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破败房屋的一角，有人狞笑着将一只人的手臂投入锅里，脸上是疯狂的笑容：
“嘿嘿嘿……可别怪我啊……不杀你的话……所有人都要活活饿死……”
村里的猎户坐在石头上，看着陪伴了自己半生的弓箭，布满茧子的手擦去脸上风干的泪痕：
“已经没有能打来的野兽了……鸟蛋都被掏空了，今年不会再有，明年也不会再有，从今往后的每一年，这座山都不会再有任何东西了……”
街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砸门声清晰可闻。
其他的领地，包括永天国的王族，对此都不管不顾。
因为这太正常了，云阳以外的领地——包括天成在内，发展到这种局面的实在太多了。白衣卿相乌米的策略是，这些残破的领地应该由那些排名靠前的领地瓜分，无论结果如何，民众的生活都会变得更好一些。但这个策略还没有正式公开，云阳的边军也依然具备一定的威慑力，所以大部分领地都在等着云阳乱的更严重一些，让他们先内部消耗的元气大伤再说。
白凤是一边喝茶一边看关于云阳的报告的。
他的一半精力都放在御西城身上，得知御西城扩军到五万以上之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但也没多说什么。关于云阳的报告，他看了一部分，但并不是很感兴趣。云海丰饶的环境与丰厚的底蕴决定了他们哪怕出几个败家子当权，也至少得败个两三代才能败光家产，更何况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除却血冷症的遗传病之外，云海代代领主都是有能力的。
白凤身边的谋士化龙老人倒是盯着这份报告看了很久，直到白凤问他在看什么的时候，化龙老人皱了皱眉，迟疑地说道：
“好像少了些什么……对了，没有起义军的动向。”
化龙老人精神矍铄的脸上骤然浮现出几分震惊的神色，眉宇间则是深深的不解，语速很快地喃喃自语：
“不应该的……按理来说他们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那些人完全可以从大荒山里出来，从这里开始发展，扶持傀儡政权掌控云阳，以此作为根基再做图谋。但从现在的报告来看，云阳的背后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影子。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白凤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起义军的暗部组织并不厉害，他们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明牌去打。只要煽动起民众的怒火，就能够形成风卷残云般的浪潮。所以并不存在我们的人看走眼的情况，起义军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云阳了。”
化龙老人看完了报告，将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摇了摇头：
“这简直不合常理……”
白凤笑了笑，说道：
“在那里，很多事都不合常理。起义军放弃云阳一定有他们的理由，继续看下去吧。根据我们的情报，前段时间御西城允许深渊教会在那里传教了。这可是永天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发生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大范围的公开，但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起传统神殿不计一切地打压。起义军……或许也不想引火烧身吧。”
化龙老人微微叹息一声，他觉得不是白凤说的这个原因，但他也想不明白起义军放弃云阳的理由，传闻中的天才少年煌颜怎么说都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才对。纵观起义军的发展史，那位据说前不久才刚满十八岁的起义军领袖虽然犯过很多错误，但在大的决断上从来都是正确的，这才是他最恐怖的地方。
化龙老人觉得自己对这天下局势，开始有些看不明朗了。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如果起义军不打算插手云阳的事情，云阳的混乱不会持续太久了。
40.为了更好的明天
时间转入盛夏，地面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
御西城内，河月坐在利德身前一言不发，这已经是近七天内第四次出现的景象了。
关于御西城什么时候东征的问题，河月跟利德探讨过很多次。单纯从御西城的利益出发，等利义和其他公子分出个大致胜负，再坐收渔翁之利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但从长远来看，越早统一云阳，越能让民众早一点脱离苦海。
利德其实不太愿意跟河月讨论这个问题，因为他和河月其实都知道答案。打铁还需自身硬，御西城出兵的时间并不掌握在他和河月手里，而是掌握在方十三手上。什么时候方十三认为可以出门扫清云阳此起彼伏的那一支支势力，什么时候御西城才会动手。
在那之前，大家都只能等而已。
五万人的训练并不容易，方十三给出的时间是在本月月底可以基本完成。这就像铸剑一样，方十三的训练让军队基本成型，之后军队需要的便是在战争的磨练中越来越强。
一口气招来这么多的士兵，武器装备的短缺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哪怕流石带着身边的学徒夜以继日地制造，也填不上这么大的窟窿。
利德提出了三个解决办法，第一是优先训练轻步兵，第二是继续收购质量过关的武器装备，第三是扩招御西城的锻造师阵容。这三个办法并行，算是一定程度地缓解了军队武器装备短缺的问题。至于粮草，目前的存粮足够坚持到年底，加上秋天魔族会送来的那批粮食，哪怕不再购置新粮，支撑到明年年中也问题不大。
因为御西城产能进一步提升，抗魔素药每年的生产数量也在增长，能够开垦的魔族土地也逐渐扩大。河月也派人跟蛇瞳接触过了，提出逐年扩建魔族农田的事情，蛇瞳欣然答应，并表示希望御西城早点拿下云阳，这样双方的合作内容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到时候蛇瞳的实力很可能会稳压南之王凤山，一跃成为魔族第二，而利德也会一口气获得大量的粮草，可以大大加快云阳休养生息的速度。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只是对河月来说，死去的人是无法复生的。
无论御西城以多么快的速度结束云阳的乱象，无论他们拿出多少东西来安抚百姓，无论将来他们会获得多少民众的拥戴，都改变不了有无数人死在这场战争中的事实。更糟糕的是，御西城的手上其实是握有拯救他们的力量的，只是没有动用而已。
这对河月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利德喝了口茶，浅笑着说道：
“怎么啦，这么难过。要不我给你唱个曲儿？”
河月托着脸颊，缓缓说道：
“我只是在想，当初在天成的时候，我的改革并没有推行下去。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如果当初天成领主能够采纳我的建议，或许就不会再有人那么痛苦地死去。来到御西城之后，我已经尽我所能地在做事了，但如今我还是必须亲眼看见有那么多我救不下来的人，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失败。”
利德将手中的凉茶递给了河月，完全不在意河月完全是用他喝过的杯子继续喝茶，悠悠说道：
“等方十三训练完成再用兵的命令是我下的，与你无关。”
河月仰起头灌了口茶，只觉得一阵凉意暂时压制了胸中的烦闷，随后就听见利德严肃的声音：
“其实你我都知道，外面那些人需要救。没人救他们的话，每时每刻都会有人痛苦的死去。他们做错了什么吗？乍一看好像没有。所以你觉得他们是无辜的、可怜的、值得同情的。但我还是那个观点，这样的世道中，什么都不做便是最大的错误。”
利德看着窗外，面色很平静：
“为了说动他们来御西城，我们派出了大量的暗部组织，少羽营的宣传部也尽数出动，想尽一切办法带领他们脱离苦海。为此上个月霜给我的暗部阵亡名单中有超过八百个名字，少羽营的宣传部更是死伤过半。河月，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战争时期他们都没有死过这么多人。我们付出了最大的代价，给出了最好的福利，只是为了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他们过来——”
河月的目光凝望着手中的茶杯，清秀的脸庞上流露出几分凄苦的笑容。
利德两只手放在桌子上，没什么感情地说道：
“但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来。明明知道来我们这里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他们还是选择了留下，你可以把这称之为淳朴，称之为善良，称之为忠厚老实，但在现在这个时期，他们必须要为自己错误的选择承担代价。”
河月有些难过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啊，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要去思考、要去求变不是吗？古往今来所有统治者的理念都离不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他们从未被教导过要‘知之’，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利德爬起身，从一旁的柜子上找了把团扇给自己扇风，屋子内虽然放了不少冰块降温，但南方的夏天还是太热了。再加上潮湿，光靠冰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回来的时候他坐到了河月的侧边，这样他扇出的风也能吹到河月。
利德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那从此之后，我们教他们就好了。”
两年多之前，御西城的民众和其他地区一样，甚至比其他地方看起来更加恶劣。他们愚昧、无知、欺软怕硬，光从菲丽塔事件中就能看出来。但两年多的时间，御西城的风气已经大为不同，现在的他们会独立思考和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些有才华的人甚至直接参与到了御西城的建设中去。
恶人谷、勇者公会、工业基地、御西学堂……以及新开设的深渊教会，各种各样无法用世俗眼光去评判的东西让御西城的人不得不学习自己去探求事物的本质，科学的兴起也让他们具备了研究和解决问题的理论依据。
云阳很大，想要普及这些或许会很困难。
但利德是有信心的，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已经把这个框架搭好了。云阳会变成更好的云阳，为此，必须要有人牺牲，唯有血的代价才能让民众觉醒，唯有疼痛才能让他们寻找未来的出路。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41.大出天下
政治。
经济。
文化。
军事。
治安。
监察。
外交。
御西城在储备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在从容不迫地准备着所有关于未来的事情。不仅仅是方十三的军队，还有很多外人看不到的东西。都说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但对于利德来说，如果能把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部算到，那么战乱之后的治理将不再让人头痛欲裂。
说白了，利德曾经跟河月说过很多次：御西城不能做下一个潜渊城，也不能做下一个大荒山。潜渊城的方圆是为了私仇去不顾一切地复仇，大荒山的煌颜是为了天下人掀起一场摧毁一切的风暴。但御西城不仅要攻克云阳，还要带领云阳的百姓踏上一条全新的路，要有给他们带去更加光明的未来的准备。
御西学堂第一批政治科和经济科的学生已经毕业。军事科毕业的学生升入少羽营，开始经受战争的磨练，而政经系出身的人也开始外出历练，学习人情世故、考察风土人情，以及跟在其他有资历的官员身后进行实践。一旦云阳平定，他们将成为新的领导班底，一部分留在中枢，一部分担任地方官员。
外交部从云阳混乱前就开始忙碌，到现在也没有停下。云阳的东、南两支边军都是芸叶亲自去游说的，外交部新招募的其他成员也开始恶补芸叶教给他们的外交技巧，等一切安定下来后，他们将会被派往各个领地，阐明御西城的发展理念，寻求多边合作。
暗部组织虽然死伤惨重，但算是打赢了那场舆论战，一直没有休息的霜终于能静下心来开始筹备新一轮的暗部扩招。好在暗部组织的核心成员还在，新加入御西城的人口中也有不少人愿意来暗部试训，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孤身一人，所以不愿意去战场，更愿意来暗部组织碰碰运气。
白凰的巡查队也扩招了，财大气粗的小黄同志亲自掏钱给他们配最好的装备，让他们看上去就威风凛凛十分帅气。不过白凰也有自己需要烦恼的事情，她再往上一步，说不定就是云阳的【警署总长】了。那时候可就不是小打小闹，等于云海领主的女儿在云阳当了高官，可能会打破云海一直以来从不站队的传统。
御西城的治下如今不过二十五座城池，但蕴含的能量却无法估计。
在御西城的后续计划中，北方工业基地将会进一步拆分成【工业园】、【科研所】与【魔法社】。随着领地的不断扩大、军队的不断增长，菲丽塔身上的守城压力其实是在减小的，所以她会在守城之余出任魔法社社长，主攻神代魔法的研究工作。
这些都已经提上日程，但万事万物都要为战争让路。
月底，方十三宣布军队训练完成。
基于玄甲营组建的重步兵第一师，内部简称【玄甲师】，共计一万人。
基于望东营组建的轻步兵第一师和轻步兵第二师，内部简称【望东一师】、【望东二师】，各两万人，共计四万人。
神机营扩建到了三千人左右，维持原来的叫法；少羽营因为提出去不少人在玄甲和望东那边担任军官，自身的选拔也比较严格，最终也只扩建到了一千五百人左右，但其本身仍然具备相当多的功能。
骑兵团还在训练中，尘鱼是按照轻骑兵的思路去训练的，因为南方地区多丘陵，重骑的发挥空间有限。若是御西城将来有北上中原的机会，她会再传授重骑兵的训练思路。
所以现在，这不到六万人就是御西城能拿出来的全部军队了。
听说云阳动辄就是几十万人的“大场面”，方十三麾下的军队难免会让新加入御西城的民众有些心里没底。毕竟眼下大家面对的不再是守城战，而是出门去打仗，不足六万人的军队投到云阳的大池子里，能溅起多少水花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对于方十三来说，她很确定这个数字是足够的，远超她当年跟利德提出的构想。
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好了。
某个太阳还未升起的清晨，利德站在方十三的身后。
坐在轮椅上的方十三伸出手握着利德的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温柔地说道：
“那我出发啦。等我回来，要把这段时间攒下来的故事一口气听完。”
利德一只手紧紧牵着方十三的手，另外一只手帮她梳理好垂在背后的长发，回答道：
“没问题，到时候我每天晚上都给你讲不同的故事，讲到你睡着了为止。盛夏的晚风很舒服的，我们可以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慢慢聊。当然，按照惯例，鬼故事也是少不了的。所以你尽量早点打完，早点回来。”
方十三吸了吸鼻子，笑着说：
“云阳啊……以前在昭辰的时候，也在心中排演过要怎么打。不过那时候手上没什么人，发展……也不是很顺利。有几次做梦，梦见自己有好几万人，想打哪就打哪，可总是梦着梦着就醒了。那时候我说自己要当天策府上将军。可是好远啊，利德，那个梦想连我自己都觉得好远好远……但现在，一切又似乎突然就变得近在咫尺了。”
利德从后面轻轻抱住方十三。
方十三抬起头，眼睛依旧是闭着的，语气很平和：
“所以，我会竭尽我的一切，去赢下来。”
利德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十指相扣，直到第一缕阳光破晓。
柔和的光照在整齐列阵的军队上。他们尚不具备那种久经沙场养出来的杀伐之气，但就如这初升的太阳一般，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性。每个人都站得笔挺，黑压压的军阵整齐划一，只待方十三一声令下，他们就将如出鞘的利刃，去奔赴属于自己的疆场。
这个太阳刚刚升起的早晨，云阳的乱局还在一如既往的持续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家家户户也都在努力念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本。
云阳的公子们还在为今天又得了几万兵马沾沾自喜，利义还在凌云城忙得焦头烂额。
一切看上去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就好像这也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除了，御西城东出这件事。
42.天下苦云阳久矣
云阳目前与利德接壤的是九公子利智的地盘，这也是一位屯兵过十万的公子。
在各个公子起义之前，云阳的军队一共加起来不到二十万的数量。那时候民众就有相当多的税收是供给到军队中去，虽然这其中大部分都被贪墨掉了，但军队带给民众的负担可见一斑。
如今是个云阳公子手底下就有几万乃至几十万的士兵，这几乎完全是竭泽而渔的做法了。屯兵最基础的就是要考虑生产关系，在后方从事生产的百姓能不能养活前线那么多士兵，如果不能的话就要求军队不能完全脱离生产，也就是一边当兵还要一边种地。这对军队的训练效率其实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
更别提现在云阳公子们根本不去考虑生产的问题，因为他们从出生起就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大家的想法都很简单：把所有的力量整合起来，吃掉其他的人，夺走他们的资源，直到自己成为云阳领主——至于成为领主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也来得及嘛。
当绝大部分的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就算有人保持清醒也无济于事了。没有特殊的训练方法，没有稳定的后方支撑，没有偏安一隅的天险保护，其他的云阳公子实际上并不具备利德那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们能做的只有不顾一切地军备竞赛，用数量去压垮身边的人。
而现在，御西城就会告诉他们，他们引以为傲的士兵数量，从今天开始将变得不值一提。
方十三并没有把军队都堆积在一起，而是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分兵。看上去本就只有对面一半的人现在变得更少，利智在愣了一下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城迎敌。他不知道对面的将领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知道这是吞掉御西城军队的最好时机。他的手上有十五万人，十万人出战五万人守城，这场仗看上去轻轻松松。
他对御西城觊觎已久，这是他最接近的一次机会了。
吞掉御西城的军队，利智就能一路西行，把兄长的产业全部都吃到自己的肚子里，这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于是震天的叫喊声扑面而来，十万乌合之众鼓起最后的勇气从城内杀出，紧接着在旷野的交战中一触即溃。整个过程甚至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高坐在城头上的利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拼命收集起来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向对面，也如同潮水被拍碎在礁石上那样迅速崩解。
看上去不可思议的场面，在方十三的预想中却很正常。原因其实很简单，利智手底下的士兵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打仗的概念，他们想的是跑。在狮子面前活命的办法不是跑过狮子，而是跑过自己身边的人，他们必须要确信自己比身边的人逃得更快，才可能从眼下这个场面里逃出生天。
他们很清楚自己会逃，也很清楚身边的人会逃，毕竟利智是怎么把他们强行抓来的大家都很清楚，没有人会为这种公子尽忠。既然大家都会逃，那身边的人就不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自己只要比他们先跑一步，就能让他们负责殿后。
所以这种军队在菜鸡互啄得时候还能打一打，但是在碰到硬茬、看不到获胜希望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身边的同伴，争先恐后地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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