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博士,但是没有完全失忆 第116章

作者:雀鸣蝉惊

  “我大炎当年能屠尽巨兽,驱逐邪魔,如今不过是一只被镇压了千年的岁兽,便是苏醒,又待如何?”

  “你想要让那岁相为大炎所用,这无所谓,可你却是想要将这岁相的功绩传递出去,让我大炎子民也以为,大炎也要依靠巨兽才能发展——你说,是谁在毁我大炎根基!”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谈话

  “你我共事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也是知根知底——你当知道我没有做这种事,也不可能做这种事!司岁台的文卷,我也做过修改,至于本体保存,也只是在留档最真实的历史!”

  太傅沉声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要彻底放开对岁相的束缚,哪怕是最近我打算尝试利用岁相的能力去对付邪魔,我也没有要公开此事的意思——利用就是利用,我没打算让他们骑到我们头上,却也没打算掩盖我们的行为。”

  “我大炎乃是堂堂天朝上邦,这等掩耳盗铃之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

  他盯着自己的老朋友,声音底气十足,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他也清楚,这件事有点不对劲了。

  或者至少,太尉没有跟自己说全部的理由。

  太傅打算利用岁相的力量来对付邪魔,不过是最近的事情,那都是乔夜阑回到大炎京城,在那次谈话之后,他才开始慢慢琢磨,距今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也只是摸出来一个大致的章程罢了。

  此时,他才有打算要扩大一些岁相的知情度,至少在岁相的驻扎地,让他们更多的开始和人类交流与接触,好为他接下来的计划做些铺垫和准备。

  而在此之前,他可没有过任何主动掀开岁相盖子的行动。

  所以太尉的理由在他听来,有些过于牵强附会了。

  宁侍郎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他都愿意投身其中,甚至是背着自己做事,那么必然是先帝亲自耳提面命的,换句话说,整个计划的开始时间,至少是先帝还在的时候——而筹谋开始的时间只会在更早之前。

  就像太尉自己说的那样,他们已经六年没有再宫墙外私下相见了——这个计划的持续时间,不会短于这个跨度。

  “你把事情跟我说清楚......当今圣上没有习惯先帝那里学到帝皇手段,却把帝王心术学了十足十,那疑心病更是学到了先帝的十二分!”

  “如果不是一定要撕破脸,我不想把这事在陛下面前挑明,想必你也清楚我这么做的代价,以及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但是不想,不代表我不敢这么做!”

  “你们已经做过界了!”

  老人厉声说道。

  他不能容许自己的同僚在编织一张连陛下和自己都不知道的大网——无论那张网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不能踩的线,就是不能踩!

  太尉沉默了很久,从他的脸上和反应,太傅也能看得出来,自己这个老朋友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纠结。

  这就让太傅感到这件事愈发诡异起来。

  首先,先帝筹划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找他,而是只找了太尉,甚至后面还私下拉拢了宁侍郎,连宁侍郎也愿意答应欺瞒自己这个老师——这就已经够古怪的了。

  其次,自己已经拿出了【捅破窗户纸】这个掀桌子的威胁出来,对方在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开玩笑的人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退步和商量,而是试图继续隐瞒......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计划,真的是冲着巨兽去的吗?

  山中的迷雾已经随着太阳的升高而飘散,可老人只觉得眼前的迷雾还在变得愈发浓重。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妈的,早知道就带一壶酒上来了。”

  太尉骂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让太傅心中直接沉到了最底下。

  他慢吞吞的,慢吞吞的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放在了栏杆上。

  “......老家伙,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太傅没有接这句话,他只是双手牢牢的握紧栏杆,不让太尉看出问题来。

  这酒,不是他带的——

  是乔夜阑在上山之前,递给他的。

  太尉拿过酒壶拧开,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大口,似乎对他来说,这比任何山泉水都有效。

  “好正的茱萸酒。”

  他赞赏了一句,又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进入正题。

  “这个计划,是针对【岁】的,但是也不是只针对【岁】的。”

  “在先帝的谋划中,这件事会告诉当今圣上,就在圣上证明自己的才能之后——但是即便我会去告诉陛下,在陛下了解详情之后,这个计划无论是陛下还是我,也都不会告诉你。”

  “要不是宁侍郎那边出了漏子,你这一次又逼得太急,这件事大概会一直埋藏到二十年后,我可能在计划的最后关头,才会让你做好准备——而且,现在计划已经被卡住了,我如今已经连陛下也暂时不能告知详情了。”

  太傅没有出声打断,他知道,只要这个人愿意开口,那么你无需再问,便可得到一切答案。

  他在专心消化之前对方说的话,而且越是消化,心中的疑惑也越发浓重。

  【就在圣上证明自己的才能之后。】

  那如果圣上一直没能证明呢?

  自己之前因为对魏彦吾抱有惋惜和期待,所以才保持了中立——那太尉这老东西,真的也只是单纯因为军人不干政,所以才袖手旁观的比自己还要决绝吗?

  再退一步说,陛下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才能呢?

  扳倒蔡岩,却还敢继续启用,并且越来越能掌控这位老臣,朝堂之上的反对声也是一天比一天小——这难道还不算证明?

  可为什么太尉却说,现在暂时却不能将此事告诉陛下?

  【即便告诉陛下,我和陛下也不会告诉你详情。】

  这意味着陛下是可以被告诉的,但为什么还是不能告诉我?

  最直接的解释就是,如果告诉我的话,这个计划就会出现致命的漏洞,甚至可能会破产——而太尉说计划暂时被卡住了,因为他现在不能告诉陛下实情。

  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如果他去告诉陛下这个计划,陛下会和自己一样,成为不稳定的一环,从而导致这个计划破产?

  那自己和现在的陛下,有什么共同点吗?

  而这个共同点,却是对面的太尉,以及宁侍郎所没有的?

  太傅的心里如今已经不是冰冷了,而是开始发毛。

  ——因为,他心思百转之下,还真的让他想到了如今陛下和自己的一个共同点。

  陛下扳倒蔡岩,重掌朝堂,靠的是谁?

  自己坐在这个太傅的位置上,打交道最多的人,又是谁?

  对那个人近乎无条件的信任——就是太傅和皇帝的交集点。

  陛下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太尉却说暂时不能告知陛下——因为此时正是陛下对乔夜阑信任度的最高峰时期!

  一个在皇帝试图重掌朝堂时保持中立的人,一个帮助皇帝从劣势中翻盘拿下朝堂的人——陛下到底会更信任谁,这个答案一目了然。

  而自己和乔夜阑之间的关系......太尉或许一开始并不知道,但是先帝自然是知道的。

  他强行克制住自己不去按掉身上那个通讯器的开关的冲动,死死的盯着太尉,面皮抽搐着,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狰狞。

  老人现在恨不得捂住自己老朋友的嘴,却又想要听到更多东西。

  “先帝说,我们不能继续信任那个人,至少在面对【岁】这件事上,不能。”

  “......为什么?”

  “为什么——你动动你的脑子!”

  太尉抓着酒壶,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是在司岁台待太久了,连思考的僵硬了吗?我问你,那个人,那个帮陛下拆碎蔡党,掌控朝局的人——他到底是人,还是什么?”

  太傅张开了嘴,整个人瞠目结舌。

  “皇室密录之中,有一条遗嘱是自大炎立国以来,都只能以口谕方式传下来的——只要大炎皇室不曾有负天机阁,那么若是大炎到了有倾覆之危时,可去寻那乔姓男子。而联系之人也是一名太监,一条线单传。”

  老将军声音之中,似有风雷涌动,似有怒浪滔天。

  “此语千年未变,那男子也庇护了大炎千年——可这对于我大炎一直以来宣传的立国之本来说,难道不可谓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世人皆知我大炎不依靠巨兽庇护,不依靠神灵保佑——但是那个姓乔的礼部侍郎,他算巨兽,还是神灵?”

  “我大炎传承千年,靠的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他?”

  太傅眉头紧皱。

  “此事非如此简单——”

  “我不管此事到底为何,先帝给我的命令是,杀死【岁】,彻底了结我大炎立国时留下的余波——并且此事不能有乔夜阑此人一丝一毫之参与,必须由我大炎亲自动手,亲自了结!”

  太尉直接打断了老人的话,毫不客气的说道。

  “此事乃是从血峰战役之后,先帝就开始布置的!”

  “先帝曾说,那一场大战,再加上弗拉基米尔的驾崩,至少可为我大炎北疆争取二十年之和平!至少二十年,乌萨斯是不敢东进或南下的。”

  “而东国也不过是弹丸之地,光是血峰之战的损耗,就需要他们数十年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更何况他们国内此时依然内斗不休——只要继续暗中扶持两方将军对立攻伐,东国便再无起复之日。”

  “先太子离京之时,先帝在一直尽可能多的给予支持,目的便是要魏公重掌那龙门之地,趁着乌萨斯无力南窥,借机开拓与西方的商路,为我大炎取得执行计划所需的物资与金钱——他是皇子,永远都是,所以他永远都必须为大炎所用!”

  “之后,便是找来宁国公,拉拢宁侍郎,一边利用【望】来牵扯你的注意力,另一边则暗中在礼部和司岁台安插人手,蒙蔽你的视线——更换司岁台的文卷的事,便是发生在此刻。”

  太傅听得已经是头皮发麻了。

  不是对先帝谋划之全面的敬佩,也不是对计划开始之早的震惊。

  而是那从五日前开始,就如跗骨之蛆般趴附在自己身上的恐惧——

  对乔夜阑的恐惧。

  从太尉的口中,听起来先帝的这个计划似乎是天衣无缝——时间,金钱,执行人,每一项都可谓算尽人心,勘破大势。

  可问题是,这个计划的两个先决条件——好像都是乔夜阑主动提供的。

  唯有这个消息,是太傅握在自己手里,而先帝不曾知晓的。

  原因很简单——他以为先帝知道。

  当年乌萨斯—东国战争爆发的时候,东国便已经排出了使团向大炎求援,可是彼时大炎皇帝重病,太子监国,群臣对于是否出兵莫衷一是,皇帝也没有直接表态。

  紧接着就是东国使团离奇暴毙,京兆尹府的捕快们束手无策,朝堂之上为此事搞得焦头烂额。

  紧接着就是东国那边传过来的战报——血峰战役东国大获全胜,近乎全歼了作为沙皇亲军的乌萨斯第一集团军,目前双方正在血峰地区继续对峙。

  而内线也传回来了战报——此时东国已经是强弩之末,手里精锐军团全都碎的一塌糊涂,正卒伤亡过半,军队大部分都是靠刚刚征发青壮来强行补员的;乌萨斯一方,弗拉基米尔大帝更是病重呕血,一日昏迷三次。

  明眼人一看便知,若此时大炎出兵,威逼和谈,不仅可立国威,更可对参战双方都予取予求。

  于是使团暴毙的案子立刻就破了。

  【乌萨斯狼子野心,窥探大炎疆域不成,便妄图征伐大炎之藩属,更是遣杀手入京,屠尽东国使节。】

  一封檄文,便让大炎占尽上风,不仅师出有名,更是向全世界宣布了东国的藩属地位。

  之后便是大炎出征,魏彦吾亲自领兵——去镀个金。

  而东国现在不敢不认,也不得不认这个藩属国的称呼——不然他们就要亡国了!

  乌萨斯那边更是不安——战无不胜的先皇陛下折戟血峰,东边卡西米尔也对过去的失地发动了全面反攻。

  他们现在连东国都不敢言必胜,怎敢再与大炎交恶?

  此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内情,但是太傅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东国使团到底是谁杀的——因为乔夜阑当时写了一封密文信给他,让他收拢一下司岁台的秉烛人,漏点破绽给自己。

  之后,便是太子殿下戎装出访东国,携大胜之势,力压东国群臣,认了这藩属主从之约,并且在班师回朝之后,接受国人欢呼景仰——

  本该是这么回事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的交易

  结果问题就出在了这次顺路拜访上。

  魏彦吾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在看到东国的文月公主之后,便是一见钟情,给他老子来了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硬是要强行娶这异国公主。

  东国这边自然是人人欣喜若狂,恨不得让文月马上和魏彦吾洞房——而大炎这边,所有人都被这位太子殿下给整不会了。

  这事前后折腾了半年,大炎这边连下黑手这种掀棋盘的招都失败了——不知道文月公主身边哪来的那么多神秘高手,还他娘的尤其擅长护卫之职,好像还是专门培养起来,用于保护某个重要人物的。

  最后大伙都被逼的没办法,只好认栽,允许魏彦吾去玩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只不过他还有点良心,没忘记自己姓甚名谁,所以选择去的是龙门,说是要为大炎永镇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