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我看看。”顾念不由分说，抓住冬阳的手，“我帮你拔出来吧。”
“啊？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但顾念已经在拔了，她抓着冬阳的手指，像认真的工匠在制作精密的瑞士表，也像一位即将进行吻手礼的骑士。一点一点，刺被拔了出来，留下一个细微的孔，冬阳咬了下舌头，有些疼。
顾念很不舍地松手，她想含着这根手指，让许冬阳不那么疼。
她自己都为自己的想法而震惊。
这是她们凑的最近的时候，分开之际，白露跑回教室，看到桌上的饭，疑惑不解:
“怎么只有两盒？”
冬阳有点丧气:“被门卫发现了，幸好跑得快。”
“啊？没被认出来吧？”
“没。”
“那就好，”白露说，“你们吃吧，我买几个面包吃算了。”
冬阳拉住她:“别，我们都准备分成三份了。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干嘛？”
白露:“说小话被发现了……就连着之前几次算总账。”
“真惨。”
说话之际，冬阳已经把两碗饭菜挑出来了一些，放到自己的保温碗里，“分好了，我用我自己的碗吃。”
“嘿嘿……诶，你多吃点嘛。”
“这些够了。”
无忧无虑的初中，怎么过，都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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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白露爬了好几层楼，在自家门前停下，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悄悄地听。
什么声音也没有。
也是……再怎么样也不会整天吵架。
白露有时候觉得自己要表现得傻一点，或者可爱一点，这样才能让爸爸妈妈分心，让这对核战中的男女觉得他们的婚姻还是有幸福之处的，说不定就能少吵点架。
她打开门，家里是黑的，于是她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在。
她拿出手机，拨号。
“妈，你们去哪了？”
“露露？今天你们放假了？对不起啊……你自己做饭吃可以吗？妈妈在公司加班。”
“那爸呢？”
对方沉默了片刻。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鬼混。一天到晚的，一点正经事不干，就知道……”
“妈，别说了……我挂了。”
白露挂掉了电话。
她心里很难受，她不想听妈妈控诉爸爸，也不想爸爸辜负妈妈，更不想成为大人们的垃圾桶。
吃晚饭的时间，她没有胃口。以前她希望爸爸妈妈都出去有事，她就可以在家肆无忌惮地玩电脑。但现在她不想了，她只想爸爸妈妈回家。
天热了，晚上蚊子也多。她没找到蚊香，就只能去父母的卧室里找。蚊香找到了，又没有打火机，她打开床头柜，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叠白纸黑字。
……
冬阳在房间里写了一晚上的作业，被童谣强行拉出来放松。
童谣说:“要劳逸结合，别学傻了。我们回来了，不陪陪我们嘛。”
冬阳说:“不先写完作业不踏实。”
童谣:“你是谁教出来的乖宝宝啊。”
阮茜翻了翻白眼，伸手挠了下小孩的腰，冬阳瞬间惊叫，接着童谣也加入了战斗，冬阳差点痒哭了。
“别……我接个电话……”
两个大人放过了她，冬阳躲进榻榻米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露露？”
“冬阳……我今天，能来你家住吗？”
番外:冬阳（十）
阴暗的窗外有些小雨。
冬阳换好鞋，说:
“我下去给露露开门。”
“嗯？她要来我们家睡？”童谣磕的瓜子在牙间停顿。
“嗯。”冬阳点头，“我下去了。”
初秋的晚上，她还保持着夏天的清凉，到了外面有点冷嗖嗖的。很快，她看见白露靠在大门边，带着卫衣的帽子，在连绵的小雨里显得凄凄惨惨戚戚。
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冬阳很少看见情绪低落的白露，赶紧打开大门，走到白露面前，弯腰，偏头，打量，小声问:
“怎么了？”
白露别开视线，忽然，她搂住冬阳的脖颈，抽噎出声:
“他们已经离婚了……”
冬阳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却更无措了。她抱着白露，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用最快的速度想着安慰的话语。
“……没事的，我陪着你。”
“上去吧，你上次推荐我的动漫，等会儿可以看。”
白露哭了半天，吸吸鼻子，小声地问:“你……小姨她们在家吗？”
“在啊。”
白露缩了缩，有点打退堂鼓，也可以说是心虚。但她不想再回家了，便望着那扇门发呆。
“有什么关系，”冬阳拉着她，“都那么熟了，以前我不也去你家玩过那么多次，她们都很欢迎你的。”
白露一身僵硬，惴惴不安地跟着冬阳上楼。
她知道冬阳的家人很好，但也担心被抓出早恋的苗头。尤其是冬阳的小姨还是老师，肯定对这种事很严格。
“我回来了！”冬阳打开门，把拖鞋摆在白露面前，“你的还是这双。”
玄关能看到客厅，白露猛地卖乖，给大人们问好，童谣望了过来，笑了笑，对小朋友们说:
“早点洗漱休息。露露跟家里人说了吗？”
白露愣了愣，低下头:“说了。”
她不是胡闹的孩子，基本的不给别人添麻烦都是知道的。
冬阳摇了摇白露的手，牵着，小跑着进了卧室，房门一关，像是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晚上一起睡吧。”冬阳主动提出。
白露一抖，装作不经意:
“嗯。”
冬阳打开电视:
“你等下噢，我把那部动漫找出来。要不你先去洗澡？”
白露抱着书包，盯着冬阳的身子，许冬阳显然是洗过澡了，有种湿漉漉的干净和扑鼻的香。她“嗯”了一声，翻出自己包里的衣服裤子，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白露甩甩头发，房间里，冬阳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指了指桌上的西瓜:
“锵锵——吃吧。”
空调是宜人的温度，电视上，动漫也随时准备开播。
白露觉得，自己有点仗着父母离婚的事，来得寸进尺地享受冬阳的温柔了。
可许冬阳对她好时，她完全没有抵抗力。
为什么要抵抗？
其实……不用这样特意安慰她。巨大的情绪释放之后，很多伤心的事，也没有那么伤心了。
但她还是愿意装出一副低落、没缓过来的样子，只为了这一刻的偏爱。
有点无耻和卑鄙。
“其实现在离婚率很高的，我们班有十多个爸爸妈妈离婚了的。”
“你怎么知道？”白露惊讶。
“初一时老师让我整理过档案。”冬阳说，“你爸妈还住在一起，说不定哪天看对方顺眼，想到以前好的时候，就复婚了呢。”
“嗯……希望吧。”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冬阳吃了口西瓜，“就算没复婚，和平点分手，说不定还能做朋友，以后你还能经常看到他们。”
白露抿着唇，用勺子在西瓜上挖出一个圆。
电视剧里经常有争夺孩子抚养权闹得撕破脸的，白露害怕的也是这个。就算离婚，她也不想父母像仇人一样。
她说:“如果我结婚了，一定永远对那个人好。”
她看着冬阳的眼睛，一字一句，真挚而用心。冬阳微愣，突然有些不自在，埋头吃起了西瓜:
“我也是。”
电视对着床，她们是坐在床上看的。凌晨，童谣看门缝下漏了光，敲了敲门提醒她们早睡，冬阳立刻关了灯和电视，两个人缩在被子里继续看。
“你困了就睡吧。”白露见冬阳都眯着眼了，“别撑着了。”
“我眼睛累，精神上不困。”冬阳说。
白露也不坚持了，她只是心痒，打量着旁边冬阳慵懒如猫的模样，想有所行动，又怕被当成变态。冬阳是童阿姨她们的心肝宝贝，自己要是做了什么……就挺对不起她们的。
要是冬阳对她做点什么就好了。
她胡思乱想着，忽然，许冬阳的声音响在耳旁:
“要是真的离婚了……你是跟你爸爸还是妈妈啊？”
白露没想到冬阳还在想她的事，呆了半晌，说:
“不知道。”
冬阳握住她的手:“反正我们永远是朋友。”
她很少说这么肉麻的话，说完自己都脸红了。但她想让最好的朋友在最无助的时候不那么不安，所以她这么做了。
白露脸也红了，悄悄地应了一声。
只是，父母的事再次被提起后，她又陷入了感伤。不难过是不可能的，谁都想拥有完整又幸福的家庭，更何况是拥有过。
冬阳察觉到，安慰说:“没事的，结婚那么多年，哪有这么容易分开。”
白露勉强一笑，想到以前一家人的画面，又有些想哭。
冬阳沉默了会儿，怪自己提了这个话题:
“说点别的吧。”然后绞尽脑汁，“我的猫接回来了，你进门没看到吧？明天可以看看。”
“嗯……我又不是没撸过它。”
白露把眼泪憋回去，平静之后，她再一次意识到，她和许冬阳的距离这样近，再怎么忍耐，那份欲望也不会消失。
只会越来越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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