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少女会梦见弥赛亚吗? 第60章

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噬敌千剑,狂猎弯弓——

  ——煌煌赤血,熊熊红炎——】

  通过吞噬神明的信徒来知晓祷文,用先给虚空之上黑暗诸王的语言来吟诵,用于表示对正神的敬仰和祈祷,从正神那里获取神力的赐福——这本身便是莫大的嘲弄和讽刺。且不管这到底是多么巨大的侮辱和讽刺,就结果来说,那由眼球、牙齿和视神经组成的所谓“哈萨尔圣徽”在简短刺耳的吟诵之后便开始闪耀起耀眼的红芒,随着那枚眼球愈发干瘪、从中挤出像是血泪一样的东西,那股光芒便愈发璀璨、仿佛能从中听见兵戈交击的脆响,听见战吼和炮火的轰鸣。

  这是驱散亡灵的引导神力,强行模拟传奇牧师的水平所释放的引导神力!

  如同赤色太阳一般的耀眼光辉直接笼罩了大半个特威克,不知道多少行尸和骷髅当场便在这仿佛真正烈日的红光下当场灰飞烟灭,死亡骑士惨叫着逃窜,刚刚复生、带着援军赶来此处的柯莱特斯·修赫贝利尔差点没能扛住那当面爆发的澎湃神力,险些让这具由黄沙重新凝结出的躯体当场被震散,甚至于顺着联系影响到位于附近的卡诺匹斯罐,让它直接失去死后重生的能力。

  在这神力的浪潮中,“伊瓦诺夫大公”的个体们完全不受影响——它们的确是亵渎扭曲的怪物,可它们完全不属于亡灵生物的范畴,也因此根本不会被“驱散亡灵”的效果所适用。简直就像真正由传奇牧师所释放的引导神力一般,汹涌澎湃的血红神力如同战争与狩猎的君王亲临于此倾泻愤怒,凝如实质般的怒火直直扑向了大巫妖单薄的躯体——

  而后——就像是河流撞在礁石上一样,神力的浪潮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唯有大巫妖巍然不动,仅有大法师法袍的衣角被吹起,在狂风里鼓动着。

  “你……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果然,果然,这种贫瘠的伪政府滋养出的废物,不可能,不可能对……嗯,对巫妖这种存在有任何,一丝一毫,一星半点的认知……”

  它抬起化作白骨的手掌,悬浮于其前端的静语卷册正喷发出狂暴而直冲天际的漆黑气息,负能量涌动膨胀,凝聚成一个又一个嘶吼哀嚎的骷髅面孔——为巫妖命匣所吞噬的强者之魂尽数浮现于此,啃食撕咬神力之潮,轻而易举便将其化解为无形。

  “那么……我……吾,亚历克西斯·彭特利尔,代表纳萨兰王国的荣誉,向你进行……进行解答。作为亡灵的顶点,我,吾,在舍弃人类的身份……舍弃什么?……成为巫妖之后,便自然获得了对抗一切‘驱散不死生物’类能力所应有的知识……不能超越亡灵的界限,我,吾,又何以称之为亡灵之王?”

  将神力狂潮轻而易举的撕裂,紧接着,又是一道纯净的负能量向着那一体“伊瓦诺夫大公”打去,“枯萎术”全无阻碍的掠食生命力,将无貌的怪物化作干枯之尘。

  ——脱水碎裂的躯体每裂成一块,便迅速诞生出一个全新而完整无缺的“伊瓦诺夫大公”,很快,那片原本已经被清空的区域内便填满了“伊瓦诺夫大公”蠕行的身影。

  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它们中的每一个,如今都手持由眼球、牙齿和视神经拼接而成的“哈萨尔圣徽”。

  “——缇旂緤婕?——?——鍦ㄧ溂鐞冨拰鐗欓————娇鐨勫啺鍘熶笂锛岀緮缇婄殑鍙d腑娴佸嚭澶ц偁鍜——岃偤娉紝閭d——簺娣风潃琛 ——涓庤創鐨勪笢瑗夸功鍐欐垚鏂囩珷锛岀敤——鏉ヨ禐缇庢垜绛夌殑涓伙紝鎴戠——瓑鐨勭帇锛屼紵澶釜鏂囧瓧锛岀——”

  【羔羊漫步在眼球和牙齿的冰原上,羔羊的口中流出大肠和肺泡,那些混着血与脓的东西书写成文章,用来赞美我等的主,我等的王,伟大的神圣八文字——】

  又是故伎重演?

  就在大巫妖同时举起贤者法杖与静语卷册,负能量涌动之下,数道连灵魂都能够冻结的极寒射线直奔“伊瓦诺夫大公”而去,重新诞生出的几乎每一体“伊瓦诺夫大公”都在瞬间被命中,连咏唱都未能完成,未能传递对战争与狩猎之神的戏弄,便被整个冻在了冰块之内,无法完成其预定要做的事情。

  ——在强烈的心悸之下,大巫妖忍不住回过头去。

  来自神话时代般的气息直冲灵魂而去,那种铭刻在本能之上的恐惧和臣服突如其来之下甚至差一点便压倒了传奇亡灵作为强者的意志,待到本不应该存在的剧痛散去,大巫妖才真正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依然是“伊瓦诺夫大公”——至少有很大可能是“伊瓦诺夫大公”——却又和原本相比,多出来了许多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漆黑残破散发着硫磺气味的蝠翼、纯净洁白却长满眼球的羽翼、骨骼过度增生以至于畸形的龙翼,六枚翼从肩头、从背后、从腰侧毫无规律的长出,象征着某些现在已经并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东西;

  粗实如参天古木之根一般的蛇尾从腰后伸出,那东西和化作红龙巨爪的右手一起给了大巫妖重重一击,击穿了大法师法袍的防御,几乎将三分之一的骸骨躯干撕得粉碎,那遥远的气息仿佛真正来自于悠久过去;

  它的面孔依旧漆黑而无貌,它的头颅却不再是一个,而是四个,一个年轻女子的头颅,一个年长女性的头颅,一个中年男子的头颅,一个青年男性的头颅,四张空洞无物的面孔齐齐朝向大巫妖的位置,看不出表情,唯有嗤笑长存。

  一击得手,那像是复数要素扭曲之后缝合而成的怪物却没能立刻脱身,当它用四个头颅、用四百只眼去寻找的时候才发现,大巫妖在三分之一个身体被撕裂的同时,反手将静语卷册死死**了其血肉之间。

  “——缚。”

  视野变得漆黑一片,似乎有什么东西遮盖住了这里,遮盖住这片世界,掩盖了血月的存在,掩盖了荒芜的庭院之废墟,掩盖了入目之处所能看到的一切,漆黑的天幕中,无数张骷髅之面浮现着,嘶吼着,哀嚎着,一个又一个的溶解,一个又一个的重现,就像是这片天地间一切枉死者的集合。就连扭曲混乱全无秩序的灵魂,其意志都在这片过于骇人的压迫而麻痹,即使肉体无恙,灵魂与肉体的脱节依旧使其无法立刻采取行动。

  八环法术,【律令震慑】。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我对十二神满怀敬意,对你……你是篡国者吗?……对你没有,你不是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你是什么?”

  这里是意志的世界,那些言语也不过是瞬息而过之物,传达出的那一刻便被接收,接收便被理解,大巫妖不急,“伊瓦诺夫大公”同样不急。

  “——不过,我……吾,已经理解了,你,你的本质不重要,你的能力,至少吾已然了解,烂熟于胸。分裂?再生?不,不是,你的能力是欺诈……欺诈,还有变化,你在模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那些东西?”

  大巫妖笑了,没有表情,只有声音,冰冷而可怖。

  “龙,神侍,恶魔,古蛇……你在模仿那些……还有被你吃掉的那些……只要你有足够的知识就能模仿出的东西……你早就已经不是‘卡瑞达·冯·伊瓦诺夫’了……你没有自我,只有用来欺诈世界的面具,欺诈世界来产生不死的错觉,欺诈世界来伪造不存在的能力……你,其实并不能无限再生和分裂自我,不是吗?”

  在意识之外,属于肉体和物质的现实中,大巫妖已经用残缺不全的另一只手,高举其名为“纳萨兰之缚”的贤者法杖,启用属于法杖主人的权限,将其一手折断。

  原本,贤者法杖在被持有者破坏时,内部储存的庞大魔力会随之掀起不可避免的剧烈爆炸,而此时此刻,大巫妖刻意引导了“纳萨兰之缚”内的能量,将其完全灌注在静语卷册之内,而后在静语卷册因为过大的负荷超载之前,化作释放九环法术的能量,向着天盖之上打出,连带着大巫妖亚历克西斯自身所拥有的九环法术一起——

  没有轰鸣,没有巨响,两个最上级法术就像是打在了空处,仿佛没能溅起半点涟漪。

  哗啦——————————————————

  没有轰鸣,没有巨响,却在某种巨大的力量到来之前,烙印血月和蚀日的天盖便因为那先行的一点点能量而破碎,恒久笼罩在马里艾天境之上的穹顶如今显得脆弱不堪,破裂的碎片带着逐渐模糊的血月的影像,开始如雨点般下坠,一片又一片插在山丘峰峦和平原旷野之上,让厮杀中的军队逃窜,让战斗中的两方溃败,到死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们抬起头。

  现在是正午吗?

  不,现在是午夜。

  那在永恒不朽且无法驱散的厚重毒云之后,在那因为人类自身而产生的绝望天穹之后,正闪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幽绿光芒、徐徐下坠着的,又是什么?

  在宏大魔法的牵引下,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八颗陨石开始向着特威克坠落。

  只要触及地面,整个特威克便会在瞬间变成巨大的陨石坑,马里艾全境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从中幸免。天火的审判,启示录的光辉,传奇存在以传说级的法杖作为祭品、无视自身可能遭遇的风险、不顾代价所施展的终极法术。

  现在,便是一切终结的倒计时。

  超限九环法术——【流星爆】。

  命运相遇之地(其之七)

  “嘎啊——哈啊——啊啊啊——啊——————”

  无意义的嘶吼回荡在废墟上。

  失去了血月的映照,城市深处因为战争而起的火光也一并消散,漆黑厚重的毒云下,大地只余一片黑暗,碎石也好,砖瓦也好,裂开的大地和坍塌的房屋一同埋没在黑夜里,为雪月的寒风所吹拂,将其称作一地尸骨也并非没有道理,即便它们从来都不是活着的东西。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夹杂任何话语,并不存在嘶吼以外的任何成分,嘶吼本身是并不具有意义的行为,没有任何的内涵,自然也并非出于什么目的而产生,倘若说那是为了发泄情绪,那种吼声中究竟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呢,亦或者是空空如也,实际上并没有包含任何东西?

  哒、哒、哒、哒——

  这里早就没有剩下什么了。格莱雯穆尔宫雄伟且壮丽,一场灾难过后,剩下的东西便屈指可数,无非只有开裂的大地,断壁残垣坍塌破碎、散落四周,被叫做皇家园林的东西,如今看来仅仅是一个荒唐可笑的概念——那里有甚么园林?是填塞血水污垢的河道,还是被腐烂枯萎的触手藤蔓搭建而成的篱墙?什么都没有剩下,连一夜都未过去,曾经富丽堂皇的景色便尘归于尘,土归于土。

  只剩下嘶吼声,没有间断,未曾停止。

  光芒可以充塞空间,哪怕并不存在质量,也能让人切实感觉到“这里充满了东西”,那么声音呢?和光芒一样无形的声音呢?声音自然也可以,让人心中发寒的怪异吼叫,空洞且缺乏规律的脚步,仅仅是听到那些,便能轻而易举的想象出自己之外的事物的存在,对吧——有什么东西正在迈着步子,那不是人类,人类的声带无法发出那样的声音,人类的脚步也绝对不是现在听到的那种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呢?在黑暗中穿行,在黑暗中漫步着的。

  啊,倘若仔细想一想,这似乎也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还请仔细想一想,这里,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上,真的还有谁能听见这般声音,心生恐惧,而后发表出如此感想吗?已经并不存在了——逃跑,或者死亡,这座城市中似乎并没有太多人有权选择第三条道路。

  不,不,不,不是这样。

  抬起头吧——

  乱石堆成高塔,巧合织成舞台,本应不会有如此奇妙之事,但或许,或许世界也在等待着什么,比如说,等待着这一幕的主角翩翩登场。

  看啊,在那乱石的高塔之上,确实有谁伫立于那里。

  没有雕刻狮子、巨龙等纹样,那身带着棘刺的黑甲不需要那些东西便已足够狰狞,就像是生长在血肉之上的异形;她不着盔,毕竟她更喜欢让世界目睹她的面容,让那些需要与她面对面的人都好好看看,她那金色的瞳孔,她银白色的长发,鲜艳的橘红混杂其中,仿佛危险的信号;她手里握着什么,这件事谁都明白,不是吗?巨大的漆黑之物,在黑夜中亦能凸显其强烈存在的巨剑。

  魔剑【厌世者】。

  看来,她已经于此静候多时了,不是吗?

  “伊瓦诺夫大公?卡瑞达·冯·伊瓦诺夫?不对……都不是吧。”

  她的表情似乎丰富了一些,至少,要比在面对其他大多数人时要丰富了不少。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厌恶?一抹浅色却醒目的红晕浮上那张苍白的面孔,反倒让她看上去更加狰狞了几分,和她嘴角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一起,构筑起这张属于“舞台主人公”的面孔。

  “现在的你,只是个怪物而已。”

  ——在尖塔之下,顺着街道废墟走来的,正是所谓的“伊瓦诺夫大公”。

  离开格莱雯穆尔宫,凭借混杂不清的记忆一路向着城墙后门方向前进,仿佛只要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遇见什么,它都能离开这片土地,离开特威克城——至于之后要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它根本没有思考,也完全不会去思考,它甚至已经模糊了对自身的认知,每一个被吞咽的意识都在,又都能随时被切换为主体,尽管最根本的扭曲笼罩着其中每一个灵魂,它也无法被称之为具体的“某个人”。

  只不过,在它离开之前,它先遇上了一直在寻找它的那个人。

  黑骑士赛斯汀,复仇鬼赛斯汀,“黑召刃”赛斯汀。

  六枚形状各异的翅膀只剩下了两枚,剩下的要么完全折断,要么烧焦到不成形状;蛇尾完全干枯,肌肉和脂肪似乎已经不存在于其中,只剩下骨骼和包裹在上面的一层干皮,几乎和折断没有任何区别;四个没有面孔的头颅只剩下了一个,原本属于其他三个的位置现在只有三个不停涌出鲜血的巨大空腔,像是有谁在以其为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让涌出的血液翻滚起泡;原本密密麻麻缠绕在身上的无数眼耳口鼻,大半都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形状,萎缩干瘪,向外淌着黄黑色的脓水,形同腐烂。

  “咕咯咯咯……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胸腹间张开的每一张嘴,都在发出不明所以的嘶吼声。

  和大巫妖亚历克西斯的战斗中,先是互相消耗,而后便很快进入了用最大力量相互轰击的状态——被转化为“无貌眷属”的“伊瓦诺夫大公”并非以纯粹的力量见长,正如亚历克西斯分析出来的,它真正擅长的能力是“欺诈”和“转化”,哪怕力量有所差距,也能够依靠多变和诡谲的能力来反制,综合而言并不存在优劣高下之分。

  然而这没有什么意义。

  即使“伊瓦诺夫大公”还有意识,也绝对不可能预料到大巫妖亚历克西斯能够以看似清醒的神智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完全不管后续进展与自身安危,在近乎重创的状态下强行使用“律令震慑”控制住“伊瓦诺夫大公”集中了多数力量的身体,紧接着毫不犹豫的自爆贤者法杖,同时连续使用两个“流星爆”,简直就像是要和“伊瓦诺夫大公”同归于尽一般,简直让人分不清楚到底这两个怪物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疯子。

  记忆中所拥有的全部力量、自身所拥有的一切能力、“欺诈”和“无貌”的万千权能,将一切一切的手段全部用来化解自天坠落的陨石的冲击,最后的结果就是如今这幅惨状——至于大巫妖亚历克西斯?那已经不在它如今混沌不清的意识中所能思考的事情了,它现在唯一在做的,就是遵循本能,遵循意识之海里浑浊空洞的念头,而不会去分辨那些念头来自于哪里,又是为了什么。

  “将无法掌握的混沌力量发挥到极致的结果——就是与混沌同化。”

  将“厌世者”从废墟砖石上拔出,赛斯汀轻蔑的望向下方,轻轻跃下,在空旷寂静之间砸出一片声响,那亦是一种宣告,和剑刃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一样,是宣战的布告。。

  “你已经没救了。”

  ……

  …………

  ……………………

  “喝……!”

  长剑一闪,缠绕其上的烈焰便将黑暗撕裂,罗伊·冯伊瓦诺夫完全不准备给克莱蒙特·埃法贝利尔喘息之机,祝福术之光闪耀着,裹挟着他的身体,如同炮弹般砸碎“背叛者之血”构筑出的帷幕,径直冲向克莱蒙特的位置,眼看便要斜着一刀斩过去。

  “——!”

  他的对手同样全无慌张,克莱蒙特伸出右手,开掌,握拳,那被烈焰所撕裂的黑影便如同网格一般重新交织,再一次凝聚于克莱蒙特身前,直接拦下了这一击!

  明明看上去是如同液体一样流淌的漆黑液体,却在瞬间变得无比坚固,与伊瓦诺夫家族的家传宝剑“炎舌”撞在一起,发出如同金属碰撞一般的脆响。

  “恬不知耻的家伙……!”

  克莱蒙特低吼着,再一次改变自己的手势——五指交缠,似握非握,随着其手势的变化,那团漆黑无光的液体也随之改变形态,像是蛛网一般顺着“炎舌”的剑身缠了上去,直扑罗伊·冯·伊瓦诺夫的面门。

  那看起来像是柔软无骨的液体,然而在刚刚的几轮交手之间,罗伊早就搞清楚了这种名为“背叛者之血”的古怪武器的性质:它本身并非剑,也并非长枪、战斧或是权杖,而是一种看似流质却能在瞬间获得刀刃般锋利度和坚固的古怪液体。

  最开始不了解其性质的时候,罗伊差点因为其吃了大亏,直到几轮缠斗中发现“背叛者之血”的一些特性,例如说其从流动状态变为武器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空隙,例如说其被打散的部分无法单独变成刀刃而是需要流回主体之后才能再次拥有原先的性质,这才让罗伊能够和克莱蒙特·埃法贝利尔激战而不会被随随便便卸下一手一脚。

  也正是因为这短暂时间内的适应,罗伊并未因剑刃突然变成液体而产生任何慌张,哪怕那股漆黑无光、锐利无比的激流几乎已经逼至眼前,他也同样未有半点恐惧。

  ——倒不如说,他一直在等这个时机。

  长剑上挑,精湛的剑技立刻便让漆黑洪流偏至一旁,与此同时,罗伊举起了左拳。

  握于其中的红宝石圣徽猛然闪耀起血芒,兵戈交击之声、战吼炮鸣之声一同响起,那层光芒就像缠绕在拳头上的血色火焰一样,熊熊燃烧,而一并燃烧着的,同时还有罗伊·冯·伊瓦诺夫的斗志。

  “咬——紧——牙——关——吧——!!!!!!”

  倾尽全力之铁拳,毫无阻碍的砸在了克莱蒙特脸上!

  ……

  …………

  ……………………

  城内发生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城墙下方的战局。片刻寂静之后,炮火、枪声和兵戈交击之声再一次驱散寂静,成为此地唯一的主旋律——只不过,就场面上来看,现在的情况却是比之前要复杂了不少。

  死灵大军在突破正门的防御后,便马不停蹄追随着他们的主人向城内进军,之后发生的事情,也都已经给诸位读者们提到过了——大巫妖亚历克西斯与无貌眷属“伊瓦诺夫大公”正面冲突,直接造成了亡灵大军的惨痛损失。

  不仅仅是当即因为二者交手而产生的损失,在接下来的撤退过程当中,它们又不得不面对后续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地形改变、建筑崩塌,再加上军势之内时不时就有新的亡灵畸变扭曲成不知名的怪物,开始不分敌我进行攻击,除此之外,它们还失去了高效补充兵员的能力——大巫妖正在后方激战,根本没空给它们带来更多新鲜血液——这直接导致亡灵大军数量不断减少,无论行尸、骷髅还是幽魂。

  至于活人……活人拥有的对疯狂的耐受性远低于亡灵生物,后者由于原本灵魂就有一定程度的残缺或扭曲,反倒是不容易陷入疯狂,活人士兵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在直面黑暗诸神的高级眷属后,要么死亡,要么变异,要么当场发疯,以这支部队中活人士兵们的平均水平而言,残存的数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这样,一支几乎可以说残废了的军队退向了艾鲁穆之墙的位置。

  当然,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在之前的攻城战里,由于叛徒出卖,艾鲁穆之墙正门和复数侧门轻而易举转手于“纳特亚的遗产”,然而后者对于城墙的控制权根本没有兴趣,发了疯的军官和亡灵们一起跟着大巫妖亚历克西斯玩命往城内冲,只想第一时间杀光城内的每个活人——或者也可以说是他们口中的背叛者——以此来将城市“净化”,并且“重拾纳萨兰王国的荣光”。

  这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也就是,他们在攻势受阻之后,既没有能够占领城内——并且还丢掉了艾鲁穆之墙的控制权。

  众所周知艾鲁穆之墙是高达百米以上、厚度宽敞到足够搭建战时指挥中心的传奇城墙。只是这么说的话,各位有可能不太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无法理解这堵魔法城墙的特别之处,那么我们大可以换一个说法。

  这座城墙本身就可以视作一个大型要塞。驻扎在艾鲁穆之墙上的士兵可不仅仅是存在于城墙顶端或是城墙脚下,更有数量繁多的军队驻扎在城墙内的空心处,通过投射口来攻击城墙外的敌人,或者从内部操控城墙上安置的城防武器。

  诚然,守城方权限最高与第二高的指挥官一个战死一个叛变,再加上大量中层指挥官猝不及防之下被杀,这对于艾鲁穆之墙上的指挥系统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然而过了这么久,时间已经从黄昏推进至夜晚,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些被“纳特亚的遗产”放空的守军们都再一次组织起来,从城墙撤至城下,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他们得出了统一的结论:

  绝不逃跑,血债血偿。

  原本缪兰德人的血脉中就有着刚烈乃至于暴烈的成分,南方地区的淳朴民风确实对这份热血有所化解,然而在遭遇背叛、败的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在场几乎每个士兵都被确切而强烈的“点燃”了——用直白的话来说就是被激怒了。原本在面对这种程度的战损之后,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溃败逃亡、完全放弃身后这座城市你,但没人这么说,有这种想法的人现在也根本不敢这么说,不然恐怕还没被敌人砍死,就先得被自己身边的战友剁了脑袋。

  他们眼下是热血上头,准备找城里的亡灵们决一死战——而就在这个关头,两股新的势力来到了此处。

  一个,就是刚刚所说,虽然兵力庞大却遭到再三打击的“纳特亚的遗产”。

  另一个——则是“歌剧院”露莎·埃法叶瑞特所带领的钢铁利维坦部队。

  在艾鲁穆之墙脚下、已成一片焦土的街道上,三股势力齐聚于此,形势也随之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