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因为如果他已经是费奥多尔的人,他就应该是代表费奥多尔来试探我的,但是那封邀请上却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那些话别无二致——也就是说,政坛之上,这位劳工部长如今依然是孤家寡人。”
“那你见他做什么?”
黑蛇有些惊讶。
“如果你要放风声出去,按理来说,应该找两个交际花性质的家伙,再不济开个大型晚宴也就是了,为什么单独宴请他?”
“我说了,忠诚之人,理应得到他应有的待遇。”
男人将视线投向窗户,那里自从他住进来之后,为了防止被外界窥探,就从未拉开过那厚厚的窗帘。
“如果一个人愿意怀着赴死的心情来为我做事,那么,放任他就这么死去——可就是我的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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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戈尔被侍者引导着,来到了一扇门后。
他看着那扇装饰低调却奢华的木门,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重新堆砌出了那一抹友善憨厚的笑容——一如他被其他贵族或上官召见时的那份表情。
打开门之后,他却愣住了。
里面不是摆满了奢华食物的餐桌,也没有满脸倨傲衣着华贵的用餐人。
只有一张普通的桌子,两份牛排,两盘面包,两碗汤。
一如那天自己妻子做出来的晚餐菜式。
“真高兴还能看到活着的你,叶戈尔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入座吧。”
乔夜阑依然是那一身曾经拜访叶戈尔家的衣服,笑着邀请叶戈尔入座。
侍者早已悄悄退下,男人沉默了一会,收起了那副表情,坐到了乔夜阑的对面。
“怎么,担心我摆上一条刚刚烹调好的新鲜江彘,来招待你吗?”
叶戈尔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失望过太多次,总是要在一开始就将期待放到最低,这样就不至于失望了。”
乔夜阑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开始享用起了自己的晚餐,叶戈尔也拿起刀叉,沉默的进食。
等到晚餐吃完,侍者们撤掉了餐盘,铺上新的桌布后,乔夜阑撑起下巴,看向男人。
“那次合作之后,我匆匆忙忙离开了乌萨斯,但是也留下了人手,准备将你的家眷迁走,但是你亲自拒绝了这个行动——我本以为你是觉得不会再有风险了,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乔先生真是明察秋毫。”
叶戈尔叹了口气,随后没有丝毫隐瞒的,将乔夜阑离开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因为有尼古拉的【裁军提案】在前面吸引火力,所以阿纳托利搞出来的这个逆天企划算是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所有相关资料都被销毁,连备案都没留。
而面对法官们和叶戈尔联合拉出来的游行群众们,费奥多尔陛下主动站了出来,慷慨激昂的表示绝不会背叛自己父亲制定的法律,绝不会让帝国的子民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皇帝话里话外的暗示这是贵族那边的问题,然后还含沙射影的提了一嘴贵族们手里的农奴——这等于是一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一边故意在制造对立了。
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叶戈尔已经有些不舒服了,毕竟对于一个做实事的人来说,老板是在画大饼还是真想干活,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不过之后费奥多尔确实没有追究这次游行的组织者,甚至还主动按住了贵族那边对自己的弹劾,保住了他的劳工部长之位。
叶戈尔对此是心怀感激的,并且经历过这件事,对法官们进行重新认知后,也是对政治的了解变得更详细了一些。
他猜测之前费奥多尔只是因为手里的力量太小,不足以和贵族们公开撕破脸,所以才会如此拖延,而维特议长的计划,估计也是陛下被那家伙蒙蔽了而已。
因此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拒绝了乔夜阑帮他迁移家属的计划,因为他觉得既然费奥多尔陛下只是在卧薪尝胆,那么自己当然有必要留下来全心全意的辅佐皇帝,去和那帮该死的臭虫们对抗。
原本他的想法应该是能实现的——假如没有乔夜阑牵线做的那笔皇帝和尼古拉之间的交易的话。
如果一个皇帝缺乏助力,那么每一个愿意为自己做事的人都会显得珍贵无比。
可是如果皇帝正在急着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近卫军,那么他就会对于其他方面的东西变得很不敏感起来。
事实上,尼古拉即便是主动交出了第一集团军的编制,甚至给出了一批军官,但是他可没有再多给一个乌萨斯卢布给皇帝。
所以费奥多尔很缺钱,非常非常缺钱。
要知道费奥多尔和维特之间本来就是貌合神离,只不过因为贵族集团势大,皇帝才会十分偏袒维特——现在尼古拉的忠诚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他自然对于维特这边的信任大幅下降了。
而无论是贵族还是维特这边,他们都很清楚,一旦让费奥多尔真的拿出一整个集团军,那么乌萨斯的政局是很容易发生大地震——尼古拉,已经很老了。
尼古拉那边没钱,维特和贵族都在死死的控制住皇帝的进项,那么皇帝最后的办法,就是盯上了直属皇帝的那些部门。
于是帝国劳工部就成了最“适合”的选择。
叶戈尔已经越来越难以阻挡费奥多尔的贪婪——帝国劳工部正在从一个【统筹安排帝国劳动力分配的部门】,变成一个【把人送进厂还要两头抽成的黑中介】。
原本渴望找到新主君的理想主义者再次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而且费奥多尔对他也开始越来越不满。
听到叶戈尔的话,乔夜阑反而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这帮家伙终于开始搞资本主义了。
天知道上一次听见阿纳托利的种姓制度计划之后,乔夜阑到底有多抓狂。
“所以,现在帝国劳工部,其实正在慢慢退化成帝国奴工部?”
“是的,弗拉基米尔大帝解放的这些农奴,费奥多尔陛下正在慢慢的将他们奴役回去。”
叶戈尔的声音带着深沉的阴霾和怨恨。
对于一个追随光明理想而从政的人来说,看着追随的人倒下,梦想随之崩塌,已经是能让人崩溃的景象了——现在继承者居然要开倒车,这简直是在叶戈尔的底线上挖坟。
“法官那边呢?”
“他们帮不了我,现在他们能苦苦坚持住帝国法律的运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很高兴至少自己不算是孤军奋战。”
乔夜阑微微点头。
“我的朋友,我现在能帮你做什么?”
“......很抱歉之前拒绝了你的好意,这一次,我是真的需要你把我的妻子和女儿接走。”
叶戈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作为回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不是让我背叛弗拉基米尔陛下和乌萨斯就行。”
看得出来,这一次叶戈尔是彻底死心了。
“我的确是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作为我和费奥多尔陛下之间的信使。”
乔夜阑点了点头。
而叶戈尔则是皱起了眉头——并非是他不愿意做这种事,而是一种明明知道自己在厕所但还是不得不大口呼吸的处境。
“你想让我传达什么?”
“我打算在乌萨斯拓展业务,但是贵族那边要加太高,而维特议长又始终在晾着我,所以我想要陛下给予庇护——作为回报,我愿意支付一笔政治献金。”
“你打算付多少?”
乔夜阑报出了一个数字——相当于上一次维特议长给出的那张支票的两倍。
叶戈尔深深的看了一眼乔夜阑,然后点了点头。
能够拿出这样一个价格,足以证明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一般了。
放在过去,他一定会立刻心生警惕,尽可能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尝试搞清楚对方的目的......
可现在,他只想守住弗拉基米尔陛下最后的遗产。
乔夜阑给的钱可以帮他拖延时间——这就足够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皇帝们:这话耳熟
与叶戈尔的晚宴过去仅仅三天的功夫,乔夜阑便如愿见到了费奥多尔。
这只说明了两件事。
第一,叶戈尔尽管现在被皇帝所不喜,地位摇摇欲坠,但是他依然很能拿捏上位者的心思。
第二,费奥多尔陛下大约是真的很缺钱。
——就像大炎的那位陛下一样。
“乔夜阑。”
“外臣在。”
乔夜阑微微躬身行礼。
“朕还记得,你曾是科西切大公的行政官,上一次见你,你还是尼古拉大公派来的中间人,而朕之前还曾收到过消息——你去年曾以大炎鸿胪寺卿的身份,出访维多利亚。”
“陛下最真实明察秋毫。”
费奥多尔看着乔夜阑。
他已经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商人。
科西切大公,尼古拉大公,大炎皇帝,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傻子——可是他们都很看重这个人,不仅仅是委以重任,更是给予了对方极高的行事自主权。
而坐到这样高位的人,因为个人好恶来决定如何用一个人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也就是说,乔夜阑一定是带给了他们足够高的利益,才会让这些人明知他有自己想法的时候,依然选择放权。
这种人,是费奥多尔一直在打交道的,所以在费奥多尔发现乔夜阑是这样的人后,只觉得分外熟悉。。
比如说——维特议长。
没有皇帝愿意将自己的权力分出去,但是当局势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不得不依靠维特来维持乌萨斯政治局势的平衡,甚至默许了对方借助自己这张虎皮狐假虎威,私下里做大的行径。
因为那些贵族们,做得更大。
在乌萨斯,大伙更经常用的权衡办法是比烂。
尼古拉大公烂吗?
烂。
这是一个不称职的皇室宗亲,只能从军人的角度看问题,对于政治几乎一窍不通,他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
可他至少对皇帝忠诚,而且指挥能力出色。
维特议长烂吗?
烂。
这是一个忘本的小人,他不在乎自己曾经的阶级,也不在乎自己的恩人,他一门心思的只想往上爬,攫取更多的金钱和权力。
可他至少能被皇帝利用,而且能扛得住贵族的压力。
如果说大炎的新皇在登基时,手里是一大堆优秀但是不怎么听话的牌,但是至少这些牌在主动凝聚,始终忠诚于大炎。
那么费奥多尔在登基时,手里就只有两张烂牌,还有一堆反贼,磨刀霍霍想要把自己切成臊子细细分了。
所以费奥多尔更加求贤若渴,他已经不仅仅是任人唯贤了——甚至于你忠不忠诚,费奥多尔都来不及要求了。
只要你拿完好处肯干事就行。
“叶戈尔卿上书说,你对乌萨斯的市场很感兴趣,而且很舍得投资。”
“陛下明鉴,叶戈尔大人的话,正是外臣想说的话。”
“那么,你为何是通过叶戈尔卿来找朕的?”
费奥多尔眯起眼睛,上来就是一道送命题。
“陛下知道,外臣此次前来圣骏鹰堡,乃是走的维特议长的路子,本以为能通过议长大人觐见陛下,可是提出了几次申请后,议长大人始终态度暧昧,说是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他斟酌厉害后才能上报陛下。”
乔夜阑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
“维特议长对我虚与委蛇,尼古拉大公更是直接在一开始拒绝了我的申请——臣万般无奈之下,想起了曾与叶戈尔大人有过几面之缘,也探听得对方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所以才出此下策。”
送命题,但是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费奥多尔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好像乔夜阑的话没有丝毫影响到对方一样。
“你想投资什么?”
对方的这句话,其实已经暗中表明了态度——费奥多尔已经放过乔夜阑通过叶戈尔来接触自己这件事了。
只不过有些人被放过,就意味着有些人被记住了。
“医疗产业。”
乔夜阑说了一个让费奥多尔有些始料未及的行当。
医疗赚钱吗?
肯定是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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