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从王宫出去倒是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
在出示了我们的身份证明之后,王宫的护卫也不敢拦着我们。不过此时已经半下午了,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在王都内闲庭信步了。
白凰倒是早有打算,先是支开了阿莱雅与赫吉去买点东西,随后带着我直奔青楼酒馆。
白凰说,她小时候来王都玩的时候,曾经跟着那些大人们去过一次享誉盛名的百花楼。那天有个自弹自唱的姑娘,叫雅玉。人如其名,就像玉一样白润,唱歌又好听,给小时候的白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这次来王都,白凰一定要去见一见她。
我对于白凰的各种奇葩要求已经见怪不怪了,被她拖着一路赶了过去。
但是很遗憾的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听说过雅玉这个人。
直到问了好多人,才有一个煮饭阿婆想起来,睁着迷瞪瞪的双眼,对白凰说道:
“小玉啊……小玉被朝里的高官买走啦。跟了十臣之一的塔姆罗斯大人,享福去啦。走的那天,还问老身要不要跟她去呢,老身在这百花楼几十年,扎了根,走不了,也不想走啦……不过这一去就是好几年,老身也没有再听到她的消息了。两位贵人,要是想听个曲儿,现在的头牌和四大名妓,都不错……”
白凰听完之后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旧了的手帕,在百花楼门口站了一会儿。
几位老鸨还在给我们推荐楼里的姑娘,见我摆手不要,很快就川剧变脸,不再搭理人了。我陪白凰站了一会儿,白凰才说要回去和阿莱雅与赫吉她们回合。
在路上的时候,白凰跟我讲她以前的事。
十来年前,白凰不过六七岁,跟哥哥白凤俩人来王都给国王祝寿。白凰第一天晚上随着各种大人物在画舫上玩了一晚上,见到了王都的繁华。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里的每一样都是那么新奇,那么有吸引力。
在那天晚上,雅玉作为当时的四大名妓之一出来弹唱,单论唱功其实只是四大名妓最末端,但白凰就是喜欢她带两个小酒窝的笑容。这天晚上过去,白凰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被关在大殿里不能出去玩,于是就让雅玉又来唱了两次小曲。
当时的雅玉大概十七八岁,正是青春年华,青楼里长大的姑娘都很担心自己的将来,所以在与白凰聊天的时候,雅玉笑着感慨过将来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白凰则很喜欢这个好看的大姐姐,于是跟她说,自己以后会再来看她的,有机会的话,会带她走。
雅玉只是笑了笑,白凰却又很认真地说自己是云海领主的女儿,肯定可以赎走一个姑娘的。雅玉也有点相信了,所以把自己的贴身手帕送给了白凰。
小时候的白凰把这件事跟自己的哥哥说了,但白凤却反对将雅玉赎出来。这个时代同性之间的恋爱关系不被主流认可,白凰去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对云海的名声影响还挺大的。白凤去做这件事更不必多说,对于爱惜羽毛的白凤来说,这件事同样不能做。
于是小时候的白凰,就像是没得到喜欢玩具的小孩子,先是闹,但很快就忘记了。会难过,会伤心,这些都很正常,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喜欢上新的玩具。
云海很有钱,从来不缺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
但白凰偶尔还是会想起来这个笑起来带酒窝的女子,用她的话说的话,就是:
“现在想来,那应该算我初恋吧。应该算。”
走在积雪被铲干净的街道上,白凰两只手揣在上衣口袋里,吐出一口热气,说道:
“感觉还挺对不起人家的,说不定她一直有在等我呢。塔姆罗斯……我都不记得朝里有这么个人了,会好好对待雅玉的吗?雅玉那么单纯个小姑娘,玩得过人家其他那好几房娇妻美妾吗?”
我稍微算了一下,白凰今年十八岁,她说她当时六七岁,那就是十一年或十二年之前。那时候雅玉就十七八岁了,现在已经是奔三的女人了。这个年纪,又是青楼出身,在朝中大员的家中,估计是不太可能得到什么重视的。
世上大多数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得到了,先是如胶似漆一段时间,再就是弃如敝屣。特别是那些身边不缺女人的高官贵族,这些青楼女子在他们眼中就跟货物没什么两样。在凌云城的时候,我哥一年睡过的女人少说也在三位数,我爹的少一点,但隔三差五去搞几个质量高的快活一番也是常态。
不过这些话我没有跟白凰说,只是说道:
“青楼女子,能有朝中大员替她们赎身已经要感恩戴德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大部分的女人老了的时候,都是老无所依。世界上那么多人受苦,救他们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没什么好愧疚的。”
白凰挑眉问我:
“你在说天月山三十万灾民?”
我也揣着手,说道:
“我可没这么说。”
白凰“嘿”了一声,说道:
“姑奶奶侠胆义肝,跟你这样混吃等死的小混蛋可不一样。那年我连个青楼女子都救不了,今年可不一样了,这王都就算是一片漆黑,我也要给它捅个窟窿!……就从这个塔姆罗斯查起,今天晚宴,这个人作为最高十臣之一,应该也会出席宴会,你可得帮我盯紧了。”
这他妈不是公报私仇吗??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白凰,白凰两手叉着腰,说道:
“你看我爹,从来就不去外面乱搞。那些成天往家里领女人的臭男人,一看就没几个好东西。没准儿这塔姆罗斯就跟天月山的事情有关,这钱说不准就是他贪污的,不然他哪来那么多钱到处买女人,哼。”
我刚刚点了点头,但仔细一想,对阿莱雅来说,我不就是那个成天往家里领女人的臭男人吗?想了想,又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以示抗议。
不过白凰的想法也未尝不可,既然已经去过天月山,又和白衣卿相乌米一同回的王都,我和白凰已经卷入这场事件中,不是想混就能混过去的。今天的晚宴恐怕不会太过平静,而拿塔姆罗斯作为一个突破口,对现在毫无头绪的我们来说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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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2019年快乐啦!!
30.生来就贱
王族举办的宴会,其豪华程度也真的是我闻所未闻的。
不仅仅体现在食物的精美,餐具的高级,歌女舞女的美丽动人,还体现在各种奇珍异兽的出场与离场。先前提到过龙是只有王族能骑的坐骑,因为龙族其实是“中六族”之一,理论上要比人类高贵的种族。但就好像是精灵、兽人之类的种族同样可以在人类社会中买到一样,只要有利益,什么样的生意都能做。
许多人贩子也会把人类卖到别的种族去充当奴隶,这些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链。对王族来说,他们理论上坐拥整个永天国,寻常的东西已经很难打动他们了,反而是一些其他种族的东西可以引起他们的好奇。
这次宴会的开场,有脑袋像鱼一样的家伙打着骨质的小鼓,这家伙活脱脱就是美人鱼长反了,脑袋是鱼身子却和人类相近,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金发如瀑布,胸部如山峰的精灵小姐,在冬日里穿着单薄的衣衫,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拨着三弦琴,让人很担心琴弦会不会划伤她娇嫩的手指;还有背部是紫色腹部是白色,直立站着的半人狼,吹着雪白的骨笛,褐色的肉垫堵住一个又一个的气孔,血色的双眼此刻却充满温柔,不像是人狼,更像是大狗狗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胜数别的种族,包括魔族都有。长着翅膀的魅魔在天空中飞舞着,轻声歌唱着。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也融洽到了极致。
刚开始的歌舞表演只是开胃菜而已,随后上的是相当精致的菜肴。
宫中的食物确实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像白凰说的一样,一道普普通通的豆腐要走十八道工序。但白凰的吃法就是啊呜一口吞了,所以十八道工序和两三道工序相差不大,真的慢慢品味的话,会发现确实好吃。
不是说工序越多越好,而是能吃出那中间的感觉。过水让豆腐在入口即化的同时保留一分Q弹,最大程度体现出豆腐的鲜香,又带着一种浓郁的酱汁的味道,豆腐中夹杂着肉馅也扮演着恰到好处的角色,加上上面撒的少许葱末,一口下去,整个人好似都要进入衣衫爆裂的神奇境界。
这世界里确实有很多辛香料还找不到,但这里的食物也无需那么多辛香料辅佐。
就好像我以前搬砖的时候,最大的乐趣是在街头买一个肉夹馍,两块五一个,巴掌大小,一口下去肉汁在口中爆开,满口余香,我觉得很好吃。但后来我也去试了几千块钱一小块的牛排,入口的时候,我会觉得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吃。没有那么多配料,没有那么多味道,但就是好吃。
我慢慢品尝着桌上美食的味道,同时让阿莱雅来我身边坐着,一块吃。
每样食物数量不多,但食物的种类很多,就像炫富一样,我先给你做一道这个菜,你觉得好吃,还想吃,对不起没了。但我可以再给你做一道这个菜,试试?还是好吃,更好吃了,但对不起,也就这么多。但我还可以再给你露一手——
我觉得这厨师,或者安排宴会的王族也是有点恶趣味的。
这次吃饭王族倒是好好地安排了三十七个位置,把灵武领主的位置空了出来,然后在大殿的最末席,也就是靠着门口的地方加了一张桌子,算我吃饭的地方。至于白凰,这次在右边第八席,也是上次云海在全国三十六领地中的综合排名。
不算我的话,这次左右两边各十八席,我哥坐在左边第四席,也就意味着云阳上次排名是第二十二位,排名中下。
方圆比他高一位,左边第三,总排名二十一。云阳领地和昭辰领地这几年确实半斤八两。
出身淮王领地的那个眯眯眼凯亚是右边第十三席,中上的水平。
至于那个天成领主的公子,左边第十五席,就是倒数的水平。他本人倒是毫不在意,因为我是左边第十九席,他离我坐的还挺近的,刚开始还隔着几张桌子朝我打招呼来着。
灵武领主的席位应该是第三位,因为那里现在空着。第一位坐着一个不认识的沉默寡言的小哥,不说话,也不看舞台上的各种表演,就一个人默默地低头吃饭,偶尔还隐秘地打个哈欠,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换了床没睡好的原因。
我看凯亚一边和周围的人聊天,一边看向我这边,明显是在谈论我,不过隔得比较远,吹拉弹唱的声音又挺响的,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他旁边的男人二十二三岁,红毛短发,脸上有伤疤,看我的眼神毫不友善,我也懒得搭理,陪阿莱雅一起吃饭。
不过这么多桌,也只有我这桌是坐着两个人的。包括方圆那桌,喜鹊都在他的身后站着。别说是侍卫了,其实如果带妻妾来,妻妾都没有资格与城主并肩而坐,不符合礼节。在公开场合,妻妾只能坐在丈夫的身后,这是永天国的礼节。
倒不是说违背了礼节会受到什么惩罚,而是说大家都不会这么做,你这么做了,就会招来非议。但对我来说,这些东西确实很好吃,就想让阿莱雅也尝一尝,希望她能从中获得一些启发,明年的萝卜炖白菜能给我稍微改良一下,不然实在是顶不住了。
我将一片用滚烫的鸡汤、鱼汤与牛羊肉汤冲泡出来的“开水白菜”夹起,送到阿莱雅口中。
“好吃吗?”
我问阿莱雅,阿莱雅点了点头。我又夹起一枚晶莹剔透的龙井虾仁喂给她。
阿莱雅默默地咀嚼着,同样点了点头。
毕竟只有一双筷子,两个人吃饭,不秀恩爱都不可能嘛。
我把盘子中的各式菜肴扫荡一空,自然有侍女过来拿走空着的盘子,让后面的菜顺利上桌。过了大概三分钟,就听见凯亚那边传来一句笑声:
“和侍女同桌吃饭,真不知道是自降身份,还是生来就贱。”
这次对方的声音挺大的,阿莱雅身子颤了一下,手撑着膝盖准备站起来,又被我按下去了。
我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眯眯眼凯亚旁边的红发男子,此时也在一脸挑衅地望向这边,脸上的笑容透着说不出的轻蔑与讽刺。
31.半斤对八两
凯亚坐的是十三席,旁边那个红发男子比他还要高一席,坐在十二席。
我盯了他一会儿,确定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如果说利义当初被煽动是因为跟我一直就不对付,那这个以前我见都没见过的家伙又是什么鬼啊。难道是因为右边只有十八个席位,左边却有十九个席位,显得我比较突出的原因吗??
那我这也应该是反向突出啊,跟我较劲有什么意思。
没等我说话,凯亚折扇敲着手,笑着说:
“诺伦,你可别小看这位御西城城主了。他身边的这位阿莱雅小姐呢,可是云阳有名的年轻天才,今年才十六岁呢。内部有这样的天才,在外有云海白凰罩着,当然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咯。”
噢,叫诺伦啊。
诺伦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阿莱雅,哂笑着说道:
“剑道五重大圆满的侍卫,在这王都能派的上什么用场?是个人就能随手捏死吧。这么重要的场合带这么个废物来,不难想象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了。有白凰罩着又能怎么样,出门在外还要扭扭捏捏地躲在女人背后,我看也就那点出息了。”
在今天到场的三十六方势力中,阿莱雅确实是侍卫中最弱的一个了。就连我哥都带了一个剑道八重半的侍卫,虽然这个人以前我没见过,应该是从我爹那借来充门面的。这就体现出在场的其他人的好处了,背后靠着一个领地的话,不管领地是强是弱,能够拿出的资源都远远比一个小小的御西城要多。
在这种在场的都是高手只有我是菜鸡的情况下,阿莱雅承受的心理压力也绝对不小。
凯亚笑着说:
“不能这么说。这位利德城主现在也不容小觑,对内有原来天成家的那个河月辅佐,对外又有昭辰家的方十三帮忙撑持着,纸面实力也算很强大了。”
诺伦大笑道:
“一个戏子,一个瞎子,能成什么事情。”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挑衅地看着我,说道:
“你好奇我是谁,对不对?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启明领地世子,诺伦。启明领地你听说过吗?看你那眼神连知道都不知道吧。井底之蛙,乡巴佬一个,也配来王都出席这样的宴会?”
这个时候,大殿中的视线也慢慢地移向了这边。
除去坐在第一席的小哥还在自顾自地从鱼身上挑肉吃,剩下的人多多少少都往这边看了几眼。每个人投来的目光也各有不同,有疑惑,有审视,有嘲笑,也有单纯的在一旁看戏。嘲讽完我之后,诺伦视线转向方圆,笑着说:
“你与他也有瓜葛?妹妹都送过去了,有本事啊。是打算跟我们对着干?”
方圆吞下一口口水,不敢说话,低头默默吃着菜。
一片寂静中,白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
“诺伦,你什么意思,找事就明说,宣战就发通告,话这么多有什么用。还有你凯亚,你是真的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着了,天天挑事,闲着没事干吧你。”
凯亚笑着张开折扇,说道:
“都说白凰小姐和利德关系不一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为他发声,看来关系确实不浅。”
诺伦则不屑地对白凰说道:
“跟我说话,你还不够格,要你那两个哥哥来还差不多。不过要是你那两个哥哥在场,别说今天不会站出来说话,就是刚来的时候也不会在王都门口咋咋呼呼!你?黄毛丫头一个,毛都没长齐,真把自己当什么大侠了不成。什么事都管,就是自己的家事管不好!”
白凰气的直接从桌子后面站起,厉声喝道:
“诺伦!”
我眯起了眼睛。
在这一刻,我好像多多少少明白诺伦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了。
王都门口……什么事都管……
天月山……三十万灾民……
难怪都说王都是滩浑水,原来不止那些高官大臣,这背后还站着不知道多少人啊。
诺伦转向我,嘲讽地说道: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还打算躲在白凰身后?”
说着,他猛地一挥手,拍在眼前的酒杯上。酒杯砸了过来,撞碎在我的额角,酒水连带着血水从脸颊上流过,破碎的瓷片落在身上,刚刚准备走过来上菜的王宫侍女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朝她笑了笑,示意她继续她的工作,然后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身边的阿莱雅眼神满是不甘与愠怒,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持剑上前。
但这个时候不能。
先不提这个诺伦背后的是个剑道九重的剑士,阿莱雅打不过。就说这个场面,也不能轻易地被挑拨了。
在心里迅速地过了一遍之后,我先是把这个诺伦和那个凯亚都记在了黑名单里,然后睁开眼睛,任由血在脸上流淌着,平静地说道:
“你问我,是自降身份,还是生来就贱。现在我回答你。”
“我利德生来就贱,被人逐出云阳,跑到蛮荒之地,四面八方全都是如虎如狼。几座落后原始的小破城,几个别人不要的文臣武将,一个被你当废物一样嘲讽的侍卫。这不贱吗?”
“但其实,这么贱的我,宁可跟侍女一块吃饭,也懒得跟你费什么口舌。大家都差不多,我是低贱的贱,你是犯贱的贱,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凯亚的扇子敲在手心里,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边的诺伦已经猛地掀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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