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可对方偏偏就这样问了。
将天堑的差距摆在明面，以此让自己心如死灰彻底放弃挣扎后，现在却不知为何，反而又将选择权交回了自己手中。
享受玩弄弱者的愉悦？超脱四维物质的生命形式，还会有这种低级趣味的可能并不大。
还是说，她更喜欢将身段放低，以低维生命的形式来模仿交流？
可无论是直接施加改造，或是退一步用言语来间接操纵，都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如果她愿意，无论她想要自己做出怎样的回答，只需要动动手中的权能，将那个抉择随手植入自己的思维中，就可以操纵着自己进行决断，而自己之后也断然察觉不到这种变化。
那么......啧，明明已经知道了二者的差距，自己为什么还要自作聪明的胡思乱想？
所以，不必考虑那些无聊的阴谋论。在位于绝对支配地位的前提下，对方连自己每时每刻的思想都能看穿，既然她拿捏着格调与自己「对话」，自然没有必要在其中虚与委蛇。
于是，对方是真的希望自己来做出选择？
想到这里，琪亚娜努力忍住思绪波杂的混乱感，尽可能的将思考集中在问题本身上。
刚才为止，她的视线一直集中注意着银发少女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发现对方的神色有所变化。
这是当然的。人形的外表也不过是高位生命的拟态，有怎么可能被她以凡人的经验看出神态上的破绽？
对方可以读取她的一切思维，而这可不像读心术那么简单，可以靠一心二用和表内层思维误导这些理论方式来克制。这是神灵与凡物的差距，是生命本质层面的俯瞰视角，于终焉律者的神识之下，从内到外的任何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以及——无意义的推论到此为止。
琪亚娜思绪变转，将最后一丝念想驱逐出脑海，迅速调整到抉择本身的思考。
至于真相......
对方先前所说的真相，显然就是她与自己的关系。
琪亚娜只是心绪微动，当前所知的一切情报如同备案的线索浮出脑海，在她的强大计算力控制下迅速开始排列分析。
毋庸置疑的终焉律者身份，与自己完全同样的外表，面对希莉丝时的怪异态度，自称同属卡斯兰娜的血缘，与自己灵魂互通的法则之门......
这些条件，清晰指向了一个结论。然而，明明是很简单就可以想到的结论，却好像少了什么必要的成分，始终蒙在一片云里雾里，思绪分析的进度举步维艰。
（看来，你不希望我提前思考更深层的因素，所以封锁了我这个区块的思想，然后抛出所谓的“更适合的方式”。）
并且，这个小手段也不在乎自己察觉。
看着银发少女隐约间表露的目光闪烁，琪亚娜脸上忍不住露出无奈。
毫不在意的承认了呢......从这里来看，而抉择本身恐怕也是如此。
1018贯穿星界之矛>>
——她不在乎。
琪亚娜有90%的把握可以断定，眼前的终焉律者只是碰巧的想了个消遣的方法，心血来潮将一个无关紧要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就像给小昆虫丢一粒砂糖，看看虫子是否会将糖捡走一样，做了个随心所欲的决定。
没错，这从一开始便对她无关紧要。
无论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都对她所认为的现状毫无影响。
但是......这也依然是留给自己的机会！
看着银发少女释放出来，萦绕在自己周围的终焉能量因子，琪亚娜的目光为之一沉。
在之前对两个抉择的讲解中，她注意到，对方说了一句明显多余的话。
「......除非，你能打败我。」
这句话有点意思。因为自己无法打败终焉的律者，所以无法离开这片高层观测空间，这是最开始的示威环节就已经确定的事实。终焉律者作
为主导局势的一方，何须用语言再重复一遍？
再加上她之前对“真相”风险的描述，这已经不是暗示，几乎是明示了：只要做出某个选择，就能得到脱离观测空间，甚至打败终焉律者的机会！
当然，也有可能是个玩弄弱者的陷阱，向走投无路的玩物抛出香饵，然后在最后一刻将希望尽数剥夺，享受弱者的绝望和支配的块感......
但就像一开始说的，一个超越万物的至高存在，会留有这种凡人恶习的可能性有多少？
而且，就算是陷阱...又如何呢？
琪亚娜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这是她被终焉的力量震慑后，做出的第一个肢体动作。
（这是我...无法放弃的机会。）
看到了万界文明的拼死一搏，希莉丝与终焉巨神的决死之战，她又怎么甘心在这与世无关之地被束之高阁？！
（我要回到希莉丝姐姐的身边...带着足以逆转命运的力量，回到她的身边！）
只要能成为她的力量，帮助她完成终结崩坏的夙愿，1%的几率也值得去赌。就算自己的意志会被那所谓的真相吞噬，固执的少女也要签下灵魂的契约。
因为她喜欢希莉丝。
因为她愿为深爱的姐姐付出一切，不论世间的一切还是自己的一切。
所以......
......
银发少女维持着那片静止的终焉能量，看着琪亚娜不再迷茫的眼神，暗自冷哼一声。
——意料之中。
【你会为了她付诸一切，这一点，每个轮回的纪元都不曾改变。】
【这也同样是......我的选择。】
下一刻，在琪亚娜开口之前，终焉的少女便率先向前伸出了手。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
“不出所料的答案，但看在结果足够有趣，我便给你这个逆转一切的机会。”
停滞在琪亚娜的周身，只待她做出回答的终焉能量因子，随着银发少女抬手的动作再度流动。
“接下来，斩断的因果重新相连，琪亚娜·卡斯兰娜将不复存在，剩下的唯有......”
咔嚓——
就在这时，震彻终焉领域的巨响，银发少女的声音随之顿住！下一个瞬间，她略泛波澜的眼神略微上移，看到了小半截肤若凝脂的手臂，正挥洒着金色的光尘被撕裂的冲击甩向上空......
她伸向琪亚娜，试图驱动那份终焉能量的右手，被一道光束干净利落的轰断！
金色的......光束？
在交付真相的仪式在最后一刻，因为这道金色的光束，终焉的空间桎梏，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化作碎晶破片，连同观测万界的星象图案碎作漫天星尘。
光束击断终焉律者一臂，还贯穿了神殿的数十根立柱。但早在这之前，它就已经逆转因果抵达未来的时间段，钉在了殿堂最深处的王座之中。
——是一支灿金色的锁链战矛。
1019终止的羽化
传递能量的手臂被长矛斩断，矛尖附带的约束法则把溢出的能量抵消压制，将融于琪亚娜身体的终焉因子尽数摧毁。
显然，无论银发少女打着怎样的盘算，她的行动都已经随着那根光矛前功尽弃。
【你......为什么？】
银发少女直直望着锁链尽头的虚空，那是通往另一个次元世界的空间破洞。而这一刻，她情绪淡薄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愠怒。
但与她遥遥对视的另一道目光，也带着同样强烈的敌意与怒火。
【为什么要阻止我？姐姐，我明明是在......】
她的声音穿过两个维度规则截然不同的空间，直接抵达对方的精神领域。而话未说完，来自彼方的回答便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少跟我套近乎，终焉的代行者。我的妹妹只有琪亚娜和狄安娜。）
逆转因果律的攻击先决定了「结果」，随后慢一拍才迟迟到来的「过程」，仿佛光矛的轨迹是来自相反的方向，从王座的光矛末端逆射而出，穿透银发少女的手臂直透星空破碎地带的另一片空间。
【唯有这件事，你不该阻止我......】
话音未落，逆流的光束完全贯通空域，金矛尾端连接的锁链彻底浮现。这一幕，就如同糖葫芦的竹签一样横跨整座神殿，将两个世界串了起来。
银发少女和琪亚娜，被断界的锁链从中间隔开。
（闭嘴吧。我早就厌倦了你摇摆不定的态度，事到如今还敢对琪亚娜动手......）
将视线从裂碎的
空间层继续向外延伸，穿过漫长亚空通道的混沌。她怒视着光矛锁链的另一端，那只紧紧握着锁链的少女手掌。
【（你到底...还想给我添多少麻烦？！】）
两个少女的声音同时响彻在彼此的精神海中。神殿的银发少女展开空间法则的支配力，连通根源的终焉能量化作修补的碎片飞向空间破洞。但那只握着锁链的手却猛然一抖，金链的直线被荡起一道惊涛，直接打碎了拼合过来的空间碎片，波荡的弧度连同对方刚才被抛飞的断臂凌空绞碎！
直到神殿少女的断臂被后至的无数锋利气岚撕成更小的血沫碎块，站在旁边的琪亚娜才猛然惊觉，本能的快速向后退去，想要避开那些致命的亚空间风刃......
然而，被锁链牵引的层层气浪，就好像长眼睛一样主动避开了她所站的位置，瞄准着四周空荡的地方爆散开来。
看到面前的约束锁链，琪亚娜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到星界彼岸的光辉身影之时，她的眼睛睁大了。
——我难道是在做梦吗？
“......希莉丝姐姐？”
她失声叫道。下一刻，遥不可及的空间破洞瞬间变得近在咫尺——原本与她相隔两界的希莉丝已经出现在身边，伸手将她拉进属于自己的空间维度......
神殿的银发少女看在眼里，任由那连接两界的金色锁链消散，并没有再次出手阻拦。
两个少女漂浮在无边无际的灿烂宇宙，群星散爆的光环辉映着两位律者震撼星辰的战斗余波，但唯独她们所在的纯白色光晕中，没有半点能量的波澜。
希莉丝姐姐...她真的是希莉丝姐姐？
看着化身终焉之一的希莉丝，尽管琪亚娜能感觉到与终焉律者如出一辙的深邃法则能量，也能看到凝如实质的律者神环，但却不会感到半点压迫感。
再也不是精神失控濒临疯狂的那个她，她真的找回了自我？甚至还夺取了终焉的力量？！
“我......”
距离上次像这样面对面，已经过去了多久呢？
琪亚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有很多想问的东西，却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笨蛋。”
在琪亚娜下定决心开口之前，少女就抬手屈指，轻轻弹在她的脑门上。
“别听那家伙的鬼话，我不会允许你成为其他人的。你就是你，仅仅是琪亚娜，永远都是......”
1019终止的羽化>>
“等一下！希莉丝姐......！”
没有给琪亚娜多说什么的机会，希莉丝轻轻一推，琪亚娜就感到一道吸力极强的漩涡将她卷入漆黑的世界，与面前少女的联系被迅速削弱剥离，再也感觉不到那熟悉而温暖的灵魂之火......
Qqun：543659389* 与终焉律者的战争中，维持这区区十数秒的安定，就已经是希莉丝的极限。
与此同时，希莉丝所司掌的文明创造物被撕开一个缺口，另一位终焉之律者创造的崩坏蚕食而入，趁着希莉丝分心干涉终焉神殿时暴露的巨大破绽，将她意志所化的文明幻影迅速歼灭同化着。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场随之迎来一次重大的倾斜，终焉律者随之占据主导地位，随后以希莉丝被湮灭能量炮轰碎大半边躯体后的短暂劣势结束，再次回到分庭抗礼的状态。
但预测拖延终焉律者的二十二小时，因为希莉丝这番主动干涉外界的变数，被终焉律者的乘胜追击中破解了小半的次元封印，缩短了大约五个半小时......
【你就这样浪费了之前拼命为世界争取的时间，后悔吗？】
空间裂缝被修复的最后一刻，银发少女看着空间对面揪着终焉律者猛力痛殴的希莉丝，发出了如此质问。
后者却只是回以轻蔑的嗤笑。
（不劳费心。只要用计算力稍微模拟奥托的思维，就会知道那家伙会怎么做。以那个老混蛋最大概率选择的方案而言，哪怕只十个小时都绰绰有余！）
【......是吗。】
随着空间的破损彻底修复，神殿中的终焉少女闭上了眼睛。
“终究还是更愿意相信弱小的凡人吗......也罢。但时间很快就会证明一切，等你回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时，又怎么会重视那种空壳呢......”
“......没错，这便是计划的第一步。”
看着凯文略微皱起的眉头，金发的男人玩味的笑了笑，将目光转向露天大厅的正厅。
约定的两小时参会准备
时间即将结束，看着大厅里依然没有坐满一半的各界参会者，奥托却没有半点焦急的样子。
这是他早有预料的情况。毕竟，不是所有世界泡都能在数个小时内就达成内部的绝对统一，并决定参加会议的世界代表。
而拥有此等行政效率的世界泡文明，基本不存在弱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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