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他的境界已经到了九重大圆满，而且是即将突破十重的状态。或者说从他身上快要压制不住的气息来看，他应该也是到了九重大圆满后主动停下了脚步，没有上升到十重。利德对他感兴趣是因为他明明光着上身，但脑袋上却斜戴着一顶绅士帽，看上去风格很诡异。
小黑没有过多地介绍他，只跟利德说这位的名字叫钢钉。钢钉不怎么说话，进来之后坐下就开始吃东西，而且吃东西的方式像野兽一样，一点都不优雅，弄得到处都是食物残渣。
吃饱喝足后，钢钉摘下帽子扇风，只见他原先被帽子遮住的脑袋上钉着好几根又长又粗的钉子。钉子有的比较浅，有的一直捅入大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活着，并且境界高到这种程度。
据小黑说，他遇到钢钉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钢钉只要有口饭吃就会跟在别人身后，而且能够通过嗅探气味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好人。如果钢钉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交给那个人一枚哨子，一旦吹响哨子，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除此之外还陆陆续续到场了七八个人，不过利德对他们的兴趣就没有那么大了。基本上都是一些民间的高手，与其他领地没什么牵扯，以前有亲人或者朋友死在异族的手里，所以加入这个组织寻求报仇的机会。
人齐之后，小黑把利德推到了首席的位置，然后开始商讨组织接下来的方向。
65.天才们的会谈
人间正义值几何？金杯玉盏本无错。
对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人生的成长轨迹都是注定的。虽然偶尔有人能跳出桎梏，去到更高的地方，但大部分的人都会庸庸碌碌的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过完一生。特别是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里，许多小山村连个行脚商人都没有，人们根本无法接触到外面的世界，那些残杀同胞的异族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活在画本的生物。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人记挂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强敌。真要等到人类亡国灭种时再开始奋发图强，那一切就太晚了。异族对待人类可不会有任何人道主义精神，天月山三十万人当年被龙族残杀殆尽，到现在那里的土壤还泛着诡异的血红色。
利德是一个务实的人，不喜欢讲太多冠冕堂皇的话语，所以一开场就平静地说道：
“我们需要招募一支军队，一支只用于外战的军队。人数不用很多，两三千人就够，但这支军队必须要非常强，能够同异族作战而不落于下风。”
熙和举起手，对利德说道：
“军队倒是好办。云阳那边刚打完仗，以休养生息为主，这点人我们西秦、南楚、万泽三个领地凑一凑就可以了。不过难在如何训练，如何让这支军队能够保持足够的战斗力。我们万泽领地跟魔族打过很多仗，它们的军队真的很强，数量上能够做到碾压，其中还有高于十重的高等魔族。我们虽然也打过许多胜仗，但战损非常夸张。”
小黑的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
“两三千人够吗？这次朝北行，我看大姐头那边的军队至少都是两万人的规模，才能勉强在巨人族的面前发起冲阵。数量太少的话，很难在战场上起到决定性作用。”
利德暂时没有接话，而是转头看向梅林。
作为常年活跃在边境上的魔法师，梅林对于异族应该是最了解的。
熙和与小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等梅林给出一个解答。
梅林坐在悬浮在空中的法杖上，略微思考了一下，笑着说道：
“与异族作战，肯定是人数越多越好。但是利德提到数量，现阶段确实是足够的。人类与其他种族作战，因为个体上限的原因通常会陷入被动，这时候就需要发挥出包括军阵、武器装备在内的长处。两三千人的建制不难实现，关键是这一批士兵的装备要足够精良。”
其实有些话，站在梅林的角度不方便说，但他相信利德应该已经考虑到了。
小黑、小白和熙和毕竟还只是世子，这支军队的数量一旦太多，他们不一定能留得住。到时候说不定又会围绕着这支军队出现各种各样的争斗，那样反而与这个军队成立的目的背道而驰。
熙和询问道：
“装备需要精良到什么程度呢？我们万泽这边大部分是沙漠和草原，锻造业并不发达。南楚这边应该也缺铁……”
利德摆了摆手，说道：
“武器装备我们云阳和西秦平摊，我们这边可以出一些优质的钢材，交给西秦那边锻造。小黑如果认识一些擅长制式兵器的锻造师，也可以过来帮把手。”
小黑和小白都点了点头。
梅林竖起一根食指，笑着说道：
“如果武器装备能够达到【倾家】的等级是最好的，达不到的话，次一点也可以。”
在场的其他高手听的目瞪口呆。
倾家等级的武器基本就是普通人能够买到的最好兵器了，再往上是幸见，幸见上面就是何寻。两三千套倾家等级的兵器，对一般人来说根本就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开销，但是小黑小白加上熙和这些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这个提案过了。
利德觉得很舒服，和聪明人办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更何况在场的人不但聪明，还有钱。
“之后是训练的问题。成军之后，需要训练，同时这批士兵预计会服用一些丹药。也就是说需要场地、将领和各种各样的物资。先从场地开始决定吧，这支军队建成之后，在哪里训练？”
利德话音刚落，小黑就回答道：
“在云阳吧。我和小白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起来，熙和那边跟魔族的关系又很差。不惹人注目的地方只剩下云阳了，何况再怎么说你也是组织的首席，前期还是要多出力。”
利德也没有推辞，略微思考了一下后，回答道：
“可以，我们云阳也产丹药，在我们这训练也省了运输费用。我预想的是前期把军队分成四个方阵，每个方阵五百人，由我们四家分别挑选将领进行训练。军队的武器装备、吃穿用度全部相同，每过一个月举行一场大比，以此来激发军队血性。训练一段时间之后，把这支军队调到万泽领地，由熙和带着去和魔族进行交战，积累更多的经验。”
各方都没有任何意见。
百草主动提出军队的医疗可以交给他们【仁心】去负责，他回去之后会召集一些有经验的医师，派到这支军队中充当随行的军医。小黑也大方地提出会给仁心进行一笔捐款，不能让这些医生们白忙一场。
关于军队的问题讨论的差不多之后，利德继续说道：
“另外，我们需要组建一个谍报机构，专门负责探听其他种族的动向。至少要明白它们什么时候对人类开战，每次开战的规模是什么等级。这个机构既需要很多高手潜伏在异族的领地上发回情报，也需要一些人手想办法收买异族的成员。一个种族数量多了，出几个败类很正常，一定会有愿意出卖情报给我们的家伙。”
这次利德说完之后，在场的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基本上触及到了所有人的知识盲区，一时间众人都没什么头绪。
一段时间之后，梅林主动说道：
“这部分我来负责吧。不过我需要时间准备，也需要前期的支持。”
重新带回绅士帽的钢钉忽然瓮声瓮气地冒出一句：
“我跟你走。”
在场的其他高手中也有半数表示愿意接下这个活。剩下的高手并非怯懦不前，而是希望自己能投身到正面战场，堂堂正正地和异族作战，堂堂正正地死掉。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但既然出现在这里，就没有人是贪生怕死之辈。
小黑对梅林竖了一下大拇指，笑着说道：
“我和小白会从暗部组织调派一些有经验的人帮你。资金的话不用担心，前期的开销我们南楚这边承担即可。”
剩下来的议题基本上不算什么，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之后，一些其他提案也很快被通过。
原本利德预计会花两三天的时间在这上面，结果一个上午差不多就搞定了。这也让利德对包括熙和在内的人高看了一眼，能在大领地当世子，果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管以后各家领地之间是什么关系，起码这一刻在场的人都很团结，都是诚恳做事的态度。
66.告别
谈完之后，小黑作为东道主，邀请所有人参加了一场午宴。
能看出小黑的心情不错，或许是因为南楚的乱局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收场。中午的时候他特地准备了几种南楚的美酒，一行人喝了个宾主尽欢。下午还有画舫游江的活动，到时候据说会有不少南楚有名的歌姬过来作陪，可以看出小黑在这场团建上是下了功夫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熙和坐在利德的旁边。
所有人都在闲谈，熙和也不例外。她朝利德这边倾了倾身子，低声问道：
“你们跟东之王蛇瞳达成了合作？”
利德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爽快地承认了这件事。
从地理位置来看，万泽领地毗邻的应该是北之王虎啸的地盘，也是魔族四天王中最强的那一个。虎啸自身的实力比魔王只差一线，手下骄兵悍将也不少，急于建功立业，这些年对人类的进攻不在少数。好在魔族内乱较为严重，虎啸在攻打人类城池的同时也要留意其他三天王背后捅刀，而万泽领地碰巧又排名靠前，这才顶住了压力。
利德之所以承认这件事，是因为这种合作在有心人那里是瞒不住的。先不说御西城乃至云阳这段时间没有遭遇到任何魔族袭击，就说那设在御西城的勇者公会明确规定了不能随意屠戮东之王蛇瞳麾下的成员，要杀去杀其他三天王的人。
熙和问了一下具体的来龙去脉，利德也如实相告，最后熙和叹了口气，说道：
“本来想让我们万泽领地也借鉴一下你们的做法，果然还是不太现实。抗魔素药……先不说那是你们云阳的独门秘方，就算你肯出让给我们，我们也用不上。北之王虎啸是个很自负的家伙，不可能跟人类谈判；反倒是抗魔素药泄露出去之后，蛇瞳一定会和你们翻脸。我还是寄希望于蛇瞳能够快速成长起来，想办法威胁到虎啸的地位吧。”
熙和喝了一口人参鹿茸鸡肉汤，向利德询问道：
“你觉得蛇瞳成长起来，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利德思考了一下，苦笑着回答道：
“以魔族的寿命来看，大概用不了多久。以我们的寿命来衡量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
熙和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展露出笑颜，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关系。将来我抽空去一趟云阳吧，听说你们现在当家将领叫方十三，跟魔族打过很多仗。我打算带一些我们家的将领过去取取经，世人都说十三姑娘最擅长的就是战阵，如果能学到一些应对魔族的阵法，也是有用的。”
利德点了点头，答应了熙和的请求。
魔族的权力架构目前并不稳定，西之王豹豹和南之王凤山上位的可能性不大，下一任的魔王很可能会从东之王蛇瞳与北之王虎啸中产生。御西城以前是常年遭受魔族入侵的，哪怕不提那次魔族大规模入侵，光说以前御西城被劫掠的事情就让人不胜其扰。魔族的数量太多，除非军队常驻边境线上，否则几乎很难防范；而魔族生物的繁殖能力又强的离谱，死个几千几万只对它们来说影响很小。
魔族很难对付，这是利德切身感受过的，所以聊起来的时候难免会与熙和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熙和问利德是否会让方十三参与训练【破天】的军队，利德摇了摇头。目前方十三总领云阳的全部军事，从战略到战术几乎都是一己之力担在身上。如果再让她兼职破天这边的训练，那方十三恐怕就更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云阳第一次集体会议上利德就说过，御西城的运作模式是小作坊模式，每个领域找到一个特别强的人来总负责。例如内政上的河月，军事上的方十三，都属于这个领域最顶尖的存在。但既然打下了云阳，就应该发动群众的力量，广泛地吸纳各方人才，组成参谋团来办事。不是说河月、方十三这些人没能力治理好云阳，而是利德的看法很简单：如果不断地向上爬是为了让自己越来越累，那这权力不要也罢。
上位者应该学会摸鱼。
当年利德出让了所有的权力给河月、方十三、霜这些人，如今河月她们也应该适当地出让权力给菲林、格里法这些人，这样才能保证云阳的体系顺利运转下去，每个人都能活得轻松，事情还能顺利办好。
以前能帮方十三分忧的人不多，望东营营长卷柏有些军事才能，但还达不到方十三的水平。这次新招募到的南部将领塔基斯有将军的才能，可以独自率兵打仗安定一方，但在天赋上跟方十三还是差了一些。云阳的军略依旧只能依赖方十三，就像云阳的内政核心也只能依赖河月一样。
不过这次来南楚，利德倒是有了新的收获。
他简单地考校过了老将军的孙女江怜清，确认了这孩子确实如春景老人所说的那样，有战场上的才能。因为家庭原因，利德对战争是很敏感的，江怜清性格上有点怯懦，但在很多地方又会莫名地执拗。提起作战计划时话很少，但逻辑清晰，而且用计狠辣，与方十三的习惯不太一样，但确实是战争天才。
利德打算让她去训练破天四阵中的云阳方阵，如果江怜清确实有才华的话，之后可以让她总领破天的军队，负责对外战争。或者是调回云阳的军队中，帮方十三分忧。
欢乐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下午游江结束，晚上一行人又简单地聚了一下，就纷纷准备告辞了。利德算了下时间，估计巧克力已经到云阳了，但他还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河月等人的来信，让利德有点慌，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靠在画舫上那位美人歌姬的怀里再呆上十天半个月，以此来逃避即将到来的修罗场。
不过考虑到自己还带着向折花和江怜清，利德长叹一声后也只能踏上了回去的路。
临走时，小黑单独又见了一面利德，告诉他南楚的投资已经准备好了。利德只需要回去整理一下靠谱的企业名单，随信一同寄过来，南楚的投资随后就到。
“血衣案的事，容我再次致谢。这个人情我黑爷记住了，将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就好。”
小黑郑重地向利德鞠了一躬，拳头抵在手掌上向前一推，这才亲自送利德离开了南楚。
67.这个我擅长
回到云阳的利德还没进入领主府，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乱糟糟的声音。
“为什么又开始哭了啊……姑奶奶不是刚刚才喂过你吗？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今天你把姑奶奶吵醒多少次了？等下姑奶奶非得把你揍的屁股开花——”
“呜哇——粑粑、我要粑粑——！！”
“冷静，白凰，先让她消停一会儿，别让她用触手继续搞破坏了！”
“啊啊、主人的孩子、正在用触手鞭挞我……”
“打扰一下，牛奶准备好了。现在喂给她吗？”
“看上去完全没有在吃……难道说不是因为肚子饿的原因吗？换一下尿布试试？”
“尿布是干的啊，奇怪。好啦~不哭不哭，跟我说，是哪里不舒服吗？”
“呜哇——！！呜哇——！！”
“可恶啊！利德那个撂挑子跑路的乌龟王八蛋，等他回来姑奶奶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利德倚在门口，望向头顶的天空，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开始琢磨是不是接下来再跑去云海呆一段时间，等家里稳定了再回来。在他刚刚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门口的侍卫已经注意到了他，立刻讨好地帮他敞开大门，单膝跪地，高声说道：
“恭迎领主大人回家！！”
那一刹那只见庭院中的所有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白凰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更是牢牢地盯着利德。利德笑着跟她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就跑。没跑出两步，白凰一个飞跃抓住了他的衣襟，硬是将不停哀嚎的他拖入了领主府内。
跟利德一同回来的向折花与江怜清不知所措，河月细心地把她们迎进了领主府的大门，然后整个大门立刻轰然关闭。利德被所有人围在中间，白凰的脸上充满了和善的笑容，巧克力则在菲丽塔怀抱中不停哭闹。
白凰温柔地举起不停在拍打触手的巧克力，就像举着一个引线慢慢燃尽的炸弹，朝利德这边递来。那一刹那，利德的表情开始慢慢地扭曲，崩坏，五官挤成一团。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向折花突然向前一步，平静地从白凰手里接过了巧克力，手法娴熟地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哄道：
“摇啊摇，摇啊摇，今日船儿停画桥~”
巧克力眨着眼睛，忽然就笑了起来，用手不停去抓向折花的头发。
危机总算解除。停下暴走的巧克力显然也认出来了利德，马上从向折花的怀里朝他扑过来，投身到他的怀抱中，并且用触手牢牢地将他缠住，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利德朝向折花询问道：
“你会哄孩子？”
向折花平静地回答道：
“相夫教子，都会一些。虽然没有经验，但理论知识应该过关。”
向折花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所学的东西还有能用上的一天。过往的人生中，向戈凌为了将她培养为一位出色的领主夫人，明里暗里给她灌输了很多知识。不光是辅佐丈夫和教导孩子，还有一些诸如如何争宠的技巧，不过因为之前向折花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大部分都已经荒废了。如今重新拾起来，除了有点手生之外倒也都能派上用场。
向折花犹豫了一下，对利德问道：
“所以，这是你的孩子？”
整个领主府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让向折花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她只是心直口快，把想问的问题问出来而已，而且她本能地觉得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答案才对啊，孩子的妈不应该就在这些人当中吗？难道说这背后还有什么狗血故事不成？
利德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很快就发现巧克力正眨着大眼睛扑灵扑灵地看着自己。
无奈的利德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是……吧。”
其他的人纷纷开始询问利德这孩子的母亲是谁，利德双手举过头顶干脆利落地直接投降，但是绝对不肯透露半个字。不管白凰怎么掐着他的脖子摇来晃去，利德都像个木头人一样完全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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