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等到商路彻底打通，特蕾西娅会觉得这是巴别塔的功劳，所以会更加信任我，而特雷西斯也会舍不得把这一切打烂，反而会更加尽力的帮忙掩盖关于魔王消息。”
“毕竟，只要特蕾西娅是魔王的消息一天不泄露出去，那么卡兹戴尔就能有一天安生日子，特雷西斯也不需要用掀起内战的方式来拖延外界的目光。”
凯尔希一一记录。
乔夜阑有点头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让特雷西斯准备内战，是因为当时自己刚刚清醒，对之前的布置一概不知，加之场面紧急，特雷西斯已经冲进来当面进行了逼宫，所以自己在当时那种情况与情报认知下，不得已拿出来的最优解。
而随着对过去布局的慢慢了解，以及后续的计划推进，这个【萨卡兹内战计划】未免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是沉睡在卡兹戴尔的呢。
“真是有病，我为什么——”
乔夜阑的自言自语，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流畅的接了下去。
“要自找麻烦，非得跟个妹控斗智斗勇。”
不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很正常，以至于连凯尔希也没觉得有什么毛病，毕竟乔夜阑偶尔也挺喜欢自己吐槽自己的。
假装低头翻阅文件的乔夜阑，此时心中却掀起了阵阵波澜。
他没说完的话，并不是要吐槽特雷西斯，而是——
【我为什么要选择在卡兹戴尔这么一个几乎不受控制的地方陷入失忆沉睡？】
无论是特雷西斯，还是特蕾西娅，按理来说都不是他最喜欢用的棋子，前者感情内敛但是厚重，后者感情外放而且天真，这两人同时存在时，还勉强互相拉扯一下，但是不稳定性未免有些太高了。
巴别塔的工业核心区在雷姆必拓，商业核心区在卡西米尔——而无论在哪里沉睡，按理说都是足够安全。不可能出现像这种被逼宫的情况，否则也不至于会被迫拿出一个与自己的战略格格不入的计划。
龙门币计划并非这次醒来后乔夜阑才敲定的，而是早就制订好，并且在决定引魏彦吾入龙门后，就开始全力实施的——换句话说，这属于上一个自己制订的战略。
而很显然，要执行这个计划，卡兹戴尔地区的和平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在龙门币真正站起来之前，这条商路绝对不能出问题。
那么这就很有意思了——沉睡的自己对特雷西斯没有威慑力，这一点从自己被紧急唤醒面对逼宫就能看出来，那为什么自己还要选择在这里沉睡呢？
他的手，无意识的摸索着文件，黑色的手套，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是从雷姆必拓送来的作战服，同时送来的，还有名为PRTS的人工智能AI。
凯尔希说，PRTS是不久前才投入使用的——但问题是，对方只是没有投入使用，而并非没有激活，否则它要怎么用乔夜阑的手段填充自己的数据库？
毫无疑问，如果让PRTS来设定自己的沉睡时间，并且存放在卡西米尔，或是雷姆必拓，必然是万无一失，没有任何会破坏自己计划的可能——
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为什么要选择在卡兹戴尔，将唤醒自己的钥匙交给凯尔希？
乔夜阑放下文件，打了个哈欠，神情没有任何破绽。
原来，这才是“我”写给我的信。
第九十八章 请选择是或yes
乔夜阑回到大炎京城的时候，虽然还未到晚上，街角巷口都已经挂满了花灯。
就和上次一样，乔夜阑直接住进了皇家别院，只不过这一次，来迎接他的就不是李公公了，而是汪直。
“干爹之前趁着皇上高兴，向陛下求了个恩典，最后能以白身出了宫，虽说还是要在密谍司的监视下过活，但是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尽管汪直已经是宫中秉笔，如今又兼任少府，掌管暗地里的密探间谍，察查百官，可以算得上是权势滔天，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中多少还是带着几分羡慕。
汪直突然跪下来，给乔夜阑行了个大礼。
“干爹曾经告诉我，他能活下来，一半是因为他察言观色，从来不瞎掺和事情，另一半，是因为他作为能联系到您的人——奴才希望能像干爹那样，能有个善终。”
“汪公公，你该知道，虽然在这个位子上，在宫外你的权势可能不会低于郑公公，可是这个位子，好上，不好下——李公公当年手里可是没有握着少府的，所以他还有机会能出宫，你就算想要善终，也不可能逃的出皇宫了。”
“奴才明白，只是奴才更怕没有权力的日子——所以奴才不在乎，只是希望大人教我，如何能活到寿终正寝。”
乔夜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汪公公，显然，和他那位干爹比起来，这位汪公公，对于局势看的更加透彻。
“你希望有个善终，关键不在我，而在陛下——等到这次京城事了，我就要去龙门，为陛下开拓一条新的商路，这少府，就真正落到你身上了，换句话说，也就是你直接要去面见陛下。”
“与陛下面呈，这一点奴才倒是不怕，可是奴才不知道，少府以后该怎么行事——是该为了皇家颜面，而风格收敛，还是要彰显皇家天威，该肆意放纵？”
乔夜阑拿起一个公文包，放在轮椅上。
“汪公公，一加一等于几？”
汪直听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呃......二？”
“错了。”
乔夜阑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说它等于几，那就等于几——除此以外，都不重要。”
“......谢大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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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乔夜阑，参见陛下。”
“乔爱卿回来了，龙门一行，收获如何？”
“收获颇丰，至少臣有脸面回来见陛下。”
“哦？那朕倒是要好好听听——来人，给乔爱卿上一碗元宵。”
乔夜阑立刻拱手行礼。
“谢陛下恩赏。”
热气腾腾的元宵很快就上来了。
“陛下，元宵滚烫，不易入口——可否容臣先做禀报。”
“可。”
乔夜阑将拿在手上的文件，交到汪直的手上，然后汪直送到了皇帝那边。
“陈尚书没有丝毫藏私，整个王记商号的人手与资源，确实都详细的记录在那本小册子上，臣在龙门都已经一一核查清楚，足够少府在龙门设立机构，并且扩张出去了。”
“这些是王记商号查封后，他们尚未经过转手，来不及送往京城的银票，臣也一并交还于陛下。”
皇帝只是看了一眼银票，摆了摆手。
“爱卿在龙门替朕做事，也是需要资金的，这些银票便留给爱卿——汪直。”
汪公公又端着银票送回到了乔夜阑面前。
乔夜阑行礼，又把银票收了起来。
这就是规矩。
为什么那怕是多疑的皇帝，也会和乔夜阑相处的很融洽——因为他的所有行为，都能让皇帝感觉到，自己的权力是得到尊重的。
这正是多疑的上位者最希望感受到的情绪。
“陛下，这一次出京，臣除了查封王记商号外，也考察了龙门的商业环境，还与龙门总督魏彦吾有过一次见面——臣以为，龙门贸易一事，大有可为。”
皇帝精神一振，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龙门是联通大炎与西方世界的门户，前些年，乌萨斯咄咄逼人，巫王赫尔昏佐伦暴戾无度，故而东西方商路断绝，现在，乌萨斯自顾不暇，赫尔昏佐伦也暴毙宫中——正是要重新打通这条商路的最好时机。”
“爱卿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臣以为，如果还是像过去那样，光是靠地区监督收税，则必然会让走私大行其道——那倒不妨，少府也直接进入到这条商路，通过跑商，直接将收入纳入陛下内府之中，更加直接。”
皇帝此时却有些犹豫。
“商路重开，商业繁荣，那么各家商号必然重新进入，少府如果也下场，又难免会被言官弹劾，说是在与民争利——这可是先帝当年祖训，即便是朕，也不能强行压下去。”
说白了，就是既想要赚钱，又拉不下这个脸。
不过乔夜阑一点都不意外。
拉不下脸好啊，就是要你拉不下脸。
“若是如此.....那臣倒是有个更大胆的想法。”
“哦？爱卿快说。”
“陛下知道，时至今日，各国贸易之中，一般等价物一直都是赤金，可是直接用赤金贸易，小额交易不方便不说，假冒伪劣的赤金更是大行其道——而为了本国货币的币值考虑，各国也都对大规模的赤金购买保持的足够的理智。”
乔夜阑终于要引出他最大的计划了。
“因此，现在泰拉大陆上，迫切的需要一种通用的纸币，作为各国之间贸易的一般等价物——就像是当年大炎选择用银票代替铜钱，带来的贸易大发展一般，如今的泰拉诸国，生产力已经足够，却苦于没有好的交易手段，才被限制至斯。”
“因此，若是此时，让龙门发行一种，可以与各国货币兑换的新货币，必然能引爆此时各国之间的贸易渴望，而作为发行者——大炎必然能吃到最肥美的一块蛋糕。”
图穷匕见。
皇帝这一次没有露出狂喜的神色，也没有露出迷茫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犹豫。
他知道以银票代替铜钱之后，大炎国内爆发过怎样的经济活力，甚至可以说，正是这种代替，使得大炎的国力现在依然能站在顶峰，连巅峰期的乌萨斯也没敢说真的过两手。
可问题是——他不懂这个。
而且，龙门这个地点，对皇帝来说，太敏感了。
毕竟是龙门发行的货币，若是要赚钱，必然是让魏彦吾从中分一杯羹——皇帝知道，不管怎么做，魏彦吾必然是能分到一杯，可问题是，他现在摸不清这个方案，所以他也不清楚，魏彦吾能分到多少。
乔夜阑之前的行为，确实让皇帝对他的信任达到了顶峰，但是面对如此大的动作，又是皇帝完全不了解的情况，那么多疑的本质就会重新占据他的思考。
换句话说，他要开始担心乔夜阑会不会在经济上，给他来一个一手遮天——毕竟还有蔡岩这个前车之鉴。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先尝尝元宵吧。”
“是，谢陛下。”
乔夜阑没有继续劝说，而是见好就收，神情自若端起那碗已经能入口的元宵。
他用勺子舀起一只元宵送进嘴里了，此时温度刚刚好，咬开略带韧劲的外表，里面流淌出的黑芝麻内馅顿时让人口齿生香，甜而不腻，再加上一丝干桂特有的芳香，让人欲罢不能。
当皇帝开始怀疑你的时候，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加深这种怀疑，反而只会更坏事。
所以此时不必再开口，让皇帝自己去思考，去验证就好了。
毕竟，以目前皇帝陛下目前麾下的人手来说，能看懂经济问题，给他言明利害关系，还要能制衡住乔夜阑，不让他只手遮天的人——
除了那个掌管了大炎钱袋子，我们亲爱的户部尚书，陈帆陈大人，还能有谁呢？
陈大人，那可是个“聪明人”啊。
乔夜阑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份久违的味道。
太傅觉得小蔡带的蛮好的，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要是真让这姓乔的坐上那个位子，搞不好就算他自己下场，也没法把朝堂再给皇帝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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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户部尚书陈帆，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皇帝挥了挥手，一旁的郑公公便将其他小太监都赶了出去，御书房内，只剩下陈帆和皇帝两个人。
“之所以在正月十六复印开朝之前，要把你喊进宫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朕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臣惶恐，陛下有何疑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人告诉朕，说此时泰拉诸国之间，贸易断绝，乃是因为缺少一种通用的纸质货币，可有道理？”
陈帆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跟自己算总账，您问什么都行。
他心思转了转，现在皇帝问的很奇怪，也很简短，摸不清对方的脉络，不妨先顺着对方的问题往下说。
“陛下，此言颇有道理，目前各国国内流通之货币，皆已从金银币转为纸币，而金银则贮藏于各国中央钱庄之中——故而国与国之间的货币兑换，一直存在巨大阻力。”
“目前跨国贸易之中，依然停留在运输货物后，在两边售卖，再各自采购——这种办法，成本高，时间耗费大，并且风险也很高。因此大部分商贾都不愿做跨国买卖。”
“那有没有可能出现这样一种货币呢？”
皇帝继续追问。
陈帆此时倒是摸到一些东西了——皇帝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问这件事，无非是自己把王记商号交出去之后，皇帝看到了龙门对外商贸的潜力，所以心动了。
不过这角度选的很刁钻啊，陛下居然对经济有这样的理解吗？
“是有的——”
陈帆这个户部尚书可不是白给的，那是他真的凭本事才坐上去的，和高成有本质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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