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利德,这话虽然有些突然,但根据我的观察,今年最好能拿下铆钉城。否则……会有些麻烦。”
15.总在发生新的冲突
河月与我并肩走在街上,这一次我们没有挑大道走,而是找了一些相对偏僻的地方,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城池发展就如同人心一样,可以满足,但很难一直满足。你刚来御西城的时候,御西城最大的危险是魔族入侵。正是靠着你救下菲丽塔,御西城才得以保全。随后御西城开始建设发展,但很快又遇到了瓶颈,所以你来云海找到了我,我也跟着你来了御西城,开始接管内政。之后,因为没有合格的统帅,御西城又遭到北边与东边的联合入侵,所以你冒着生命危险去了天星城,救回了方十三。到此,我分管内政,方十三接管军队,御西城基本算是稳固了。”
河月轻叹一声,说道:
“但仔细思考的话,就会发现现在的御西城与那些发展的非常好的领地相比,还是存在许多许多的问题。比如在经济上,过于依赖魔族饲养业,产业发展相当畸形。比如刚才提到的暗部组织,再比如医疗设施,说到这些,又不得不提教育。我们没有自己的人才储备。这些我看在心里,也很着急,但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甚至,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能力去完成。我不愿意瞒着你或是去逞能,在人脉上我差的太多,确实不认识这些方面能挑大梁的人。”
我侧过头,与他对视,笑着说:
“没事。你完成不了的事情,我帮你做了就是。就像上次我把方十三带回来一样,以后,我还会带其他的人回来。”
河月小小地吐槽了一句:
“可以的话,希望以后能带几个男的回来最好。”
我无奈地说道:
“这也不怪我好吧??我也不是故意挑女孩子下手的,不然当初怎么还把你带回来了。”
与他打趣了几句,前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河月用手拦了我一下,示意我与他一起靠边站好,然后说道:
“来了,你看。”
出现在路上的是一辆相当豪华的马车。虽然豪华程度跟城主府的御用座驾相比还要差一些,但也相当酷炫了。与周围灰蒙蒙的房屋一比,简直有一种画风不在一个水平线的感觉。
我与河月打扮的并不起眼,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两人。
马车周围传来一阵低沉的哀嚎声,仔细一看的话,发现是有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倒在路上,正捂着腿不断地痛哼。马匹则不停地刨蹶子、打响鼻,一副烦躁的样子。从局面上来看,应该是飞奔的马车撞倒了行人。
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绫罗绸缎加身的中年人,我刚开始还没认出来,但仔细一看,赫然是魔族养殖场的负责人,汗图。这位当初的屠户转型养殖场厂长之后,一身横肉半点没减,脸上的凶相也一如既往。
因为他办事忠诚可靠的原因,我对他还有几分好印象,所以一直看着他。
汗图走下来,正了正半秃的头顶上戴着的小帽子,整个造型颇有几分滑稽。他走到被马车撞到的年轻人身旁,面色温和地说道:
“怎么回事?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被撞倒了?来人,快叫大夫来,我付账,再给他带点赔偿……”
围观的人中有人想要上前,忽然,汗图抬起脚,重重踏在年轻人的胸口,本来不大的小眼睛一下子睁开,脸上横肉一颤,目露凶光,冷声喝道:
“是不是盼望我会这么说?净想好事呢!贱民就是贱民,以为来了我们御西城,就可以不用看人眼色活着了?惊了我的爱马,这笔账怎么算,嗯?!这谁家的人!小五,你把他弄起来,去他家要赔偿!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买来的马匹,不能就这样算了!”
汗图收回了脚,吐了口痰,随手在自家的马头上摸了两把。马匹打了个响鼻,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这世界上可不仅仅只有狗懂的仗人势,畜生都懂。
就像汗图懂得仗我的势一样。
被称作小五的是一个眼嘴猴腮的瘦脸男人,几步从汗图身后跑出来,粗暴地把受伤的青年拉起来,却发现他已经昏迷过去。
几位看热闹的人里也有热心肠的,说道:
“大人,我们都是庄稼汉,一年下来才攒几个钱。何必难为我们呢?”
“不能因为我们以前是天星城的人,就对我们这样吧。”
“我看这马也没什么事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小五厉声喝道:
“闭嘴!你们可知道这位大人是谁?魔族都听说过吧,谁不害怕?汗图大人可是魔族的养殖场场主!在城主大人那里都是说得上话的,弄死你们几个跟玩一样!说啊,谁再说一句,当场抓回去喂魔族!”
人群乖乖住嘴。
小五露出猴子一般的笑容,呲着黄板牙,扯着手上的青年的衣领,在人群前晃了一圈,笑着说:
“这个也是个没卵蛋的,说昏倒就昏倒了!可他不说自己家住在哪,我上哪去要钱去啊?你们跟他既然是一起来的,肯定认识他吧?来,出来一个人给我带路!没有?那我就点名了,你来!”
小五点了一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男人,后者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小五双手抱怀,冷笑着说道:
“我劝你想清楚了。这马可不是一般的马,汗图大人的马至少值个十个金币。你要是包庇同伙,你也跑不了!”
跪在地上的人吓得冷汗直冒,赶忙站起身,擦着汗水,嗫嚅道:
“不敢,不敢。我带您去……”
小五扯着断腿的青年,血液顺着青年的裤腿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汗图看了一眼情况,满意地爬上马车,马蹄踏血,马车驶向远方。
人命?草芥罢了,又何必在意呢。
汗图走远,小五将昏迷的青年扛在肩上,趾高气昂走着。路过我的时候,我面无表情地抬起脚绊了他一跤,随手接住了那受伤的青年。
“谁?谁绊老子?”
小五站起身,恶狠狠地四下环顾。但还没等他站稳,我抬腿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直接把他又一次踹地上了,这次没给他爬起来的机会,先是一脚踩断了他的小腿,紧接着一脚踏在他的脸上,在鼻梁骨上一碾,他直接昏了过去。
我把一条腿犹自血流不止的青年丢到人群中,自然有人接住。腾出手之后,把同样昏迷不醒的小五拉起来,丢给之前替他带路的那个人,说道:
“去,跟上那架马车,把这个人还回去。那个趾高气昂的胖子要是问起来,你就告诉他,‘有人说你手下办事不利索,脏了他家的石板路’。那个胖子自然明白,不会难为你。”
那人还有些犹豫,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吃硬不吃软,非要自己也少条腿才肯办事?”
那人又是吓得浑身一颤,匆忙背起昏迷过去的小五,朝马车消失的方向跑去了。
16.置身沟渠望星空
我抬了抬手,说道:
“都散了吧。今天的事不用慌,出了事我们家河月大人替你们顶着。把这个伤员送回家去,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风波落定,自然会有人架着受伤的青年回去养伤。
人群散去后,河月在我后面默默地鼓起掌来。
我回头看,他的笑容果然带着三分嘲讽。
我苦笑道:
“你也别笑话我了,算我识人不明还不行么?”
河月说道:
“没有,我觉得你刚才的行为还是蛮帅的。特别是悄悄把身上剩的唯一一个金币揣到那年轻人的口袋的时候。”
“你看见了啊。”
我略微有些惊讶。方才我绊倒小五的时候,抬手接住了从他肩膀上摔落的年轻人,在把那位年轻人抛给人群的时候,我把身上剩下的唯一一点私房钱也随手塞到年轻人的口袋里去了。看他那样子是被马车踩断了腿,医疗费估计不是一个小数。
反正一个金币在我眼里也没那么重要,给了也就给了。
河月问道:
“不过,为什么刚才你要报我的名字,不报你自己的?城主大人英雄救美男,估计也会传为一段佳话。”
我笑着说道:
“以前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有个会魔法的国王,一辈子就用了一次魔法。别人问他为什么不用,他说一次就够了。让自己的民众知道自己很牛皮,让他们安下心做事就行。用得多了,他们就会堕落,什么事都指望着国王来做。”
河月也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望着地上那无人收拾的血迹,说道:
“利德。我不是来给汗图穿小鞋的,实际上,他今天做的这种事,很多人都在做。我和白凰都知道,但我们都没管。以前白凰还会偶尔出手相救,但她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许多新的贵族阶级都在私下议论,一个云海来的丫头,凭什么在御西城耀武扬威。加上白凰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也就彻底不去追究这些事了。”
河月顿了一下,说道:
“不过那些贵族也给了她面子,她去巡逻的时候,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和平相处嘛,彼此都是眼不见心不烦。”
我笑着说:
“他们真的有恃无恐。”
河月点了点头,感同身受地说道:
“当然是有恃无恐。就拿汗图来说吧,他办事牢靠,又对我们忠心耿耿,最主要的是能力出色。他对我们毕恭毕敬,对御西城的平民也是和颜悦色,只有对那些外来人不留情面。你说他做错了什么吗?或许是,但我们能因此就撤掉他的职位,把他赶回家去吗?也不能啊。我在青楼呆了这么多年,总结下来一句话——人性自私,活在世上,谁都不是清清白白。”
我与河月继续走在街上,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很小很小,我与他都没有打伞。
卖包子的店还在照常摆摊,蒸笼中香气四溢,我摸了摸口袋却发现分文不剩,只好收住了买买买的欲望。河月与我并肩走着,半眯着眼睛,看着这一排排低矮的房屋、灰色的墙壁,说道:
“利德。御西城现在最严重的已经不是别的问题,而是人口与土地的矛盾了。这也是为什么我需要方十三尽快打下来利能那五座城的原因。哪怕我玩出花来,也不可能让土地凭空增长。”
我奇怪地问道:
“不是有出台限购令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土地不足的问题?如果我没记错,原来御西城应该是地广人稀才对啊。”
河月苦笑着说道:
“是啊。我看过你对土地的看法,你曾说许多王朝的崩塌都来源于土地兼并,这一点我深感认同。所以我从刚刚接手御西城的时候就做了调控。但问题是,御西城需要不断刺激消费去焕发活力,但因为市场过于原始落后,娱乐行业严重不足,那些新兴的贵族并没有地方去消费。而且他们曾经都是平民出身,真的穷怕了,除了土地之外,没有别的商品适合他们。所以我宽限过一次土地限购令,但还是严格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河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我大概想明白了,低声问道:
“你是说北边三座城涌入的人口……”
河月点了点头。
他说道:
“我想岔了。我本以为他们手上会有足够的钱粮,起码能安然度过冬天。却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穷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当初我特地在御西城预留了一些荒地未加开垦,也留了一些没主人的土地没有分发,就是为了应对外来人口迁入的情况。但问题是这些从天星城、将星城和离星城来的人实在是太穷了。穷到不得不把我分给他们的土地转手卖掉,来换取些许粮食过冬的地步,而有钱买这些土地的,又只有那些新兴贵族。所以我不得不再度放松限购令,但问题是这个冬天他们过去了,明年开春的时候没有土地,又该怎么生活下去呢?”
说着,他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似乎为自己的失误在自责。
我心里则有些愧疚,毕竟当初把三座城还给方离塔的事情没和河月商量过,算下来他现在的处境跟我有分不开的关系。但河月除了刚回来的时候跟我大吵了一架外,这段时间却从来没有再提以前的事,一直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帮我收拾烂摊子。
我心头一热,嫩脸一红,赶忙把手里的伞打开,帮河月撑好。
河月转过脸来看我,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细雨,发梢沾着晶莹的水珠,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缝着凝望着我,居然有些撩人的感觉。河月嘴角扯起一个笑容,手轻轻捏着我的脸颊,说道:
“怎么?现在知道心疼我了?放心吧,我早就知道御西城是个烂摊子,还是跟你来了。若是这里已经四平八稳,我也不用来锦上添花。现在你欠我的越多,我心里也就越开心。等将来,早晚要把你欠我的讨·回·来·呢。”
说罢他松开手,露出一个小恶魔般的笑容。
我知道他在逞强,于是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想来想去,说道:
“到时候,我绝不逃债。”
17.留下一张字条
等我回城主府的时候,汗图已经在城主府门口跪着了。
他听到脚步声,身子一颤,却也不敢回头看我,一直将额头贴在地上。
我从他旁边路过,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进了城主府。
先跪一下午吧。
说实话,我理解这些新兴的贵族们。原先御西城的老牌贵族被强盗小姐砍了脑袋,现在这些贵族严格讲起来都属于暴发户。他们算是顺应了御西城的政策,脑子又很活泛,懂得借助御西城发展的势头不断成长,最终崛起成为新一批贵族阶级。但他们出身草根的本质是改不掉的,传承几代的世家多多少少都要点颜面,不会做出这种当众羞辱百姓的事情,但他们会。
简单点来说就是,这些人要忠心是有的,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是我给的,所以根本不会产生与我对抗的念头。但他们需要一个渠道去发泄自己的快意,除了娶妻纳妾、购置土地,也就只有欺凌百姓可以让他们有高人一等的感觉了。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
想要把“自己取得成功”这件事情告诉天下人,让天下人羡慕自己,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但话又说回来,我也懒得管他们是不是无辜,也不想去分析什么人不人性。让汗图跪着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他办的破事脏了我的眼睛,让我感觉很不爽。不是比蛮不讲理吗?我利德就是御西城最大的道理,要他下跪还要解释什么吗?
坐在桌前抽了张白纸,我开始思考河月说的问题。
人口与土地的冲突,我自己的解决办法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增加土地。
第二,让有钱人少买土地。
第三,让穷人没了土地也能活下去。
第一条很简单,只要在前线作战的方十三能够打下来利能的土地,御西城内多余的人口自然就会有地方呆。第二条的核心是发展工业和商业,让贵族阶级除了土地外多一些其他的投资手段。包括娱乐设施都要跟进,不能让他们没地方花钱。第三点的话,同样是需要发展工业,把工农阶级中的“工”支撑起来,分担农业的压力。
我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忽然发现桌上的一摞文件上面有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字条。我正寻思着是不是谁偷偷塞过来的情书,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简短的两个词语:
“今夜。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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