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但是在如今的乌萨斯，医疗可没有那么吃香。
作为能将士兵称之为【灰色牲口】的地方，除了弗拉基米尔在位时之外，其他时候，贵族或者军官们能把手底下的士兵喂饱，就已经算是“爱兵如子”了。
平民就更不用提了——在士兵这样的待遇下，乌萨斯都不用愁兵源问题，正常平民在这里生活的待遇由此可见一斑。
也就是一些小有家产的商人，或者贵族，能用得上【医院】了。
费奥多尔会考虑这个，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个先天招商圣体，恨不得跪在地上请求外来资本入驻本地。
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个行当似乎不至于让乔夜阑给自己奉上这样一笔丰厚的“政治献金”。
“医疗行业，值得你如此上心吗？”
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
“朕可是知道，你之前一直为了大炎的龙门币计划鞍前马后，这个计划的利润可是天文数字，你是觉得，通过这种示好，就能帮助大炎在龙门币流通这件事和乌萨斯谈判时，占一个先手？”
他缺钱不假，但是他更在乎能下金蛋的母鸡。
“陛下这就冤枉外臣了——外臣之所以能历任如此多的官职，又和如此多的上位者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就是因为臣做事从来都是一码归一码，从来不会干损公肥私的事情，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将几位上官牵扯到一起。”
乔夜阑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费奥多尔不是叉烧可真是太好了。
“外臣此次前来，与龙门币计划无关，此乃牵扯到国家利益的事，陛下自有定论，外臣不会多嘴——之所以去岁为之奔波不定，那是因为臣出使的地方，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国家，更没有一个能真正拍板做决定的皇帝陛下。”
每一个皇帝都会很喜欢和乔夜阑聊天——
每一个。
“外臣之所以想要选此道，是因为臣知道乌萨斯帝国，有着极大的行业潜力可挖。”
费奥多尔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神色，如果乔夜阑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还有能征收的税款。
他微微颔首，示意乔夜阑说下去。
“医疗行业，从来就不止和治病救人有关——陛下应该还记得，弗拉基米尔大帝还在世的时候，就曾为自己的军队购买过大量的医药，培训了大批的军医，这极大地提高了伤员归队的概率，使得先帝的军队里能保有大量的老兵。”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老兵就是战斗力的保障，而同样的，老兵也是一支新队伍的种子——先帝能打赢如此多的战争，还能同时迅速扩充自己军队的规模，这与战场医疗急救体系的构建是息息相关的。”
费奥多尔知道这是真的，可是这不是现在还能使用的办法。
“帝国现在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往军队方面增加拨款了。”
“只是暂时没有罢了，如果陛下愿意，外臣愿意全力支持进行一次实验性的部队改编，等到陛下看到了成效，自然不会拒绝了。”
乔夜阑微微一笑。
“朕说过了，即便看到成效，帝国也没有精力增加拨款。”
费奥多尔皱起了眉头，他不信乔夜阑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潜在意思是——乌萨斯是没钱搞这件事，而不是不想搞。
“陛下，外臣也说了，臣愿意全力进行先期投资，直到陛下见到了成效为止——当年，弗拉基米尔陛下面对的，是比如今的帝国贫穷十倍的乌萨斯，可是先帝为何有足够的资本推动这件事的呢？”
“那自然是因为——”
费奥多尔的话猛然截住了。
“那当然是因为，弗拉基米尔陛下在之后的战争里，攫取到了足够的利益，来进一步推动这件事啊！”
乔夜阑浅笑着补完了费奥多尔的话。
“外臣说了——愿意等到陛下看到成效之后。”
皇帝的眼神认真了许多，他已经明白，乔夜阑所谓的看到【看到成效】，不是指军队战力的上升，而是【战争的胜利】。
他的父亲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跃成为皇储的唯一人选，即便身份改变了，但是根基还是要一步一步的重新构造，即便有当时陛下的扶持，也是需要庞大金钱消耗的。
弗拉基米尔的第一桶金，就是来自【四皇会战】所带来的。
如今，他虽然没有这样的一笔外快，却也是有着不少根基的，并非像自己父亲当年一样，什么都得从零开始。
每一个做儿子的，不可能不想着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再超越父亲。
更何况，他是皇帝，而他的父亲，是那么光荣万丈的一个人？
更何况，这条路，已经被他的父亲证明，是完全可以走下去的？
自己现在也有根基，缺的就是第一笔资金的投入——现在，乔夜阑却正好来了。
费奥多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有这样他才能抑制住自己的内心的激动。
这大约就是自己的天命吧——在自己距离父亲的起点只差一笔资金的时候，乔夜阑带着这笔资金，来到了他的座前。
“乔夜阑卿，一支太小的军队，可是不够看到成效的。”
“陛下说的是，至少需要一个集团军的规模，才能真正验证这件事。”
“只是朕如今的集团军，缺少的不仅仅是医疗体系。”
“陛下，一支军队里不会只有一个医疗体系，也会有其他的体系，比如后勤体系，指挥体系等等，所有体系都是相辅相成的——为了让这些体系能正确的和医疗体系嵌套对接，外臣自然愿意支持其他所有体系的构筑。”
“你当真有如此把握？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啊。”
“外臣还有一个敛财的手段，尚未告知陛下，若陛下有意，那么臣自然有把握拿的出手。”
费奥多尔眼角余光一闪，心中再次提高了警惕，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
“乔夜阑卿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臣以为，帝国的工业体系之中，其实有着颇多粗陋之处，虽然重工业方面可以在这片大地称得上是首屈一指，可是轻工业方面却实在是有些难以匹配帝国的地位。”
“因为这方面的问题，帝国的生产力是根本保证不了帝国内部的需求的——每年帝国都不得不拿出大批珍贵的黄金储备，或者是自然资源，去和周边各国交换产品。”
乔夜阑郑重无比的说道。
“这当中最可恶的便是卡西米尔——他们用旺盛的工业所生产出的产品，占据了乌萨斯的大街小巷，夺走了帝国财富的同时，更是进一步压制了帝国本土工业，导致轻工业的发展更加举步维艰。”
皇帝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他爹留下来问题之一，只是乌萨斯现在是纯纯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有的问题归结到最后，就是两个字——没钱。
“臣以为，帝国内部不是没有市场，而是市场都被其他国家的商品挤占了，而想要夺回这些市场，帝国必须要用更低廉的成本，或者更优秀的产品，将这些舶来品全部挤出去！”
乔夜阑从怀里拿出一封奏折，递交到了一旁侍卫的手上。
“前期，我们可以用更低廉的成本，生产更多并不优秀，却可堪一用的产品，用价格战争夺市场——之后，我们便可以转向追求技术，将质量提高上来，再用质量稳固市场，一步一步蚕食。”
“如此，尽管耗费的时间会多一些，但是这将是一个长期且必然胜利的过程，重要的是，在这一过程中，不会带来任何副作用。”
费奥多尔接过奏折，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可能他连读他老子给他的遗嘱也就这个程度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乔夜阑，一字一句的开口了。
“乔爱卿，真乃国士也。”
乔夜阑只是谦恭的行礼。
“陛下谬赞了，臣只是一个脚踏实地，认真做事的商人罢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中年维特之烦恼
看着手里的计划，费奥多尔把手握成拳头，压抑住自己的激动。
这是一套完整的工业改革计划。
不是没有人上书过类似的东西，毕竟乌萨斯的畸形工业已经持续数十年了，不是什么“隐疾”。
但是乔夜阑这一份计划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是可行的。
不是靠脑洞，也不是靠钱砸，而是突出一个有什么用什么，因地制宜，最大程度的依靠乌萨斯本身具有的东西，来完成这一计划。
所以费奥多尔才会对乔夜阑有如此高的评价。
如果说之前乔夜阑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投机商】，那么现在对方就是一个实打实的优秀部长。
只不过到了这时候，费奥多尔也只能暗道可惜。
“乔爱卿的计划，很好，非常好。”
他强调了他对于这份计划的喜爱——然后就要到“但是”了。
“但是，朕如今对帝国的掌控依然不够，尤其是工业方面，除了劳工部之外，几乎其他所有相关的部门任命，朕的提议都必然会在议会上被顶回来。”
“可是维特议长不是......”
乔夜阑做出一份有些惊愕的表情。
“爱卿之前说过，你曾经想要通过维特来联系朕，可是朕却没有从他哪里听到一丝一毫有关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想来乔爱卿是明白的。”
费奥多尔扼腕叹息，没有什么比一个好计划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连启动的按钮都按不下去更难受的了。
乔夜阑也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书房之内，落针可闻。
“......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那我们只能割让一部分利益给维特议长，从而换取他对于新工业政策的支持了。”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开始还带着几分支持，后面却越来越坚定。
费奥多尔忽略了这句话中的【我们】，甚至他根本就没觉得乔夜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的，现在这位陛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乔夜阑充满魔力的话语里。
“为什么是维特？”
“因为维特没有军队，陛下，他的支持来自于乌萨斯帝国这面招牌，一旦帝国倒下，他们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所以他们必须要依附于帝国，因此他们会希望帝国变得更强大。”
乔夜阑一针见血的给出了他的答案。
“可贵族们不同，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军队，自己的封地，自己的移动城市，他们不希望帝国变得更强大，而是希望帝国变得更虚弱——维多利亚的例子，可是鲜血淋漓啊！”
“一旦这个计划被他们知晓，又得到运行，那么他们一定会优先扩张自己的工业实力，而他们本身的领地又足够支撑起一个工业体系——到时候，他们就会期待自己成为下一个开斯特大公！”
费奥多尔情不自禁的点头，乔夜阑的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贵族只希望撕裂帝国，而维特至少还想着要当个裱糊匠。
“但是，如果让维特他们也参与进来的话，会不会让他们的势力过于膨胀，从而导致尾大不掉的情况？”
“所以，陛下，我们一定要留下一个后手，一个能够釜底抽薪的后手。”
乔夜阑显然已经想到了办法。
“像维特这样的家伙，他们只会看到工厂的扩大，生产线的增加，这些实实在在增长的财富——可是，这些东西，可都是需要工人才能真正运转的啊！”
费奥多尔立刻就明白了乔夜阑的意思。
帝国劳工部！
只要掌握了工人的调动，那么就能反向拿捏住这些人的命脉，当他们意识到如果不向皇帝妥协，就要面临无人可用的境地时，他们自然就会开始学着听话了。
“陛下，如果要推行这个计划，就必须要将维特议长拉进来，而如果要将维特议长拉进来，那么帝国劳工部就是制衡对方最重要的一张牌！”
乔夜阑满脸严肃。
“我对劳工部长叶戈尔阁下的了解不少，这是一个真正的老油条，他能婉转顺滑的拒绝掉一切对他不利的东西，却又让这份反对保持在一个不惹恼任何人的前提下——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挡得住维特那些家伙的侵蚀。”
皇帝回忆起之前叶戈尔的表现，猛然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让自己难受甚至恼火的拒绝，以及各种消极对待和阳奉阴违——现在看来，这家伙面对自己都敢这么玩，没道理面对维特的时候对方不敢这么玩。
果然垃圾只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一想到这里，费奥多尔之前对叶戈尔的不虞全都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有些期待维特后面要面对这家伙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他这样的人，肯定凡事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又怎么能保证叶戈尔不会被维特拉拢呢？”
皇帝的心思转的很快，他的确不在乎忠诚，但是他很清楚哪些位置上的人必须忠诚。
“陛下，叶戈尔阁下早已有了家室，而且他很疼爱自己的女儿。”
乔夜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此事，陛下不必多虑，臣会让叶戈尔‘主动’交出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然后全心全意的站在陛下这边。”
费奥多尔深深的看了一眼乔夜阑。
“听说，你之前和叶戈尔私交不错？”
“臣为行商之人时，自然要与叶戈尔大人搞好关系——可当臣为陛下鹰犬时，自然不会和其他的臣子拉帮结派。”
“好，那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来做。”
费奥多尔对乔夜阑的回答非常满意。
计划是乔夜阑提的，叶戈尔又处于非常重要的位置上——如果这两个人联合起来糊弄自己，那是真的能死死的把盖子捂住的。
而乔夜阑本身再乌萨斯又没有根基，和维特那边更是没有多少交情，就意味着他只能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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