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啵奇塔
芽衣：“你陪伴我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为幸福的时光。”
以重组的记忆为心魂，用叶铭留下的力量凝聚形体，以所爱之人的思念为线索，穿针引线，交叠编织。
叶铭这个不被允许的存在，就像是乱石下的种子……于死寂的黑暗之中，酝酿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抹除已经完成，这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
那无形之物计划了那么久，千方百计地观测、干涉、进而使用的手段，叶铭自然也找不到任何反制的方法。
但也正如爱莉希雅所说的那样，叶铭已经无可挽回，既然如此，那就让他重新来过。
——咔嚓、咔嚓。
新生的存在正在以微小而清脆的声音敲破闭锁的空间，犹如敲打着茧房的蝴蝶。
··················
“……”
“……”
一切结束后，琪亚娜和芽衣都陷入了良久的无言。
原来你一直都瞒着我，原来那个时候你已经不记得他了，原来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事……等等。
她们有太多的恍然大悟，却又明白这一切并不重要。
强烈的悲喜之后，只剩下空谷传响，哀转久绝的静谧。
“虽说死去的人终将被遗忘，但这次的异变，似乎没那么简单。”
芽衣最终也无法摆脱这如同醉酒一般的感觉，只能从客观的问题入手。
“无论叶铭消失了多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这次的事件，绝非偶然。”
琪亚娜对一度忘记叶铭的自己很是自责，却又有些委屈。
她很希望这一切都有一个幕后黑手，这样自己满心的不甘就能转变为对它的怒火。
“会不会是圣痕计划的影响，为了让我们也沉陷在梦境之中？”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要等到我们推翻圣痕计划后，才能知晓了。”
“回去吧，看看大家有没有回想起叶铭的事情。”
眼看芽衣就要离开，琪亚娜担心地问道：
“你……不怪我吗？”
芽衣明白琪亚娜在说什么，她没有回头，似乎是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在那之前，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
“琪亚娜……如果在圣痕计划的梦境里，你能改变这一切，挽回自己的遗憾，你会深陷其中吗？”
在此之前的任何时间，琪亚娜都有绝对的自信回应芽衣，自己绝不会于梦境中止步不前。
可在找回叶铭的记忆后，一切都仿佛昨日。
强烈的思念几乎要把她的魂都给勾走了，琪亚娜也因此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好在片刻之后，这个在姬子的呵护下，拥抱着叶铭夙愿的少女，依旧给出了她坚定的回答：
“绝不。”
“即便梦境会一直持续，不会被戳破，即便现实中的你，永远会因此而痛苦？”
“即便如此。”
·
·
·
其实芽衣和琪亚娜的故事里留了很多前后呼应的细节。
也算是做了个总结吧。
918.鸟为什么会飞？
“你难道不想，再见到他吗？”
“我做梦都想。”
即便琪亚娜知道那样的梦永远也无法实现了，可在每每提及的时候，她都难以抑制强烈的神往。
“但前提是，那并非虚假的叶铭，而是真正的他。”
琪亚娜深吸一口气，眼神再次变得坚毅起来。
“就算梦境里有叶铭、有姬子、有你们大家，但只要一想到真正的他们，我就绝不会止步不前。”
“我答应过姬子，也答应过叶铭，他们付出生命所交于我的东西，远比虚假的美好更加重要。”
芽衣听闻，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沉声说道：
“你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不是吗？”
“无论是让我选择你也好，还是变得坚强也好，叶铭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继续前进。”
“责怪你和叶铭的离别，无非是止步不前的另一种形式而已，我不能、也不愿那样想。”
说到这里，芽衣努力地深呼吸了几次，想要将哭腔扼杀在摇篮之中。
“就像你答应过姬子那样，我也答应过爱莉希雅，只是……”
“我没有机会再去答应叶铭了。”
无声的眼泪顺着芽衣的脸庞不停地落下，那也是她一直背对着琪亚娜的理由。
··················
“琪亚娜，芽衣，你们来的正好。”
回到前线阵地后，符华她们还很诧异。
“我们刚才还在讨论叶铭的事情，之前不知是什么原因，大家对叶铭的记忆都产生了空缺。”
“会不会是圣痕计划对我们造成的新的影响。”
看到大家的反应，芽衣和琪亚娜总算是有了一些欣慰的感觉。
“可能是吧，所以我们要尽快展开行动了。”
“德丽莎已经潜入到了梦境之中，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正如大家担心的那样，德丽莎在梦境中的进展，因为情况各有不同，很难用顺利与否来形容。
她先找到了一群做梦的孩子，因为小孩子的眼界原本就比较浅，他们脑海之中的美梦也非常简单。
作为老师的德丽莎，很容易就将未来的诱惑灌输到了孩子们的身上，引导他们主动挣脱梦境、迈向明天。
这期间唯一令她难办的，可能就是被孩子们叫做小个子老师这件事了。
而到了后来，接触到痛苦的成年人之后，事情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人生就是痛苦，有的是在一次巨大的痛苦中丧失希望，有的则是在不断堆叠的小痛苦之中逐渐崩溃。
德丽莎自然是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但那也不是可以说教别人的理由。
每个人对痛苦的感知都不相同，经历了灭国浩劫的人也没有资格说，自己的痛苦凌驾于失去家人的人。
我经历了很多，我已经走出来了，你这才哪到哪，你也该振作。
这样的想法只是令人厌恶的傲慢，无法说服任何人。
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德丽莎也深知这一点，她只能告诉那些人，未来还有希望，还可以给自己的心一次机会。
但也仅此而已，并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而后，她又找到了自己最不忍唤醒的存在，那些在现实中濒临死亡的人。
全身瘫痪、残疾截肢、痛不欲生、恶疾缠身、这些活着便是受罪，又不想死的人，只能于梦境之中缓解痛苦。
破解圣痕计划的核心——未来，对于这些人来说，并不存在。
德丽莎没有任何办法，反倒是看破这一切的老人很是豁达，为了年轻的一辈，甘愿让自己的人生潇洒落幕。
人性便是如此复杂，单纯的丑恶倒是容易解决，可也有很多“谁都没有错”的悲剧。
也正因为如此，德丽莎的计划，也不好说是否进展得顺利。
但……终归是有进展，那小小的变数，终将成为瓦解整个堤坝的蚁穴。
·················
“所以，鸟为什么会飞？”
在德丽莎去唤醒梦境中的人时，凯文也在观测着人类的梦境。
他也因此想起了……自己在新世代苏醒后，于古希腊听到的问题。
“当然，我也曾认为这是毫无必要的疑问。”
“它们本就能够飞翔，正如我们的种种本能一样，是神明应允的天赐。”
“但即使已经如此牵强，我们也只能解释，鸟为什么能够飞翔，而不知道它们为何想要飞翔。”
“如果你们觉得鸟不存在想要飞翔的概念，那么试问，为何我们从未见过鸟儿放弃飞翔呢？”
这样新奇的想法引来了周遭许多人的讨论。
而对于这样一位先哲的宣讲，凯文也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
“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各位——”
“如果我们有幸能够回到世界的起源，看到第一只鸟儿，那么它一定并未拥有翅膀。”
“而是一颗想要触摸天顶的，高贵如月的心脏。”
彼时的凯文并不认同，却又被些许的吸引，于是在那之后的岁月里，他也经常来到这里听取这位哲人的宣讲。
直到对方行将就木，准备迎接自己生命的终末。
“抱歉……我……我不记得你。”
在前来送别的人群中，即将死去的哲人看到了凯文。
想来距离上一次他来听宣讲，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我曾经听过你的每一场宣讲。”凯文回应。
“每一场？哈……”
如今哲人也已经行将就木，听过他每一场宣讲的人，不可能如此年轻。
但事到如今，这些疑问都已经没了意义，毕竟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探索答案了。
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反倒是凯文先开了口：
“我思考过你提出的问题，也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但现在我想知道……作为这百年间人智的顶点，在思考了一生之后，你能给出的答案又是什么？”
“答案？”哲人有些诧异。
“鸟为什么会飞？”
老者脸上现出了茫然的神色——没有人能够思考一个问题整整一生。
正如凯文自身作为一个特例，没有其他人能够像他那样以极为单纯的出发点，来支持自己活过漫长的人生。
919.如果，伊卡洛斯另有其人呢
“因为它们想要飞上天际。”
这是哲人给出的最终答案。
“这只是浪漫主义者的一厢情愿。”
但凯文对此并不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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