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339章

作者:月寒

  艾尔的子嗣们普遍兄友弟恭(非歧义),很团结,良性竞争为常态,恶性内斗基本没有,是一个非常和谐,凝聚力超强的团队......但即便如此,也依然免不了有亲疏近远的区分。

  比如初代子嗣之间情谊最为深厚,因为他们没有寿命限制,是长生种,也是由艾尔和阿丽娜等人“亲手抚养”长大的一代子嗣,彼此之间互相视为血亲兄弟,至于之后的二代三代,因为那时部落扩张已经走上了正轨,艾尔忙于征战和治政,并且因为后续子嗣的短寿缺陷,他也也并不愿,或是说不敢去和他们培养过于亲密的联系,尽管这并不妨碍后续的子嗣先天对艾尔的尊崇,但也确实在他,和初代子嗣中有所不同。

  简单的说,所有,哪怕仅仅前后相隔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从二代子嗣开始,这些所有依然可以冠以“艾尔之子”名义的子嗣,实际上都是从部落到联合王国,再到如今的联盟,乃至整个四母神明阵营的战斗耗材。

  某种程度上,只有初代子嗣们彼此之间才是“真正的兄弟”,而之后的这些巅峰时间不超过五年的子嗣则都是“战斗兄弟”生为战斗,死为战斗。

  他们彼此情谊深厚,因为“漫长”的相处中,其他的兄弟多会老病而去,或是在衰弱到来之前奋力向前,在悍勇杀敌的时候也迎向射入自己胸膛的利箭,以求光荣的战死,而只有他们能长久的效力于艾尔,配合不断,也因此亲密无分。

  其中,作为最早的“四兄弟”,米莎、凯尔萨斯、巴巴托斯、赫拉四人,虽然各自作为艾尔委以分掌权柄的领袖,不便太过亲切,但实际上在初代子嗣之上,“源初四子”因为长期能够追随艾尔左右,因此要说关系,四子最为深厚,又是初代和次生代之上的独一档。

  因为在身份上,他们四个才是“艾尔亲子”,子嗣中陪伴艾尔最久的人。

  也许在表面上,他们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赫拉好斗,巴巴托斯享乐,凯尔萨斯好静,米莎恋......米莎好陪艾尔左右。

  但目前的四人互相都把对方视为除最亲的血亲兄弟,这点上小马阿丽亚和兔女姐妹还属于后来的“妹妹”。

  被勒令禁足在森林里的赫拉知道巴巴托斯受伤的消息后,便百般哀求艾尔前去照看左右,如今也已经在卡莲建好的祭坛处等待,整日守着装着巴巴托斯的翡翠之棺。

  米莎知道巴巴托斯情况不妙已经濒死,依靠翡翠棺椁吊命,现在是在做最后一搏后,也在明知边境事务除她以外尚无人能挑在肩上,如果帝国那头反复或是异变横生,对联盟在边境领势力不利的情况下,向艾尔提出了希望能归国一同......

  “至少让我赶上她心脏的最后一次跳动

  吧父亲!我们一起诞生,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也至少让我站在她的身边。”

  米莎的哀请最终还是被艾尔狠心拒绝。

  其实子嗣们在与不在,对不能左右这件事的成功几率。

  重铸是在让巴巴托斯去赌命,他为此深恨......

  能恨谁呢?

  四母吗?

  她们这次某种程度上是反过来帮艾尔做了一次“黑手套”,先斩后奏的让他接受自己必将有一个子嗣被送上祭坛,接受一场风险极大试炼的现状。

  而目的也是为了终焉之刻凡世一方能赢,否则如果输了,那就万事休矣。

  而恨自己......

  他感到有些无力。

  但......如果让他来选择。

  一面是母神所宣称的“不显化本质的凡世大魔之力”,想想看吧,如果第一个成功,那么之后,如四母所言:

  联盟将拥有七名潜在的“大魔”战力。

  七名“半神”。

  那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即便在灭世狂潮重临凡世的情况下,这也是能堪称中流砥柱的一股强力。

  即便是让艾尔来选择.....

  ......

  “我们走吧。”

第三四一:巴巴托斯与湖与垂钓者

  巴巴托斯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处似乎似曾相识,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在什么时候的湖泊旁。

  周围是幽暗的林荫,湿润的草地,以及一条向前蔓延,直直通向湖心小岛的长径。

  有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坐在湖心岛的边缘,正在垂钓。

  巴巴托斯稍微思索了一下,接受了现状,便果断选择朝湖心岛上走去。

  当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正在岛上垂钓那个身影似乎也看到了她,将头转了过来,巴巴托斯视线望去,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金色假面。

  “父亲!”

  她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当即向着湖心岛飞奔过去。

  这条通向湖心岛的狭长小路似乎经经常为湖水所侵蚀,土质松软,地面湿润,巴巴托斯穿着一身战甲,迈出一步就容易陷下去,担心自己走不到湖心岛,她干脆半路找了一处地势较高厚实的地面,把身上盔甲全都卸了下去,又脱了战靴,只绑着布袜一路小跑过去。

  “老二啊老二......”

  垂钓者把鱼竿插在地上,向巴巴托斯招了招手。

  羊女径直来到他的身边坐下,抱着垂钓者的手臂,嗔怪道:“父~亲~!”

  “我是第三!巴巴托斯!三~!”

  如果换个人,比如米莎,被如此明显的叫错了排序,她肯定会产生怀疑,至少不会第一时间来到垂钓者的身边,但巴巴托斯不一样。

  因为把她和二子,她的兄长凯尔萨斯·西蒙序号叫混,是艾尔的一个“恶趣味”,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艾尔和巴巴托斯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故作发呆看着远方,或是凝望着巴巴托斯,然后一边口中喃喃自语,唤着:“老二啊老二”,然后被巴巴托斯不厌其烦的纠正“我是老三”。

  这是专属于他们父女之间的互动,独属于艾尔的第三女巴巴托斯·风和父亲之间的小游戏。

  “嗯,是。”

  垂钓者点了点头,摸了摸小羊女的额头,有些听不出语气的感慨:“你更大了,比我之前见到你的时候。”

  巴巴托斯十分享受父亲的亲近,垂钓者摸头的时候,她也在蹭着他的手,一边回了一声:“我们不一直在一起吗?”

  “嗯。”

  对巴巴托斯的疑问,垂钓者没有答复,只是右手重新抓起了鱼竿,水面也因这个动作泛起了阵阵涟漪。

  湖心岛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垂钓者专注于钓鱼,而巴巴托斯则慵懒的躺在他的身边,依着父亲的身子,眯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清闲。

  今天的阳光柔和不刺眼,和煦的凉风拂过,如此难能可贵的悠闲,让人舒服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

  巴巴托斯也是如此,她靠着垂钓者坐了一会,又索性躺了下去,头放在垂钓者的腿边,自下往上,看着他的脸,那张金色的面具遮住了其后所有的面容,还自带屏蔽魔法、窥视的效能,但巴巴托斯自然而然的就能在脑中想起父亲的样子———她最为值得骄傲并荣耀的一点就是,她,艾尔的女儿,巴巴托斯·风·艾尔,是所有子嗣单从容貌上看和艾尔最为相似的一个。

  她的模样即便不做打扮,也和艾尔有七分相似,如果稍微打扮一番,就是八九分,尽管艾尔血脉强大是肯定的,但他的子嗣们大多会遗传的是他的“魅力”而不是“容貌”,这点只有巴巴托斯继承的最好,也是羊女包括第三军团在内都为之骄傲的地方。

  远比小父亲要高大“威猛”的长女、喜欢抱着书本戴眼镜卷发的逐日者、好斗娇憨,毛发旺盛的铁之狼......六位军团之主,只有巴巴托斯和艾尔站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会不相信这是一对真正的“父子”。

  第三军团的名字也是诸军团中最为荣耀的:

  “艾尔之子”!

  唯一一个以艾尔的名字命名的军团,甚至连军团旗帜也是直接使用了象征艾尔永世神选———以及他神明之身的六芒星。

  巴巴托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甚至比艾尔授予她的军团、国政大权更为重视,因为这是艾尔给自己女儿的所有中最为她所喜爱的“礼物”。

  父亲的模样。

  巴巴托斯除了享乐以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喜好,甚至连众兄弟也知道的极少,那便是“照镜子”。

  她就那样悠闲的躺在父亲的身边,眯着眼,看着面具,脑中想着艾尔的脸,想着过去,享受着清风的吹拂,享受着此刻的宁静悠闲,没有事务,没有其他兄弟的“干扰”。

  世界仿佛能在此刻,如果能在此刻长久的,永恒的维持下去,那该多好啊?

  这是巴巴托斯心里唯一闪过的杂念。

  但很快,打破湖泊宁静的事便来了。

  拂过的风变得冷峻起来,空气中有一股危险的气味正在凝聚,垂钓者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微不可查的抬起头,望向前方,湖泊的那头,一头威武,雄壮,身形巨大更胜狮虎的巨狼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岸边的林荫之中。

  它有着火红的,活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着的火般的赤红毛发。

  此时,正以一种冷厉中流露着狂热

  的视线,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垂钓者的方向,注视着身前不远的湖泊。

  它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克制着,在决战,在狩猎来临前的那刻,它的警惕,它的准备,就像是被拉到最大的弓弦,只等待激发的那一刻到来。

  在南边的岸上,一头同样身形庞大,但是动作有些迟笨的熊罴也正从森林中走出,它庞大的体型和动作的无声无息形成了惊人的反差,它也站在岸边,朝着湖心岛的垂钓者张望着,不时又将那贪婪又犹豫的目光望向水面,似乎正等待着什么号令。

  风更强了。

  吹的林荫沙沙作响,吹的湖心岛上的嫩草绿芽都伏低做小,垂钓者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握着鱼竿,身形依然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巴巴托斯突然躺累了,又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走到水边,好奇的望着并不算清澈的水面。

  “有鱼吗,父亲?”

  垂钓者点了点头。

  又点了点自己的身边,似乎是在告诉巴巴托斯过来坐下。

  然而巴巴托斯突发奇想,她似乎很久没有照镜子了,便在岸边跪做下去,用双手撑着地,将身子探了出去,想要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第三四二:我是太阳

  她从湖面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还没等得及她顾影自怜,那水中巴巴托斯的投影就在一阵涟漪中扭曲,消失不见。

  她看到了一段奇异的场景,交织着,对立着,就像光与暗,天堂与地狱的对比图那样。

  左边是一个男人站在一处露天的巨大会场,他站在高台之上,伸出右手食指,向前方遥指,在他的周围和画面的其他位置都挤满了听众,他们就像聆听一位圣徒先知的教诲般,面带狂热的簇拥着仿佛正在演讲的男人。

  会场上人山人海,无数绣刻着金色的纹章的火红旗帜迎风招展,光是看着这幅画面,巴巴托斯仿佛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火热,响应的、狂热的、兴奋的呐喊就像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恢弘,盛大,连记忆中经历过最为热烈激昂的场面:

  艾尔的胜利大巡游车驾在玛格丽塔被请愿团所拦,大教首亲自为他呈递王冠,披上白袍时人民的欢呼,都远不如这幅画面所带给她的感受。

  他的脸和巴巴托斯记忆中的某人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像是正在演讲的男人五官刚毅,眸子中仿佛永远燃烧着一团不会熄灭的躁动火焰,光是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清楚的意识到:

  他是一团烈火,是正在燃烧,并且将持续燃烧直至最后一刻的烈火。

  而右侧的画面则是一个黑暗和阴雨之中,一处战场的遗址上,一名穿着简易盔甲的武士,正持握着长剑,踩在由尸体和残肢堆积成的山坡上,向着前方滚滚而来的黑暗、敌人迎去;

  阴云、血雾,在黑暗笼罩着翻腾着扭曲身形在他的面前四散退去,但黑暗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般,在现在,在他已经经历了的过去,在远眺可及的未来依然蛰伏,等待,阻碍着他的前进。

  他的五官依然和巴巴托斯记忆中绝对不会遗忘的那人如此的相似,只是冷峻,只是严寒,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坚冰,一块已经接受了无数次的锤锻,不可腐蚀,不可扭曲,不可动摇的钢铁。

  两人都有着和艾尔几乎一模一样的面貌。

  但巴巴托斯心里很清楚————

  不管是如火焰般炽烈的领袖,还是那寒铁般的战士,都不是她的父亲,或者,至少不是她记忆中的父亲。

  记忆中的父亲,就像这两幅画所呈现出来的主角互相融合后妥协的存在,他的热情不及烈火,他的坚毅不比钢铁,他比之两位都要显得“柔弱”,更加温和,也更加亲切......

  巴巴托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让她感到害怕的可能。

  她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去看水中的画面。

  而那幻象也适时消散,化作阵阵涟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般。

  就在这时,一声鹰啼从天空响起。

  一只有着金蓝尾羽的苍鹰从苍穹之上飞过。

  风骤然加剧!

  水面不断翻腾着,似乎有什么巨物正在搅动湖泊。

  在那一个瞬间,巴巴托斯看见有什么巨大的黑影正在水中快速地游动!

  她感到了一种莫大的恐惧。

  “父亲!”

  羊女下意识地唤了一声艾尔。

  垂钓者将鱼竿重新插入泥土中,伸手一把将巴巴托斯拉了回来,两人站在一起,他将惊慌失措的小羊女护在怀中。

  湖心岛此时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四团巨大的,像是鱼,又像是其他什么更可怕的东西,黑影,正在水中快速的游动着,围绕着湖心岛,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其上有着试图诱捕它们的人存在。

  湖水被卷动起波涛,不时涌上湖心岛,侵蚀着这里的土地。

  冰凉的湖水似乎预示着危险的到来,仿佛那水中的黑影巨兽下一刻就会从湖泊中扑出!将岸上的垂钓者拖入那只有无底阴寒的深渊之中,将他们分食,吞噬。

  巴巴托斯靠在垂钓者的怀中,仰起头看着他的脸。

  经过之前的幻象,她已经产生了怀疑。

  对这一切。

  垂钓者并没有在意羊女的目光,他的注意力此刻完全专注于湖水之下,那四团巨大的黑影身上。

  前方林荫中的巨狼咧开了狼吻,露出了满嘴獠牙,身体微微向下伏低。

  后方岸上的巨熊也压低了身形,四足着地,做好了搏杀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