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啵奇塔
“我也拥有同样的理念——跨越童年的渴求。可我却无法因为想要，就能够做到。”
“那么，在你看来呢？”哲人反问。
“因为，它们必须飞上天际。”
距离凯文最终窃取终焉之力，这还是大约三千年前，但彼时的他，早已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当终焉的陨星在白垩纪降下，唯有自由的鸟儿才能跳出既定的灭亡。”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处于古希腊文明的哲人，完全无法理解终焉、陨星、以及白垩纪这些名词。
“但我看得出来……你似乎相信适者生存，结局将会成为一切的试金石，胜利即是公理。”
“那么，年轻人，在我死去之前，我来为你进行最后一场宣讲吧。”
“我要向你讲述一个名为伊卡洛斯的人，并且让你知晓……”
“有些人的飞翔，正是为了坠落。”
良久的沉默，意味着凯文正在思考，而看他凝重的神情，也意味着他并不认同。
“我知道伊卡洛斯的故事。”
“使用羽毛制成的翅膀，试图逃离监禁他的岛屿，但却飞到了不该到达的高度，被太阳融化了用以固定羽毛的蜡，使他溺亡于大海。”
哲人笑了笑，他惊叹于凯文丰富的见识，却又可惜对方沉重的思维。
“大家都认为，伊卡洛斯是因为异想天开，所以才于意外中丧生。”
“但如果，这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是他想做的事呢？”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亲口这样说过——「我将飞上天际，并且以坠落迎接自己的胜利」。”
凯文难以理解这样的精神。
“但这又能有什么价值？为他人提供阶梯，用自己的失败告诉别人，不要飞得太高？”
“恰恰相反。”哲人摇了摇头。
“他只是想要证明一件事：「我飞到了太阳的面前——没有任何人到达过的地方」。”
“所以，「或许也有人能将我跨越」。”
【这就是逐火啊】
“那么，鸟为什么会飞？”
因为它们曾经见到过，最初的鸟以一颗高贵如月的心脏，试图触摸天顶，却坠亡在了地面上。
因为它们曾经见到过，后来的鸟同样做出类似的尝试，并且越飞越高——
所以此刻，鸟才仍然盘旋于天际。
自己是哪一只鸟呢？凯文并不知道，但不知为何，他在此时偏偏想起了叶铭。
那是芽衣通过琪亚娜所创造的奇迹，于此刻发生的微妙反应。
伊卡洛斯并没有失败，他的坠落是飞行的成果，是另一种胜利的终点。
纵然这是一种格局极其狭窄的看法，是属于浪漫主义者的一厢情愿……
可这或许也正是唯一一种能让世界得以运转的规则。
“或许……叶铭也是如此。”
他想要飞去的，是比天穹更高远的地方，甚至超过了太阳。
那是命运所不能及，规则也无法束缚，逆转乾坤的未来。
但他也因此，于终焉中坠亡。
“没错，为了不让太阳落下，我飞上天际，将你们的光芒夺去。”
“我将因之融化，坠落于海面。”
“但要想将其夺回，你，你们——必须飞到比我更高的地方。”
“这即是跨越童年之后，属于成人的逻辑。”
凯文决定效仿叶铭、效仿伊卡洛斯。
但他搞错了一点。
叶铭想要超越天顶，是为了将光芒散播，照亮黑暗。
他一心想要飞得更高，将可悲的宿命甩在身后，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打算坠落。
希望自己的理想遭到践踏，进而创造出新的希望，将这另类的英雄主义贯彻始终的，只有凯文一人。
是的，叶铭从一开始，就不是伊卡洛斯，而伊卡洛斯的做法，也并非是世界得以运转的唯一规则。
就如同那既定的命运一样，所谓的规则，也不过是更高位者立下的规矩。
那么，排除掉凯文的错误，新的问题也随之诞生。
叶铭……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英雄分为两种，一种是践踏他人的理想，一种是希望自己的理想遭到践踏。
但叶铭并不属于任何一种。
他用自己的理想，去照亮英雄们的理想。
琪亚娜这样的英雄，一直在反抗命运，而凯文这样的英雄，也在利用规则，不惜代价让文明延续。
只有叶铭……直接向命运和规则的制定者宣战。
而在他将其颠覆之前，无论坠落多少次……
他都会再次站起来。
就如同……此时此刻。
“人类的文明，将会于此灭亡。”
没有形体的物质正俯视着月球所发生的一切。
月光王座已经被击毁，虽然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只要终焉律者再次醒来，既定的灭亡就会降临。
而拼命阻止她的英桀们，也都已经死亡，或是在死亡的边缘，连移动一根手指的力量都被剥夺。
这其中，就有爱莉希雅。
“那个人……那个律者……原来如此……”
“在对样本进行观测的时候，也让计划之外的生物跑了进来。”
对于观测者来说，影响观测结果的计划外因素，都是应该排除的对象。
但此刻，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对观测样本的干涉已经完成，更何况……
死亡对于爱莉希雅而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连倒计时，都可以短到忽略不计。
“这样就结束了。”
如果模拟人类的情绪，那无形之物此刻应该会感到放松。
或许也正是因为想要体会这种美妙的感受，在离开当前位面之前，它很乐意眼睁睁地看着爱莉希雅咽气。
看着人类这群不安分的种族灭亡。
“？？？”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看到了本不应该看到的景象。
爱莉希雅原本已经失去光彩的瞳孔，重新开始颤动起来。
一层由泪水形成的雾气，正于她粉色的眼眸中，折射太阳的光芒。
“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无趣的机能。”
920.斩断轮回最为糟糕的做法
“真是热衷于模仿人类啊，都开始把趣味这种事挂在嘴边了。”
“？？？”
熟悉的声音在已经陷入死寂的月球响起，感知到声音的来源本该消失的时候，不知是何种心情，以至于那无形之物的轮廓都变得清晰了几分。
“你……什么时候……”
“不久之前吧，我还是坐着原来的飞行舱回到这里的。”
叶铭平静如水的语气之中隐藏着强烈的攻击性。
“就是因为使用了如此普通的手段，所以才没让你察觉吧？”
“……”
“你又开始沉默了，我之前的猜测一点都没错，你并不能对这个位面造成过多的干涉，所以不可能浪费精力在人类的普遍行为上。”
与此同时，叶铭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从头到尾，你都只是在针对我一个人。”
“我应该，将你完全抹除了才对。”
无形之物已经不想再做什么言语上的交锋，它的语气之中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就像是人类厌恶虫豸那样。
“看来，只要你不亲自下场，是没办法彻底将我毁灭了。”
“愚蠢！你不会以为人类的激将法对我有用吧？”
“可是已经起到作用了不是吗？”
叶铭的身体依旧在颤抖，可恐惧的部分正在越来越少，兴奋的程度却不断高涨。
“你根本无法亲自下场，这就是你愤怒的原因。”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或许是因为模拟人类模拟得太多了，又或者是因为叶铭的威胁已经无法轻视，无形之物也变得愈发暴躁。
“结果仍旧不会改变，你们人类永远也无法跨越终焉，等待你们的只有灭亡一途。”
无形之物移动到叶铭的面前，尽管它并不存在表情的概念，可叶铭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狰狞。
“你所做的一切，你所改变的一切，你所颠覆的一切，终将归于尘土。”
“就算你找回了自己的存在，也会和你的人生一样，毫无意义。”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一只败犬的无能狂怒，像极了那些即将失败的反派，因为不甘心而做出的最后撕咬。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叶铭了解眼前的敌人，它的可怕根本无法用人类的常识来考量。
它的表达一定意味着什么，不是用于诱骗的陷阱，就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很快，叶铭就找到了这段发言的奇怪之处。
“如果真是如此，你又何必千方百计地想要抹除我，甚至不惜在我面前现身。”
“满是污秽的虫子，比起不知道会死在哪里、让尸体污染环境，当然是集中彻底销毁的好。”
“可既然人类永远也无法跨越终焉，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灭亡，你又何必担心虫子的存在呢？”
如果终焉可以将叶铭所作的一切化为乌有，那么从一开始，就没有理由把叶铭找出来单独处理。
除非……
“人类是有办法战胜终焉的，不是吗？”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叶铭苍白的嘴唇终于浮现出了一抹弧度。
“终焉一次又一次地降临，可人类却能在一次次的轮回中生生不息。”
“你们所制作的机制，只是负责筛选文明，而并非毁灭文明。”
“就像梅和爱莉希雅所说的那样，或许终焉只是想要拥抱人类。”
“既然如此，就不存在所谓的「永远无法跨越」，人类终将找到拥抱终焉的办法。”
能够像出题人一样，将正确答案攥在手里，那的确是人类所不能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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