于大公无私的决定，将这些孩子处决。

　　“好吧，没听过就算了。”夏尔转过头：“我先把你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他看出洛芙娜在撒谎了，这个孩子根本没法在他面前撒谎。

　　他基本笃定了，洛芙娜肯定知道些什么。

　　………………

　　作为教廷的正式骑士，夏尔身份依然是管用的。

　　他离开洛芙娜的兵营后，依然可以代表教廷，假借调停纷争的名义，顺利和柏兹坦的联军搭上线。

　　柏兹坦公国的乌合之众们至今依然在兵营里，为之前的落败而争辩不休，吵得不可开交。联军毫无军纪的军队，肆无忌惮地在军营里吵闹、打架、斗殴、赌钱，伤兵也无人照看，死者尸体都有些馊臭了。这些人，无怪占据了兵力优势还会惨败。

　　在夏尔报上身份后，他随便就找到了几个领头的贵族，靠着教廷的身份博得了他们的信任，凑成了他们和洛芙娜之间的谈判。

　　谈判时，洛芙娜刻意地展示出了强势的一面，声称自己兵力充足，还要继续作战，斥责公国的贵族都是违背教义的逆党，压迫信徒的废物，她不是侵略，而是要将整个公国的所有居民都从贵族们的盘剥下解救出来。

　　在一番极限施压之后，夏尔又出来扮了阵好人，拿出了教义，假装和洛芙娜辩论了一番，还拿出教廷的名义，要求对方归还土地。

　　这对师生演了一阵，很轻松就把在场众人骗过了。

　　靠着夏尔假意的斡旋手段和诱导，柏兹坦公国的贵族们，在强势的压力之下，很容易地答应了条件，凑了不少粮食和金银，作为赔款，送给了洛芙娜，换回了那些被占据的土地。

　　而洛芙娜，则得以名正言顺地退兵，带着自己缴获的物资和赔款退回大黑森德。

　　伊波利帝国第一次扩张战争结束，洛芙娜女皇大胜而归。

116.故地重游的夏尔

　　“在洛芙娜告诉了我她的经历时，我其实还是挺吃惊的。没想到那个不成熟的小丫头如今能做出这么一番事业。

　　“但我选择帮助洛芙娜，不只是因为了她一人。

　　“多年的战乱，让大黑森德这片被沼泽、密林和山区包围的偏远地带，成为了得天独厚的割据势力发展场所。不仅是西边那些国家，即使是教廷、即使是圣安四世，也无法将手伸到这里。

　　“我自己那时，恐怕也已经也产生了兴趣，想要借助这个地处大陆边陲的偏僻势力做点什么。”

　　…………

　　夏尔的想法，是让洛芙娜赶紧见好就收，不要被一时的胜利迷惑，以至于陷入持久的泥沼。

　　洛芙娜也接受了这项建议。她的士兵们本来也没想着留在异国他乡驻守。眼见获得了这么丰厚的赔款物资，战利品多到运都运不走，也都很是满意。

　　此次出征算是大胜而归了。

　　这支浩浩荡荡的伊波利帝国大军，抬着担架，推着小车，拉着货箱，沿着沼泽中的隐蔽道路，返回了他们的老家。

　　心怀不甘但也无可奈何的柏兹坦贵族们，只能气鼓鼓地站在边境，满怀怨愤地看着这些满载货物的蛮子。他们看着殿后的部队，最终还是没敢多说什么，只能任凭他们依次离去。

　　夏尔没有再管这些没用的贵族，他也尾随着这支队伍，跟着他们去往了那个自己阔别已久的邦国。

　　回程的路上，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血脉感应，似乎就在身旁就有几个血亲正在默默注视着他。

　　洛芙娜则默默地骑着马，陪在夏尔身旁同行。

　　沿途的士兵们对着她高呼万岁，她敷衍地答应着，但心思全都在夏尔身上。

　　她看着老师的侧影，感觉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了，过去的陪伴、告白、离别……那些往事，都变得过于遥远了。自己现在要守护的秘密，自己肩负的责任，也越来越多，现在就算想和老师说什么，也没法那么坦荡了。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话。

　　但不管怎样，他们还是重新回到了伊波利，在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重新团聚了。

　　伊波利，是夏尔曾经对洛芙娜保证，会在一两年之内返回的地方。但最终，时隔十余年，他才重新踏上这片潮湿阴冷的土地。

　　确信进入伊波利境内后，夏尔还感觉到了些许陌生。

　　首先是道路。曾经全靠依靠行人和车辆夯实的崎岖土路，都被仔细地平整拓宽了，还铺上了细砂，在关键路口都设下了路牌和雨棚。

　　沿途的大小城镇，也都整修干净，破烂的棚屋也都被翻新，新修的水渠里是过滤后的清澈流水，村镇的田地也经过了规整划分清楚了边界，路面上没有任何动物或者人类的粪便。就连农奴的住所也都有了窗户和烟囱。

　　伊波利几座稍大的城市，也都被翻新了一遍。凹凸不平的城墙被推倒后，重新修筑了带有塔楼、瓮城的新墙。老旧的城区也被翻新，甚至在城内建了学校、医院和新教堂。

　　重建这个小国的资金，毫无疑问，都是洛芙娜弄来的。

　　当夏尔随着洛芙娜进城时，道路两旁都是欢呼雀跃的居民。

　　士兵们将缴获的金币抛洒在街头，所有居民都大声欢呼着洛芙娜的名字，庆祝着这次的胜利。

　　孩童们都围在这位红发圣女的马匹旁，渴望触碰她伸下的手掌，得到她的夸奖；

　　路旁的教士们则高举典籍，用各种浮夸的诗词和比喻，赞美着取得了胜利的女英雄；

　　宫廷中，来自大黑森德各国的国王们，也都已经准备妥当，设下了丰盛的宴席，准备迎接凯旋的守护者。

　　夏尔看着此时意气风发的洛芙娜，一时间真有些出神。之前只是听洛芙娜描述自己的经历，他也没有准确的概念，如今真正见识到了她在老家的名望，以及伊波利的变化，他这个当老师的才真正感觉到了震撼。

　　如今的伊波利王宫，不再是之前那个木制的三层建筑了，而是一栋颇为讲究的红砖高楼。

　　在嘹亮的军乐声中，他跟着洛芙娜步入了王宫一层的大殿，看到了很多曾经认识的熟人：

　　曾经和他互相往来的本地神父，如今已经老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需要靠着徒弟推着轮椅才能出席庆典。他在得知夏尔也回到故地后，欣喜不已，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把周围人吓得不轻；

　　洛芙娜的母亲，现在已经不用在那个小破屋里当农妇了，是整个伊波利，乃至大黑森德最尊贵的人了。但她还是穿着过去的旧衣服，说是这样习惯。在看到夏尔之后，她也惊讶万分，很想拉着他问些什么，但是被洛芙娜红着脸推开了；

　　诺伦国王，如今则是个大腹便便的白胡子老头，和他爹当年一个样。在见到洛芙娜时，他还会惶恐不安地对着这个有些生分的女儿，露出讨好的笑容，显然只是个傀儡；

　　还有希尔娜的母亲。这个女人曾经也是个打扮讲究的古板贵妇，但现在，只是个记性有些差的老太婆，夏尔甚至都没认出她。但她在见到夏尔后，显然非常激动，对远在荣光城的女儿念念不忘的她缠着夏尔，一个劲询问希尔娜的近况，祈求他能给一些女儿的消息。

　　夏尔面对她“为什么希尔娜一直没回来”的询问，也有些为难，只能以“路途遥远，各地战乱，教廷事务忙碌”为由搪塞。

　　…………

　　物是人非的现状，让夏尔感慨万千。

　　王宫内举办的这次迎接洛芙娜凯旋的宴会，出席的当然不只是伊波利的人们，也有其他向洛芙娜宣誓效忠缔结盟约的邦国代表，甚至有些干脆就是国王本人。

　　这些代表们显然也被那位“从荣光城返回的骑士”、“圣女洛芙娜曾经的老师”夏尔，给吸引了，也都纷纷上前，殷勤地和他攀谈，询问各种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的问题。

　　夏尔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这些老滑头，看着洛芙娜站在人群中央，向着人们讲述自己此次出征柏兹坦的经历。

　　她此时此刻容光焕发，所有人都围着她目不转睛，俨然已经是绝对的中心了。

　　…………

　　宴会期间，夏尔一直能感觉得到，那些和自己有着血脉联系的人，似乎正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宴席结束时，洛芙娜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捋了下有些凌乱的长发，不安地看向夏尔。但她的老师没有给她批评或者夸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夏尔过了会儿才开口：“洛芙娜，今晚我能住我过去的那间小屋吗？如果那里没被拆掉的话。”

　　“那里当然还留着……老师你想住随时可以。”

　　她说着，带着夏尔趁夜色离开了王宫，走后门离开了都城。

　　洛芙娜没叫任何护卫，独自骑乘着马匹，护送着老师穿过城郊，抵达那座临河的小屋。

　　由于夏尔离开已久，这些年，伊波利也经历了很多事，不再是过去能夜不闭户的时候了。小屋为了安全，在洛芙娜的命令下，围上了一圈厚厚的围墙，围墙上还插满了生锈的铁钉，看得人有些不适。

　　但推开围墙那厚重的大门，门后的屋舍还是没有变化的。

　　“这里有人住过吗？”夏尔随口问道。

　　“呃……只有我住在这里过。”洛芙娜有些心虚。

　　夏尔没再问了。

　　打开房门后，夏尔也看出来了，这屋子的摆设几乎一点都没变，而且好像一直有人住着一样：床头的被褥蓬松柔软，桌椅拜访齐整，甚至书架里的书都没有一点积灰。

　　这点真的很难得，毕竟，伊波利经历了多次匪徒入侵，还有大量的人口迁徙，改建……很多地方都折腾得面目全非了，难得还有个一成不变的地方。

　　“谢谢，我就先在这里睡下了。”夏尔点头：“好久没回来了，我也该好好歇歇了。我希望在这里待一阵，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嗯，那老师晚安。”

　　道别后，洛芙娜松了口气。她看着老师放下重剑，疲惫地躺在床上，强忍住了和夏尔继续待在一起的冲动，慢慢挪动脚步，离开了这里：“我先回城了。”

　　独自一人站在郊区，回想着如今重回故居的老师，再看看如今已经完全变了个人的自己，洛芙娜真切地感觉到了时间的变迁。

　　三个幽界的孩子此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其中一人悄悄拉了拉洛芙娜的衣角。

　　“洛芙娜姐姐，那就是我们的父亲？”

　　他们三人已经跟踪了夏尔一路，一直用隐匿法术隐藏气息，偷偷跟在夏尔身后，他们都对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父亲好奇不已。

　　“对，那就是夏尔，我的老师，你们的父亲。”洛芙娜语气很是复杂：“我们最重要的人。”

　　“我们不能和他见面吗？”一个女孩很是遗憾：“真的不能让父亲看到我们吗？”

　　洛芙娜摇头：“不能，夏尔老师毕竟是教廷的骑士，你们毕竟也是那个恶魔的造物……这点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不会有好结果的。”

　　三个孩子有些沮丧，不过也都很亢奋，因为他们都感觉，自己的父亲比想象中还要沉稳可靠，而且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另外几个孩子分享这次的见闻。

　　“如果夏尔兰娜没走，她就能见到父亲了，真可惜！”

　　“要不是夏尔兰娜离开，洛芙娜姐姐也不会出兵柏兹坦，我们也遇不到父亲的。”

　　“可夏尔兰娜现在到底在哪儿？她都走了有几个月了，还有三个去找她的哥哥姐姐也是，怎么都还不回来？”

　　洛芙娜也很是担心。在夏尔兰娜离开后，她立即派出了她的三个较为成熟的兄弟姐妹：乌蒙斯，砝尔坦，迦尔蒂娅三人前去找她了。可都好几个月了，不仅夏尔兰娜没有找到，这三个孩子也音讯全无。

　　但她毕竟不是魔法师，她找不到这些擅长幽冥系魔法的孩子，也不舍得再让剩下这些孩子去冒险了。

　　她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夏尔兰娜那孩子能安全返回她的身边。

117.绝境中的孩子们

　　夏尔老师忽然回到了自己身旁，这让洛芙娜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她虽然依然想念夏尔，但她也年纪不小了，也有了相当的地位，成为了几十个邦国拥戴的领袖，有必须保守秘密保护好的七个孩子……最重要的是，夏尔已经和那个叫什么卡特琳的女人结婚了，希尔娜也对夏尔念念不忘。

　　在这个事实面前，洛芙娜无论怎样，也得将自己的爱意隐瞒好，假装自己已经完全释怀，放下一切。

　　所以，她也只能将很多想说的话埋在心里，默默地看着夏尔。

　　至于夏尔本人，他这些日子里并没有只待在伊波利的城区里，享受大胜之后的欢宴和庆典。

　　他在大黑森德周边进行了长达数周的考察，在各个邦国之间转悠，和农奴、自耕农、支持洛芙娜的骑士、不满于洛芙娜的贵族、态度暧昧的地主、各地驻守的士兵、自由职业者……挨个聊天、问话。

　　他本意，是想全面地了解洛芙娜现在的统治，对自己这个学生在大黑森德的作为有个明确概念。

　　结果，他不仅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还收获了些其他很有意思的传闻。

　　比如，洛芙娜曾经得到七个“孩童形态的天使”的帮助，召唤来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神兽，在伊波利守城战中一战成名，击杀了数倍于己的匪徒的故事。

　　这个故事为所有人津津乐道，大家都说这是洛芙娜大人得到天父眷顾的缘由，是父神派出他的天使帮助他虔诚的信徒统治人世。

　　夏尔当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天父是不会在乎凡人的生死的。几千年了，他老人家从来没管过凡人，一直都在至高天的神国中漠视着凡界的风云变幻，怎么会在乎一个小邦国居民的生死。

　　听描述，那所谓的神兽，应该都是用幽冥系魔法召唤出的生物。帮助洛芙娜的，应该是七个孩童形态的幽冥魔法师。很可能夏尔遭遇的那个孩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现在距离自己想查明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当他问起洛芙娜这是怎么一回事时，洛芙娜只有支支吾吾地声称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