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动弹不得，如今不仅仅是罗伊，就连周围的亲卫也觉得动弹不得。
这并非是由于那脚步声的主人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恰恰相反，那身影始终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过，仅仅是那股压力太过庞大，那股恐怖太过骇人，只是这样逐步靠近，那股压迫感便已经无法再收束于罗伊·冯·伊瓦诺夫一个人身上，连带着将那些亲卫笼罩在内，让他们四肢颤抖，让他们浑身发软，让他们忍不住吞咽起唾液，仿佛心脏也被人一手攥住。
啊啊，能看见了，那道身影。
气息强烈到甚至能让空气一同波动，让盛大的黑暗为其欢呼雀跃的身影。
“什么啊……那个……”
罗伊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作为这场战争中，交战双方之一名义上的最高将领，他自然知晓另一方领袖的身份。
巫妖，倘若要细细说起的话，那是亡灵中的最上位者，除却已经几乎可以视作神明、没有人知道其本貌的被称作“神骸”的存在之外，就只有那些同样几乎不可能被转化为亡灵、却又最终成为了亡灵的强大生物可以在亡灵的领域能够凌驾于巫妖之上。
在传统中，巫妖这样的存在只会和曾经君临于这个世界，最后却神秘消失的巨龙和巨人相提并论。即便在漫长的岁月中，有无数强大的法师曾经试图通过黑暗秘法让自己获得永恒的生命，能够在永恒的岁月中永远探索世界之秘，却不知为何极少有人成功，那些流传自第四历的黑暗秘法似乎在第五历成功率便变得极其低下，到了第六历已经几乎没有听说过有成功者，而那些成功者，几乎没有一个不是掀起了滔天灾祸、名镇一代的亡灵大君。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知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几乎等同于传说的巫妖，罗伊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实感——他甚至连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都不知晓。
而若是放低这个标准，不是巫妖，而是次于巫妖的不死生物呢？
那么，便能够非常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恐怖，那种颤栗吧。
北风呼啸着，却怎么都无法吹散那亘古不散的黑暗，它能够吹起的只有那些绷带，那些看起来已经在墓室中，在永无天日的棺椁中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岁月的绷带，它们沾染尸体腐朽产生的粘液腐汁，从普通的亚麻黄变成如今这般浑浊不清的色彩。
呼嘶——那是某种不需要呼吸之物的口鼻中穿过狂风的声响，风就这么直接从那些破烂不堪的血肉空腔中穿入，再穿出，形成某种像是呓语，像是低吟，像是呼吸的怪异声响。变成那样的存在，无论大脑是否完好，是否已经腐烂，精神都不可能再维持正常，灵魂必然已经化为一种常人根本不可能理解的怪异事物，那声音，或许便是分裂、疯狂的思维带出的无意识的话语。
它长大了嘴，露出那些半腐不腐，介于完好、干燥、粘稠、腐烂几种状况之间的怪异双颚，那形状看起来是人类，至少曾经是人类，正如那具肉体有一个头颅、一个躯干、双手双脚一样，至少看起来或许是属于人类的东西，它那如同腐烂空洞的大口中，四十颗、八十颗、一百二十颗沾满碎肉、污黄、血浆的牙齿层层排列着，那是人类的牙齿，只是如此放在一起，便不再像是人类。
那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充满压迫感的怪物所会拥有的形象，那就像是一具被绷带层层包裹的干瘪尸体，除却那张长大的半腐的口器之外，其余部位皆为那些破烂而肮脏的绷带所缠满，甚至无法看见它的双眼，那理应已经腐烂殆尽，只剩下两个燃烧着冰冷火焰的漆黑空腔。
呼嘶——
能看的见，能在那黑暗的帷幕中看得见，无数纯金和宝石制成的事物在它的身上闪耀着，尽管是在闪耀，那却并非是正常的、因为反射光线产生的现象，那是一种只是看到就会觉得肮脏、污秽、极尽邪恶的光彩，只是看到那些似乎是饰品的东西，就仿佛看见了尸山血海，看见了死人头颅堆成的金字塔，看见了枯骨串成的尸林，倘若仔细看去，又会发现那些并非是饰品，那是无数黄金和宝石拼成的双翼双爪的红鹰，是无数黄金和宝石制成的带着倒钩、棘刺，沾满碎肉血污的刑具。
啊啊，倘若要说世上有什么东西是那么一个形象，那么一种邪恶，那么一类亡灵，那么它的名字一定是……
“木乃伊领主？！那个徽记……！”
一枚尤其耀眼的金饰被死死镶嵌在其额头位置中央，倒不如说，那就像一根图钉，从额头前方插入，从后脑勺串出，甚至还能看见上面挂着的些许脑浆。
“修赫贝利尔，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
那正是古纳萨兰王国流传下来的悠久家族之一的徽记，被荆棘环绕的全知之眼。
据说，在纳萨兰王国建国之初，修赫贝利尔家族便作为最大的功臣之一，作为王左右手的大将军而活跃于此世，世代流传的严厉家风、训练方法、神器，让这一族的力量始终未曾衰落，以至于修赫贝利尔家族世世代代都就任为王国的将军、元帅，统御王城近卫。
在王国崩溃之前最黑暗的时代之中，这一家族依旧遵循作为王之剑，王之盾的义务。他们就像是失去了自我的兵器，仅仅为了王的意志而存在，无论是对邻国的征伐，还是大屠杀，又或者鞭笞国民，强迫他们去建造宏伟的陵墓和浮空城，修赫贝利尔家族都从未手软过。
随着王国的崩溃，这一家族最终也从世界上消失无踪，直到最近，罗伊·冯·伊瓦诺夫才有幸知道这一古老家族末裔的名讳。
——从未打过照面，未曾交手，唯一一次见面想不到居然是以这种形式……
“什……你们！退避，那不是你们能够对付的对手！快逃！”
直到此时此刻，罗伊才发现，自己身边居然还有不少没有撤下的近卫，他赶忙呵斥起他们。
与此同时，木乃伊领主抬起了右臂。
干枯的手掌像是抓住了什么，虚空一握，紧接着，往下轻轻一撕。
噗叽——
那听起来就像是腐败的水果被一手捏烂的声音。
一名近卫重步兵的身体，连带盔甲一起被从右肩至左腰凭空挖去了一块，皮肤、血肉、骨骼、内脏皆从它们原本应在的位置消失，只留下快速腐败着的边缘，仿佛无数无形的口器在那创口的边缘啃食着，让那骇人的空腔快速蔓延着，直到肉体轰然倒下，血液和内脏从开口中蹦出，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无数甲虫从他原先健康的体内爬出，继续消化着这具肉体。
木乃伊领主歪过头，状似迷惑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右掌，那为绷带覆盖的干枯手掌抓握了几下，似乎难以确定它究竟抓住了什么，以至于现有的结果偏离了它的预期。
罗伊·冯·伊瓦诺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漏跳了一拍。
在盔甲之下，在衬甲内侧，一枚护身符已然破碎。
作为特威克城守军的最高指挥官，罗伊身上必然不会缺少防备刺杀暗杀用的保命物，例如这枚护身符，其效果便是能够偏转一次上限最高至八环的指向性法术——很显然，不说救了他一命，这枚护身符最起码也让他免于起手便被人予以重创的下场。
——重伤术？！上来就是这种东西！
对方如此鲁莽也同样出乎了罗伊的预料，即便他对于亡灵研究不多，也能明白，六环对于它这种使用天生施法能力释放法术的不死生物来说，能够使用的机会绝对不多，与其说它抢占了先手，倒不如说它白白浪费了一笔重要资源。
“援护！”
他非常确信，这些亲卫如果就这么掉头逃跑，反倒是主动露出弱点，倒不如先对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进行集中攻击，之后再伺机撤退。
决断依然下达，他也没有再继续蓄势的必要。
脚步前踏，身形下压，一手握剑，单手持鞘，力至极处，应势而发！
抽出的不再是金属锻铸的白刃，在极致的握力之下，其机关得以触动，拔出的并非白刃，而是为炙热炽焰铸成的刃！
当！
包括上前援护的二位亲卫在内，三柄剑刃直直插入了那绷带覆盖的干枯尸骸。
然而，罗伊的瞳孔冻结了。
他看的见——那张嘴，那张半腐不腐的怪异双颚，正在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牵扯着，像是在笑，像是露出了一个夸张而又发自内心的疯狂笑容。
——糟了！
噗、噗。
伴着两声闷响，左右的亲卫已然倒飞出去，他们的身体还在半空中时便已然断成两截，并非是魔法，并非是木乃伊领主的特异能力，仅仅是随手挥出两拳，两名披挂板甲的重步兵便被打成了两摊看似完好的肉泥。
他们的长剑明明刺入了那具枯尸之中，却又像是插进沙尘或者泥土一般，仅仅维持了片刻，便叮叮当当掉在地上，没能给对方造成半点伤害，只有罗伊手里的那柄炎铸长剑烧灼着刺入的位置，发出恶臭的焦糊味，看上去令其难以忍受。
噗通。
一名没有撤走的魔法师就这么扔掉了手中的法杖，睁大着眼睛，瞳孔剧烈收缩着，他伏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浑身颤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人生中所见过的最为恐怖的东西——他的确看见了，那是眼睛，那是一只让他搜刮尽大脑内的一切知识也无法形容的眼睛，像是来自于深渊之底，就这样盯着他，盯着他，只是被注视着，他便看见了尸山血海，看见了死人头颅堆成的金字塔，看见了枯骨串成的尸林，而在那血狱一般的光景中，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脑袋缓缓转过来，用两只流血空洞的眼窝“看”向自己。
他的颤抖仅仅维持了一会，而后便停了下来。
他被活活吓死了。
而罗伊·冯·伊瓦诺夫，他并没有受到攻击。
这并不代表木乃伊领主对于这位唯一令它受创的人类无动于衷。
镶嵌在头颅中央的那只黄金为底、红玉为瞳的全知之眼上，一丝沾染死灰、幽绿、墨黑的肮脏光彩闪耀着，照亮了木乃伊领主身边的一切，像是为这片光芒覆盖的万物镀上了一层腐朽的味道，潮水般的负能量直直灌入生者们的体内，抑制生命力，抑制活力，抑制一切能够修复伤口、回复体力的力量。
“你这怪物——！”
狠狠抽出长剑，罗伊再一次向其头颅斩去！
第十五章 棋子的碰撞（其之四）
手执剑鞘，掌握刃柄，以兵代言。
一击，一击，又一击！罗伊·冯·伊瓦诺夫手中烈焰凝聚而成的长剑一剑一剑向着眼前的木乃伊领主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斩去——
那么，它又如何呢？
名为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的木乃伊领主，它又如何呢？
噗！噗！噗！
它没有手执兵刃，反倒是颇为自信一般，仅仅是用那缠满绷带的干枯双臂与长剑迎面相对，剑刃与血肉与骸骨交接，发出的声音不像砍在了血肉上，反倒像是种种砸在水面上，砸在沙丘上一样，传入耳中的只是极尽沉闷的响声。
——多么骇人的力量啊！
手上传来的磅礴力量逼着罗伊咬紧牙关，明明一直是他在主动出剑，结果却好像反而是他在步步后退，每一步后退，都在身后的泥土路面上踩出一道极深的脚印，让大地开裂，让四周的树木都在颤抖。
并非是完全绝望的差距，即便如此，依旧是对罗伊不利的局面。
对重步兵是普通的拳击，对魔法师使用的是“恐惧凝视”，对罗伊本人之前使用的则是引导负能量的能力，一边有利的清扫杂兵，一边让罗伊在持久战中变成劣势，在罗伊看来，这种行为意味着对方不打算也没办法以闪电战解决自己，转而想要将战况拖长，以持续的折磨拖垮自身。
——绝对没错，这个感觉，的确是修赫贝利尔一族的后裔！
他看过一些记录，关于修赫贝利尔家族如何在王朝最后的那些年月里镇压叛乱、虐杀反对者，最受他们青睐的做法，当属拖长战况，在确保己方不会受到不利影响的情况下，一步步消耗敌人的物资，一步步磨削敌人的意志，最终将敌人逼至精神崩溃、自相残杀的境地。
——用持久战消耗我的战力吗，白日做梦！
“步兵退后！牧师援护！”
没有任何疑问和拖延，所有步兵立刻向第二线退去，一边防备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的方向，一边开始戒备起周围的丛林，防止敌人从周围偷袭搅乱战况的可能性，他们深知自己的武器与铠甲在对方面前没有任何作用，自然也不会再莽撞上前，反倒让指挥官变得束手束脚。
而与之相反，留下的牧师开始高举权杖，让属于战火与热血的红芒闪耀，吟诵起对战争与狩猎之神哈萨尔尊名的赞美。
在之前的突袭，在木乃伊领主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登场前的黑暗中，绝大多数人都因为那种难言的压迫感，那种直钻心灵深处的啸叫声而恐惧不已，以至于浑身打颤无法行动，即便如此，还是有少数人不为这种境况所影响，不害怕，不恐惧，不退缩。
他们是战争之神的仆从，他们是为战争之神放牧世间一切投身于战争之羔羊的使徒，他们能够感到畏惧的仅有真神，仅有战争这件事本身，不该对其他任何东西屈膝屈服，不该对任何其他存在感到恐惧，更何况，对方是邪祟，是绝对不可原谅的不死生物。
咻咻咻咻咻！
明明只剩下数量不多的几名牧师，他们共同释放出的曳光弹却仿佛组成了一张弹幕的网，在罗伊·冯·伊瓦诺夫后撤一步之后，径直将木乃伊领主枯瘦的尸骸笼罩其中，那些光点看上去既无质量亦无热量，却在粘上那绷带包裹的枯尸后发出仿佛腐蚀仿佛燃烧一般的声响，像是点燃柴火一般，传出阵阵焦臭味。
——好机会！
即便大多数光弹似乎都被那厚厚的肮脏绷带所阻挡，难以产生效果，却还是有少数部分成功对木乃伊领主造成了伤害，让它的动作略有迟缓。
“跟进！”
三名牧师像是已经预测到了罗伊会这样下令——长期以来被指挥和特训的经验，让他们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能自动在脑海中形成属于罗伊·冯·伊瓦诺夫那套战斗思路的行动方针，并且在罗伊下达指令的瞬间予以实现。他们手中的权杖闪耀着血色光辉，“灵体武器”神术构成的力场武器取代了原本的凡俗合金权杖，这让他们这些没有附魔武器的人也能够直接伤到眼前的木乃伊领主。
一左两右，罗伊·冯·伊瓦诺夫从正中突进，三个方向的攻击一同袭向木乃伊领主的方向！
四把武器同时击在那具枯骨般的身体上，手上传来的感觉却让四人一同心生不妙。
——打空了？！
不，直接命中，炎铸长剑径直刺入了木乃伊领主的躯体中，将那些肮脏的绷带灼烧至焦糊，即便如此，罗伊手中没有感受到任何刺中的手感，像是一剑插入空气，插入水泊，剑尖之下空虚不已。其他三位牧师也同样遇上了这一状况，他们手里的权杖直接将那些绷带砸的凹陷了下去，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里面空空如也。
噗——
木乃伊领主的躯体崩塌了。
不，不是崩塌。那些绷带之下已经不再存在血、肉和骨骼，不再有腐烂的脓液，只剩下一滩被捏成人形的砂砾，那摊砂砾在攻击命中之后便迸散开来，刮起一阵让人睁不开眼的飓风，在那阵小型龙卷的裹挟下向着一旁飞去，那对绷带便顺势失去人形，化作一根常常的肮脏的怪异亚麻带，而后随着龙卷的散去，再次将那摊砂砾包裹起来，重新凝聚成人形。
——糟了！
不待罗伊反应过来，一团闪耀着幽绿色光芒、肮脏无比的火光已然在他的面前窜起，转瞬之间便化作一道阴冷的火焰之柱，将二位牧师的身影笼罩进去，他们凄厉的惨叫声从那团绿火中穿出，不过片刻便消散殆尽，等到火光散去，只留下两局焦黑的骷髅，一边仿佛还活着一般挣扎着，一边向前倒去，崩散成一地炭块。
剩下的一名牧师正打算举起圣徽，吟诵战争神之尊名，在他的视线中，木乃伊领主抬起了手掌，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紧紧攥成拳头。
他的意识迸散开来，一时间难以再次聚拢，身体无法行动，大脑中也无法做出成型的思考，罗伊意欲挥剑阻拦，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的步伐却要比他更快，它已然一拳挥出，如同擦过肥皂泡一样，那名牧师的头颅炸成了一片血沫，碎肉、眼球与脑浆糊在其身后的树干上，镶嵌成一张怪异抽象的图画。
“小心！”
罗伊刚刚提醒出声，又一名亲卫重步兵便被木乃伊领主枯瘦的拳头砸成了肉泥，飞速腐败，最终成为一滩浓水。
双方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然而在生死搏杀之中，这一距离已经能够带来相当程度的影响，以至于罗伊手中的炎铸长剑挥向木乃伊领主，为其所格挡，再一次进入僵持局面之时，残存的几位亲卫已经被屠戮殆尽，只剩下一地不成人形的腐烂残躯。
“混账……！”
这一幕让罗伊睚眦欲裂，连带着他手中的剑刃都变得快了几分，炎铸长剑每一次和木乃伊领主的手掌、手腕交错时，都会掀起一片绷带与皮肉，带出一阵难闻的焦糊味，即便都只是皮外伤，却也终究是能够伤及木乃伊领主本身，而不至于仅仅是擦过它的防护，无功而返。
然而这反倒是落了下乘！
这样下去便是双方僵持不下的持久战，看上去是势均力敌，甚至可以说硬实力较为不济的罗伊·冯·伊瓦诺夫在某种意义上占据了上风，但只要看着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那张咧开的腐烂双颚，看着那像是在笑一样的表情就知道，这正中下怀，倘若罗伊只能堪堪僵持的话，无法逃离，无法恢复，体能有限，资源更少，最终落败的一定是他。
远方遥遥传来什么声音，似乎在越变越大，那声音对于罗伊来说颇为陌生，更何况距离似乎相当遥远，自然是不可能判断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当然，除非那个林中据点里还有人成功逃离，并且组建了游击队，否则不可能是己方援军，那么就有相当可能性是其他不死生物。
这一情况让罗伊心里更加躁动不安，但还是被他强压下去，将思绪集中在眼前的厮杀上。
长剑上撩，斜斜一斩，卖了一个破绽，罗伊手里的炎铸长剑直直刺向木乃伊领主的头颅。
当！
命中了——不，被咬住了！
腐烂的双颚几乎要燃烧起来，滚滚浓烟从接触部位不断冒出，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以不轻的伤势为代价，用嘴直接咬住了罗伊·冯·伊瓦诺夫手中的长剑！
——啧！
这样一来，假破绽反倒成了真破绽，倘若是寻常剑士，这一下便足以成为致命劣势，然而罗伊的身形猛地一滞，长剑如同有生命一般从以诡谲的角度从木乃伊领主口中滑出，紧接着顺势向下一斩。
不待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化作沙卷风，长剑便已然从它的胸前划过，深深割开了那些脏污的绷带，割开了下方干枯半腐的皮肉骨骼，发出阵阵浓烈的烧焦味。
扑通、扑通扑通。
一拍的心跳之后，罗伊的心脏连续无间隔的跳动了两次。
他手中的长剑以一种常人近乎不可能实现的速度转向、挥出，反手再向上一刺！
噗——
炎铸的刃部径直插入那干瘪的胸腔，插入常人心脏所在的位置，在罗伊·冯·伊瓦诺夫一刺一拧之下，木乃伊领主的胸腔直接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本已凝聚成刃的火焰仿佛又一次获得了生命力，开始流窜，开始欢呼雀跃，开始噼里啪啦的烧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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