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不论利义是否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都不会改变：御西城要打过来了。
他有些想不明白，几个月前明明还是自己跟着云阳的军队去攻打御西城，为什么突然之间局势就开始两级反转。屁股底下的领主位置还没坐热乎，就要面临下岗再就业的危机。思来想去，他也不明白这场战争的转折点是什么，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但局势确实是一天不如一天。
东路边军“全军覆没”之后，御西城又一次进入了短暂的蛰伏期。别看方十三和利德他们看上去都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云阳边军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定压力的。劝降的五千人不能直接编入御西城的军队当中，不然一定会出现军队内部的仇视和排挤，所以御西城只能抽调预备队来填补那场战斗造成的伤亡。而云阳的边军则被单独拉出去训练，同其他招降的士兵一起担任守城工作。
在御西城安葬了卡尔帕斯之后，南部边军的将领塔基斯宣布中立。他对外宣称不愿意卷入到云阳内部斗争去，不想把辛苦训练出来的军队用作内耗。所以谁赢了他就听谁的，在那之前他打算带着自家军队就呆在边境线上，不受任何调遣。
这种发言看似中立，但放在眼下这个局面上，基本就等同于找个借口投靠御西城了。能打的军队就那么几支，东路边军已经死的死逃的逃，南部边军选择继续憋气，那么御西城打下云阳不过是时间问题。
留给利义的时间不多了。
摆在利义面前的选择也不多了。
在第N次给云阳领主喂药的时候，利义的手突然僵住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把药塞进老爹的嘴巴里，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在听到东路边军全军覆没，而御西城没有受到致命一击的消息时，利义愣了好久。在他的构想中，自己不给东路边军补给，东路边军一定会打的很艰难，所以卡尔帕斯最终会和利德打个两败俱伤。这样自己既解决了御西城这个麻烦，又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把卡尔帕斯抓起来杀掉，完全就是一箭双雕的天才构想。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卡尔帕斯战死，东路边军解散，存在于云阳中的那种微妙的平衡被瞬间打破。利义的心里咯噔一声，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这几天他挖空心思寻找破局的办法，但想到头秃也没什么对策。
看到云阳领主的时候，利义的手开始有些发抖。
老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
如果他醒过来的话，会不会能镇住场子？
至少能给自己做个兜底，输也不至于输得那么难看……
利义很清楚，如果没有任何外力影响，利德很快就会开始攻打凌云城。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这个领主府当成自己的后花园。利义的手上已经没什么牌可以打了，但云阳领主活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他说不定还有办法……
利义的手有些轻微的发颤，这位在无数夸耀与赞美中长大的云阳长公子没办法想象自己跌落云霄的感觉。他过往的人生纵使有诸多的起伏，总体来说也依然是在向上走的，从公子到世子再到领主，身份愈发尊贵，对他谄媚的人也越来越多，突然要他把所有的东西交出去，简直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
但问题在于，现在他一定要选了。
当年他对利德做的那些事，如今已经人尽皆知，利德拿下凌云城之后，不可能不对他打击报复。而另一条路——让云阳领主醒过来，同样让利义惊恐万分，毕竟那一刀刺下去的时候云阳领主是清醒的，如果就这么放任他醒来，自己现在的地位肯定是保不住的……
利义痛苦地抓着头发，坐在云阳领主的床前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时间越过越久，云阳领主已经有了醒来的迹象。
利义深知这一点，握着药丸的手抖个不停，终于在某一个瞬间手一松，药丸滚落到地上。下一刻，一个矫健的身影“咻”地蹿了出来，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黑猫将药丸叼在口中，灵巧地跳上柜子。
“你这畜生——”
利义骂了一句，就打算冲上去抓住那只黑猫，但为时已晚。
黑猫一张口，将药丸直接吞入了腹中。
利义气得咬牙切齿，盯着那服药之后昏昏欲睡的黑猫，正准备再去取一枚药丸回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恐怖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他仓促之间回过头，就看到云阳领主那高大的身躯站起，一双血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自己。
利义膝盖一软，眼看就要跪下，云阳领主的手却更快一些。
他大手一挥，拍在利义的脸上，直接把这位背刺了自己的儿子抽飞出去。利义在惊恐之下完全来不及反抗，身体旋转突进砸入墙中，轰塌了半边墙后，倒在碎砖乱石中不停地咳血。云阳领主看了一眼自己不停发颤的手，没有理会不停哀嚎的利义，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一路上，领主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无不跪地拜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云阳领主走到了属于他的领主位置上，坐下，开口只问了一句：
“边军何在？”
回答他的是仓促赶来的北部边军将领阿西兰特。他在看到云阳领主后，脸上流露出几分喜色，匆忙跪下，叩首道：
“东部边军前不久大败于方十三，南部边军持中立架势不愿参战……属下目前主持凌云城的防守工作。云阳大乱，诸公子横征暴敛起兵闹事，御西城借机鲸吞蚕食近半云阳领地！还请您主持局面……”
云阳领主默默听完，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你很好。”
阿西兰特叩首不已。
云阳领主第二句话是对着领主府外说的，他的语气出奇的冷静：
“你接下来，做三件事。第一，去把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利义，把他的两条腿打断，关到黑屋里去……然后昭告云阳各地，我要废世子。第二，让云阳所有的公子让出手上的兵权，全部汇总到我这里来，事情办得好的，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的云阳世子。第三，给南部边军的塔基斯送一封信过去，就说我醒了，让他抓紧时间……给我滚过来！”
50.军人的天职
那么问题来了……云阳的公子愿意把自己手上的兵马交到云阳领主的手里吗？
答案是：愿意。
至少云阳八公子利仁选择了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现在手上的人是最多的，但他既没有拿下御西城的把握，也根本养活不起这么多的兵马。与其就这么耗到弹尽粮绝，倒不如直接把这烫手山芋转交出去。
他的野望，在卡尔帕斯投到利义麾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破灭了。
他很清楚现在投靠到御西城那边不会有什么好果汁吃，但在利义确定被废世子之后，他是云阳诸公子中最有希望成为世子的那一个。既然这样倒不如赌一手，只要云阳领主赢下了后续的关键之战，他的地位也绝对会跟着水涨船高。
至于其他公子的心态就比较复杂了。有的人跟利仁的想法差不多，有的人则觉得当初御西城找他们合作的时候装成一个没有野心的乖宝宝，现在突然露出獠牙开始大肆吞并有些吃相难看。还有人是被御西城清算贵族的举动吓到了，他们在审判的时候可完全不会去顾及什么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犯了错就要偿还，真要按他们这个清算法，在场的云阳公子没有几个能逃过一劫。
为了保命也好，为了更大的野心也好，都没有关系。
就结果来看，绝大部分云阳公子都交出了手中的兵权。
云阳领主倒也没有全盘接收。因为强行征兵的关系，诸公子的军队中夹带了不少老弱病残，云阳领主把这些人全部踢了出去，然后又对剩下的人加以筛选，挑出年轻有战力仔细训练，最终兵力定在了二十万左右。
北部边军还剩下四万多人，南部边军在八万左右。
塔基斯在收到云阳领主送来的信件后，长叹了一声，对坐在上宾位置上的芸叶说道：
“回御西城吧，小妹妹。云阳领主醒了，这仗还得继续打下去。我也得收拾收拾，去凌云城听命喽。”
东北南三位边军将领中，塔基斯的年龄应该是最小的，看上去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是个说话时习惯闭上一只眼睛的络腮胡大叔。他的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无奈，朝芸叶扬了扬手中的信件，就打算吩咐士兵送她离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蒙圈，但芸叶看上去依然很淡定。
她今天正巧喝了点酒，撩开头发，定定地看着塔基斯，问道：
“将军是打算像卡尔帕斯那样为云阳尽忠吗？”
塔基斯没有回答，芸叶眯起眼睛，继续说道：
“将军，御西城不会怪将军出尔反尔，但云阳领主恐怕不会再信任将军了。这次招将军过去，十有八九是打算褫夺将军的兵权。南部边军是将军的心血，将军真的不在意吗？”
塔基斯哈哈大笑，身边的人为他披上战袍。他对芸叶说道：
“人嘛，总要有点儿自己的坚持。你说的那些，我当然在意。但在那之前，我首先是云阳的将军，就必须服从云阳领主的命令。领主大人昏迷期间，我可以以此为借口按兵不动；但现在他叫我过去了，刀山火海我也得去看看啊。”
塔基斯戴上头盔，拍了拍芸叶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我会以边疆安全为借口，留下一部分军队驻守在这里。云阳领主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我的，他手底下也没什么可用的人了。至于将来打起来，那就各凭本事吧，我还是很看好你们的。”
塔基斯说完，招呼了一声身后的将士们，收拾收拾行李去凌云城了。芸叶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同样起身告辞。她身旁的士兵们一时间有些尴尬，毕竟彼此不久之前还相谈融洽，一副马上要达成后续合作的架势，如今却瞬间进入了敌对状态，谁也没想到宴会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芸叶披上外套，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坐上马车回御西城去了。
塔基斯去意已决，这已经不再是能通过外交解决的问题，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方十三去处理就好。芸叶对御西城的军队还是信得过的，这也是她能在外交上纵横捭阖的坚实后盾。云阳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用不了多久就会爆发最终的决战，这场父子局很快就要落下帷幕了。
两年了。
距离利德离开凌云城已经过去了两年，云阳又是一场酷暑。
利德正坐在放置了不少冰块的房间内惬意地吃冰西瓜，桌上摆着一份来自暗部组织的调研报告。方十三坐在轮椅上，手上同样捏着半块西瓜，提拉正在细心地帮她擦掉唇边的汁水。利德一边看报告，一边含混不清地对方十三说道：
“我爹办事还是挺利索的，这一手资源整合玩的确实可以。二十万的军队在他手上肯定能发挥出一定的战力，更别说两路边军加起来少说还得有个七八万人。我们这边，就算把预备队都投入进去，士兵的总数也很难过十万。三倍的兵力差距，你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吗？”
方十三两只手放在腿上，温婉地回答：
“拖和打，都可以。拖是比较稳的做法，我们这边民心逐渐安定下来，后备更加充足，领地的加护也日益增强。云阳领主的军队虽然更多，但他们已经很难负担得起这种数量的军队了，只要我们坚壁清野拖上几个月，云阳领主那边必然会出现乱象。”
云阳领主并不是神仙。云阳诸公子横征暴敛，无力维持数量如此之多的军队，云阳领主也一样。只是因为精简军队，加上他个人威望在那里镇着，崩溃的时间点会向后推延几个月而已。
方十三闭着眼睛，继续说道：
“不过这么做的话，半个云阳恐怕就彻底完了。继续拖下去，民力将透支到一个难以恢复的程度。所以我更倾向于跟云阳领主在正面战场上打一架，为了云阳的百姓，也为了我们的将来。”
利德把吃完的西瓜皮以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姿势投入垃圾桶，问道：
“胜算大概有多少？”
方十三闭着眼睛，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心里简单地验算了一下，随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七成以上。”
利德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那就去做吧。梭哈嘛，赢了一步登天，输了下海赚钱，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51.永天国的反应
云阳领主与御西城不约而同选择了暂时休战。
御西城要巩固自己已经拿到的地盘，也要着手将预备队转正。云阳领主要把自己儿子们搞出来的憨憨军队加以训练，让他们具备最基本的战斗力。至少十天半个月内，双方都不会在战场上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暴风雨前的宁静，为的是一场更庞大的盛宴。
不同的是，云阳领主把未来全部都赌在了军队上，而准备更加充足的御西城，已经开始了他们所擅长的全方位战争。舆论、经济、外交、渗透、爆破……战场之外还有无数封锁对方的手段，方十三在夜以继日地训练着军队，暗部、外交部和内政处也都没有闲着，开始了一系列紧锣密鼓地布置。
首先是大规模宣传云阳的暴政，拿御西城的新政去作对比。让云阳的百姓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那就是御西城打赢了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但云阳打赢了对他们来说只是苦痛的延续。城市被云阳领主掌控的很死，御西城就从乡镇入手，派出大量的人手混入乡下去进行宣传。
还是那句话，在云阳的军队没有溃败前，民众不会真的发生什么暴乱，他们没有这个勇气。但痛打落水狗是每个人天生就会的技能，一旦云阳领主在战场上失利，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雪崩一般的场面，绝无卷土重来的可能。
芸叶也开始了一轮新的外交工作，她开始游走在周围的领地之中，拉拢未来的盟友。在她的描述中，御西城只是一些受到压迫想要反抗的人而已，没有什么野心，将来天下大乱，御西城可以成为别人的助力，像云海那样同时和许多家领地做生意。
空头支票嘛，御西城已经开习惯了。
反正出了事往利德身上一推，问就是自家老大不要脸，利德身后的黑锅加起来都能绕永天国两圈了，也不差这一口。
需要一提的是，芸叶这次去昭辰没有找昭辰领主，而是见了正在前线打仗的方圆。
方圆还是笑眯眯的样子，问芸叶是利德让她来的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开心了好久，不停跟身边的喜鹊说你看，老大他果然觉得我能当昭辰领主吧。白白胖胖的他笑的像个傻小子，跟芸叶签了一些条约之后，送了芸叶几块玉佩做礼物，笑着说大家以后就是盟友啦。
芸叶笑得滴水不漏，但离开后却从马车上看着外面一地的累累尸骨，神色微微有些复杂。整个昭辰如今已成地狱，方圆的人一直在死，昭辰领主的人也一直在死，死的太多已经无力安葬，充满了腐烂的尸臭味。
昭辰和云阳，本是相似的两个局，但发展到现在却已经完全不同。
芸叶突然想起来，利德曾经跟她说过，方圆会赢下这场仗，但也仅此为止了。
那时候芸叶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但现在她慢慢地明白了。
云阳的父子局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了全天下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跟云阳领主不对付的领主不在少数，大家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无论云阳领主赢还是输，他们都已经满足了，毕竟堂堂云阳领主被自己的儿子逼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丢人。看热闹的家伙们不指望御西城能赢下全力以赴的云阳领主，他们也不觉得御西城能治理好这么大一片云阳。御西城那群人太年轻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在老油条眼中就只是一群沉不下气来的小孩子而已。
在大人物们眼中，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的。
王族那边，国王陛下在知道利德的所作所为后大发雷霆，让乌米马上下令火速帮助云阳领主清理门户，不过乌米很少见地没有答应国王的要求。永天国的分封制本就是无奈之举，为了应对分封制才提出的削藩。削藩的核心思路就是要让各个领地之间出现内部斗争，以此来快速消耗领地的实力，让王族重新站回权力的中心。
如果王族帮着领主去平叛，那今后各个领地中也没人敢造反了。这个口子不能现在开，这一点乌米知道，群臣也都知道，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找理由把国王劝下来。反正云阳那边都快打完了，只要拖过这段时光，国王就算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小公主兰娜很紧张地拉着乌米的袖子，三番五次地向他询问云阳的情况。
乌米总是笑着对兰娜拱拱手，告诉她：
“放心吧，公主殿下希望哪边赢，哪边就会赢的。”
兰娜就趴在窗边，想着要是利德赢下来就好了。那时候她就去找自己的老爹，要他兑现当初的承诺。国王肯定不会答应的，不过兰娜觉得自己可以收拾好东西，背着个小包裹偷偷溜走，溜到御西城去。反正到时候天高路远，国王也管不着她。等她和利德结完婚了，再回去通知国王一声，到时候国王就算不答应也得乖乖忍着，这就叫生米煮成熟饭。
想到这些兰娜就很开心，托着脸颊，两只小脚丫晃来晃去。
西秦和南楚那边，小黑小白都拿到了关于云阳的报告。这两家的暗部组织可不是吃素的，云阳在他们眼里几乎就是透明的，不存在什么隐私。
小黑小白和王族的反应完全相反，他们是希望利德能赢的。在王都的时候大家算是交了个朋友，私下里又都是【破天】的一员。这个组织目前还没有完全铺开，等利德拿下云阳之后，他们就可以拉着利德一起搞一搞了。至于御西城将来会不会威胁到西秦南楚的存在……小黑和小白暂时还不用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因为事实上哪怕利德拿下了云阳，也暂时和他们不在同一梯队中。
至于灵武领主，根本就没管云阳发生了什么事。
暗部组织呈上过几次消息，她基本都懒得翻看，作为对利德了解最深的女人，她在放利德回去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了利德将会成为下一任的云阳领主。不然她也不会跟利德协商巧克力的抚养权问题，在她眼中利德只可能死在她的手里，别的人没能力杀他。
晚上的时候，巧克力抓着灵武领主的衣襟，眨着眼睛看着她，憋了好久问出来一句：
“麻麻……我什么时候能去找粑粑玩呀？”
灵武领主本来不想回答，但被巧克力闪闪发亮的眼睛看得久了，不情愿地回答了一句：
“就快了。”
52.新的生机
当天晚上，利德又做了一个关于转生女神的梦。
梦里的女神看起来依然面色朦胧，戴着纯白无瑕的兜帽，只露出粉色的唇，笑意盈盈地对利德说道：
“最终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虽然有点晚，但还来得及。”
梦里的利德摆了摆手，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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