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希柏里尔王国，在这一战之后彻底从世界上消去了痕迹。
巫师们建立在海外的所有法师塔、研究所和观测站，无一例外在连续不断的地震当中沉入地底，或是因为其他匪夷所思的原因而化为废墟，那些在战争之中没有能够回到希柏里尔本土的巫师也都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踪迹，有人试图寻找他们在失踪前留下的痕迹，结果却要么悲惨无比，或死或疯，要么毫无收获，只能得出他们从世界上凭空消失了的结论。
希柏里尔大陆在战后完全失去了原先的模样，只有大约三分之二的土地还勉强维持这原本的轮廓，剩下三分之一则只有彻底蒸发或是完全粉碎两种下场，最大的一处破碎甚至牵连到了伊甸大陆北部，原本完好的海岸线受到波及，逐渐崩塌成了完全无法靠近的冰雪断崖，最终形成为一片怪异的圆形海湾。
这片海域遍布反常的冰凌，骇人的扭曲鬼魂与畸形怪物游荡在海面上，再加上异常的天气，船只根本无法通行，被称作“伊塔卡之拳”。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登上那片被称作希柏里尔大陆的土地。
这就是继南方极域之后，世界上第二片“绝弃之地”的由来。
听起来像是结束，不是吗？
实际上这只是开始而已。
希柏里尔战争结束，希柏里尔王国的消失，希柏里尔大陆的破碎，一切都不仅仅只是发生在那片绝弃之地而已。
战争带来的影响在风暴之壁消失后便立刻席卷了整个世界，不仅是强烈到恐怖的寒流直接冲击世界的北部，更多完全匪夷所思而无法理解的灾害也在一并发生着，对于那些居于南方、内陆或是国力足够的国家来说，情况还算是可以接受，然而对于那些居于北方的沿岸小国来说，灾难的规模已经达到了完全无法抵挡的地步。
兰门公国就是那些无法承受灾难的国家之一。
龙卷风和极强冷空气直接侵袭了兰门公国，即使执政的海尔丁大公联合本地的死亡女神教会一同奋力抵挡，也终究无法回避毁灭的结局。
裹挟着寒流的龙卷风所及之处，暴雪飘舞，街道与建筑片刻之间便被完全冰封，活人在这种根本不可理喻的恐怖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在教会幸存者的引导下拼尽全力逃亡，即使如此，兰门公国这个人口可达百万的公国，最终也不过只有数千人成功逃了出来。
流离失所的亡国者们无处可去，只能在寒风中漫无目的的徘徊在拉梅尼西亚半岛的土地上，而埃内斯特·罗戈里德斯所带领的便是其中的一批。
“埃内斯特先生，还有爱丽达女士，没有抛下他们啊……”
听完了埃内斯特的叙述，露尼西亚一时之间甚至想不到究竟该说些什么。
尽力做着自己能做的一切，明明可以甩下这些难民，主动去投奔其他地方的死亡女神教会，他们也终究没有这么做——即使如此，也依然没有任何人能给给予他们“应得的善意”，甚至连仅仅是果腹都已经成了天大的难事。
“我们是死亡与冰雪女神的羔羊……女神教导我们，不能放任他人死去，这是一种懦弱的行为。我们无法给他们提供食物和住所，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引导他们，带着他们前进，直到终有一天找到归处为止。”
“我在这里看到了其他国家的人。”艾希瑟琳眨了眨眼，“从生理特征上判断，再加上面包房老板的证词，这里应该还有普洛西公国和惠罗妮地区的人口，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埃内斯特苦笑着摇了摇头：“普洛西受到了大地震的侵袭，而地震又引起海啸，直接淹没了普洛西公国和惠罗妮公国，他们的状况……并没有比兰门好上多少。”
“但，为什么会在同一个队伍里？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人口的增加不会带来更多的好处，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吧。”
“这也是女神的教导。”爱丽达并没有责怪艾希瑟琳，只是柔声的解释着，“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既然他们请求帮助，根据教义，我们无法置之不理。我们应该做的是想办法让他们也一起活下去，而不是就这么放弃他们。”
这些都是毫无疑问的正论，但越是听下去，露尼西亚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现状的话，这样下去只会是所有人一起饿死而已。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就算我把身上剩下的所有钱都拿去买面包，城里的面包房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量……”
“我们也在想办法……”埃内斯特点点头，“如果能被允许离开这里的话，我们就能够组织同胞开垦荒地，或者是去城里工作，但无可奈何，市政厅不允许我们离开这片废墟。”
“嗯……我有办法了。”
沉吟了许久之后，露尼西亚猛地敲了下自己的手掌。
“不知是怎样的办法？”
“我去砸市政厅的门，要求他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唉？”
第十六章 救济（其之六）
就算是有帕尔斯高级居住区的例子在前，露尼西亚依然觉得，市政厅毫无疑问是整个诺萨维中最为气派的建筑物，没有之一。
虽然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二者的建筑风格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但很显然，他们一者取典雅的韵味，一者取宏伟的体魄，最后带给观赏者的感受自然也就变得完全不同。
五层高的楼身由第一层开始逐级向上减小，形成了如同尖塔一般的形象，而最底层的面积又足够的大，便赋予了观者最直接的视觉上的气势。建筑整体显然不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但在外部尽数覆上了一层带有浮雕的大理石墙面，其上并非是传统宗教雕刻，而是关于缪兰德历史的史实雕塑，极力渲染出一种庄重感。
整个市政厅都用上了透明玻璃作为窗户的材料，除此之外，市政厅的正面镶嵌着一副巨大的彩绘玻璃板，上面有着缪兰德的国徽：悬钩子蔷薇、夹竹桃、鸢尾花和紫三色堇分布于四角，中间则以金线组成的十字分割开来。缪兰德的国徽下方则是马里艾公国的国徽，或者说伊瓦诺夫家族的纹章：一只有着片翼单爪的红鹰。
建筑的四角都有着用于监视下方的塔楼，这些塔楼整体呈现出枪的姿态，配合着在塔楼上站岗放哨的武装卫兵和连发弩炮，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生人勿进的想法，对于威慑宵小之辈自然也是有极好的作用。
当然，这些东西毫无疑问吓不到露尼西亚。
她就这么牵着艾希瑟琳的手，光明正大的朝着市政厅的正门走去，全然不顾路上其他人惊诧的眼神。
不过这种进军并没有能够持续太久。
“等等，前面禁止通行，继续前进将会遭到拘留。”
两杆铁枪冷不丁的交叉在了露尼西亚面前，在市政厅大门口站岗的士兵毫不犹豫的拦住了露尼西亚——他们和露尼西亚在水车渠见过的驻军完全不一样，如果说那些只是穿着破旧装备、仅仅是为了另一份军饷而在混差事的混子，那么眼前就是正儿八经的士兵，并且从装备、精神和体格上都能看出，毫无疑问是军营里的一把好手。
出声的那位士兵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的就像是雪月里呼呼吹过的寒风，他一边架着枪，一边伸出手指了指道路对面：“要办理事务的话，在那里的办事处进行。这里是市政府办公处，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闲杂人等……”
露尼西亚念叨着这个词，表情不由得难看了一分。
艾希瑟琳小声地提醒到：“不要冲动。”
“嗯，不冲动——我们不是来办理业务的，让我们进去吧。”
理所当然的，卫兵看起来完全没有要放行的打算，只是继续将长枪架在露尼西亚身前：“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通行许可的情况下都禁止入内。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请回吧。”
“如果我想要见城主呢？”
面无表情的卫兵没有接茬。不过另外一位卫兵回答了露尼西亚：“那也可以去对面的办事处预约，嗯，就说是要约见城主就行。”
“预约……”露尼西亚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说法，“如果预约的话，过多久能够见到城主呢？”
听到这个问题，之前回答的那个卫兵不由得嗤笑出声。
“那谁知道？城主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面见的请求了，或许再过个三五年，等阁下心情好了，可能会从那几百份请愿里挑一份出来看看？”
“什么？！”
露尼西亚几乎气得要从地上蹦起来了。
“行了，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放你通过。”那名卫兵冷哼了一声，和面无表情的卫兵一同将枪尖往前挥了挥，“再不离开的话就以妨碍公务的名义请你进地牢待着，还不快走？”
就在他本以为，眼前这个像是在玩骑士游戏一样的少女这下肯定会死了心，老老实实的回去找家长抱怨一通，而不会再给他们添什么麻烦的时候，他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眼前最多只有一百七十公分高、并不健壮甚至以冒险者的标准来说有些瘦弱、背上的巨剑比起武器更像是某种艺术品和健身器材的少女，竟然一手一个的握住了两柄铁长枪。
卫兵们立刻表情一变，正准备将长枪从对方手中抽出，接着予以还击将其制服的时候，他们却愕然的发现，自己全力扯动之下，长枪竟然在对方手中纹丝不动。
这还不算结束——就在二位卫兵的面前，那看似瘦弱的少女，居然开始两手发力，硬生生的将那铁铸的枪杆折弯下来、接着用力一拧，让两根银光发亮的长枪变成了两根弯成螺旋形的铁麻花。
“抱歉，事关性命。”
虽然露尼西亚这样轻声解释着，但深感踢到铁板了的两个卫兵哪里会管那么多，他们已经在心里将对方定义成了极端危险、想要突入市政厅大开杀戒的恐怖分子，立刻便进入了战斗状态，一边准备摇响警钟向警备队求援，一边把手伸向剑柄，准备拔剑和对方展开近身搏斗。
看到眼前的二人并不打算就这样退开，露尼西亚也放弃了用语言说服对方的想法，紧握住双拳，准备用格斗来制服对方——她并不打算拔出“伸冤者”，毕竟眼前的情况并没有将对方斩杀的必要，露尼西亚依旧秉持着少造杀业的理念。
至于艾希瑟琳，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能说上，只能一边默默退开，一边一脸微妙的看着眼下的怪异形势。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会动起手来的这个时候，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挤了进来。
“你们……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无论是露尼西亚还是卫兵，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了过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留着黑色短发和短胡须，有着靛蓝色瞳孔的中年男子。
当然，他的容貌对与露尼西亚来说并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重点是他的穿着打扮：龙蜥革和火鼠裘缝制的皮草防风大衣，上面用金线纹绣出狮子与鹰的图案，边缘则滚着荆棘纹的金边，他的脖子上挂着银底的猫眼石项链，衣服上也别着大颗的夜光石胸针，他的腰间佩戴着形制精美的革带，上面悬挂着一把鞘上镀金的匕首，浑身都充满着一股奢侈的气息。
“城主大人！请不要——”
露尼西亚赶紧一手捏住了那名卫兵的脸，让他无法说话：“冒昧打扰了，城主先生，我希望能和您谈一谈关于北区难民的事情。”
“……倒是也可以。”
尼基塔·库里德尔伯爵并没有感到恐惧，他只是疑惑的打量了下露尼西亚，便一手让卫兵退下，一手给出了肯定的手势。
第十七章 无法满足的要求唯有一个
尼基塔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露尼西亚的看法，在把对方领进位于市政厅顶层的城主办公厅之后，便自顾自的坐到了沙发上，既不打算请露尼西亚和艾希瑟琳一同坐下，更不打算用茶点来招待对方，看上去相当散漫而随意。
露尼西亚环顾着这间办公室——当然，正式的说法是办公厅，毕竟相比起“室”来说，这里的规模毫无疑问的用“大厅”来形容更为贴切——不过这里的一切并没有给露尼西亚带来多大的感触，毕竟对于她而言，这些看上去富丽堂皇的布置，有黄金镶镀的名贵木材桌椅、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巨大水晶吊灯、几乎取代了正面墙壁的透明玻璃，都完全无法与她曾经生活的那个地方、那被称为中央圣堂的厅堂之内相提并论。
除了看不到外界之外，那里对于露尼西亚来说，才是真正如同神国之内一般宏伟壮丽的居所，而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过于庸俗而乏味，只让她觉得不堪。
“刚刚是说……想谈谈……难民问题，是吗？”
“是的。”露尼西亚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们现在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作为城主，您不应该表示些什么吗？”
“表示些什么……嗯……”尼基塔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接着抬起头瞥了露尼西亚两眼，“在这之前姑且先问一下，嗯，你是什么人？对来历不明的人的可是什么都不能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光辉神庭所属的圣武士，露尼西亚·阿格丽斯。”
这也正是露尼西亚主动前来的理由之一——作为教会的正式人员，她有权力在难民救济这样的问题上质疑本地政府不作为，并且将这种情况汇报给上级圣堂。
在诸神庭推行的难民政策当中，来自被毁灭国家的民众们由各个国家的难民局分派给地方政府，之后由地方政府安置在城市中——水车渠这样的地方乡镇原则上不能用于难民安置点，因为神庭方面对全世界乡下地方的治安环境和排外程度都毫无信任，为了确保难民们最基本的人身安全，他们原则上将被安置在城市附近，物资也是差不多的分发流程。
由于神庭对愿意接受难民的国家都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援助，所以神庭下属的祭祀、牧师、圣武士都有权对整个流程进行监督，倘若发现流程中问题的话可以进行质询，要求负责人予以回应——若是质询合理且负责人无法给出合适的回答，则可以上报上级政府负责部门，或者书面汇报给神庭方面，申请介入。
“嗯，嗯嗯，原来如此。”
状似不经意的点了点头，尼基塔接着说道：“说是食物不够的问题，是说，嗯，吃不上饭，是这样对吗？”
“是的。”虽说对方仅仅是把露尼西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但她还是相当耐心的回复着，“难民们没有足够多的食物，在现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没有可靠的遮风御寒手段，那些人中还有幼儿和老人在，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
听到这里，尼基塔便看上去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仔细倾听露尼西亚的意见。
“市政厅已经成立了专门的难民问题工作室，每天都会运输足够的食物到危险的北区。”
他着重强调了“足够”和“危险”两个字，但这很显然这种回答并不能让露尼西亚感到满意，她质疑道：“但他们五个人才能分到一人份的食物。”
“市政厅已经尽可能多的给他们提供食物了。”尼基塔冷哼一声，“既然是光辉神庭的人，那么想必不会是马里艾本地人，不理解情况也很正常。马里艾这个地方，说到底不适合产粮，诺萨维就更是如此了，这里本身的耕地面积是无法负担你所看到的全部人口的，因此很大一部分农产品靠的是马里艾其他城市，甚至于其他国家的进口。
农民缴纳的耕地税并不会给政府粮仓带来多少盈余。如果想要给难民提供食物就必须用现成的伊尔……也就是政府预算……去采购食物，然后补贴上不足的部分。这是一种纯粹而无回报的支出。考虑到难民不是只在这里待一小会，我们必须尽可能长久的为他们的食物负责，这不也是你们教会的说法？于是为了保证他们每天都有饭吃，大约最后计算出来的量就只有那么多，你应该体谅政府的难处。”
“不能在这方面增加预算吗？”
尼基塔瞥了露尼西亚一眼，不由得哑然失笑：“预算怎么会是说增加就增加的？市政厅的预算用起来可是要精打细算，在去掉原本就需要各处使用的部分之后才能够留出给难民的部分，除了这点以外，预算本身还要留下一些作为不时之需，怎么能随便就动用？”
“但你们也完全没有考虑直接接济以外的办法不是吗？”露尼西亚原本就为尼基塔的态度而非常不满，当听到对方无论如何都是死咬着“我们无能为力”这一点之后，这种不满又增大了一分，以至于她问责的语气也更强烈了一些，“给难民工作机会的话，他们不需要靠市政厅的接济也能活下来，提供工具让他们开发荒地和建造公共工程也是一种策略，哪怕不能够短期内带来效益，只要提供工钱的话，长期也能够起到效果，但你们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方案的样子？”
这些理所当然不是露尼西亚自己就能够想到的主意。
对于在经济、历史和政治之类的学科上都缺乏兴趣，唯有在神术、剑术和体能上成绩优异的露尼西亚而言，想要得出这些点子实在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实现的事情——这些到底是在和罗戈里德斯夫妇以及艾希瑟琳讨论过之后想到的主意，也都是以往有过实例的可行操作，更是库里德尔伯爵应该采用的做法。
“这是办不到的。”
看到对方的态度有所变化，尼基塔也不再是那副完全轻松而无所谓的样子，他将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托住下巴，认真的盯着房间一角说道：“在以往的情况下，神庭发起的《关于姆大陆难民问题的联合公报》实际上是有利于马里艾……或者说诺萨维的。在当时，我们可以通过吸纳难民为市民来满足人口问题，补充劳动力，刺激市场，实际上现在诺萨维大约六成的居民过去都是外迁来的难民。”
“既然如此，这种方法为什么没有继续执行下去？”
“城市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人口是会饱和的。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继续接收难民也无法转化为市民成为劳动力，现有的劳动力市场总共就那么大的规模，继续引入难民的话，他们当然是有办法，通过压低自己的劳力价格就能够获得工作，但本地人呢？”尼基塔挑了挑眉毛，却也还是没有看向露尼西亚，“这样一来就会抢占本地人的工作机会，难道要为了难民而牺牲本地人的利益？”
的确，诺萨维街头的人非常多，这也是露尼西亚亲眼看到的部分。但露尼西亚对尼基塔的说辞实际上抱有很大的怀疑，她并不觉得那些都是本地人，甚至有可能绝大部分都只是过客而已——即使如此，对于完全没有进行调查，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来到这里的她来说，也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但公共工程、开发荒地和开垦田地不会有这样的顾虑，甚至还能够相应的增加容量吧？”
“这也是办不到的。”
“什么？”
露尼西亚完全不觉得这些方案有什么问题，如果说之前的还有被否定的可能性的话，那么现在的这些再被否定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
“公共工程……说的挺好听，不过这座城市可不需要再修建什么了。把原先的老屋拆掉重建？在原有的水坝后面再加一堵？还是让路灯的数量再翻一倍？新建的东西要么没有必要，要么投资太大预算匀不过来。”
尼基塔往沙发背上一靠，仍然是两眼直视前方：“开发荒地？我猜你是想说重建北区之类的事情，也是，毕竟你也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北区算个什么地方。那里现在就是一片废墟，那里的地下隧道网里住着的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穷凶极恶的犯罪者们，是沟鼠——如果我们要让难民去处理那里，要么就送他们去死，要么就让驻军去一直保护他们？”
露尼西亚也明白，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诺萨维的守军看起来并不算多，如果是维持日常治安的话还算足够，但若是要再将他们动员起来去清剿盘踞在北区的三教九流，那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们不可能放下日常的治安工作去保护难民。
“那么开荒呢？诺萨维外还有很多没有开发过的地区，在这些地方开垦田地的话，只需要前期提供工具、种子、牲畜和粮食的贷款，最后就能够收获一片稳定的耕种区域吧？再不济就只是组织他们砍伐树木，木材应该也是有收益的吧？为什么这也没有可行性？”
“外面的森林是抵御寒流的重要因素，砍掉现有的树木，增大风力，这不同样是牺牲了原住民的利益来接济难民？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有人会同意。”
尼基塔最后哼了一声，从茶几上举起一盏水晶杯：“既然拿不出可行的方法，要么你自己掏钱接济他们，要么叫教会增加救济补贴的份额，否则就不要像今天这样说些大话，给市政厅的工作人员带来麻烦，请回吧。”
第十八章 午夜之后
理所当然的，露尼西亚从市政厅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只有一脸阴沉的表情。
好吧，阴沉这样的说法实际上并不准确，用来形容她的心情倒是挺合适的——如果按照她之前那冲动而冒失、大开大合的行事方式，她现在指不定就会一脚踢烂市政厅的大门来作为饯别礼物，顺便吓那两位正在背后窃笑的守卫一大跳，但不知为什么，当她真的愤怒并失望到极点的时候，她的内心反而冷静了下来，连带着她的表情一起。
这不由得让她的样貌看上去更接近于艾希瑟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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