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我是打算挤兑她几句的，比如：
“十殿阎罗是不是不好使啊？”
“没见过有人能从隐卫的暗杀名单上活下来？现在见到了？”
“别天天叫别人废物废物的，先看看你自己吧。嘴巴厉害有什么用？”
之类的。但话到嘴边又懒得说了。
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吧。
我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起来吧。虽然当时跟你有一些不愉快的体验，但我不会因为个人的好恶去丢掉一个御西城用得上的人才。只要你能放下隐卫传令官的身份，踏踏实实地帮御西城把暗部组织搞起来，我保证你的地位不会比你在灵武的时候差。毕竟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样的道理你比我清楚。”
霜这才从冰凉的地面上起来，低着头，谦恭地说道：
“是。多谢城主大人。”
霜在我另一边坐好之后，希洛从纸袋里拿了一个肉包子递给霜。霜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接过来，小口地吃着。期间她的眉头几乎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摆出一副笑脸，对希洛说道：
“味道很好。”
有些违心的模样。
我知道她与希洛不同，没吃太多苦，相反生活应该相当不错。这些市井之中的食物估计让她难以下咽，吃了几口之后就拿在手中不再言语。我也不说破，只是取过一个包子默默吃着，霜看了我一眼，很快将手里的包子吃完。
我向霜询问道：
“你见过长青了吧。有和他聊些什么吗？”
霜垂眸说道：
“长青是沧州那边的人，暗部建设的本领不差。小女子从旁辅助，查漏补缺即可。暗部组织的框架已经建好了，接下来就是人员增编的问题：现在我们手里的暗部组织，可以完成对御西城、镇魔城、铁壁城、烈阳城、和天启城五座城的监控，但目前人手不足，还没发向外扩展。听说今年御西城的财政状况不容乐观，打算今年开春之后再扩充人手。”
我点点头。
虽然是资金的问题是河月主动跟我提的，但这个时候我还是厚颜无耻地说道：
“我跟河月说过了，等开春之后你们跟他联系即可，他会把经费批给你们的。除此之外，长青的能力我很清楚，他有一定的能力，但确实撑不起一个暗部组织的运作。你经验丰富，上下打点一下，暗部组织这边，以后还要靠你出力。”
霜眼神中掠过一抹异色，恭声道：
“感谢城主大人信赖，小女子一定尽心尽力……”
我摇了摇头，说道：
“长青这个人挺好的，你别在他身上用太多争权夺利的手段。公事上，你能做的可以多做，但他的权力你也分不走太多，这一点你最好心里有数。”
霜收敛了嘴边的一抹笑意，正色道：
“是。”
也不知道希洛能不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桌上的包子上，一大笼包子少说有七八个，我和霜分走了两个，剩下的全部都被希洛吃了个干净。让我不由地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霜，严重怀疑她这段时间虐待希洛，不给她吃饭。但霜明显一副委屈的神色，没等我开口就说道：
“这段时间，别说伙食费用的一干二净，连买火炭的钱都分出一部分给她买吃的了。”
希洛听完之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犹犹豫豫地放下了手里的半个包子。
我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坏处。”
然后对霜说道：
“虽然有些仓促，但我过段时间要离开御西城，去一趟王都。希洛就拜托你照顾了，同时，目前的五座城内麻烦你盯紧一些。我们现在先不用对外扩张，但我不在的时候，也尽量不要让外面那些阿猫阿狗的混入我们的城里。”
霜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神色，低头说道：
“是。小女子可以向您保证，除非是那些大人物亲自出手，否则御西城内飞不进来一只别家的苍蝇。”
10.小胖的回信
基本事情都有了个交代之后，在出发去王都之前，我把阿莱雅、河月等人都叫了来，搞了一个算是年末party的东西。准确来说应该叫“利德集团第一届年会”比较恰当，阿莱雅、菲丽塔、河月、白凰、方十三均属于与会人员。内容也并不严肃，主要就是做做总结，聊聊天什么的。
据说王都那边基本没什么年味。王族要巡礼，平民百姓要跪安，各种文官武将也得跟在王族的巡礼队伍后面跑东跑西，好好的年过得像是受罪一般。其实说实话，这些年我在凌云城也没过个好年，基本上都是被晾在一边儿。街上的店铺关门，赌场酒馆一律不接客，除了烟花之所外，根本没什么娱乐场所。可当着阿莱雅的面又不能去那里，所以这几年过年还是挺无聊的。
今年看见在座的这么些人，我心里也有些感慨。
果然是自己当家作主比较好啊，就算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也比呆在凌云城受气强。
希洛那边我没叫她过来，她也不适合见城里的其他人。暗部就该有暗部的样子，少抛头露面比较好。虽然这样有些委屈她，但相信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今天来呢……主要就是跟大家再说几句话。在座的人，其实来御西城也都不到一年。包括我，我来御西城都不足一年嘛。今年也是发生了几件大事，有天下局势上的变动，有我们御西城自家的事情发生，这些我也都不说了。首先要说的呢，还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几位能各司其职，就算发生什么冲突，也不要闹得太僵。”
我看了一眼河月和方十三，说道：
“工作嘛，总归是有摩擦的。今年又多了四座城，这是好事，但那四座城只有土地，没有产业，日后的建设工作也是件不简单的烦心事。我这个人不管事，御西城有我没我其实差不多，但我在的话，凡事有个拍板的，也就是有个背黑锅的。现在我走了，这锅你们得自己分，到时候别打起来就是了。”
河月和方十三笑着说：
“不会。”
白凰托着脸颊，一脸鄙夷地望着我，说道：
“怎么回事啊小老弟，怎么就像交代后事一样了。去个王都怕成这样，不像你啊。”
我往椅子上一靠，伸个懒腰，抱怨道：
“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几天右眼都要跳出鱼尾纹来了，我能不怕吗。”
白凰哼了一声，说道：
“胆小鬼。”
我反驳道：
“你又不去，站着说话不腰疼……”
话音未落，我突然想起来这事儿，接着问道：
“今年你们云海那边怎么说啊。白夜和白凤谁留云海，谁去王都？”
白凰扭过头，说道：
“他们的事我哪知道，我一直待在御西城。”
我想想也是，就没再问下去。
河月帮我开脱了一句：
“虽然不是领主们去王都，但这次的排场应该不小。那些有能力继承领主位置的人，不论是世子还是分封出去的城主，基本上都羽翼丰满了。我们起步晚，这一点很吃亏。一同前去的阿莱雅小姐目前是剑道五重大圆满，放在御西城周围足够，但放在王都的话，我也有些担心。万一真出什么事，御西城离王都太远，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菲丽塔本来趴在桌子上，闻言直起身，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说道：
“不然我也去……”
河月摇了摇头：
“王族指明，一个城主只能带一个护卫。哪怕是暗中跟过去，应该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线。”
我对菲丽塔说道：
“路途遥远，这次就不带你了。之前那个懂古文字的旅行商人，前段时间又来了一次。我拜托他翻译了几本放在你书架上的魔法书，你有空的时候多学一下。同时不要光学，好好想想自己是为了什么学的魔法，等我从王都回来，你差不多就可以升六重了。”
菲丽塔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向我眨眨眼，问道：
“主人会来帮我吗？”
我笑着说：
“有的我能帮，有的我想帮也帮不了。你多想想自己刚开始学魔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想的什么事。学不下去的时候，又是在靠着什么坚持。这些搞懂了，内心坚定了，再上六重不迟。”
说完，我也看了一眼阿莱雅，说道：
“你的话……按理来说早该上六重了。可能是机遇不到吧。”
阿莱雅回答道：
“是，少爷。阿莱雅一定尽快提升实力。”
“急不得。也不用急。”
如果是与阿莱雅两个人在场的话，我应该还会调侃一句“你的胸都不急，你急什么”，但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这种玩笑开不得。阿莱雅始终都是平淡的神色，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场。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敲门，离门最近的白凰随手拉开门，外面的提拉递了一封信上来。我本来想问与御西城来往的信件为什么不丢给河月去操心，接过来一看，是寄给我的。
落款是昭辰潜渊城城主，方圆。
是上次叫阿莱雅问的事情有回应了。
我打开信，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信我收了起来，随口对在座的人说道：
“今年昭辰，是方圆去王都。”
方十三扶着轮椅的纤纤玉手颤了一下，随后神色如常。
河月瞥了一眼方十三，对我说道：
“对我们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消息。我们与方圆合作过，这个人目前来说跟我们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可以算是合作关系。有他去王都，也算有个陪伴。方十三，你觉得呢？”
方十三笑了笑，轻声回答道：
“确实……如此。”
我敲着桌子，盘算了一会儿，说道：
“他去也好。昭辰家跟云阳家是世仇，虽然我现在算不上云阳的人，但并不代表昭辰那边就会放过我。相反，我仍然是他们对付云阳时首当其冲的那个。也幸亏选的是方圆，不然换个人，到了王都处处跟我对着干，烦也要烦死了。”
我笑着喝了口茶，说道：
“不过，世事难料啊。我在云阳过得很不好，甚至都给赶出来了。他呢，虽然没被赶出来，但是已经和昭辰领主闹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难兄难弟，居然都被叫到王都去了。王都的人也是有意思啊。那白衣卿相，打得一手好算盘。”
11.年末总结
“昭辰本来就是一片烂摊子，比云阳更乱。云阳领主好歹还管管事，昭辰领主呢？只知道修他的长生，招了一大批炼丹术士和炼丹师去给他炼药。世子的人选到现在模棱两可，方圆又起兵反抗，领地内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王族那边这个时候让方圆去王都，看来是希望昭辰的水继续浑下去了。”
河月说完之后，从桌上摸了个冰糖橘，剥了皮，一瓣一瓣地吃着。
白凰的眼前已经堆了不少橘子皮，她吃东西很快，橘子都是半个半个丢到嘴里去嚼。
吃的差不多饱了，白凰趴在桌子上。
她倒是不关心什么天下大事，懒洋洋地问道：
“说起来今天不是算提前过年嘛，为什么完全没有娱乐活动……唱个歌的跳个舞的总归有吧？外面那么多戏院，近些年还有表演歌舞剧的，随便请两个来不就好了。”
说着，白凰又讲了起来：
“在云海，每到过年期间，城里的花灯三天三夜都不熄灭。满大街的都是人，唱歌的、跳舞的、放烟花的，大人小孩数不胜数，街上的人摩肩接踵，举袂成幕挥汗如雨。放在平时肯定会让人烦闷，但过年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很喜庆。我也觉得喜庆，糖人儿、豆汁、裹了香米的炸糕，一袋子捧在手里总也吃不完。我很小的时候，我爹我妈都不让我出去玩，但府里面会请很多戏班子来，有个戏班子唱的尤其好听，我说了一句蛮喜欢的，我爹就买下来送我了，花了五百枚金币，结果唱了两天我听腻了，就打发他们走了。”
我搓着手，向白凰询问道：
“说起来我也会唱歌，而且还便宜，要不——”
白凰挑了挑眉，说道：
“你不化妆，跟人家戏班子里面的小姑娘差的太远了。那小姐姐长得真的好看，皮肤又水嫩，小时候我就喜欢摸她的脸蛋，摸上了瘾，把人家妆都搓掉了。还有个小姐姐，胸特别大，我特别喜欢把脸埋进去蹭来蹭去，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我心中一凛，看来以后不能再让白凰跟阿莱雅她们一起洗澡了。
此人，有点危险。
……
今天的晚饭是在被炉内吃的。是十分应景的年糕火锅。
但是在吃之前，几个人就已经七倒八歪了。
“这就是……被炉……仅仅是将被子和炉子组合在一起，居然就有这么强大的效果……”
换座位的时候，菲丽塔第一时间抢占了我左边的位置，此时下半身放在被炉里，上半身歪倒在我腿上，枕在我腿上休息。阿莱雅倒是好好坐在我右边，盯着火锅内正处于将沸腾却没沸腾的高汤。
白凰也是躺在地上，满意地闭着眼睛，嘴上说道：
“感觉打造起来并不困难嘛，回头让云海的工匠也做一些，给我爹和我哥送去。”
我随口说了一句：
“要付专利费的啊。”
但白凰扭过头，只当做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