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之K424 第768章

　　这一刻，曾经将自己超脱于崩坏与文明的冷酷求知者，第一次由衷的希望人类能够战胜崩坏，赢得属于自己的未来。

　　金发的男人再次抬起头。

　　天际线的尽头，那些藏匿在星光中，逐渐扩散开来的紫色晕染，便是终焉能量散逸而衍生的极高浓度崩坏能，正在星空结界的最上方散落，将漫天无数崩坏兽的原始体从星空洒落，掀起一轮新的浩劫.......

　　没有谁能够从全球泛滥的崩坏狂潮中，精准拯救每一个受灾者的生命，这是全人类都必须面对的试炼。

　　那里不是自己的战场。另外，要等到人也差不到该到了......

　　“真慢啊，我的老朋友......”

　　听到破空声的下一刻，奥托便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看着背后不远处缓缓落在楼顶平台的娇小身影，先前带着凝重觉悟的表情被他重新掩藏，取而代之的是标志性的礼节化笑意。

　　“即使在文明存亡的重要时刻，你的时间概念还是那么淡薄啊......希莉丝小姐。”

　　“请不要用那个名字称呼我，此身不过是继承本体记忆的实验体，千万别把我看作真正的那个人。”

　　从天而降的银发女孩低声反驳道，快步走到天命主教的面前。

　　看着金发男人的魂钢脸颊也难以掩饰的一丝憔悴，女孩略带倦意的眼中浮现出嘲弄的淡笑。

　　“况且，‘希莉丝’也不是你的朋友，从来都不是。”

　　991万界的交织

　　不起眼的危楼的天台上，金发的男人和银发的少女对视着彼此。

　　奥托·阿波卡利斯，实验体k438号。

　　前者是身份尊贵无比的天命掌权者，后者是本应被废弃却诞生意志的实验体。这两个本不应该有任何交集的人，却在此刻因一个共同的契约而会面。

　　面对眼前的天命主教，少女的态度虽然算不上敌意，但她的态度也绝非善意。

　　奥托自然能看出这一点，但他也能做到毫不在意。毕竟，曾经他与那些临时的合作者，几乎也都维持着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

　　“好吧......k438小姐，很荣幸我们能达成共识。无论如何，至少你我当前的目标是相同的，不是吗？否则，你也不会抛下那几位交给你的

　　重要工作，专程赶来赴约吧？”

　　“哼......谈不上什么重要。对于希莉丝的亲友们而言，我这种碎片意识连替代品都算不上，只是个毫无价值却又没必要消灭的多余人。”

　　少女没好气的回应道，稍微看了眼不远处地上的玻璃杯碎片，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目光，转而盯住了奥托的双眼，似乎想从中找出这个男人情绪异常的残留物。

　　“总之，所谓的工作，只是大家出于怜悯而给我一个安置自己的去处罢了，就算离开也没有人知道。所以，我只是很好奇，你的计划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才会需要我这种卑微又弱小的赝品？”

　　少女来到天台的边缘，俯视着周围的临时军区中维持警戒的女武神部队，随即转过头，再次看向天空中那神似某人的终焉巨像。

　　尽管终焉之律者的庞大体型，几乎让她的形象平铺在天空的星宇中，似乎整个星球都在她股掌之间。然而，她先前所针对攻击的区域，却仅在东半球的范围，因而天命在北欧的大本营，也得以暂时从终焉法则的打击中幸免于难，只需和普通地区的防线一样，等待迎战那些能量余波而诞生的海量崩坏兽。

　　这也是终焉降临之时，他们两人还能在此处安然交谈的原因之一。

　　——这么说其实并不恰当，毕竟表面上维持着安然自若的人，也只是奥托一个人。

　　“所以，别给我搞那些演讲用的开场白，直接告诉我，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如果依然是那些针对其他组织的无聊阴谋，或是无益于对抗终焉的愚蠢方案，那就恕我告辞了，虽然此身力量微弱，但也足够在正面战场阻挡末法级以下的任何崩坏兽，而不应该在这里陪你浪费时间。”

　　看着即将覆压而下的崩坏之潮，银发少女摩拳擦掌的眯起了眼睛，源于世界蛇融合能量技术的拟核，在她的体内沸腾着庞大的崩坏能，随时都可以爆发能量一飞冲天，赶往迎击崩坏的最前线......

　　“放轻松点，我的朋友。虽然天命目前不具备律者级的个体作战单位，但对付那些崩坏衍生物的杂鱼，我们残余的女武神部队还是绰绰有余......”

　　“你只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们的交涉就可以结束了。”

　　“......我们在虚数空间和约束律者对峙时发生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吧。”

　　看着少女眼中的焦虑，奥托叹了口气，将原本的腹稿在脑海中通通撕掉，一边说着，迎着少女的目光抬起了自己的手。

　　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半液态球体，在男人的掌心悄然浮现而出。

　　“如你所见，约束律者消灭了神之键内部藏匿的崩坏意识后，我便拥有虚空万藏全部的掌控权。无数文明纪元第一律者所积累的知识，以及崩坏能随不同文明进度而产生的变化，都记录在神之键的内部。”

　　“......”

　　听着奥托的话题终于开始涉及重点，银发少女也微微侧过脑袋，认真倾听这位天命主教即将透露的计划。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我本想再花几百年时间将这些知识研究透彻，找出崩坏的更多特性和相关信息，但终焉律者的降临让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只能先找出一个帮文明渡过末日的应急之策。”

　　奥托一边说着，放在旁边的终端再度启动，将世界地图映在光屏上，锁定了海洋深处的一个坐标。

　　“这个位置好像是......海渊城？你想用海渊城来做什么？”

　　“我会在海渊城使用虚空万藏发动拟态·千界一乘，借助海渊之眼的量子转换系统，以空之键的能量打开四维侧虚数空间的通道，与这个世界相邻的无数个世界泡构筑联系。”

　　听到这里，少女微微皱起眉头，忍不住插嘴打断了奥托的话。

　　“你打算去其他世界泡寻找外援？没用的。你应该也知道，那些量子海中沉浮的世界泡，都是被崩坏毁灭后脱离虚数之树的破碎叶片，已经败给崩坏后的文明残渣，有的脆弱文明甚至连第一位律者的考验都没通过，怎么可能找得到对抗终焉的方法？”

　　“谁说我打算求助于失败者了？此举不过是打算在文明堵上一切的抗争中，额外进行一次废物利用罢了。”

　　“废物利用？可是量子之海的通道法则都是单向，由世界泡一边为主导，世界泡中残存的文明可不会为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而献上一切，就算交涉许以高额筹码也很难说......等等，你难道是打算......？！”

　　忽然想到了某种可怕的猜想，少女的瞳孔猛然收缩，回头的瞬间，正好对上了金发男人略带寒意的双眼。

　　“没错，我会在构筑完成的瞬间，将千界一乘的拟态转变成天

　　火圣裁，对空间发动攻击，把此世与这些世界泡的通道连同法则的桎梏全部打碎！然后利用海渊之眼的坐标，以这个星球的空间锚点作为载体，将邻近量子之海的‘水滴’全部装进同一个桶里。”

　　“你开什么玩......！”

　　少女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但看到金发主教那毫无波澜的泛光绿瞳时，反驳的话语顿时塞在了喉间。

　　——这家伙是认真的。

　　“当那些世界泡与我们的世界连为一体，我们所面临的终焉之律者，也同样会变成他们最大的威胁。届时，无论世界泡的文明怎样憎恨我们，迫于生存，他们也必须与我们联手，一起对抗终焉律者的制裁。”

　　奥托沉声说道，看着目瞪口呆的银发少女，锐利的淡绿瞳中再度闪过一丝锋芒。

　　“你说的也没错，破碎的世界泡所二次孕育的文明，都是崩坏战争中的失败者，就算统合起来也大都是乌合之众，期待以数量的叠加来打败终焉律者基本不可能。但我相信，在广阔海洋中的无数粒水滴中，肯定会有一些特殊的文明残渣，能够成为我们对抗崩坏的转机，我要把他们全部拉进这滩浑水当中......变成我们的助力。”

　　991万界的交织>>

　　“......”

　　少女的呆滞住的惊愕表情持续了整整五秒，她僵硬的张了张嘴，多次重新组织语言并打消后，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脑袋，长长呼了口气。

　　“真是个符合你人设的疯狂计划......以一个虚数之树的完整世界强行承载其他世界泡，在纯粹的理论上，这样做确实有实施的可能性。”

　　少女揉着太阳穴，迫使自己维持着理性分析道。随即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的预测结果。

　　“但如果把时空混乱和法则冲突等不定因素同时考虑进去，你这样做，更大的可能是虚数和量子间的平衡崩塌，然后掉进量子之海引爆一个超级深水炸弹——我们的世界就是炸弹的引信。”

　　“风险自然存在，但我们没有更好的方法。‘希莉丝’当初设想的转移计划，不也同样是一场豪赌吗？脱离虚数之树遁入量子之海，在失去养分供给的枝叶随能量流失而凋零前，如果找不到另一种维持世界方法，不还是会像世界泡一样衰变消失吗？”

　　奥托的回答让少女再次陷入沉默，她无言的低下头，用力拍了拍脸颊，似乎是想把眼前的虚幻感驱散，重新找回正常的思维逻辑。

　　毕竟这种将文明和世界当成资源随意消耗的假想，对世界观的冲击实在是有些严重。

　　“可是......让邻近的无数个世界泡一起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失败也就意味着，成千上万个文明的无数生命也会随我们的消亡而灰飞烟灭，光是数字的长度恐怕都是天文数字......以你的性格，或许不会在乎承担罪孽，但想想还是感觉有些可怕......”

　　“呵...我可不记得‘希莉丝’是个毫无魄力的愚善之人，继承了她全部记忆的你，难道会凭空多出一份同情心吗？”

　　瞥了满眼踌躇的少女一眼，奥托慢悠悠的抱起了双臂。

　　“世界依靠虚数之树的养分而维持，离开虚数之树的世界之叶，沉入量子之海变成世界泡之后，必将随着失去供应源而衰退毁灭，这是世界泡的必然趋势，文明残渣注定迎来的慢性死亡。与其任他们享受那些虚妄的和平生活，还不如为我们所用，给依然在对抗崩坏的文明贡献一份力量。还是说，你会怜惜那些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世界？怜悯那些连种族都可能与我们不同的生命？”

　　“......”

　　少女依然没有做出回答。她只是抬起头，看着终焉化身之外的漫天星辰，眼神微微闪烁。

　　四维法则区的量子之海世界泡，应该比天上的星星更加密集，内部也更加充实。即使是破碎后重构的文明世界，但依然是无数智慧生命所赖以生存的家园......

　　怜悯？自然不会。为什么要怜悯一些连存在都未曾确认的陌生世界？为了自己所在世界的延续，世界蛇能牺牲半数以上的同胞来换取圣痕计划的进展，奥托转而去利用星球之外的其他文明，又有什么可以诟病的呢？

　　才没有什么怜悯，只不过是感慨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

　　少女眨了眨眼睛，犹豫不决的眼神逐渐转为坚定。

　　“单凭天火圣裁的力量，应该还不足以摧毁世界泡之间的时空之堑。而且，我们与世界泡构筑联系，对方也同样会有所感知。被崩坏摧毁过的世界，其中不乏经过了一定程度发展的强大文明，当察觉到你的目的时，他们或许会有自保的方法......那

　　样的话，你要怎么做？”

　　“首先，构筑时空链接的瞬间，我们与世界泡之间的物理距离，会随着法则的交融而无限接近于零。在这种情况下，时空通道是异常脆弱的，具备破坏法则的天火圣裁，完全足够撕开这层薄膜。其次，你所说的世界泡对抗连接的情况，我同样想到了。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对你发出邀请函呢？”

　　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银发少女，奥托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抱歉，之前在千界一乘的列车上未经允许提取了你的血细胞。k438小姐，根据我在虚空万藏上对比的资料，世界蛇在你身上施加的拟核改造技术，是名副其实的逐火之蛾融合战士技术，论能量的性质，足够触碰到崩坏法则的核心。”

　　将视线移向少女的胸膛，奥托绿色的瞳孔悄然闪过一道金芒，亦如理之律者的齿轮瞳孔在他的眼球转瞬即逝。

　　“毫无疑问，你同样能够发动‘人为崩落’——即融合战士的律者形态，然后模拟崩坏物质的能量性质，将侵蚀的力量打进虚数的通道中。你觉得，凭借那些失败者的防御系统，能够抵御真正的崩坏力量攻击吗？就算只是勉强与他们僵持，我也有足够的机会去摧毁时空通道的壁垒，用锚点捕食他们的世界泡。”

　　说到这里，奥托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理论上，幽兰黛尔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拥有虚数穿梭经验的她，或许更清楚该如何避开世界泡文明的防御......只可惜，那孩子的性格过于刚正，也和其他世界泡的人类建立过友好的关系，我担心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计划，才不得不找上了你。”

　　“哼...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把幽兰黛尔派遣到远离总部的正面战场.......”

　　银发少女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带着无奈笑容的金发主教，波荡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看着少女平静的表情，奥托耸了耸肩。

　　“莫说幽兰黛尔，就算是丽塔也可能拒绝这样的命令吧？我的朋友，这个世界恐怕只有你这样人才会接受我的计划，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是同类呢......”

　　“我可不是你的同类。”

　　“那么......你愿意接受我的计划吗？”

　　说着，奥托朝着眼前的银发少女伸出了手，极夜的星光将他模糊的影子无限拉长，没入天际线远方的黑暗。此刻，与他对视的银发少女，也同样与那漫长的黑影交融在了一起。

　　“......奥托·阿波卡利斯，论最大格局的理性，你是个比凯文还要可怕的家伙。”

　　尽管这样说着，带着嫌弃表情的银发少女却上前一步，毫不犹豫的握住了金发男人的手。

　　而对于她的行为，后者只是回以一抹微笑。

　　“你的评价，在下就权当夸奖收下了。”

　　992黯淡的火种

　　极东避难所的上层区，是亲眼目睹了崩坏灾难的真实场面，并从中幸存下来的人们所置身的地方。

　　这里是防御最薄弱的区域。作为避难所容纳空间的场地，在不久之前甚至是女武神们对抗崩坏的第一线战场。即使入侵的崩坏已经被暂时消灭，某些痕迹也依然残留在此......

　　坑坑洼洼的金属通道充斥着大量血迹和紫黑色的浆体，被熔毁了一大半的金属门严重变形，堪堪堵在唯一入口的中央位置。

　　尽管内隔离门那支离破碎的结构，已经无法阻挡一只最弱小的死士，但遮掩视线空间所带来的虚假安全感，让滞留于此的人们始终不愿将它挪开，直视那道黑暗中满是破损的避难所第一大门。

　　最接近破损隔离门的位置，是一对年轻的双胞胎女孩。蓝发的女孩正捏着一卷绷带，仔细给身边的女孩包扎着伤口。

　　“莉莉娅...不用这么担心我的......”

　　“我还没有允许你开口说话，笨蛋姐姐。”

　　莉莉娅皱眉打断了那个虚弱的声音。尽管这样说着，她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缓柔和，最终将绷带的末端打了一个蝴蝶结，遮住了粉色女孩肩背那几道骇人的伤痕。

　　做完这一切，她深深的喘了口气，将所剩无几的绷带圈套在了自己的尾巴上，靠着墙滑坐在了萝莎莉亚的身边。

　　“呼...呼......”

　　“好啦，别生气啦莉莉娅，偶像可是要非常重视情绪管理的哟~”

　　“......”

　　“咳咳...嗯！你看人家不是完全没事嘛，经过姬子老师的锻炼，萝莎莉亚已经不会输给任何人了！”

　　“崩坏兽又不是人......笨蛋萝莎莉亚......”

　　将掌中

　　的紫色锐物不动声色的刺进手臂，莉莉娅已经略微发散的瞳孔再度恢复聚焦。她小声而急促的呼吸着，将这锐利的痛楚掩埋进心底。

　　她假装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小玩意藏进袖口，随即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看向了堆积在隔离门之外的一堆残骸。

　　“不管怎么说...你刚才都不应该扑过来，我明明能打倒那只熔岩帝王，你却......”

　　“诶嘿嘿...抱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萝莎莉亚。你比我强得多，就算我刚才失手没挡住，也不应该让你为这种事情受伤......”

　　一边低声说着，莉莉娅的目光扫向周围。只见在避难所的深处，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四周，沉默而压抑的气氛在封闭的空间萦绕着。

　　他们所在的位置，大都远离破损隔离门的周边，与门口的双子女孩拉开了一道无形的隔阂。

　　恐惧门外的崩坏怪物或许是原因之一，但多数人瞥向两个女孩的眼神中，带着排斥和恐惧，甚至有敌意和憎恨的眼神，毫无顾忌的投向两个疲惫不堪的女孩。

　　就仿佛是在看着真正的崩坏兽。

　　在人类心理压力处于极限的末日，任何与自身的族类有所不同的生物，基本都会遭到这种一视同仁的敌意，更何况，她们的尾巴和犄角本就有着崩坏兽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