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wwhyhy
所以，决心要查明真相的希尔娜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当时，整座荣光城，都沉浸在奇迹降临后的狂热之中。
城外成千上万的信众和慕名而来的教士们，已经搭建起了各种临时的祭坛，对着天父祈祷，希望能再次瞻仰那些伟大的神迹。
城内的居民，也多聚集在辉光大教堂前的广场上，等待许久没曾露面的教皇大人出现。
因此，希尔娜想要探查，肯定不能在外行动。
她支开了宅邸内的仆役，在院落中施展元素魔法，引动地面裂开了一道豁口。硬生生挖出了一口深井。
随后，她下定决心，呼唤出一个空泡，包裹着自己的身体，潜入了井中。
她打算自己前往地下，寻找真相。
尽管有着圣光护体，但希尔娜越是往下，那些泥浆就越是浑浊。她心里也感觉有些压抑，但冥冥中的感应，以及偏执带来的决心，还是促使着她继续往下探索。
她能感觉得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真的存在着某种生命特有的波动。
最终，她找到了。
希尔娜：“我探查了很久，不断分开层层叠叠的土层，终于，在荣光城地下深处，我发现了一处巨大的空洞——这空洞极大，比地上的荣光城恐怕还要大上一圈。简直相当于一座规模空前的城市。
“空洞内没有一滴积水，也没有淤泥。和煦的白光填满了整片空间，仿佛先人们虚构的天国一样，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而就在这空洞之中，我看到了先前出现在荣光城周边的所有奇迹——死而复生的幽魂、鬼城中耸立着的华美建筑、疯长的巨大果树、漂浮在空中游动的神话生物。他们静静地漂浮在这片空洞之中，如同海中的游鱼。
“我终于知道了这所谓的奇迹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因为，我在这片空洞之中穿行之时，看到了七个巨大的透明水晶棺，每一个棺椁里，都躺着一个孩子。一个和夏尔老师长相相仿的，黑发黑瞳的孩子。这七个孩子的棺椁，就悬浮在这地下空洞的正中央。
“这些孩子，每一个都散发着强大的幽冥系法术波动。那些所谓的奇迹，其实，都是他们的幽界力量塑造出的幻象。他们的力量之强，甚至可以虚构出笼盖整座城市的结界……
“他们就是我感应到的七颗心脏。”
这些也是夏尔的孩子。
不过，他们并没有像另外七人那样，获得洛芙娜母亲般温柔的照顾和看护。
自从他们有记忆起，他们便被囚禁于此，从未获得过自由。
128.囚笼中的孩子们
“无名，那些孩子是拯救了我的英雄。”
相较于那些开启了东伊波利帝国的孩子们，希尔娜的这七个孩子并不怎么幸福。
“洛芙娜是个很好的母亲。她的孩子从刚有记忆起，就一直有着她的保护。尤其是夏尔兰娜，洛芙娜对她的爱是毫无保留的。”
虽然和姐姐关心很微妙，但是，希尔娜也愿意承认这一点。
因为，希尔娜的那七个孩子，他们没有在童年时拥有一个如母亲般爱护、庇佑他们的家长。不仅如此，当好不容易才等到希尔娜和他们的相逢时，他们已经在牢笼般的棺椁中沉眠了近十年。
似乎是在夏尔第一次对战那位恶魔的时候，这些孩子刚被制造出来不久，那位剑圣就找到了机会，将七个孩子从恶魔手中夺了过来，送回了教廷。
这些孩子，自从有记忆起，就被安置在了荣光城地下的巨大空洞里，用悬浮着的水晶棺椁囚禁着。
这里是教皇制造的法阵，远离地表，但又能感知到来自地上的死亡和混乱。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正好能让这些孩子的精神感受到煎熬。
最重要的是，这个法阵，可以直接抽取这七个孩子的力量，为地上的教皇所用。
先前的那些震惊大陆的神迹，其实，都是这些孩子的幽冥系魔法造就的。他们大部分的力量都被教皇抽走。但这七个孩子还是本能地，可以为自己使用一些幽冥系魔法。
比如，他们可以共享彼此的梦境。
他们只有意识和思想是自由的，他们的知识，都来自于夏尔灵魂中残破的记忆。依靠着继承自父亲灵魂的知识，他们编织着永不苏醒的长梦，打发着枯燥乏味的人生。
他们在梦中建造的宫宇和琼楼巍峨耸立，如同连绵的山岳；
他们幻想出高耸的钟楼，仿佛从天穹中落下的青色瀑布；
他们虚构出比辉光大教堂还要大上数倍的坛场和神殿，在里面纵情玩乐；
他们种下树冠庞大得能遮蔽天空的巨树，在巨数迷宫般的树洞中钻来钻去……
就这样，穷尽了他们的想象力，即使是梦中再恢弘气派的场面，也无法让这些孩子感到激动了。
当希尔娜感应着夏尔的血脉，潜入了地下空洞，并且在震惊中，忍不住触碰了这些孩子透明的棺椁时，这些孩子也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希尔娜是这漫长的岁月中，除了圣安四世，唯一一个介入他们生活的活人。
他们也很好奇这个女士是谁，便拉着她进入了他们的长梦。
于是，就在希尔娜触碰到了棺椁表面后，她意识很快变得朦胧而飘渺，身体仿佛陷入了一片即将融化的奶油中。
当希尔娜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苍翠的，仿佛油画的美丽原野。
这里，就是那七个孩子共享的梦境。
这里的视野并不清晰但也不模糊，所有的景物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暮，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原野上，稀疏的树木在一阵呼啸的强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抖落无数棕褐色的叶片。这些飞舞的暗色叶片被狂风卷起，在空中翻滚飘荡，转瞬之间，又变成了一群羽色鲜艳的飞鸟。
艳丽的鸟群张开双翼，在空中聚拢又分离，最终消失在了山坡的另一头，像是炸裂的烟火——伴随着这群散去的飞鸟，抬起头来的希尔娜慢慢挪动脚步，跟着那群鸟儿翻过了那座山丘。
随后，在原野之上，希尔娜看到了那七个孩子，对上了那七对黑色的瞳孔。
这些孩子毫无疑问是夏尔的子嗣，当希尔娜和他们对视，迎上他们好奇又担忧的目光时，她能明确地感觉到，这些孩子内心的最深处，是和夏尔类似的灵魂。
他们围绕这希尔娜，以一种腼腆的热情和她打了招呼。
最开始，他们有些拘谨。打完招呼之后，只能和希尔娜尴尬地对视，不知道该说什么。
希尔娜也自觉尴尬，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当希尔娜看到了这些孩子在梦中塑造的那些恢弘巍峨的奇观后，她也被震撼了。
这些孩子见她这么震惊，很是高兴。过去的欢乐终于找到了可以分享的对象，他们仿佛得到了夸奖的主人，热情地拉着这位少见的客人，在梦中游玩了好一阵。
他们带着希尔娜观赏他们过去十多年，在这场梦境中创造过的一切。
他们带着希尔娜穿行在这座梦中的华美都城，对着那些没有起过名字的瑰丽造物指指点点。每一次，希尔娜礼节性的称赞，都会让这些孩子高兴很久。
他们就像年轻时的夏尔一样，会在做出了好看的绘本后分享给希尔娜和洛芙娜，会在写出有趣的故事时朗诵给两个学生，等待她们的评语。会将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告诉还是孩子的她们，让她们也一同分享喜悦。
这些孩子和希尔娜聊了很久。
他们说，他们并没有名字。
在他们有记忆起，便被封印在了水晶的棺椁之内，空悬于这片与世隔绝的地下空洞之中。
除了思想、意识和继承自血缘的知识，他们一无所有。
那位自称是圣安四世的慈祥老者，曾轻抚着这些孩子的的棺椁，告诉他们“你们的创造者，是一头恶魔，它使用了一个偏执者的灵魂和血肉锻造了你们”。
所以，作为恶魔的造物，他们是生来有罪的。必须被囚禁，永远隔绝于人世之外。他们只能在梦中享受微薄的自由，这样才不会给人界带来负担。
但他们也有赎罪的机会。
教皇告诉他们，人界并不是一个幸福的地方。人类会因为自私、偏执、恐惧做出蠢事，会因为能力受限而痛苦，会因为资源的匮乏而相互残害……凡人信奉的父神，来自于凡人的恐惧，所以从不回应人间的呼唤。
孩子们也得知了，他们作为恶魔的造物，生来就拥有着化虚为实的力量。他们之所以能共享梦境，也是靠着这恶魔的馈赠。
那位教皇大人说，他们的力量来自幽界。那是亡者的偏执和欲望形成的空间。只要他们愿意在无休止的长梦中，忍受漫长的孤独，以他们的生命作为代价，就能引动幽界的力量。那股力量可以扭曲现实。
那位圣安四世，就能借助这些孩子的的力量，在凡界创造奇迹了。
那位教皇大人说了，只要依靠他们的力量，得救的人足够多，那么，他们的罪孽就能洗清。
这当然是谎言，依靠着这些孩子的愧疚感，将他们作为工具的谎言。希尔娜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一位野心家想要利用这些孩子，达成些许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这七个拥有着希尔娜所见最强魔法天赋的孩子，就这样作为惶恐的罪人，一直遭受着教廷的囚禁。
听完这些孩子的叙述，希尔娜面对着这些恶魔创造，但却又流淌着夏尔的血液的孩子，只感觉有种无法言明的内疚。
真是奇怪，不久前，自己刚刚收到夏尔老师的来信。信中老师声称他要留在伊波利，照顾那些留着他血液的恶魔造物时，自己还那么生气，甚至觉得是那些小恶魔蛊惑了老师……
但当自己真正亲眼看到了真正的夏尔的孩子，她也明白了，自己是无法对他们视而不见的。
他们确实就是夏尔，是她的老师的一部分。
“对了，女士，请问您叫什么？”一个孩子忍不住问道：“您应该是有名字的吧？”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问题。
希尔娜想起了夏尔第一次见到她时，握着她的手，同样礼貌地询问她名字的情形。
那时的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在母亲责问般的注视下，对着那位高大又俊朗的青年人怯生生行了个礼，随后，轻声细语地告诉了夏尔自己的姓名。
“我叫希尔娜。”她如实地说道：“……而且，我认识你们的父亲。他不是圣安四世所说的什么偏执者，他是我的英雄。我会带你们去见他的。”
抱歉
，最近状态太差了。
129.教皇的真相
在希尔娜看到了那些孩子澄澈的灵魂，终于从浑噩中清醒了些。
她的内心也从各种繁杂的负面情绪中缓缓恢复。
她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确实被嫉妒、贪婪和强烈的占有欲驱使着，近乎遗忘了自己的真我。所以，这些年，她才一直会被那位教皇蒙蔽，沉浸在权欲之中。
她告诉了那些孩子，他们的父亲是谁，他们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以及夏尔在她心中的地位……
“所以，我们的父亲……是一位英雄？”孩子们问道。
“对。”
“我们也不是生而有罪的？”他们有些激动。
“不是。”
“……那意思是说，我们不必一直待在这里？”
“对，那位教皇是在利用你们。”
“…………”
“我会救你们出去的。”她这样保证道。
做出这番保证之后，希尔娜看着这些甚至不敢为此欢呼雀跃的孩子，慢慢脱离了他们的梦境。
随后，她便立即离开了这囚禁着他们的地下空洞，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
她重新拿出了夏尔写给她的信件。
阅读着夏尔的信件，她心里还是五味杂陈。虽然依然不想回到故乡，不愿去面见那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亲人，但是……她还是想回到夏尔老师身边。
她就此下定了决心。
地上的荣光之都，依然沉浸在奇迹带来的欢愉和兴奋之中。
破土而出的繁茂果树，取之不尽的丰饶谷物，死而复生的幽界亡魂，以及凌晨时分才会消失的梦幻城市……那些奇迹的出现，在大陆以西的各国不断流传，近乎成为了神话。
无数狂热的信徒聚拢在荣光城的周边，祈祷着能再次得见这番奇景。他们的祈祷声依然震天动地。狂热的宗教氛围席卷了圣城中几乎每一个人。
只有教廷内极少数钻研幽冥系魔法的高阶法师，才隐约察觉到了不对——那些所谓奇迹，并非真正源自天国的父神伟力，很可能仅是强大的幽冥系魔法的结果。
毕竟，这个世界的铁律，便是亡者不可复生，收获必须付出汗水。
所有的灵魂都必然会在冥界的波涛中粉碎，化为那无边幽冥的一部分。
因此，那些狂热的信徒，应该都是被欺瞒了。
希尔娜联系上了这些没有被迷惑的法师，告知了他们实情。这些法师也惊诧于教皇居然胆敢使用恶魔创造的孩子，抽取他们的力量来伪造父神的神迹。
希尔娜的打算，是带着这些没有被迷惑的人们，将那七个孩子从地下救出来，然后逃往东方——毕竟，希尔娜对这位教皇过去的庇护和提携，还是有些感念之情的，她并不想也不敢与之当面为敌。
不过，希尔娜还是低估了教皇的手段。
第二天，当她准备依计划行动时，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而那位离开教廷失踪一年有余的剑圣，就站在门口——在和夏尔决斗后，他自知无法劝服那顽固的女婿，已经离开了东方，返回了教廷。
“希尔娜……跟我去见冕下吧。”他面无表情地这样说道，将禁制魔法的铁环扣在了希尔娜的手臂上。
“希尔娜，我知道你见过地下的那些孩子了。也知道你在密谋这什么，其他人我已经解决掉了，至于你，冕下希望亲眼见见你。”
他背后那把重剑上的新鲜血迹，也明示了反抗者的下场。
他一直绝对尊崇圣安四世的命令，从不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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