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是啊，坎伯兰大公阁下，曾经维多利亚最强大的蒸汽骑士，阿斯兰王最信任的骑士——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抚摸着阿勒黛的头发。
“我的父亲，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五年前，阿勒黛记得那一天。
父亲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一如既往，可这一次，却是在对她道歉。
【对不起，我的女儿，父亲要去做一件注定会失败的事——但是这种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这是父亲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抛弃了你。】
那时的阿勒黛还不知道父亲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那些人冲进自己的家里，告诉自己，她的父亲已经死了。
那之后，幼小的阿勒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仆人们匆匆离开府邸，顺带着搬走了里面一切能卖钱的东西，直到这里变得空空荡荡。
然后那个女人的使者就来了，他冰冷的带来了那份昂贵的“恩典”。
她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接受各种教育——但是属于坎伯兰的一切，连同她在内，都会变成开斯特大公的财产。
阿勒黛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直迷茫到了今天。
“他，是一个忠诚的骑士，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作为臣子，作为国民，他已经尽了最大的职责和努力。”
“我知道你现在还听不懂，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不要去恨你的父亲，尽管他唯独在【父亲】这个身份上失职了。”
乔夜阑轻叹着，将抽泣的女孩拥入自己温暖的怀抱。
“我不恨他。”
女孩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啜泣。
“我只是......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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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之后，阿勒黛奋力推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轮椅，向外面走去。
“晚餐之后，我会让人开车送你回去。”
“我......我不想回去。”
“阿勒黛，你是维多利亚坎伯兰大公的继承人，而我是大炎的官员，我确实可以照顾你，但是我照顾不了你一辈子。”
乔夜阑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段时间，我每天会派人去接你来使馆，然后晚上再送你回去——有我在，那些人不敢做什么的。”
“可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
女孩的手微微攥紧。
“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阿勒黛？”
“我......”
“你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自从你的父亲去世后，你就已经没法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了——开斯特找到你，也是因为你的价值，她想要利用你。”
乔夜阑的话锋利的割开了一切面纱。
“你想要如何活下去？是作为开斯特的棋子，还是阿勒黛·坎伯兰？”
“我......我想要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
阿勒黛小声说。
“一名蒸汽骑士？”
“是的，蒸汽骑士，我见过我父亲的甲胄，我很小的时候就希望自己也能穿上和我父亲一样的甲胄。”
“那很难。”
“很难吗......那——”
“但并非做不到。”
乔夜阑的话让阿勒黛的双眼亮了起来。
“真的吗？”
“当然——只是蒸汽骑士不是那么好当的，你需要经过艰苦的训练才行。”
“我不怕——我再也不要被一个人留下了！”
“好，真是个好孩子。”
乔夜阑笑着鼓掌道。
“我会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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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奇团长，有一份觐见申请被递交到我们这里了。”
“觐见申请？”
查尔斯·林奇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副官。
自从阿斯兰王死去，上一任蒸汽骑士团的团长坎伯兰大公战死后，蒸汽骑士团就成为了所有人排斥的对象。
没人会来拜访一个失去了统帅和领袖的军团。
查尔斯·林奇根据战时条例自动晋升为蒸汽骑士团的团长后，一直举步维艰。
议会的拨款只是勉强足够他们为战斗状态下的整备，可是一有任务，他们依然是被第一个派上前线的——没有支援，没有友军，没有后勤。
已经有四具蒸汽骑士甲胄因为零件磨损进入了危险状态，使用他们的蒸汽骑士甚至不敢将蒸汽压力注入到一半，否则极有可能在使用的瞬间，高温高压的蒸汽就会冲出束缚，像蒸螃蟹一样把他们蒸熟在封闭的甲胄内。
备用零件和备用甲胄五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查尔斯只有靠着以前的关系，通过一些老工人偷到一些零件卖给自己，而无论是愿意做这件事的人，还是自己的资金储备，都在急剧减少。
尤其是去年开始，蒸汽骑士甲胄生产相关的工厂开始被全面关停，工人们也被分流到了多个不同的工厂去，大量大量的零件被融毁和破坏，自己除了在那个时候囤积到了最后一波零件后，到现在再也没有买到过任何相关的东西了。
蒸汽骑士们已经意识到了贵族们险恶的用心——这帮虫豸想要让骑士们为他们自己掀起的利益争夺流干最后一滴血。
“是谁？”
他接过那份申请，随口询问道。
“大炎使团。”
“什么？”
疑惑几乎脱口而出。
查尔斯低头看向手里的纸，【大炎礼部侍郎兼鸿胪寺卿乔夜阑】这一行字，正明晃晃的写在申请上。
他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两天前，议会命令自己带着骑士团，前往迎接大炎使团的仪式上，担任安保和阅兵任务。
尽管贵族们都在恐惧蒸汽骑士，可是当遥远而强盛的国家派出一个使团来到伦蒂尼姆后，他们第一反应还是拉出蒸汽骑士，来作为威慑力量，糊弄出一个名为维多利亚的纸壳。
所以查尔斯记得当时那个领头的使节代表，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
“......请他进来吧。”
尽管不知道乔夜阑为什么要来拜访自己，但是战争的经验告诉查尔斯，越是不同寻常的情形，就意味着越复杂的变局。
身处绝境深渊之人，尽管还能坚守自己最后的底线，但是毫无疑问——他们不介意将底线之上的一些东西拿去交换。
查尔斯·林奇不会背叛他的国家。
但是贵族们，从来就不曾能代表维多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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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夜阑被推着进入了一个房间，之后，推他进来的人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与乔夜阑。
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位查尔斯先生，多半已经做出了选择。
“乔夜阑阁下，身为维多利亚的一名军官，接受与您的会晤将导致我在接下来的半年里，都要被议会的刀笔吏们当成陀螺一样抽打——所以我希望您不是过来和我说废话的。”
“您说的废话是指哪些？是我对蒸汽骑士的敬仰，对维多利亚的尊重，还是想要拉拢你，为大炎争取到蒸汽骑士的效忠？”
“全部。”
查尔斯冷冷地说道。
“也就是说，您不相信我来找您对您毫无所求，也不相信我会无私的帮助您，同时您也不会背叛维多利亚，无论是效忠大炎亦或者泄露蒸汽骑士的机密，您都不会答应。”
乔夜阑微笑着试探出了这位军官先生的底线。
对面沉默了，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比议会里的那群贵族议员们要可怕的多。
“不过好在，除了大炎礼部侍郎这个官职之外，我个人倒是还有另一重身份——卡西米尔医疗企业【巴别塔】的首席执行官。”
这个名字查尔斯还真的听过——政变之后，他为了蒸汽骑士团的延续，混过好几年的黑市。
这个名叫巴别塔的公司所生产的医疗器械在维多利亚很有市场，听说他们还生产一种源石病抑制剂，只是价格奇贵无比，而且一针难求。
在黑市上，只要证明是出自巴别塔的药剂，往往价格要比其他企业的贵上三成——而它的效果也对得起这份价格，不过前提是黑商们没有故意贴错药剂上的标签。
这些药剂往往是从温德米尔领或者威灵顿公国流出来的，而且后者是流通的大头，所以私下里也有流言说，这份买卖其实是有威灵顿公国内的军方势力站台的。
失去了后勤补助的蒸汽骑士团当然也只能从黑市购买一些药剂，买到的巴别塔的药剂他们也是相当珍稀，并且效果也的确立竿见影。
“你想说什么？”
“卡西米尔目前有着繁荣无比的骑士竞技产业，每一个企业都有着自己名下的竞技骑士团，遗憾的是，因为前些年过于专注海外产业的发展，巴别塔对于国内的经营有些疏漏，因此我们急需一支实力雄厚的竞技骑士团来撑场面。”
“明年，也就是1079年，三年一度的卡西米尔骑士竞标赛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成绩最前的四个企业所在的移动都市，将有资格并联成为【大骑士领】，那是自高卢首都【林贡斯】之后，世界上最大的移动都市区。”
乔夜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说起了目前卡西米尔国内的情况。
“如此庞大的都市，无论是商业还是其他，必然是有着其他地区难以比拟的优势，因此每一个得以并联的城区，都将会获得十足的发展机遇，也能为企业带来足够的利润——巴别塔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莱塔尼亚的变故，导致巴别塔之前的投资打了水漂，甚至我们不得不变卖了大批原海登施威尔大区的庄园和田地，给我卡西米尔的同胞们，以偿还债务——所以这一次的骑士锦标赛，巴别塔算是背水一战。”
查尔斯注视着乔夜阑。
对方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巴别塔现在急需雇佣一支战斗力量，来竞争明年的骑士竞标赛。
而且他们愿意出很高的价格。
“为什么你会想着来找我们？”
“死马当活马医了——莱塔尼亚地区没有指望了，而大炎现在正沉迷于玩他们的经济小游戏，不愿意掺和卡西米尔内部的事情。”
乔夜阑的话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但是他的表情却是无比撕裂的轻描淡写。
“我不可能去找乌萨斯要到任何想要的东西，那么唯一的选择，也就只剩下维多利亚了。”
“在维多利亚，有哪个骑士团的威名，能超过蒸汽骑士团呢——而且你们似乎也确实很需要资助。”
查尔斯在思考。
其实在乔夜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除了蒸汽甲胄和叛逃这两件事之外，其他一切要求他都会想办法答应对方——只要他肯给一笔钱，资助蒸汽骑士团。
他完全没想到对面只是来找雇佣兵的。
说老实话，查尔斯真的很心动。
对面显然愿意出大价钱，否则不会姿态放的这么低，几乎是直接摊牌，让查尔斯自己开价了。
而且要求他们做的事也不算过分，毕竟是去卡西米尔玩骑士竞技，既不是上战场打生打死，也和维多利亚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完全不会造成什么心理负担。
“......我需要一些时间，虽然我是骑士团的团长，但是接受外国企业雇佣这种事，我必须要和骑士团里的骑士们进行商议。”
“没有问题，我可以就在这里等，或者您需要更多的时间？”
乔夜阑的答复很痛快。
“不，请您就在这里等待一下就好，等您今天离开这里之后，无论是想要再进来，还是我想要去找您，都不会很容易的。”
查尔斯也很清楚目前的处境。
今天，现在，必须立刻了结这笔交易。
否则的话，贵族们可就要反应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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