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也有完全无法使用的可能。”
“艾希是这样想的喔。”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
比如说，作为目的地设置的传送装置已经损坏了之类的。
虽然希柏里尔巫师的法师塔，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像那种，即使一直在地表，也能保证长久不腐、坚固而危险、又显得难以进入，但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什么人能真正确定那些法师塔如今的状态，而对那些法师塔遗迹的发掘和研究工作，对于现在的各国来说似乎也像是什么禁忌一样，无人敢于触碰。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那些数百年前使用的传送装置，因为一直无人校准，也没有随着魔力环境的偏移进行自我调节和更新，已经陷入了绝对不可能传送到原定目的地的状态。
至于这种情况下究竟会传送到哪里，发生些什么这种事……
在诸多惨案发生之后，已经没有人敢于去挑战了。
“那不是完全不能用吗。”
结果露尼西亚果然还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虽然事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虽然艾希小姐提出了令人缺乏讨论余地的观点，不过也不是不能作为备选项。”
“这是挑衅吗……？”
“那就作为备选项吧？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试试了——不过刚刚不是说一种可能吗，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可能咯？”
“是这样的，露娜大人。”
艾拉点了点头。
晴朗，却又不够明媚，让人倍感阴郁的天空下，三个比起这无垠的白色大地来说、显得太过于渺小的三道身影，再加上一口棺材，正以那宏观尺度上并不快速的脚步，向着未知的前方缓缓移动着。
终北大陆，比起其他几片大陆来说，原本也并不算宽广，再加上战争的摧残，让本就有限的土地变得更加破碎——尽管那些土地或许原本就是冻原与冰川，是排斥着生命的死亡之地。但正是这片不算广阔的土地，对于只能用双脚去丈量的人们来说，依旧显得如此宽阔，如此渺远。
如果无法离开的话，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吗？
在这片寂静无声的白色大地上？
真是很难让人判断，到底是哪一种选择更为困难。
温度似乎又降低了一些，让人忍不住想要做出拉上披风，缩紧领口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另一种可能就是……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好恶劣的吊胃口方式，艾拉。”
“你这家伙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来判断恶劣与否的……？”
“别在意。这样一来的话，‘第二种可能性’也就没有实际意义了。不，应该说不存在更好。”
“好像是这样呢……”
“……不。”
艾拉摇晃着脑袋。
从这里，实在是很难看清她的表情，但她的语气却让露尼西亚不由得提起了好奇心……还有忧虑。那就像是回忆着什么不愿意回忆的事情，令人不由心生不安的语气。
“另一种方法确实是存在的。”
“那、是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抱歉，露娜大人，但……如果能找到一个大型城市的话，说不定……”
即使是露尼西亚，也能听出来这其中的奇怪之处。
如果说第一种可能性是她根据知识做出的判断：她认为存在这样的可能，是源自于她对魔法、巫师和希柏里尔文明的理解，而并非她真的找到过她所说的远程传送阵，从一些模棱两可的说明和文件外实际接触到过那样的东西。没错，这是一个充满了危险性——并且完全没有被证实真正存在的可能性。
而对于第二种可能性呢？
尽管她说不清楚，或者说，因为什么原因无法说清楚，甚至于听起来她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可能性究竟是什么东西，以至于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本身，理应比第一种有理有据的可能性要更加可疑。
但她的语气却是十分确信的。
没错。
她并不知道那种方法是什么，但她却能非常肯定那种可能性的存在。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所以……是需要找一个大城市才行吗？其他的地方不行？”
“嗯，或者至少是看起来像……有那样专门功能的聚居点……之类的。”
真是暧昧不明的说法，可是听上去又那样的确信……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选择。”艾希瑟琳漂浮着，将双手勾在艾拉的脖子上，“实际上在寻找这种地方的时候都能完成吧。”
“不要动手动脚的。嗯，是这样的，如果是大城市的话，应该也能找到传送节点……而且说不定会有其他补给。”
“都几百年过去了欸，还会留下能用的东西吗？”
“不好说呢。”
“这样的话，继续按照现在的方向就不太合适了。”
“反正稍微调转一下就可以了吧，露娜？”
“露娜大人，您的决定是？我只是提出自己的建议而已，最后还是由露娜大人来下达决定。”
“就这么做吧？”
于是，脚步的朝向比起一开始来说，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指南针在这终北之地似乎也没有意义，不是只会指向南方或者更南方的问题，而是这里仿佛就连磁场都沉默下去，指南针的指针不再因为摇晃之外的任何因素而旋转，自然也无法指向任何有意义的方位。以星辰为方向标更是无稽之谈，这个世界已经缺乏星光的照耀有多少年月了呢，更何况是在这片一切未明的土地上？
只是，顺着那遥远的、似乎是海风的事物所吹来，充满着死亡之声的方位，便知晓了海的位置，海岸线似乎便也随之不再遥远。
那为何不会是内陆？
毕竟在这里，仿佛连死亡都消失无踪。
而接下来要前往的，便是那一切声音都消失殆尽，无色的世界。
第十四章 插曲-封印局的工作
“开始拍摄了吗？”
“嗯——正常运作中。”
“让它飞稳一点。这样画面会变模糊。”
“这可就难了。”
“做不到？”
“做不到，这种小东西也就这样了。你应该再看看我们现在的移动方式——”
“嗯……”
“你以前没看过随行记录员工作吗，应该每个队伍里都会有才对。”
“没怎么注意过，我做领队的时候基本上只负责战斗，其他队员的工作……”
“听起来你之前待的队伍还挺宽松。”
说是宽松，实际上也就是“没什么凝聚力”的意思——不过就二人所在的职场而言，很难说“宽松”和“牢固”到底哪一种状态才是正常的。由于频繁的人事调动、减员与外派，理论上宽松才是常态，但考虑到这些人所要进行的工作，外界的压力也会自然而然将这些人紧紧的“压在一起”，就像是饼干或者罐头那样。
“也可以这样说，我这个队长需要下达命令的机会不多，基本上，都是依靠各自的判断。”
“是吗。那也挺好的。”
“我还以为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噢，不是，起码我们那……之前是要求每个队员都能基本掌握其他人的工作内容。”
“具体说说？”
“比如我是记录员，玛雷是破拆手，那么我除了要会摆弄这个，‘圣言二型’之外，还要会摆弄玛雷手上的那套设备，反过来说，他除了干好自己的事情之外，至少也得学会怎么启动和牵引‘圣言二型’。”
“喔……”
“这样一来，任务的完成率也会提高。”
——因为就算有谁中途死了，也不会妨碍发挥他原本的价值。
当然这种话是不会在此处说出来的，不仅不吉利，也没有这个必要。对于自己所在的职场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会遇到些什么，又是如何运作的，在场的两位心知肚明。或者不如说，都亲自体验过不少次了，自然也不会对此有什么特殊感想。
事实上，对于另一位来说，他的小队所采用的那种模式——过度的原子化、个体化，其目的也在于降低队伍减员时可能产生的问题，当然其它问题也会随之而来，例如说任务完成降低以及难度上的增加，任何人都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能够顺利完成自己手上的活计，而千万不要出什么其他意外。凡事总有两面性，在这里也不会例外。
“但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原本也不在同一个队伍。这种情况算是临时组建……在没有严重减员的情况下很少见，不是吗？”
“听起来你很了解这方面的事。”
“至少在名义上，我是队长，之前是，现在也是，人事变动自然要经过我确认。”
“确实如此。”
“还有多久能到目的地？”
“我看看……应该快到了。”
镜头内依然没有出现说话者的身影，而是转向了一旁高速驶过的路边风景——那看起来不是城市，乡镇和村落，只有少数看上去像是残破砖石墙壁、很容易与普通的露天石块混淆的事物不时会从镜头中晃过。
前方似乎也没有足以被称之为整洁可靠的道路，只不过是隆起裸露的土丘，“摄像者”自身悬空的性质不会受到地面起伏的影响，无论下方的二人是在怎样崎岖的道路上行使，镜头内的画面都只会因为“摄像者”自身的起伏而摇晃。
这里无论怎么看，都是远离“文明社会”的荒僻处。
文明从此处退去，留下的，便只有被称为荒芜的黑暗——从两旁划过的多是将下方遮掩的严严实实，仿佛小小丛林一样的杂草堆，无人管理，无人涉足，在酸性雨水的浇灌下呈现出恒久的枯黄色，尽管它们还活着，给人的感觉却又无异于植物的活尸。
本来，对于置身不断恶化之环境中的世人而言，土地便意味着物资，意味着无可替代的珍宝，意味着生命和一切，但在人口锐减、文明却未大幅退化的情况下，世人有没有能力去占据这些土地。
更何况，并不是每一寸土地都有自身的价值。
原本是这样，现在就更是如此——战火，天灾，污染，又或者，神灾，总有一款要素能够让一片土地失去价值，若是难以开发、地势偏僻、贫瘠荒芜，在决策者的眼中也不过是一片废地，在这样的考量之下，大量土地被弃置也是理所当然会出现的事情。
画面逐渐停了下来。
镜头像是在判断这什么一样，略微向下转动，让混种马匹躯体的一部分呈现在画面内。在骑手的指挥下，它们十分顺从的停下了马蹄。
机关二轮车是一种新兴的个人用载具，当然，搭载的不是那近乎如神迹一般的“现象数式机关”，而只是单纯普通的“改良型蒸汽机关”：传统蒸汽机烧煤，再用煤烧水产生动力，改良型蒸汽机关则更加宽容，只要在燃烧室内添加可靠的燃料——精制煤炭块或者燃油——它就能以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的状态开始运行，吞吐蒸汽，提供动力，既然能提供动力，自然也能驱动车轮，现代常见的“车辆”大体上都是由这种东西来驱动的。
只是对于一些更加传统化，更加抵触机关技术的地区、国家和势力而言，无论这样的二轮代步工具看起来有多么飒爽快速便捷，它们都依然能用各种方法证明，自己采用传统的生物坐骑或者魔法工具是多么明智和富有前瞻性。
实际上如何，谁又真的会关心呢？它们确实也各有优劣，并且这不是一种强制性的“禁令”，仅仅是官方层面的“推荐”——大部分是这样，更极端的少部分也不介意出台专门的法令去禁止，比如说精灵帝国泰瑞亚蒂，在圣森之中未经许可燃起字祷子的烟雾，将会被无需告知当场处死。
画面继续向下移动——
噢，马鞍侧面悬挂的布匹，纹饰着日轮、月轮与星辰的徽记，昭示这匹马属于侍奉光明与雷霆之主神泽尔提、黑夜与静谧之女神莱维娜，以及星辰与命运之神沙哈尔的光辉神庭。三种当代人根本见不到的东西，将它们放在一起，足够富有代表性。
记忆清晰的读者或许还有印象，即使是光辉神庭，也在使用便利且体积庞大、比起载具更像是旅馆的“蒸汽机关马车”。当然，凡是都有例外，最高祭司倡导减少对蒸汽技术的依赖，不代表必要的时候会放弃使用。
“这里看起来是……”
“一处聚居点。废弃的那种。”
自称为领队的那个声音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村庄？”
“或许是。”
对话进行间，一只手伸入画面当中，将镜头重新扶正。
“在这里，南部边境……这里应该是神庭名下庇护的村庄，在我们的国境内。”
“任务资料没有更多提及这方面的内容……”
“这里应该在我们的庇护下，但是这里已经毁灭了。”
镜头向上升起，然后向周围扫视了一圈。
能称作建筑结构的东西几乎没有剩下，只有覆盖在枯黄色草甸中、零碎倒塌的砖墙，干涸破裂的水井，快要被风蚀磨损的道路，以及开玩笑般残留于此、不再具有任何意义的护栏和路标。木料腐烂，石料破碎，金属锈蚀，变得荒芜与野蛮的世界在一点点的消磨掉这里曾经存在过的任何非自然的痕迹。
“这事情……”
“很正常？”
“很正常。这里是边境地带，而且……”
摄像机摇晃了下。
“下半句呢？”
“没了。就这么多。记录里也没有其他内容，那就当做这里是被匪盗洗劫导致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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