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当然，冬马和纱还是老样子，不是很服气涟的某些意见。
比如说现在。
“那你就示范一下啊。”和纱瞪着涟。
“行，你起来——”涟抿了抿嘴唇，挥手示意和纱让座。
和纱的能力其实不成问题，不过她个人对于钢琴似乎有着很复杂的心情，一面学得很快，一面又故意暗示自己忘掉熟悉的东西。
让自己混在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涟现在很担心羽川老师的请托他做不做得好，总不能一直吃老师的白食而无所作为。
然而没等和纱起来，就有人在咔啦咔啦地拉门。
练习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这点，涟跟和纱其实差不多。
当然，如果是熟人的话，对涟而言又是另一种情况。
以及——
按照和纱的习惯，第二音乐室练习的时候必须锁门。
好在这家伙不太把这种独处一室的问题看在眼里，涟也没心情去刻意强调。
想着到底是谁连门都不会敲，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啊……”
门外的女生没想到有人开门，吓了一跳。
“有什么事情吗？”
“四、四条同学……”陌生的女生惊讶地后退了一步，讪讪地看着他。
另一个看着胆子大点的，从窗边起身，“四条同学，第二音乐教室就你和冬马同学用，会不会有点太小气了？”
“噢……”涟顿时知道了来意。
“既然她已经去了普通科的话，钢琴也好，教师也好，都应该还给我们音乐科才对吧？就算那架钢琴是她母亲捐的，像这样一直一个人独占，我觉得很没有常识诶。”那个女生继续说，“学校那边对此不管不问，也很过分呢。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
对此，涟只是微微一笑。
“我是赢了冬马同学之后拿到的使用权，如果你们也有兴趣，欢迎随时来挑战。”涟指了指身后的冬马，又仿佛告密般压低声音，“用钢琴哦。”
“呃……”两人都愣住了。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冬马和纱再不济，钢琴也不会输给音乐科的学生。
水平不上不下只是相对涟这样的人而言。
“你们觉得如何？”
尽管没有必要，涟还是重复了一遍，两人就灰溜溜地离开了第二音乐室门口。
打发掉了来找茬的人，他关上门，看到和纱也已经离开座位，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抱着手臂等他示范。
涟刚离开门不到三步，又有人敲门。
一旁的和纱明显看到涟的身体如同被按下开关一般，暂停了动作，身上散发出不耐烦的情绪，像只炸了毛的猫。
嘟囔着和纱听不清的碎碎念，他再次去开门。
和纱心里觉得好笑，于是奋力绷着脸。
结果门刚一打开，她就出现了涟的背后生出毛茸茸尾巴的错觉，在那里不停地摇晃。
“羽川老师，您怎么过来了？”
“有些在意四条君这边的情况，刚好没什么事，过来看看。”羽川老师在门口说，“是不是不太方便？”
“不会不会，非常方便。”涟闪到一旁让羽川翼进到音乐教室。
“是吗——”羽川老师笑着走了进来，“下午好，冬马同学。我的课上你总是在睡觉呢。”
“哼——”和纱扭开脸，没有应和羽川老师。
涟的声音染上一层不满，“我说冬马，你能不能对羽川老师有点礼貌？”
结果和纱猛地转过脸，狠狠地瞪了涟一眼，然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练了？”涟确认到。
“……我去买东西——”和纱丢下这句话，就大力带上门出去了。
涟只能无奈地对羽川老师摊手，“非常抱歉……她的脾气还是老样子，请老师不要见怪。”
“嘛……”羽川翼摇摇头，她倒是不在意，“不过四条君居然会替别人说话——”
“没，我是怕老师被学生顶撞会难过。”涟认真地说，“羽川老师也才刚当上老师半年左右啊。”
“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羽川老师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涟在钢琴旁边落座，“老师今天是来听钢琴的吗？还是说小提琴？”
“都可以。”羽川老师高举起手臂伸懒腰，窗外的风吹进来，半袖上衣随之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线条随之浮现，看得涟一时恍惚，“嗯……这个季节的风真舒服~~~~”
“是、是啊。”涟转过身去，开始弹奏《平均律曲集》的第二册G大调。
“『蛇切绳』的事情已经没问题了吧？”羽川翼笑着不去指出他的窘迫，换了个话题。
涟顿了顿，“……如果说小木曾的诅咒，已经没事了。”
“听说差点变成八岐大蛇来着？”
“哪有那么夸张，只是刚好八条蛇切绳，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神道信仰的加持，有转变为那种神话存在的可能性。”
“要去退治那种怪异，真是辛苦你了呢。”
第64节 尾声 两个旋律（2）
“还好，而且斧乃木小姐本来也打算过来，只不过没想到霞之丘带了『蛞蝓豆腐』，帮了不小的忙。”
“有道过谢吗？”
“有。”
“非常好。”羽川老师满意地笑了出来。
“不过……”
“不过？”
“因为要去救霞之丘，搭上了一条手臂，没能来得及退治最后一条『蛇切绳』。”涟一边演奏一边补充，“虽然再生很快，也赶不上蛇逃跑的速度。”
“最后一条逃走了啊……”羽川老师轻声说，“你觉得怎么样？”
“害人害己，对那个实施诅咒的学生来说，会是一场不错的教训吧。”涟回头看向老师，“听石竹说，有人因病申请了休学？”
小木曾雪菜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任何关于告白自己的那个男生的信息，或许是担心传开之后引起什么麻烦。
“是啊，是个二年级的学生。”羽川老师也没有明说，“大概上个星期申请的，我也是隔天才从别的老师那里听说的。”
“老师您会责怪我吗？”
“责怪你什么？”
“放走了『蛇切绳』的事情。”
“也许四条君一开始就没打算全部退治，而是要故意留下一条放回去。”羽川老师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笑，“然而结果却是你为了救人而漏掉，就算与动机预期相符，我也不会责怪你，不如说很高兴，能看到四条君去主动帮助别人。”
“帮小木曾是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要是不帮的话，回头出了人命，父亲和母亲也会责怪我。”涟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是说霞之丘同学。”羽川老师说，“手臂被切断的时候也会痛的吧？”
“反正能长出来，疼也只能一下子。况且她不帮我我就得搭上半个身体还多，那样再生会耽误”涟说得云淡放弃过云淡风轻，仿佛断了根头发一样。
当时手臂断裂的瞬间，他差点疼晕过去，好在再生能力能够迅速隔绝疼痛。
如果是熟悉再生的吸血鬼，这种疼痛并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如果要解释的话，四条君肯定都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进行解释。但我希望有一天，四条君也能不需要找这种正式的理由，能够坦荡地伸出手去帮助其他人。”
“老师……？”
涟感觉到脑袋被人轻轻地抚摸，温温的感觉从头顶传了过来。
“如果说在毕业之前，我对四条君有什么期望的话——”羽川老师按住他的肩膀，“你能诚实地面对作为人必然会有的那份温柔。看到弱小的人、无助的人，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做点什么，而不是非得有个充分的理由才能采取行动。”
“那对我来说……太困难了。”
涟的眼神黯了黯，用不那么笃定的语气回答。
“没关系，时间还有的是——”羽川老师拿开手，站在他身后，“在你做到那样之前，老师都一直会陪着你。”
“……羽川老师应该还有自己的事情吧……”
涟垂下眼帘，他清楚羽川翼这样了不起的人，绝对不会简单地安于做一名老师，她愿意留在这里任教，一定有她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如果那件事只是想要教导一个人与吸血鬼的混血儿，就有点太难说通。
“那边是那边，这里是这里，你还信不过老师吗？”
“我当然相信老师。”涟笃定地点着头，“啊，对了——”
“什么？”
“我有拜托朋友在学生中间散布新的流言，那个咒文根本不能祈求恋爱，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祸患，之类的。”
“也好，如果继续有学生相信这种东西，老师也会困扰去如何处理。但果然要用传言对付传言，而且学生散布比老师散布更加可信。”羽川老师赞许地点点头，“不过这种东西居然会开始在学生中间流传，源头果然很让人在意。”
“有什么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扩散到这种程度，追根溯源本就比较麻烦。”羽川老师说，“不过也只是有点麻烦。”
“但愿这次不需要出卖头脑借战斗机飞到南极去找人。”
“忍野先生那次是个特例，必须找到他才能解决小扇的事情。”
“的确呢。”
“另外关于之前你被变成蝙蝠那件事——”羽川老师叹了口气，“我有试着调查，不过能查到的只是这种诅咒，是某些专门处理特殊工作的怪异专家才会做的事。”
“这样啊……”
“我认为对方考虑到了你的人际关系，为了最大限度避免节外生枝，才做得格外小心，首要目标就是避免被拔萝卜带出泥。”羽川老师轻声说，“今后也多留个心眼，对方的目的是让你无法顺利回到『应走的道路』——”
“我会格外注意的。”涟点点头。
然后，说完这些话之后，羽川老师又回到了椅子上坐下。
“说起来，冬马同学的练习怎么样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正练得像模像样，但老是敷衍了事。”涟摇头，“我现在弹这首曲子，就是刚才她本来在弹的。”
“诶？可是四条君在曲子里面，加入了《圣诞老人进城来》的演奏吧？”
涟噗嗤笑了出来，“注意到了？”
“有一点，就像是两首曲子同时播放，但又不会互相干扰，反而配合得很协调。”羽川老师若有所思地形容，“就像是两个默契的人在一起演奏。”
“这是惯用的做法啦，本来其实弹得快一点就没这个闲心了，谁让冬马弹得那么慢，又对我的意见不服气，我才打算示范一下。”涟继续弹奏最后的部分，“这下她总没话说了吧。”
“……啊，原来如此——”
羽川老师站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拉开了没有锁上的第二音乐室的门。
没有拉环的炼乳咖啡杯口静静敞开，它的主人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聆听，甚至没时间为被发现而感到尴尬。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还要练习么？”
“……知道了，你起开——”
涟让出来座位，退后几步，转过脸去看到羽川老师。
四目相对的两人，不由得一起笑了出来。
第65节 卷末语 关于我写东西没有明确大纲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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