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譬如想制造灾害，烧掉整个北区，然后由四宫家来重建这一带，从中牟利。
听起来很离谱，乃至于天方夜谭，但却符合不少人心目中，对本家邪恶本质的期待。
何况……以本家那种无法无天的秉性，做出这种事还真不奇怪。
“很奇怪啊。”帝却摇头，“你们不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吗？”
“肯定奇怪啊……”真妃坐在单人沙发那边，“本邸那些老房子，一把火就能烧着肯定没错，可是本家不可能毫无防备吧？”
越是容易失火的地方，越是注重对消防隐患的清除。
再怎么利欲熏心，也不至于如同自己颜面一般的本邸马虎大意。
是有人纵火，还是真的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真妃和帝的疑问集中在了这个问题上面。
如果是人为，这件事绝对会被多方利用起来……甚至包括本家。
“没准本家还会抓住这个机会，以受害者的姿态去排除任何对本家有不满声音的异己。”帝依旧盯着电视荧幕。
里面的播报还在继续。
“……现在，关于这场大火的起因尚且不明。警方和消防署正在调查，我们试图跟京都市政厅取得联系，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毫无疑问的大事件。
天大的突发状况。
真妃和帝完全被新闻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关注着新闻的进展，不放过每一个镜头和每一句报导，试图去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
也因此，他们没有注意到涟的表情，乃至于冬马和纱表情。
除了最开始涟说了几句，后面就一直保持沉默。
“……”
转过脸去，涟正好对上了脸色铁青的和纱。
到也难怪……因为他也想到了同一件事。
在镜中世界不曾调查清楚，回来后又被羽川老师提起，做出了一些让人在意却没办法推进下去的分析。
其中最关键的一句话，便是“未来可能发生”。
于镜中世界展开过初步调查的涟，通过与那边的真妃交谈，得知七年前的灾害，最先发生在本家。
原因似乎是——
『当时新闻的报道是由于夏季的雷暴以及避雷措施不充分，闪电击中了本家的区域，，大火是间接被引发的』。
彼时镜中世界的真妃如此对涟解释过。
记者被拦在了离本家有些距离的地方，看不清具体情况，唯独一件事看的一清二楚。
倾盆大雨。
雨天打雷再正常不过……如果涟没有知道那“并不存在的历史”的话。
嗡嗡嗡……
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涟掏出来一看。
阿良良木历。
平时的联系不算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互相问候，涟很少主动去问怪异之类的事。
他悄悄地拿着手机离开起居室，去到了洗手间门口，接通了电话。
“好几不见，历先生……”
“新闻你看了吗？”
“看了。”
“我刚好去京都参加一个会议，赶上了这次的事……现在不止整个京警察本部，连我们这些全国各地来开会的警察也被拉过帮忙了。”阿良良木历用严肃的声音说，“现在警察本部已经忙成了一锅粥……”
“那你还有时间跟我打电话？”涟想缓和一下气氛。
“当然是因为这件事不简单。”历没有在意玩笑，也没有斥责涟，而是继续说，“政治啊经济之类的我不管，也不想知道……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你肯定会在意——”
“您的意思是？”
“这次的事情不管起因到底是什么，我现在能够知道的也很少，但有一点毫无疑问……这场火灾是怪异引发的。”
然后，阿良良木历就因为有同事在喊他去开会，而匆忙挂断了电话，只留涟一个人在那里对着手机发呆。
简单明了，又似乎毫无意义的一个情报。
与怪异有关，是怪异所为。
但怪异的情报却约等于零……
“如果镜中世界看到的那件事，真的就等于现实世界才会有的‘未来’的话……”
涟走到廊下的窗边。
倾盆大雨下，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
随之而来的，是近乎震耳欲聋的雷声。
第202节 幕间 贪得无厌（1）
距离火灾发生四个小时前，四宫家本家。
“自春假以来，已有数月未见，兄长别来无恙？”
四宫石竹走到正厅，四宫家嫡长子四宫黄光趺坐在主位的垫子上，一派随意不拘束，俨然无视了本家家规……或者说不需要在意。
家主四宫雁庵有过三个女人，分别是第一人妻子和第二任妻子。
以及被称为妾的四宫名夜竹——也就是辉夜和石竹的母亲。
长男是第一任妻子所生，次子和三子则是第二任妻子所出。
“我好得很。”黄光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指了一下他面前的垫子，“你坐啊，石竹。”
“是。”
石竹点了点头，在垫子上端正坐下，低垂着眼帘不与黄光对视。
“请问兄长特意命我前来京都复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须得口头吩咐？还是说我此前的工作有什么不合您心意的地方？”石竹用沉静的语气说。
“跟那些事情没关系，你就是个跑腿的，做不好也误不了事。”黄光轻蔑地看着石竹，“不管看几次，你那低声下气的样子都恶心得很，跟个女人一样不入眼。还是以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有点看头。”
“兄长您说笑了。”
不过黄光很显然没有开玩笑，而是实打实地对石竹感到厌恶。
一方面不否认他的潜力，一方面又不屑于对这个连正妻都不算多女人生的小儿子。
收到麾下不过是认为如果放任碰壁的石竹投奔老二或者老三，多少会威胁到他那稳如泰山的位子。
反正没什么野心，只是想保护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捏在手里反而可以威胁到四宫辉夜。平时干点不上不下的琐碎要务，有必要的时候再在中间操作一下，让姐弟反目，也对他这个长子更有利可图。
“我喊你来也不是为了别的——”黄光乜斜着眼睛，用眼尾看石竹，“听说你最近跟斯宾塞外交官的千金走得很近啊。”
“我与英梨梨的交情一向匪浅，这一点兄长您早就知道才是，不知道为何今天忽然提起？”
“你跟谁家大小姐关系好我无所谓，上没上过床我也不想问，自己捅了娄子自己擦屁股。不过要是你以为靠这点床帏之事和裙带关系，就想跟老子抢位子，可要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啊哈哈哈哈——”
说着刺耳的话语，四宫黄光忽然放声大笑，不笑的眼睛却一直在看石竹的反应。
但这个小儿子却是始终低垂眉眼，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
到底是善藏，还是胆小怕事没野心，黄光也没办法轻易断言。
“弟弟惶恐，我自知出身低微，比不上兄长的高贵，更不敢妄想有什么越雷池的举动。”石竹双手搭在膝头，缓缓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措辞一直低声下气，语气却始终不卑不亢。
“好好——”黄光忽然拍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行，不要老让我来提醒你，一眨眼你的毛都差不多长齐了，要学会听家里的话。”
“是——”石竹再度应声。
尽管心里猜疑就没停下来过，但石竹的态度又始终没有破绽，让黄光没办法做什么，只能这样敲山震虎，警告一下石竹可能有的不安分心思。
“不过你要是真喜欢那个泽村家的女孩，家里也不是不能帮你安排一下。”黄光看着石竹，“提亲什么的大哥去做，你要是还想着别家的，也趁早说。那种千金小姐不是什么野花，你要是随便沾惹，大哥这边也会觉得麻烦。”
“这一点，请容我再斟酌些许时日。”
“你慢慢斟酌，到下个月够吗？”
“为何如此——”
“有好几家的女儿都看着你呢，大哥我都很满意，挑不过来，才让你选。”黄光不怀好意地说。
其实无非是跟那几家结亲，对他来说最有用。
但如果因此跟英国外交官的家族结了仇怨，对本家的海外方面会有很大掣肘。
毕竟四条家的海外发展本来就不好遏制。
“是……”石竹低下头，“如果只是为这种小事，兄长只需要让人传话即可，何必亲自召见我。”
“我当然知道这是小事——”黄光的话锋一转，“刚才只是闲聊。”
“闲聊？”石竹终于抬眼。
“你一直以来的表现很不错，我很满意。”黄光站起来，“所以作为大哥表示信任的方式，我带你去看看一些老二和老三都不知道的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蹲在了石竹面前，用手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
乍听上去似乎真的是在热心笼络。但石竹却只感觉一阵恶寒。
这是他被独自急召回京都本家时，唯一无法确信的问题。
到底四宫黄光想做什么？无论是与英梨梨的关系，还是与四条家小辈的关系，又或者别的问题，全都在石竹的预想之中。
唯独现在这句话，他无法判断真假，除了里面暗藏的无尽恶意。
他感觉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黄光眼里的冷笑，所以始终低垂着眉眼不去看那张不惑之年的老男人脸。
本家几个子女的年龄相差甚大，最大的甚至都可以当最小的父亲了。
“不甚荣幸。”
随后，石竹站起身，跟在出了正厅的四宫黄光后面，朝等在外面的车子走去。
“请问是什么事情？”石竹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掩饰起所有的情绪，像一个机器似的。
“我说，石竹啊，你觉得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黄光用手摸着自己的秃头。
“恕弟弟愚钝，并不知道优势……”
“是年轻啊。”黄光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大哥我已经这个年纪了，你却还不到二十岁。我每天起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正随着时间一点点衰退，早晚有一天也会跟那个半截埋土里的老头子一样，走个路都要人跟着，一不留神就摔了个狗吃屎。”
“……”石竹沉默以对，并不发表意见。
他在脑海里飞速地思考黄光这番话的含义，长子绝对不是什么多愁善感，会感叹年华老去的人。
所以这个男人实际上想说的是……
第203节 幕间 贪得无厌（2）
石竹的问题在抵达距离本家不过十分钟车程的研究机构停了下来。
那是京都的一家药物开发机构，由本家投资创办，所有的事务全都捏在四宫黄光手里，他才是这里货真价实的主人。
所长之流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傀儡而已。
进入研究机构正门，在研究所所长的陪同下，去到了普通访客无法涉足的区域，乘坐通往地下十数米深的位置。
尽管被铁皮包裹，有着宛如领先于社会公共设施的地下通道，石竹依旧觉得让人窒息，无法喘过气来。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如同一台台精密的人形机械，肩负着名为药物研究所的巨大机械的运转。
穿过了足有五层的通行门禁，又搭乘了专用的地下电车，才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据那个所长说，这里是名为『Entral』研究计划的中枢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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