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听赫吉这么说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他多努力。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赫吉的压力也很大。上次希洛刺杀我们的时候，赫吉就防不住。这次去王都，更是差点把命交代在那里。现在阿莱雅都能对他产生威胁，由不得他不往前走。
毕竟我和白凰的关系，说到底也就是朋友。御西城不是云海的领地，我也不是白凤的下属。赫吉一定程度还要防着我们，一旦局势有变，他必须带着白凰从我这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云海，这使得他必须一直当御西城里最强的战力。
当然，之前把他搞得一头包的希洛现在其实已经在我这做事了，这一点他是不知道的。不然或许他就已经放弃了，因为就算他到了七重，和目前七重大圆满的希洛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境界就像爬山一样，刚开始靠着一腔热血和充沛的体力可以无脑向上冲，也有很多捷径可以走。但越往上，每前进一点都要费尽力气，可供作弊的捷径也越来越少，一个境界的差距听上去不算太大，但真的交起手来，完全可以构成碾压。
而阿莱雅依旧停在了境界六重大圆满。
不过在拿到流石的那把剑之后，她开始探索新的可能性。
先说一下流石那把剑，按照流石自己的意思，最终被命名为【绯火】。这把剑的品级定在了【幸见】，比阿莱雅现在用的长剑【游龙】高出了整整一级。而且在【幸见】中，也算是相当不错的那种，远不是那种靠着镶嵌宝石堆砌出来的装备比得上的。最重要的是这把剑与现在的阿莱雅完全契合，算是阿莱雅的专属武器了。
而阿莱雅所寻找的新可能，简单来说就是奥义·二刀流。
一次用两把剑，把我和青云教给她的剑道包容到一起。
我寻思既然现在已经变成蝴蝶和王后对对飞的青云都没什么表示，说明这条路应该是可行的。至于最后能练到什么程度，就看阿莱雅自己的造化吧。
除了赫吉与阿莱雅，就是菲丽塔了。菲丽塔本来这个周也预计上魔法六重的，但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她又怂了，完全没有教导亚玛亚倩两兄妹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用魔法书砌成了高高的围墙，把自己关在里头。
但等我进到房间里的时候，她又从书堆中探出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爬到我面前跪坐着认错。因为生怕自己被讨厌或者抛弃，不管怎么劝都不起来，非要我责骂她一顿才好受一些。比如毫不怜香惜玉地拉扯着她银白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然后凑到泪眼汪汪、楚楚可怜的她的面前，冷冷地说上一句“真没用呢，你这个废物”之类的，我也配合地照做了。
她的反应也很复杂，明明是痛苦的神色，但欢愉的嗓音却不断地从唇边漏出，看上去又有点享受。
她又向我讨了半个月的时间，我答应之后，她马上扑上来，肉感十足的脸颊不停地蹭着我的腿，脸上带着明显松一口气的笑容。
这些事都用不上我过于操心，反倒是最近有一件普通的小事比较棘手。
雅玉被送来御西城了。
作为白凰的初恋，曾经的青楼花魁，被大臣塔姆罗斯买回家里去之后经历了很多凄惨的事情。在之前与乌米的交易中，我以私人请求拜托他把这个人接来御西城，他也确实办到了。
之所以说这件事棘手，是在塔姆罗斯死掉、塔姆罗斯的原配夫人和侍女们都被卖掉的情况下，雅玉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被送到御西城的时候，她还是神志不清，偶尔还疯疯癫癫的，和之前我在王都见过的一样，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问周围的人把她的孩子藏到哪去了。
所以在雅玉来王都的时候，河月第一时间就来找了我，问我这个人该怎么安置。
“听护送她来的侍卫们说，这位叫雅玉的女子平均每天有六个小时在发疯，而且不分白天晚上。我不推荐你像安置流石那样把她安置到城主府，因为流石还算有自知之明，会在阴暗的角落里自己默默地活着。虽然给她开个房间并不费事，但考虑到每天四分之一的时间她都在大喊大叫，整个城主府的氛围会变得很差。而且她似乎很不喜欢被关着，听说运送她来的路上，她逃跑了不下二十次，以至于很多时候需要拿麻绳捆住她的手脚，才能顺利把她带回来。”
河月说着走到被绳索捆着的雅玉的面前，帮她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扫开，端详了一会儿，回头对我说道：
“就算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现在也不合适吧。还是说其实你喜欢的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变态玩法？真让人头疼……不过放心吧，我会帮你跟阿莱雅她们保密的。”
42.突如其来的告别
我刚开始正在思考关于白凰和雅玉的事情，没反应过来河月再说什么。
看我愣了一下，河月一脸轻松平常地解释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在外面玩的小孩子就经常失踪。一开始大家还会去找，后来看他们的家长都一脸淡定，就不会去找了。再后来，每次有小孩子失踪，家里的人往往就会买上几斤米，吃一顿饱饭。以前有个小女孩，和我偶尔会说几句话，有一天也不见了，我去她家找她，她妈妈端着一碗粥给我，我也饿了，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她妈妈告诉我，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说到这里，河月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儿，说道：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女孩被卖掉了。就像其他失踪的小孩子一样，被卖到那些大人物手里去了。家里用卖她的钱，买了些米，继续维持着生活。那个小女孩知道自己要走了，跟她妈妈说，如果我上门来找她玩，分我一碗粥喝，这是她送我的离别礼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用不了多久，我也被卖掉了，卖到了天成领主府。”
河月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对这些似乎已经看淡了一样，捧起雅玉的脸庞，轻声说道：
“每个大人物都有压抑的欲望，不愿意展现给别人看的欲望。所以买一些命很贱的人回去，把这些欲望发泄在她们的身上，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走到她身后，在她旁边蹲下，观察着雅玉的神色。
哪怕是眼神涣散，雅玉依然很警觉，视线迅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她的嘴巴还被用布片封住，所以没办法说什么。
我问河月：
“说起来，关于上次跟你提过的【福利院】的事情，你有什么计划吗？”
河月问道：
“是御西城基础建设里面的福利院吗？我做了个雏形出来。之前在御西城东边的贫民区划了一块地，建了一个朴素的院落。没有子嗣的老人、弃婴、残疾儿童都有收留，不过现阶段御西城的医疗和教育资源太过稀缺，不能像你说的那样抚养、治疗、教育并举，还停留在抚养的阶段。”
我点点头，对她说道：
“那就让雅玉去那里工作吧。”
河月愣了一下：
“诶？”
我把河月拉到一旁，跟她解释道：
“她不是一直念叨着她的孩子么？我是生不了，你能不能生不好说，咱俩也没法造个孩子出来给她吧？既然这样，让她去福利院那边带孩子好了。反正那边现在也缺人手不是吗？”
河月扶着额头：
“是这样……但你确定没问题吗？”
我看了一眼正对我们怒目而视的雅玉，简单地说道：
“没问题的。不如说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福利院现在收留的人数大概多少？”
河月想了一下，也不用去查什么资料，马上回答：
“弃婴的数量大概有二十几个，被遗弃的残障儿童大概在三十上下。无人抚养的老人要多一些，大概有一百六十人。这个人数已经算少的了，我翻找了御西城的记载，往年情况糟糕的时候，每天都能在路上见到死婴。对比之下，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乐观了。”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这个数量。弃婴的数量在二十几个，雅玉当然不可能全都照顾到，不过如果分给她三四个人去照顾的话，她应该可以照顾得很好。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只要见到那些没有亲人的婴儿，她的情绪应该就会冷静下来。当然，如果她还是疯疯癫癫的，就只能把她从那里调离了。
我在心里算计的差不多了，河月忽然说道：
“说起来，福利院的事虽然是我管，但督查工作交给了方十三。福利院落成之后，她也一直都有抽时间去那边。对于在福利院里生活的孩子来说，每天的生活都很单调，但方十三会给他们讲一些故事。上次我过去的时候，听到孩子们讨论说很喜欢方十三讲的故事，比如什么……海之女儿什么的，并不像是文献里记载过的故事，不知道她从哪里听的。”
我愣了一下，一时间眼睛有些酸涩。
雅玉被送到了福利院做事，我也总算闲下来了。
空闲下来的时间里，我认真地想了想关于流石的事情。从之前图法鲁、尼奇·戈尔莫那几位锻造师的水平中就可以看出来，目前愿意来御西城的锻造师里，流石的水准已经算最高的了，比起其他领地的那些顶尖的锻造师或许还有不足，但他是典型的天赋型锻造师，在这一个领域可以说是绝对的天才，非常有培养价值。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可以不在意他的名声，但流石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我可以帮他扫平未来的障碍，但不能凭空给他造出一条未来的道路。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也有些束手无策。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还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流石突然自己来找我了。
“我打算走了。这段时间……多谢城主大人收留了。”
他向我鞠了一躬，身边的纳鲁带着歉意的神色。
我看他去意已决的模样，便没有挽留，转而问道：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比如寻找自我的旅行？”
流石抬起头，没什么感情地说道：
“吉平田家族联络我了。阿茉她生了病，想见我一面。作为那孩子的父亲，我理应回去探望她……尽管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了也会被她嫌弃。是我亲手杀了她的母亲，我到现在仍然记得离开那天她看我的眼神。哈……那真是冷漠到骨子里的神色，我也根本就不配当她的父亲啊。为什么要我回去啊，那些家伙明明也不想再见到我这个锻造师中的败类了吧……”
我看了一眼纳鲁，纳鲁毕恭毕敬地呈上了一封信，确实是来自吉平田家族的信，上面询问了流石的近况，并提出流石与卡丽莎的女儿阿茉生病的消息，让流石尽快地回吉平田家族探望她。
我把信还给了纳鲁，对流石说道：
“如果你想见阿茉一面，又不想再看吉平田家族那些人的脸色，我倒是有个办法。”
43.再多的谅解都太晚
我能提供给流石的东西，就只是两张御西城的商人证明而已。
有了这两张伪造的身份证明，他们就可以扮作御西城本土的商人，离开这里，一路向淮王领地前行。我又给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作为交通工具，一车的魔族材料当做货物，还有一些现金作为货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流石和纳鲁可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入吉平田家族所在的城市【与风城】。然后在那里找一家旅馆居住下来，找机会在不被吉平田家族发现的情况下，见他的女儿阿茉一面。
虽然淮王领地的暗部也很厉害，但流石与纳鲁都在与风城生活过相当长的时间，完全可以应付一些问询。至于复杂的盘查，也不用担心，毕竟流石和纳鲁只是想瞒住吉平田家族的眼线，并不会做危害淮王领地的事情，他们本身也算是淮王领地的人。
作为给予这些东西的回报，我最后问了流石一个问题：
“这段不算太长的时间里，和你相处还算愉快。临别的时候，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为什么你会觉得卡丽莎是你杀的呢？”
这一次，流石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嗓音嘶哑地回答道：
“我那时候虽然没有意识，却也清晰地记得那段时间的我一直有一些对她不利的念头。是我那丑陋如淤泥的嫉妒害了她。见到她和别的年轻的男孩子在一起就会感到内心的焦躁难安，见到她那张虚假的笑脸就会感到内心愤怒，这些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明明是被捡回来的流浪狗，根本就没有资格产生那样的情感的……”
他嘴唇有些发颤，没有说完。
而他最后那一句，我刚开始觉得耳熟，
等他离开后，我才发现和他形容阿莱雅的那句一模一样。
流石在一个寻常的早晨离开了御西城，与纳鲁一起，踏上了回淮王领地的路。他走之后，有一天我见到白凰在锻造室门口晃悠，于是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白凰吓了一跳，问我：
“你怎么在这？”
我没好气地说道：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
白凰叉着腰，高傲地说：
“姑奶奶在哪还要跟你打申请报告？我是来这附近看看的，那个阴沉沉的锻造师已经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
“是啊，回去了。对你来说应该算眼不见心不烦了吧。”
白凰敷衍了一句：
“嘛……还好吧。”
她想了想，对我说道：
“你没把他留在御西城？不符合你的风格啊。”
“我的风格？”
白凰坏笑着说：
“是啊，男女通吃，来者不拒，好像天下人都是你的后宫，这不才是你的风格？”
“别说的那么gay啊……”
我吐槽了一句，白凰移开视线，说道：
“其实我是在想，要不要跟他道个歉的。这段时间怎么说呢，感觉他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刚来的时候，是我说话有点过分了。现在想想他也挺可怜的。”
我不由地想起来流石点评白凰的时候，说她是那种当前阶段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真心，然后等着过后后悔的人。这么一看还真是有点准的，不由地调笑道：
“怎么可怜了？”
白凰靠在锻造室的门上，说道：
“前段时间，御西城出了一个事你知道吗？外来的铁匠把从御西城收的学徒当畜生一样用，要求他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天不亮就要起来打铁，月亮高悬还不能休息。那个学徒每天都在他手边打杂，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且铁匠还不教给他任何技术，纯把人家当工具使唤。最后那个学徒忍不住质问了铁匠几句，被打断了一条胳膊。这事越闹越大，闹到我这里来了。”
白凰皱了皱眉，说道：
“姑奶奶才懒得管他什么身份，不占理就是不占理。于是就判铁匠赔钱，结果你猜怎么了？那个铁匠找我理论，说他们这行就是这个规矩！其他外来的铁匠也纷纷帮腔，我才知道，原来铁匠收徒，前两年基本上都是啥也不教的，美其名曰让徒弟得到充分的锻炼，其实就是拿人家不当人。我要是判了这个铁匠的罪，其他的铁匠也就打算一走了之，说屁大点事都要管，还不如走了算了。”
白凰越想越气，一拳头砸在木门上，把木门给砸凹进去一个坑。
她完全没有一点破坏公物的觉悟，反而一副恨得牙根痒痒的样子继续说道：
“我能怎么办？我也只能让步，各打五十大板。说实话，要是在云海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姑奶奶早就把那混蛋揍一顿，让他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了。看他还敢不敢嚣张！不过这些人算你好不容易找来的吧，这次就卖你个面子好了。这么一看，流石那家伙明显就顺眼多了，起码没那么多毛病。”
这一点我深表赞同。
白凰临走之前，还感慨了几句：
“听说他以前当学徒的时候也被人扫地出门了吧，果然，这个行业就有问题。以前那么多人黑他，我以为是他这个人坏到骨子里去了。现在看来，单凭他多年之前做学徒的时候公开反抗师傅，他就已经为这个行业所不容了。”
我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睛。
再次收到有关流石的消息，已经是二十多天之后了。
消息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我派去监视吉平田家族、伺机收集线索的暗部成员。根据他们的说法，淮王领地的暗部组织并不算太难应付，有了霜教给他们的丰富的反侦察手段，还算能应付过去。毕竟淮王领地是以美女刺客闻名的领地，擅长进攻不擅长防守。
之所以这么久才联系，是因为之前他们虽然没有被发现，但也没有获得任何的有效信息。吉平田家族内部很难进去，民众们又根本不了解什么秘密。问了半天，虽然讲述的有差别，但总归都是吉平田家族对外宣称的那一套言辞。
而这次联系我，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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