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什么的无所谓啦 第404章

最后一式阿莱雅出剑，却没有朝向利德，而是刺在了利德身后的墙上。她拄着剑，对利德说道:

“少爷，我记起来了。以前我好像是有一个姐姐，她还在那里，还在天上..…”阿莱雅抬起头，看向利德:

“有人要我刺杀少爷，就是以她的命做威胁。但我还是下不了手，少爷对我来说，是世上最重要的人....阿莱雅白皙俊俏的脸上，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她说:

“我大概，是喜欢少爷的。”

60.祖龙

芙蕾一头问号。

她本来以为会是利德干掉阿莱雅，或者阿莱雅在干掉利德之前率先被她干掉的局面。却没想到利德和阿莱雅没打到底，半路停下来了，紧接着就是阿莱雅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芙蕾到现在也没搞懂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里的，但是她大受震撼。

然而对利德来说，他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了。即便阿莱雅说出来的语气并不确定，而是充满了迷茫与困惑;即便她的这种喜欢或许是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产物，但利德依旧感受到了一种欣慰。

万事有因，因缘际会便成了果。

他与阿莱雅的缘，在他收留阿莱雅、教阿莱雅剑术的那一天就定下来了。但那时的阿莱雅并没有过去的记忆，她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样的仇家能砍得她一身经脉全部断掉。

白夜的侍女铃兰说自己曾在旧神的领域见过阿莱雅时，利德也曾想过，也许阿莱雅终究有一天是要回到旧神那里去的，因为相较于在人间的岁月，她很可能在那里度过了更长的时间。

她的亲戚、故交都在旧神的地盘，那么等她醒来的时候，在人间的时光就如同一场梦。

就像利德，也是在前世尘埃落定之后，才在这个世界开启了自己新的生活。如果他的前世还有什么执念的话，利德一定会在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拿出真本事，想尽一切办法回到上一个世界。

阿莱雅是否有什么执念呢?

如若铃兰的话是真的，有着旧神血统的阿莱雅在回忆起过去的时候，又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

跟在利德身旁鞍前马后地跑来跑去呢?

这些问题利德以前没有答案，所以他多少也有些焦虑。

但现在，阿莱雅却主动给出了她的想法:人与人之间的缘，一旦缔结，就不会轻易地断掉。对阿莱雅来说，在人间与利德相遇、成为利德侍卫的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南柯一梦，而是货真价实的宝物。

即便她依稀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即便她还记得自己的"不作为"也许会害死跟她相关的人，但阿莱雅依旧没有下死手与利德交战。对她来说，无论自己在遇到利德之前经历过什么，她都不会忘记利德在她最难过、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接她回家，就仿佛在暴风雨中哑着嗓子的小流浪猫，终于遇见了打着伞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神爱世人吗?

神甚至不曾爱过她。

在她流落人间，遍体鳞伤的时候，没有任何往日的同僚出手相助。在她一身泥泞，抱着剑瑟瑟发抖的时候，她也不曾从旧神那里得到什么温情与勉励。再加上利德本身对旧神没有任何好感，阿莱雅在潜移默化中就对旧神有了一种敌意。

利德走上前,抱住了阿莱雅，看得旁边的芙蕾心里更是不太舒服。

.....冷静下来了?”

利德向阿莱雅询问道。

他能感觉到阿莱雅的身体还在发颤，阿莱雅握着剑的手几度捏紧又放松。时至今日利德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直觉得周围多了一个人，阿莱雅从下到深渊之后的精神状态就很不稳定，再加上任何怀疑的情绪在这里都会被放大，利德才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莱雅最终还是松开了剑，任由利德抱着，轻声说道:“少爷，我..…”

利德吐出一口气:“回去再说。”

芙蕾也咳嗽一声，生硬地打断了两个人，询问道:

"好了好了。利德，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再往里走，那些虫子就堵那里，我们根本过不去。往外走的话，又绕回出发点去了，那里可是单侧通行。”

利德松开了抱着阿莱雅的手，对芙蕾笑了笑，回答道:

"往里走是深渊祖龙腐蚀出的虚幻，说明虚空当年封印深渊祖龙的时候，是没有那块区域的。路到壁画这里应该就结束了，至于新的路―—”

利德侧过身，猛地一拍壁画，一面墙轰然倒塌。

这里之前被阿莱雅砍的四分五裂，早就已经摇摇欲坠，利德只是稍微用了点力，就在这里造成了极大的声响。描绘着恶龙与勇者故事的墙壁倒塌，露出里面黑殿酸的洞窟，那是一条崭新的路。

利德对芙蕾和阿莱雅说道:

“这里有一股血魂的味道，说明距离深渊祖龙已经很近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

那些中六族的王室血脉，

有没有被当成血祭的工具。如果他们已经被血祭，那么现在的深渊祖龙应该恢复了力气，再加上它对我们抱有敌意，之后会很难处理。如果血祭还没开始，那么我们就更需要抓紧时间。”

芙蕾也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路上,喃喃自语道:

“它到底为什么要排斥我.……..我们可以帮它从这里出去，难道它就想永远呆在地下吗?传闻中虽然也有生活在地底的龙，但那些龙的器官大部分已经退化，目盲耳聋，缩成一团靠渗入地下的雨水为生，难道这就是深渊祖龙想要的吗?”

利德回答不了这个问题，那条道路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龙族咆哮的声音。

芙蕾轻轻一跳就从废墟上下去，率先走入了新的道路。利德则伸手拉了阿莱雅一把，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芙蕾身后。地面上慢慢开始出现了血魂凝成的花海，与当初利德在克莱纳斯那里见过的并无二致。

在道路的尽头，利德见到了一个宽广的空间，两侧不再有任何考验一般的文字，只有火炬在安静地燃烧。踏入那片空间之后，利德能感觉到阿莱雅握着他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或许是这里给她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那宽广的空间很大，单纯靠一圈火把根本照不亮中心。谁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也许深渊的宝库就在那里，也许是一个有死无生的必杀之地。利德和芙蕾对望一眼，随后利德主动上前一步，说道:

“我帮芙蕾殿下探路。”

芙蕾走到利德面前，神色复杂地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利德低下头:

“我对龙族并无好感，但我对殿下一直心怀感激。此次来龙族，我最大的幸运便是与殿下相遇

，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

会改变。”

芙蕾笑了笑，轻声说道:

"好。那就像我们计划的那样，你帮我拿到深渊祖龙，我以这泼天功劳保下你的命，甚至为你争取...人类的和平。"利德深深一躬:

“多谢殿下。”

61.你是谁

利德往阴暗空间的中心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水里。

和当初在海底神殿面见克莱纳斯的时候不同。克莱纳斯带给人的痛苦更多是精神层面的威压，

是不可名状的、深入骨髓中的恐惧,而深渊祖龙在这方面的力量确实要弱了不少。

不过深渊祖龙亦有其强大的一面，这里的力量已经实体化成了阴沉沉的黑雾，走在里面的利德就像是迎着湍急的河流瞠水而上，而且越靠近中间，水流的速度就越快。

浩瀚的力量压得他直不起身，利德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几乎被完全封掉了。因为他根本没办法把自己的气息放出去监测外界的情况，视野当中也是一片漆黑。完全的黑暗中，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利德全心全力地戒备着周围的危险，突然冷不防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利德瞬间出手，但对方却要更快一步，直接把利德压倒在了地上。

“是我。”

少女的喘息声在利德耳旁响起，那是诗鸢有些虚弱的声音。利德也压低声音说道:

“你受伤了。”

诗鸢的身子压在利德的身上，利德能感觉到她的吐息带着与平时不同的灼热。诗鸢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埋怨:

“本来就不健康....刚刚又挨了你一下。”利德松开手，乖乖道歉:

“抱歉，刚刚属于自动攻击。这里太黑了，确实没认出来是你。”诗鸢笑了笑，说道:

“没事，反正我没办法违抗你，你杀了我也没事.....…."

她的声音依旧略带几分不甘，但最后还是化成了一次叹息。诗鸢说:

“分路之后，我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路的尽头写着一句话，让我付出代价，我猜测或许是深渊祖龙对昆古同样反感，这代价需要我来偿还。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手腕割破了，血一直流。但后来，你下达的'无法自杀'命令生效，我恢复了清醒。于是我包扎了伤口，推倒了墙壁，到了这里。”

利德询问道:

“你伤势严重吗?”

黑暗中，诗鸢轻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利德口中说出了关心她的话。

她现在仍然很矛盾，矛盾在她的精神很清楚自己是被催眠了，才维持现在的状态，但她的身体还是没办法违抗利德的命令。就像现在，与利德贴在一起，她的心跳就会不自觉地加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诗鸢回答道:

“放心，不算致命伤，只是很虚弱。你那边呢?”

同为聪明人，利德很清楚她这个问题的重点是什么，简短地回答道:“我没事，但芙蕾还活着。”

诗鸢低声道:

“不是个好消息。”利德反问道:

“我们没办法立刻拿到深渊祖龙?我现在依旧被她信任，芙蕾放任我帮她探路，其实就是默许我有率先接触深渊祖龙的机会。如果我们能先拿到的话，就不用担心被她武力胁迫。”

诗鸢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们现在，就踩在深渊祖龙上面。”

利德愣了一下，侧过身去，果然听到“大地"的深处传来结实的心跳。咚、咚、咚。

诗鸢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没有察觉到也很正常，我是在周围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深渊祖龙被封印在这里太久了，他的身躯有很大一部分，早就与岩石沙土融为一体，这就是它能不停地腐蚀地下，造出许多虚幻空间的原因。"

利德把视线移回诗鸢身上，问道:

“这样来看，深渊祖龙目前没有战斗能力?外面的血祭还没进行吗?”诗鸢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困惑:

“我猜血祭已经进行完毕了。我进来的路上，嗅到了血魂的味道，而且站在龙王的角度，它既然把中六族的核心血脉都聚集了过来，就应该不会一直拖着。眼下的情况，倒像是深渊祖龙并没有接纳血魂，也就是它不想解除封印。”

利德伸手触碰了一下脚下的“土地”，也就是深渊祖龙厚实的表皮。

粗糙的外皮没有任何温度，完全与正常的地面无异。只是那种沉重的力量还在不停地散发出来，仿佛要把利德和诗鸢压垮。

利德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不应该。之前种种迹象，都表明深渊祖龙并非主动被封印在这里。它恨虚空，也恨昆古，说不定连带龙族也恨，不然壁画上也不会绘制它试图毁天灭地的画面。它对这里的一切都怀着愤怒的情感，那么它绝不会认命地被封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应该是它不希望被我们这些人唤醒。”

诗鸢思绪转的飞快，立刻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虚空可能留下了什么禁制?确实，外面的祭台上写着'深渊之龙，将为其臣'，或许虚空早就留下了什么操控深渊祖龙的方法。一旦深渊祖龙被你唤醒，它就会强制成为你的奴隶，这就是它不愿意醒来的原因。"

利德继续思考着，他正在寻找眼下这个局面的解。

眼下的局势对他来说是不利的，一开始在虚幻空间时，利德等人感觉不到饥饿，是因为当时他们灵魂与肉体分开，体感的时间与现实中的时间大不相同。但一旦到了真实存在的地方，各种饥饿、困倦和疲惫的负面感受也会接踵而至。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如果继续拖下去的话，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深渊祖龙只要宁死不吸食血魂,那么它就不会恢复力量。它不从这里出去，利德等人也无法从深渊中离开。

虽然仍处在封印之中，但利德甚至能感受到深渊祖龙的嘲笑，毕竟它看出来了现在的主动权还在它的手上。但深渊祖龙真的不想解开封印、从这里离开吗?

利德蹲下身，把手贴在深渊祖龙的身体上，淡淡地说道:

“你其实，听得见吧。我们从下到深渊以后，你就在监视我们了。”

深渊祖龙的心脏依旧咚咚地跳着，利德没有理会空气中再次响起的嘲笑，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也不想被永远关在这里。我们做个交易吧。”

这一回，利德的脑海中直接响起了那冷酷又愤怒的声音:

“交易?你，跟我?好啊，那你先回答我......你是人类的僭越者，还是神的容器?”

62.你曾是人人惧怕的怪物

利德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自己的意识向黑暗中坠去。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的身体好像在越来越小，就像从成年人逐渐变成了小孩子，又变成一个胎儿。眼前是一片漆黑，周围仿佛是无尽的海洋，而利德就呆在海底。无法呼吸，无法睁眼，无法说话。

正当他感到疑惑的时候，一种钻心的疼痛忽然间遍及全身。那不是被刀枪砍伤的疼痛，而是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挪了位置，胸腔内爆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器官，有鳃、有齿舌，有一团一团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些器官彼此排斥，就像是把猪的脑袋嫁接到杨柳树上一样荒诞，让利德痛不欲生。

之后，突然有了光亮。他睁开眼，自己似乎躺在某个桌子上，周围尽是白茫茫的光。他听见有一个浑厚的声音:

“实验品降生了。”

利德朝下看去，看到的不是人类的身体，他的大脑做出了伸手的指令，回应他的也不是人类的手。利德朝旁边看去，一旁似乎是玻璃培养瓶的东西上面映出了他的相貌:那是一只身上长着两只人类嘴巴的章鱼，每一根触手的吸盘上都有一颗黑色的眼睛。

利德感觉━阵眩晕，他倒了下去，身旁那个声音又说道:“实验品1号，生存时长为两秒钟。”

这句话似乎宣布了利德的死刑，利德闭上了眼睛，意识又一次地向黑暗中坠去。

这一次，他的身体发生了更多奇怪的变化，疼痛感也变得更加强烈。许多次利德痛到整个人昏死过去，然后又被痛得重新醒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死不掉，只能不停地忍受这种疼痛，直到眼前再次出现了光亮。

还是上次那个浑厚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