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你的答复，我们会转达给卡斯兰娜家族的安尼奥特议员。”
最终，领头的女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半句口舌。交涉记录仪是全程覆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就算任务失败也不必承担多余的责任了。
因此，在收队之际，领队的女子也不再向浅仓深雪针锋相对，而是露出些许尊敬而歉意的微笑，和善的挥了挥手。
即使是远离正面战场的特殊类女武神，她对于这些击败律者的同僚，也会怀有最高的敬意与赞赏，即使双方的关系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而并不融洽......
............
片刻后，看着停泊还不到半小时的运输机护卫队悄然启航，在暮色中离开休伯利安。浅仓深雪深深呼了口气，搂着身后的银发少女坐回交接舱的位子。
“浅仓前辈，总部执行官来访的事情，需要上报给无量塔指挥官吗？”
“不用了，姬子小姐现在很忙，反正这也不是重要的事情。”
将目光从舰舱的玻璃窗口收回，浅仓深雪淡淡的摇了摇头，随即解散了自己的小队成员，继续与银发女孩独处在无人的通道中。
极东支部在崩坏灾难中受到的损伤......非常严重，已经严重到不需要大规模搜救工作，绝大部分极东成员都被闲置，与工作超负荷的医疗部形成明显反差。
“深雪姐姐......”
“放心吧，希莉丝大人把你托付给了我，姐姐自然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看着欲言又止的女孩，浅仓深雪以为她还在担忧刚才的事情，连忙安慰道，选择性的遗忘了k476那绝不简单的身份。
当然，她也同样没能注意到银发女孩眼眸深处的那一丝精芒。
“不是的，深雪姐姐......我，我其实是想拜托你......”
然而，k476的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阴影忽然笼罩了她们的头顶。
早就有所察觉到浅仓深雪眨了眨眼睛，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的造访出乎意料，但对方的身份对她而言却并不算陌生。
极东势力范围内，像他这样长着一头白毛的壮硕男性，怕是只有一个人。
“齐格飞·卡斯兰娜......先生？”
虽然不陌生，但也只能算是朋友的朋友，完全不算熟。
“打扰了，两位小姐。”
齐格飞点点头，带着勉强的笑容，坐在了浅仓深雪对面的位置。深雪能很清楚的看到，这个男人的神情要比平时憔悴许多，显然是在不久前的灾难没少用那把烧命的神之键。但最终造成他此刻极差的神色的，似乎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方便陪我们稍微聊两句吗？”
“啊？嗯......”
浅仓深雪迟疑的点了点头，但随着她意识到齐格飞刚才话语中的那句“我们”，这才猛然注意到，在白发男人的另一侧，还跟来一个体态娇小的紫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交接舱靠边的位置，正晃荡着小腿，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与她对视着。
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般，如幻影般毫无存在感，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虚无......
在短暂的迟疑后，浅仓深雪才终于注意到少女的面容，但还没等她发出惊呼，另一个悄然出现的高挑身影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咦！贝拉小姐？！你...你们难道......？！”
945降临前
夕
北美地区的某座繁华都市的中心区域，被行政区的建筑层层围绕的高耸大楼，与周围的低层楼房相比仿佛鹤立鸡群。
联合国总部的大厦，如同一道碧蓝的翡翠方碑竖立在曼哈顿区的东侧。相比逆熵总部那刻意简朴化的企业建筑风格，它那毫不掩饰雄伟壮观的姿态，则是大大方方的宣告着作为世界最大政府间国际组织的威严。
毕竟，联合国的存在世人皆知，它无需像昔日的反崩坏组织那样，只能隐藏于阴影中守望人理的文明。
在几个月之前，这个国际事务的巨型执行机关，也确实不需要代劳处理那些超自然事件。
不过，随着天命组织表层的透明化，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先生，以上就是上届会议的决议，根据统计，目前成员国对特殊组织的治理体系满意率仅为23%，远低于审查组预测值。”
大楼中的某个公共办公室内，西装革履的年轻秘书正一丝不苟的汇报道，将一份会议报告交给负责它的主管人员。
“我猜，平均反对率最高的地方，应该是在北欧和南美一带吧？”
听着秘书的汇报，端正坐在椅子上的白发老人淡淡道，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眼角周围的细碎皱纹，丝毫无法掩盖那始终锐利的目光。
“那些天命的怪胎......即使将自身置于公众平台，他们在局部区域的统治力也没有任何衰减。但没关系，只要决策没有变故，单纯的支持率并不重要。”
将报告书随意的丢在一旁，老人拿起了办公桌角落的一个通讯器——并不是世面上常见的某款智能手机，而是一种形似近代科幻作品中，无框的光子屏幕立体于机器之上的稀罕仪器。
但在某个特殊的组织中，它却是职员中最常见的通讯设备。
逆熵——无条件吸纳一切有价值机构的联盟性质组织，早期仅依靠数量引起的实力质变与天命抗衡。他们与联合国之间的联系，也远比天命这只孤高的庞然巨兽要近的多。
“逆熵组织驻北美地区的总部，在昨天的突发崩坏事件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个消息的真伪确认了吗？”
“是的，逆熵总部的全部外部设施，以及超过的90%地下区域，都在当次事件中被毁，人员伤亡数万，目前对外宣称是工业原料处理不当导致爆炸。”
“哦，看来那些怪胎并不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老人稍显惊异的感叹一声，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该有的惊讶。
“先别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对外解释与逆熵本部一致即可。这次的事情不同以往，也不用提前提供协助或展开交涉。”
“但是先生......逆熵与我们仍有战略合作关系。”
“那也要先等逆熵方面主动说明情况。毕竟在公共利益的的原则关系上，崩坏灾害造成的影响方面都是次要的。”
——那主要的方面是什么？
下意识的这样想到，秘书却并没有问出这个多余的问题，把这句疑问堵死在了自己的喉咙眼。
对于他们这个位置的高层而言，崩坏事件与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无异，都是普通人无能为力的天灾。而与其他天灾一样，它们造成的也永远都是可以接受的损失，尽管危害有大有小，但更多时候造成的影响甚至不如还一场瓦斯泄露，从来都未曾脱离掌控。
毕竟，与崩坏对抗的数千年文明中，人类侧从未失败过，无论在常人眼中多么恐怖多么绝望的崩坏狂潮，最终都倒在了那些反崩坏组织面前，甚至真相都不被周围的人们所知，仿佛文明最终的胜利是理所当然。
所以，表面世界中的所谓国际组织，尽管知道崩坏灾难的存在，但需要考虑的也只有事件保密，政治辅助，军部交易，科技沟通......等一系列可以归类为“利益”的合作事宜，或者说支援工作。
反正无论多少次，崩坏的使徒也终会被那些特异的超凡力量击败，最后造成的也只是有限的损失，丝毫不会影响整个世界的步伐。
既然如此，除了永恒的利益之外，还有什么要操心的？
——但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带着年轻人对制度专有的审视与怀疑精神，秘书面无表情的思索着，离开了上官的办公室。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悬于墙壁角落的单向摄像头忽然闪了闪，本应焊死在墙面的固定支架，仿佛多出了一个转向轴般，轻轻朝门口的方向扭转了些许微不可察的角度，镜头的玻璃面倒映着年轻秘书走远的背影。
“.......”
945降临前夕>>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摄像头本应回馈在数据库的画面，也始终维持着毫无异常的原影像，记录着工作区角落的无人之处。
片刻后，监控器无声的转向另一侧，完全将侧下方的老年官员纳入监视范围，明亮的镜头不断焦距扩散，在照明灯下略微泛光，宛如一颗满含恶意的诡异眼球。
同样的情况，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更多戒备森严的高层区域，顺着网络的终端蔓延，将指令统筹的侵蚀因子最大化扩张......
·————————————·
“试炼，开始了。”
倚靠悬空结晶而坐的银发女子，在这一刻悄然起身，金紫异瞳的黯淡光泽重新绽放，震荡空界的能量不再被任何意志所压抑。
即使这片荒芜的虚数世界规模远超宇宙，局部的空间依然随着急剧膨胀的高浓能量湮灭坍塌，将本就昏暗的紫色天空染成更为阴沉的暗界，进而随着她爆发的意志而扭曲。
毁灭的种子已经发芽，文明沉淀的惰性即刻将不复存在，此刻——已经无需等待。
「你要将曾经珍重的一切，捏碎于掌心？」
“因为这是救赎的唯一方法，我从未犹豫，也永远不会后悔。”
银发的律者自语道，作为对那响彻心灵之声的回应。
至此，根植于她脑海那丝心念的本体源头，终于忍不住将自我存在展露而出。
然而，律者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存在，也从未将虚弱不堪的她将她视作威胁。
「唯一的方法？天命也好，逆熵也好，世界蛇也好，对抗崩坏的手段从来都不是唯一的。就算是凯文的圣痕计划，也远比你的消极抉择强过百倍！」
“但那终究是错误的，就算我不再作为，时间也会见证他们的失败。而这一次，我并不打算为凡人的愚蠢挣扎留以机会。”
「那你也该承认了，自己是崩坏意志创造的伪物，因为......真正的你永远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心中激荡的声音转为高昂，灵魂从未崩毁的少女厉声诘责道，但意志的主人却没有扬起分毫波澜。
“现在的我是什么，这无关紧要。”
“你既是我，你理当知晓我的一切过往。我曾将危难关头对我施以援手的老人视为生命的一切，也曾在激昂慷慨中将凯文的宏大理念看做毕生的目标，还曾与奥托约定共赴量子之海的尽头，坚信于探寻真理的救赎之路。但回首望去，我昔日所做出的那些选择，可曾有一次抵达崩坏终焉的完美结局？”
“即使是不久之前，“我”明明已经重获往昔世界线的记忆，在明知这一切的情况下，却还制定了那种渺茫而不切实际的计划，寄希望于全然虚无的未知领域，自欺欺人的重蹈覆辙，妄图抓住以太锚点的一线生机，就为了维护那些毫无意义的凡人情欲？”
“现在，我想通了这一切。所以，这一切必须有所改变。还是说，你依然抱着那些虚妄的计划，幻想着不流一滴血就能延续文明的大团圆结局？”
「......所以，你就想亲手毁掉这一切？」
“我不否认，我会用全力去试图歼灭地表之上一切文明的痕迹，无论挡在面前的是全副武装的女武神，还是懵懂无知的幼童，将行就木的老弱病残，我会全部一视同仁。当试炼得出结论，若是文明的力量能击败此刻的我，我将承认他们已经拥有升维的资格，将残存的躯壳归还于你；文明若是在我的力量之下崩毁破碎，那就说明还不是时候，这个星球的文明尚未做好挑战天理的准备。我会终结这个纪元，并将希望留到下一个轮回的新生文明——归于轮回，并不是人理的终点。但贸然显露未丰的双翼，却将迎来万劫不复。”
「即使，要牺牲自己所重视的一切？」
“即使，要牺牲凡人的我所重视的一切。”
律者伸出手，将眼前的扭曲界域全部拨正，轻描淡写的像抚平一张褶皱的纸。
“现在，我是律者。时间与空间为我开辟通路，星空与大地向我展开怀抱。”
虚数世界的规则重新稳定，亚空结晶随她的意志拼接组合，银发的神明步伐所至之处，权能的结晶便垫于她脚下，构出一条通往紫色空间尽头的虚数之路。
“我是律者，宇宙虚空的法则将臣服于我，为生灵万物带来重生的福音。”
踏过虚空之道，充盈着崩坏能的沉淀晶块在她身后粉碎，化作纯粹的能量填充于不朽的律者之躯，让那份无限接近于永恒的能量继续壮大......
——然后，撕开空间的尽头。
946倒计时
哒——
名贵的钢笔顺着桌面倾斜滚落，在清
脆的回响中躺在地面，损毁的笔尖处随着震荡溅出几滴墨汁。
正在撰写报告书的me社员工，保持着伏案握笔的僵硬姿势，仿佛没有意识到手中的笔已经摔落。
职工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外——他并没有抬起头，而是将眼球极限的向上翻起，仿佛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将双眼对着正面的窗口，用自己满堆惊愕的眼瞳倒映着天空的异变......
万里无云的晴空，被黑暗分开。
就好像将软糊的奶油切下，露出下面的漆黑烤盘。就如同餐盘必须大于蛋糕本身，本应无垠的天空也在这种对比之下，失去了这份无限的概念，被其后真正无限的黑暗宇宙逐渐占据。
大气层的苍蓝色反射，正在被某种力量一点点从剥离，日光无法遮掩的银河星辉，逐渐从褪去蔚蓝的天空之后展露......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那片宇宙星辰的深处接近着。那种独特的强烈存在感，哪怕是精神弱小的普通人也能清晰感知，并对那从天降临的压迫感为之战栗。
这个瞬间，无论是极东还是异国，村庄还是城市，没有人举起手机连忙对着破碎天空抓拍，没有人高声阔论晴空显现的星辉，所有人都注视着侵蚀蓝天的异空星云。
星球的另一端，远在欧非大陆的人们，也凝望着染上漆黑的天空彼端，如同墨渍滴落宣纸般从东方朝他们这边扩散延展着。信教者纷纷仆身下跪，依从对最本能的敬畏对着星云顶礼膜拜，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让他们确幸，那就是神明降临的前兆——
毕竟，即使距离千万公里，那份紧握凡人心尖的压慑气场也没有丝毫减弱。
整个世界于此万籁俱寂。
——要按响警报吗？
哨戒位的逆熵观察员坐在驾驶舱，双手紧紧握着机甲操纵杆，依靠熟悉的武器键来给自己的精神些许安慰。他就这样呆滞看着天空的塌陷，几秒之后，露出了无奈又茫然的笑容。
如此景象，恐怕整个极东......不，最起码整个东半球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还需要个毛线的侦查警报？
碰——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防卫部的副主任撞开了房门，面色发青的冲出哨所大厅，踉踉跄跄的奔向基地岛隔壁的军部大楼。
在他的记忆中，那个冷酷的资深领导还从没有像这样失态过。
任何超自然现象，对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都只有崩坏这一种解释。那么，足以让天空坍塌，日月避退，直接覆压于整个星球之上的澎湃力量，又会是多离谱的崩坏律者能够带来的？
战士的炽热勇气已经开始溃散。诚然，他也曾经驾驶泰坦机甲冲锋陷阵，从崩坏生物的潮群中撕开一条血路，无数次历经九死一生的险境，仿佛恐惧已经抛弃了他的精神。
他也曾坚信自己再也不会惧怕任何强敌。
可是，倘若敌人不是硅基之躯的怪兽，而是堪比星空宇宙的“神明”，他就算精神分裂彻底疯癫，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开着钢疙瘩把天给曰穿。
就算是人类文明最接近灭亡的第二次崩坏战役，最强的空之律者也只是寄身天空投掷陨石罢了，与文明力量拼死搏杀的，从来都不是天空本身！
可是现在......
男人紧握操纵杆的手掌变得越发湿滑，不仅是掌心，冷汗早已打湿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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