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说起来，以前我还在嘲笑你，说你始终把一个生死不明的人硬说成是活着的——现在好了，我亲眼看着我的陛下在病痛中死去了，这下连骗自己都骗不了了。”
乔夜阑自嘲的笑道。
“弗拉基米尔皇帝吗......真是可惜啊，科西嘉皇帝陛下之后，只有他最有可能再次席卷西方诸国了——还是没能做到啊。”
“我们两个以前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现在却坐在这里聊着各自效忠的皇帝，命运还真是难以形容啊。”
艾曼努尔拿起一瓶酒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下去。
“你不来？”
“我从来不喝。”
“是啊，你从来不喝酒——可是我不喝不行，我只要不喝，我就会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诺曼底大公直勾勾的看着乔夜阑。
“我为什么会那么愚蠢——愚蠢到被莱塔尼亚人诱惑，离开了主战场，导致高卢的浮空战舰军团，被威灵顿的高速舰队碾碎，最终让皇帝陛下输掉了那场战争。”
乔夜阑没有回答，而艾曼努尔也不需要回答。
他早就在睡梦中，在醒来时，被折磨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的沉默，直到艾曼努尔把这瓶酒喝完。
“还是要谢谢你，尽管当年我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但是终归，我们是打仗打输的，不是被捅刀子害死的，反倒是这一点，才是我能和你合作的基础。”
“我还以为当时你政治头脑有多高呢，结果居然是因为这个？”
“我当时有个屁的政治头脑，你要不来找我，我还在带着残兵败将打游击呢——我是个军人，我哪知道狗屁的文官规矩，什么投降输一半，在我眼里，投降就是输！”
他把手里的瓶子一把扔出去，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尽管为了高卢地区的统治，同时也为了不让自己的精力被此起彼伏的起义给牵扯，他们需要一个有威望的前高卢人坐在这个新设立的公爵领上，但是那帮维多利亚人从来都不信任我。”
“还给老子立法，说不许我进入伦蒂尼姆？给老子整笑了，谁要去你们那个狗屁首都——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大家都一样了，谁都不许进伦蒂尼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发出狂笑，一边拍着沙发的扶手。
“四皇会战，结果四个皇帝里，只有我的陛下是在战场上死的，其他几个皇帝里面，你的陛下死在病床上，赫尔昏左伦死在了刺客手上，最搞笑的就是那帮维多利亚佬——他们亲手绞死了自己的皇帝。”
艾曼努尔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显然，他很少会像这样能释放自己。
“那看来，我们之间的交易还能继续下去？”
“当然！为什么不呢？靠着你，我才能养活当时已经是衣衫褴褛的高卢子民们，我才能盘活这片被战争摧毁成废墟的土地——更不用说，你还让我看了一场发生在伦蒂尼姆的好戏！”
艾曼努尔又拿起一瓶香槟，使劲摇晃，用庆祝胜利的手法崩开了塞子。
“维多利亚作为国家的历史已经结束了，德拉贡也好，阿斯兰也好，都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了——高卢的血仇已经报了，可是我自己的仇，还没有报呢。”
“莱塔尼亚？巫王都死了，你找谁报仇？”
“哼，我是看莱塔尼亚不爽，这么多年也一直跟莱塔尼亚摩擦没停过，可我的仇另有他人。”
他抓着还在往外冒着气泡的香槟，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地图。
“弗拉基米尔，赫尔昏左伦，他们都死了，可是还有一个人没死呢——”
乔夜阑知道他说的是谁。
维多利亚的铁公爵，高速舰队的掌控者，最优秀的战舰指挥官。
威灵顿大公。
“我会杀了他——不，我不会杀了他，我要摧毁他的舰队，焚烧他的宫殿，蹂躏他的子民！”
他咬牙切齿的念叨着。
“他不是说，他的旗舰的龙骨，就是曾经的高卢首都，移动城市枫丹白露的龙骨吗？很好，我要重新将这支龙骨抽出来，然后把他吊在上面，绕着整个维多利亚游行——一直绕到他死为止，绕到我死为止，绕到最后一个愿意执行我命令的人死为止！”
咆哮声震耳欲聋。
“乔夜阑，我不在乎你现在效忠的是谁，我也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只要你利用我的理由没有变过，那么我就不会背叛我们的契约。”
他露出一个森然冰冷的笑容。
“只要——能让我和威灵顿再开一战，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第一百零七章 压榨到极致的剩余价值
“你应该知道我和你的合作不怀好意吧？”
乔夜阑非常坦然的询问。
“你要是真的很真诚的来和我谈合作，我才应该感到害怕。”
诺曼底公爵也很认真的回答。
“那么，我们聊天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你打算重新建立高卢吗？”
“高卢人已经消失了，这是我非常确定的事实——我见过很多说要复国的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侍，带着各式各样的冠冕，可实际上，他们不过是通过把这个口号挂在嘴皮子上，用来榨取曾经同胞们财产的混账罢了。”
艾曼努尔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看向穹顶那华丽的吊灯。
“真正想要复国的人，早在战争结束的十年内，就已经死绝了——我还是第一次，突然有点钦佩起了萨卡兹人，他们的国家被毁灭的时间甚至超过了泰拉历的记载，可还是有很多萨卡兹人希望回到卡兹戴尔，重建他们的国家。”
“所以，连你也打算放弃了？”
乔夜阑反问。
“我没有放弃，但是我只是一个军人，没有统治国家的能力，而且身为【被维多利亚册封的高卢人】，我在他们眼里才是叛国者。”
艾曼努尔没有看乔夜阑，只是自顾自的发出了问题。
“你知道我遭遇过多少次刺杀吗？”
“嗯，二十次？”
“那是我被册封为诺曼底大公后前三年的数量。”
老人嗤笑一声。
“而我，为了不然维多利亚发现端倪，让他们在我重建好军队之前就把我抓起来，送进伦蒂尼姆吊死——我杀掉了每一个刺杀者。”
“当我终于彻底清空了我身边的维多利亚间谍，终于有能力秘密保护那些前来刺杀我的刺客时——已经没有人再来刺杀我了。”
无声地沉默蔓延开来，老公爵闭上眼睛。
“所以，你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和威灵顿厮杀？”
“如果我能打赢，我就能借大胜之威彻底独立，那也是高卢的复生，如果我输了，那么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我并非不想重建高卢，而是我分得清先后顺序。”
他重新坐直了身体，刀劈斧凿的坐姿足以让每一个认识他的贵族大吃一惊。
“高卢已经毁灭四十年了，太多的维多利亚人来到这里，而年轻人们的嘴上已经很少再说出这两个字了——如今我以内战的名义去和威灵顿作战，比起用高卢复国的名义，更能驱动我的军队和我的公国。”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建立是靠着阴谋和分裂能做到的，叙拉古不过是一群连巫王都懒得管理的刁民，任他们自生自灭去罢了——唯有一场战争，一场不胜即死的战争，才能让新的国度浴火重生！”
他注视着乔夜阑。
“所以我需要钢铁——很多很多的钢铁。”
“你会得到的。”
乔夜阑许诺道。
“我这一次来，身上带着大炎的任务——大炎需要你发出一项声明，好支持推行龙门币作为国际结算的通用货币。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真正谈判送好处的队伍在后面。”
“那我能获得什么好处——不是后面的谈判，而是推行这个什么龙门币。”
“一条新的，并且足够广阔的商道。”
乔夜阑的话让艾曼努尔精神一振。
诺曼底公国如今的商道不少，毕竟维多利亚自身的地理位置摆在这里——但遗憾的是，这些商道大部分通往的都是维多利亚国内。
有限的几条对外商道，通往南方伊比利亚的通道带不来什么好处，那里的人自从无敌 舰队毁灭之后，就惶惶不可终日，失去了海上商队带来的贸易与物资，伊比利亚的日子本就过的举步维艰，更遑论重现辉煌的对外贸易了。
而通往萨尔贡的商路必须通过克拉斯德内海，而同样的，自从阿方索与黄金舰队消失之后，高多汀公爵的海军舰队已经从耻辱性的惨败中恢复，重新在这里张牙舞爪起来，任何商船队伍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下。
那就只剩下一条通往拉特兰的商道了。
可问题在于，拉特兰本身并没有多少产出，而其他商人们与其走拉特兰，穿越茫茫荒野，不如直接走莱塔尼亚—维多利亚这条路，至少这里没有成片成片的无人区。
“大炎的目的，是为了推进龙门币的广泛使用，所以很多商道哪怕明知并不好用，利润微博，也会咬着牙推进下去。”
乔夜阑摊开了手。
“换句话说，我将能有更多的途径，把那些维多利亚对你限制运输的东西送进来。”
“成交。”
艾曼努尔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自从高卢在那场决战中落败后，他的决断永远是这么干净利落。
大方向定下来，细节性的东西就可以等后面慢慢谈判了。
“既然如此，惯例的七天访问后，我就要启程了。”
“你是打算把其他几个大公爵领地都转一圈？”
“是【大炎】打算把其他几个大公爵领地都转一圈。”
乔夜阑纠正道。
“另外，没有斯塔福德公爵。”
“嗯？那家伙怎么了，他不是掌握着伦蒂尼姆的西部通道吗？”
“对外理由是，之前他发函质问过大炎，是否有包庇德拉克王的残余血脉，而皇帝陛下已经将之定性为谣言。”
“对内理由则是，维多利亚的西部地区，有开斯特公爵支持就够了——与其费力气多出一份礼物，不如出两份礼物给开斯特公爵。”
“大炎的理由说完了，那你的理由呢？”
诺曼底大公可没有被糊弄过去。
“我的理由？我的理由很简单——斯卡福德大公是一个很喜欢赌博的人，我可不能让他能通过公开渠道获得足够的赌资，所以龙门币计划可不能让他能分到一杯羹。”
乔夜阑自己拨动控制杆，操控着轮椅向密室外面走去。
“不然的话，我还怎么拿钱去诱导这位斯卡福德大公？
“嘿，那家伙，就他那点实力，能成什么事？”
艾曼努尔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你说得对，斯卡福德大公确实成不了什么事，但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换个思路理解一下，这家伙至少还能用来败事，不是吗？”
乔夜阑低眉浅笑。
在恶灵的手中，从来就不存在没有价值的垃圾——
因为失去价值的东西，早就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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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出乎鸿胪寺少卿与其他使团成员的预料，他们不过是参加了几个晚宴，毫无营养的聊天打屁吃吃喝喝之后，就得到了诺曼底大公愿意接纳龙门币的消息。
好，可以去下一个地方骗吃骗喝了。
使团轻车熟路的收拾好东西，跟着大哥再次上路了。
“下一个要拜访的，是位于诺曼底公国西方的高多汀大公。”
“嗯。”
“高多汀大公领地紧邻海边，因此港口和造船业都很发达，海上贸易也因此水涨船高。”
“是。”
“所以高多汀大公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要和他谈判，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
“你在听吗？”
“在啊——这一次谈判有我的事吗？”
少卿迷茫的抬头。
“......有的，要你们出席正式会谈。”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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