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简直不像是施法者应该拥有的怪力！
在露尼西亚一轮猛攻之后，一波将近一波未起的空档之中，大巫妖唐突握紧拳头，狠狠向着巨剑力量最薄弱的位置砸去，逼迫露尼西亚双手持剑，才勉强没有被这猛力一击完全破坏节奏——即使如此，下一轮进攻也在持续不断的拳击和书册猛砸中直接被打断，一时无法施展。
“露娜，那是格斗术。”
“看得出来！”
亚历克西斯·彭特利尔并不仅有一个身份——同时有多个亚历克西斯活跃于马里艾境内的情况下，几乎每个亚历克西斯所拥有的长处都会有所不同，有的剑术出众，有的擅长魔药学，有的魔法优秀，甚至还有作为牧师活跃着的。而眼前这个大巫妖亚历克西斯，看起来它并不仅仅是作为魔法师而言最强大的“亚历克西斯”，同时还拥有一些其他亚历克西斯提供的专长，例如说现在这近乎武僧般的格斗术。
“唔……！”
一开始还能勉强坚持，不过一会，右肩传来的剧痛便使得防御逐渐出现破绽，被火球术整个烧焦、因为盔甲和“虔诚护盾”两重保护才得以继续使用的左臂，现在只不过是勉强维持着防御，而大巫妖似乎完全没有力尽之兆，依旧持续不断挥舞着拳头。
“露娜！”
一向清冷平稳的声线也难免出现了波动，艾希瑟琳双脚下的推进器功率全开，她双手持剑，向着大巫妖猛冲过去。
“……！”
明明对方的面向完全没有改变，依旧在试图用殴打击破大剑的防御网，艾希瑟琳却突然觉得心智上猛地一颤。
下一秒，她的胸腹便被径直贯穿。
死亡灵光对于她这种构装体，这种并不具备传统意义上“生命”的存在而言，并不像对于一般生物一样致命，甚至可以说在大多数情况下完全不会产生影响，但倘若大巫妖亚历克西斯真的需要在腾不开手的情况下，用那些始终环绕在它周围的死亡灵光去对付一个构装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例如说像现在这样，将死亡灵光大幅凝聚，像一把无需持握的浮空武器一样去对付敌人。
一把、两把、三把，三柄死灰色的大剑洞穿了构装体少女的躯干，留下三个可怖的巨大裂口后，便再次消失，重新化为大巫妖身边死亡灵光的一部分，只不过其强度也因此大大降低，恐怕一时难以恢复。
然而，这一轮攻势还没结束。
两发幽蓝色射线追击而去，带着艾希瑟琳的身体向着后方撞去，在直直撞上艾鲁穆之墙后，其带来的冷冻效果又让艾希瑟琳身体上开出一枚枚冰之花，一时间难以动弹。
与此同时，巫妖的猛击也将巨剑荡开，它的另一手翻开静语卷册，将写有邪恶祷文的书页朝向露尼西亚的身体。
“死吧。”
幽绿色的光芒于书页间闪耀，仿佛能听见那来自遥远过去，来自某个层以神灵自居的大巫妖的吟诵。
六环法术，【解离术】。
——受术者可以尝试着闪避，只要躲开那道绿色射线，就不会受到解离术的效应影响。
赛斯汀授课时的话语回荡在耳畔。
露尼西亚自然无法通过闪躲来避开这一击——架势被破，失去平衡，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回避动作。
——如果不幸被命中的话，会立刻受到重创……嗯……不过如果身体状况良好，被命中的也并非致命位置，也不会导致当场死亡，如果及时治疗也问题不大。之前也说过吧，牧师也好，圣武士也好，都很擅长这个。
左臂被烧焦，右半边腹部被马友夫强酸箭腐蚀，腿部也被几发魔法飞弹命中，血流不止，怎么也和身体状况良好扯不上关系——至于释术位置，如果露尼西亚判断的不错，是直接向着她的心脏进行瞄准的。
确实，在和艾希瑟琳建立起某种微妙联系之后，自己的再生能力得到了莫名其妙的增强，哪怕断手断脚恐怕也只需要圣疗就能长出来——但被解离术命中的话，还有那样的好运吗？
——如果因为被“解离术”命中而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势，或者干脆当场死亡，那么受术者会变成灰……他身上的东西也会一起变成灰。魔法物品除外，六环法术的“解离术”无法破坏魔法物品。因为尸骨无存，只有最高位魔法“完全复生术”或者“祈愿术”才能让受术者复活……再生能力恐怕也会被无效吧，巫妖之类的例外。
——总之，可千万别被那种东西打中了啊。
“说得轻巧……！”
那股幽绿色的光线纤细而无声，却没能如同预计中的一般直接命中露尼西亚的身体。
“伸冤者”的剑身与剑柄分离，剑柄化作长剑，剑身化为盾牌，而那盾牌弹出的方向，正好是“解离术”弹道所在的方向。
——魔法物品除外，六环法术的“解离术”无法破坏魔法物品。
“伸冤者”正巧是这么一柄“无法被破坏”的魔法物品，一柄足够强大的魔法物品！
第三十五章 白骑士的舞步（其之二）
一手持剑，一手握盾，先是稳住身形，而后扬起手臂。
左为焦骨，右为书册，第一站定脚步，第二握紧拳头。
大巫妖挥起拳头，试图在一次重现出刚刚的形式。
诚然，它本身仅有一个六环法术位而已，意味着它短期之内只能释放一次解离术或是法术无效结界，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无计可施了——它将大量法术位资源交在了“伊瓦诺夫大公”身上，不代表它的低环法术用了个干净，弱的如“冰冻射线”、“马友夫强酸箭”、“魔法飞弹”、“雷鸣波”，强的如“火球术”和最后一次“枯萎术”，以它作为大巫妖的法力去施展，想要对一个相比之下弱小无比的圣武士造成致命伤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最是不济，直接用大量死亡灵光当武器用，也完全足以致胜。
就算亚历克西斯·彭特利尔在“伊瓦诺夫大公”影响下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单凭本能也能够制定出这样的战术来！
“怎么会让你得逞啊————！”
砰！
舍弃用长剑突刺，露尼西亚扬起纯白之盾，狠狠抡在大巫妖的拳头上！
二者相撞之下，竟是谁也没能讨到好处，同时向着身后倒退两步。
“再来！”
露尼西亚前冲一步，趁着亚历克西斯调整姿态之际，仗着攻击距离上的优势抢先出手，在亚历克西斯重新稳定姿态卷土重来以前，先手一剑向前刺去！
咯啦——————
伴随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白银长剑径直从大巫妖的下颌处刺入，穿过口腔，从大巫妖的右眼眶中贯出！
倘若是寻常人类，这一击毫无疑问已经将大脑刺穿，根本不可能有活命之可能，然而露尼西亚的对手毕竟不是人类，是亡灵，是骸骨，是大巫妖亚历克西斯！本来就没有内脏和大脑的存在自然没有心肺大脑脊髓这种弱点，哪怕结构被破坏也不可能致命，最多不过是一时行动受阻——同理，如今大巫妖的骸骨在神圣怒焰烧灼下滋滋作响，却根本没有立刻失去行动力，反倒使用余下那边眼眶中的鬼火死死盯着露尼西亚。
哪怕只有一只眼睛，也依然能够使用“恐惧凝视”！
“……！”
随着鬼火中的视线投射而来，露尼西亚只觉得如坠冰窟——恐惧感仿佛火焰般被点燃，顺着心底急速蔓延开来，五感在一瞬间尽数失去，为恐惧所支配的世界中，目不视物，耳不闻声，触之无形，似乎连呼吸都被遗忘，大脑一时间无法判断，这些究竟是幻觉，亦或是现实，是自己被装进了黑匣子，还是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幸运的是，她不是别人，是圣武士，是白契税露尼西亚。
“唔……！！！”
即使一切都被剥夺，被丢入自己最恐惧的景象之中，她也依旧没有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大巫妖仅能以一只眼睛发动“恐惧凝视”，这其中存在的缺陷为她带来了契机，让她得以做些什么，令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摆脱现状——她用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舌头被切裂，血腥味从口中迸裂开来，强烈的铁锈味将露尼西亚的意识瞬间带回现实中，重新与肉体合而为一，让她能够立刻动起右臂，不进反退，更进一步向着大巫妖的头颅里刺去。
然而，大巫妖已经为它自己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
即使眼眶里被刺入长剑，半个脑袋都为剑刃所钉住，它还是重新立住身形，稳定姿态，左腕如灵蛇般刺出，直接穿透了露尼西亚的防线——和露尼西亚所预期的不同，亚历克西斯根本没有瞄准受铠甲保护着的身体，若是那样，露尼西亚甚至有可能做到以伤换命，通过经由铠甲减免伤害来对大巫妖做出致命一击，然而大巫妖出乎意料的一手让她一时无法防范。
骨掌穿过架势，无视布满冰棱与酸蚀痕迹的躯干，直奔左臂而去！
刺啦——————
抓握，刺穿，撕扯，眨眼之间，持握盾牌的左臂已经被从露尼西亚身上被整个撕了下来！
“——排除……障碍必须被排除……纳萨兰王国将要复兴——”
“呜啊————！！！”
胡言乱语和惨叫混合在一起，双方依旧一步不退。
即使只剩下一只右臂，露尼西亚已然奋力向着大巫妖的头颅之内刺去——亡灵没有心脏，除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吸血鬼以外，破坏心脏部位的做法对几乎所有亡灵都没有效果，同理，因为缺乏大脑之存在，一切都交由缠绕躯体之上的“灵魂”来指挥，破坏头颅也无法造成致命伤，但若是真的做到了这一点，哪怕没办法直接使其毙命当场，也能够让其机能受到极大影响！
不仅是右臂，右肩、胸腔、腰腹、双腿……露尼西亚整个身体的分量都向着亚历克西斯压去。
“光明与雷霆的主神啊！震怒之主、天宫的君王啊！赐予我勇气，赐予我前进的力量吧————！！！！！”
悲鸣、惨叫和祈祷声混合在一起，白骑士的身体遍布伤痕、血流不止，却突然获得了更加磅礴的力量，刺入大巫妖颅框内的白银长剑，怒火缠绕其上，橘红色的流炎愈发明亮，愈发热烈的熊熊燃烧起来，几乎变成了一团在大巫妖颅内爆裂开的火球，让亚历克西斯的脑袋整个开始燃烧起来。
“咕……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祝福术”、“神恩”、“怒火斩”，随着脚步前踏，连续三重神术被露尼西亚释放出来，缠绕在她的身上，增强她的力量，缠绕在她的剑上，让剑锋愈发锐利，让“神圣武器”的火焰更加旺盛，就连大巫妖都忍不住嚎叫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圣炎直接从头颅内爆开、从内部燃烧灵魂所带来的剧痛，更是因为露尼西亚在神术增幅之下，竟维持着长剑刺入大巫妖头颅内的姿势，以巨力开始推动起它的身体，让它不由自主的开始后退。
它一步也不想后退，在那已经疯狂的意识当中，后退不仅仅会带来战术上的失误，更是一种妥协和退缩的象征——要杀光任何懦弱者，不允许“纳特亚的遗产”组织内部出现任何背叛，任何妥协，任何投降主义，战略性撤退同样是一种不可能被接受的行为，这种思想原本便已经牢牢根植于亚历克西斯灵魂当中，也为他所严格执行，现在更是因为“伊瓦诺夫大公”那疯狂气息的影响而整个占据了它的思维。
于是，它拒绝后退，于是，它放弃了以伤换命、用死亡灵光侵袭如今动弹不得的露尼西亚的行动，于是，它用化作白骨的双脚紧紧抓住地面，将全部力量都灌注于此。
——没有任何作用。
怪力冲击之下，它紧紧扒在地上的双脚依旧开始后退，踩碎了铺设在地面上的白石地砖，而后又踩进了地砖之下的砂石和泥土中，这样依旧无法减轻露尼西亚带来的冲击力，它开始保持着这种状态被向后推去。
“唔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
圣武士怒吼着，让大巫妖那仅存白骨的双脚犁过地面，地砖开裂，白石向两侧翘起崩散，泥土被拖出两条水渠般光滑而幽深的沟壑，速度愈来愈快，愈来愈快，一开始像是漫步，而后是冲刺，最后简直就像是战马狂奔一般，露尼西亚以剑尖顶着大巫妖的颅内腔，向着艾鲁穆之墙狠狠撞去！
——只要撞上——只要撞上的话————！！！
只要撞上，在两股冲击力的作用下，大巫妖的脑袋就会被直接刺穿，甚至导致其一时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然而，大巫妖终于反应过来了。
“……死吧。”
它勉强抬起右臂，将手掌指向露尼西亚的头颅。
狂奔之下，一者被怪力所牵引无法脱身，另一者却也因为惯性而绝对不可能做出规避动作——“冰冻射线”、“马友夫强酸箭”、“魔法飞弹”、“火球术”？不，不，不不不不不，这是生死一线间的最后机会，要用就用稳定制胜的一手。
用【枯萎术】。
“…………死吧。”
幽绿的光辉随之闪耀，不仅仅是幽绿，属于脓水的暗黄，属于血液的深红，属于死亡的灰黑，一切象征衰败、腐朽、枯萎的颜色都在它五指间凝聚，被狠狠攥进掌心——直接掠夺受术者生命力的法术，眼下没有任何方法能够规避的四环法术，受到静语卷册加持的死灵法术，直接命中之下，圣武士的头颅便会脱水、腐败、干枯，而后作为自己的死灵士兵，作为绝不会背叛的忠仆苏醒——
——………………？
没有任何东西从手掌间传来。
被掠夺的生命力去了哪里？
不，不，不对，不是被掠夺的生命力不知去向，而是——
看着露尼西亚的双眼，大巫妖突然理解了眼下这番事态。
——是根本没有掠夺到生命力。
发生了什么？大巫妖残存的最后一点思考能力开始回顾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它正别圣武士刺着脑袋往城墙撞去，为了逆转局势，它对着圣武士伸出手掌释放“枯萎术”，就在这时候，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手掌和圣武士的脑袋之间擦着飞了过去，余温和冲击力好像现在依然能隐隐感觉得到——
——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大巫妖顺应本能，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这样复杂的事情，再一次于手掌间凝聚热度，想要给露尼西亚第二次补上最后一击，这次是“火球————
砰————！！！
巨大的冲击感和热量从手掌处传来，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上面，将大巫妖的手掌猛地打偏开来，连带着已经完成施法的火球术也飞向天际。
砰！！砰！！砰！！！
又是三声响声传来，连续击打在大巫妖右腕上的同一个点，将它的手腕荡开，让它根本无法第三次对露尼西亚施放法术。
直到这时，大巫妖才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在晃荡着的右臂上，四根银白色的棒型物正牢牢插在上面，其尖锐的末端略有溶解，其颜色因为与空气摩擦而有些许黑黄——那是钨棒，作为动能弹药被使用的钨棒。
刚刚的“枯萎术”之所以没有生效，是因为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钨棒从大巫妖的手掌和露尼西亚的头颅之间飞过，“枯萎术”没有命中露尼西亚的脑袋，而是吸在了从中飞过的钨棒上，完全没能生效。
直到这时，大巫妖才看清楚，是谁在攻击自己——
从地平线那里，战马奔腾而来，身穿黑色燕尾服的身影正稳稳跪坐在马背上，手持某种漆黑狭长的棍棒，一边拉开枪栓，一边瞄准着大巫妖。
——那是“歌剧院”露莎·埃法叶瑞特，手持狙击步枪的露莎·埃法叶瑞特！
砰！
一枪。
砰！！
一枪。
砰！！！
又是一枪！
连续三枪，同时打在了巫妖不断晃动的右腕上的一点，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原本已经略微钉入其中的钨棒上，冲击力不断叠加，最终将钨棒彻底打入进去，洞穿焦黑的骨骼，让大巫妖的右臂整个被刺穿，随着晃动而开裂、破碎，最终断裂为两截，上半部分依旧连接于肩胛骨关节上，下半部分则轰然坠地，再也无法被用来做些什么。
“死吧……！”
巫妖再一次举起左臂，静语卷册随之翻开，书页于狂风间哗啦作响，巫妖之神的言语飞速吟唱，并非释放什么法术，而是鼓动起大巫妖身旁的死亡灵光，让那股磅礴力量膨胀、凝聚、集结于一起，化作一柄悬空的灰黑巨剑，眼看便要洞穿露尼西亚的后脑——
““休想得逞！””
两道声音同时从两边传来，一声疏离，一声焦虑。
咻！咻！咻咻咻咻咻！
无形的空气矢一发接着一发的击打在灰黑巨剑上，那是锐化且附着有字祷子的无形弩箭，竟是直接击穿了死亡灵光凝聚成的灰黑巨剑，像是为其牵了线，上了锁，让其短时间摇摆不定、难以动弹。
破空之声随之响起，一紫一黑两柄长剑同时撕开空气，直直刺向大巫妖——紫色长剑径直捅在了静语卷册之上，刺穿书页，刺穿皮革包裹而成的封面，刺穿某位大巫妖被风干的舌头，随着整本书册被洞穿，一股耀眼而妖异的紫色火焰随之燃烧起来，传奇等级的强大法术书在那火焰之下仿佛和寻常纸张没有任何区别，转眼间便被烧成了一团灰烬，为冬风所吹散；黑色长剑死死刺进大巫妖的左肩，随着剑尖穿透躯体，大巫妖的左臂肉眼可见的开始干枯、风化，像千百年前任何一个平凡人的骨骼一般，一触即碎，在露尼西亚带来的冲击下化作细碎的骨粉。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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