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落此枝欲问雪
可是，在踏入这片无名之地后，他忽然像是想起了很多事情一样，一些似乎本不应该存在的记忆像是灰暗角落里被点亮的灯一样，极其自然地融入了他的脑海。
于是，他知道了曾经他们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更是知道了一些那个人不曾存在的过去。
一直以来，亚巴顿秉持的理念都是尽量抹除自己的存在感，任务的成果被别人冒领也无所谓，他只管完成自己手头上的任务，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来都不知道。
从小时候起，在遭遇崩坏家人死亡然后加入逐火之蛾之前，他都一直被家人要求在各方面做到最好，被要求一定要成为舞台最中央的那个人，他对此感到了厌倦，那次崩坏，对他来说甚至不算坏事，至少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自由。
只是，在获得了曾经只在梦中想过的“自由”之后，自己要做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没有所渴求之事，没有所生之希望，不知自身为何物……
他甘于平庸，却又不知平庸之人应该做些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平庸……
直到被调入总丆部，与“曾经的”伙伴们重逢，他才有了些为伙伴们去做些什么的想法，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却始终想不透彻。
而现在，他终于理解了。
于是，他有了自己想做的事。
死亡很可怕吗？不，并不可怕。因为他是为了伙伴而死，为了将生路留给自己一直以来所信赖的，在无形间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那个人，他们的领袖。
所以他想要去这么做。
“不过要是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我们能以堕天使的身份，再一次好好地团建一回啊……说起来，莉莉姆都快被贝芬格那家伙带坏了……”
战场的另一处，昔拉与第一律者和第二律者以命搏命，不计任何后果地与她们进行死斗，律者在她身上留下的创口对她的动作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
她只盯着自己眼前的目标。
她们，是敌人，映入眼中的敌人，就要全部消灭。
因为她是他的剑，此刻他正在另一处与最后的律者鏖战，身为他的剑，理应为他斩断所有的敌人，挥动到最后一刻，直到剑身完全粉碎。
寒霜在她的手上凝结，化作她的兵刃，即便粉碎也可顷刻间重铸。
这场在无名之地所发生的以命搏命的鏖战的结果距离出现并不会有多久，因为每一位参战人员都不在乎自己最后的结局如何，无论是律者还是堕天使，他们的心中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敌人全部消灭。
除了某个一直在摆烂划水，偶尔象征性辅助一下队友体现一点参与感的识之律者。
又是一处战场分出了胜负。
米迦勒手持断裂的锁链枪将萨忒洁儿的心脏贯穿，将其钉死在“地面”上，她的背后却也被萨忒洁儿的锁链枪刺穿，她们都凝视着对方。
“他赢不了的。”萨忒洁儿说到，“你应该非常清楚，就算他执掌时序的权柄，他也依旧是神的使徒，神的造物……”
“他不需要赢过终焉，因为当祂亲自下场要与他对垒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米迦勒神色平静，“文明终将覆灭，但黄昏的太阳坠入地平线下，它仍旧会于第二日升起。”
“他必将回归。”
“呵……”萨忒洁儿合上了眼，“在权柄完整的情况下，我终究……也不过只是你的一个替代品啊……原本，终焉之下，你才是最强的使徒，也是……和她一起走过最长岁月的使徒……”
“我知道人类生而有罪，必须有人去将之补全。”米迦勒垂眸，“所以我不反对甚至支持爱莉希雅的献祭，因为我……同样爱着人类。只不过，在那之前……”
话音未落，两位约束之律者都化作了光粒消散开来。
在两位约束之律者的战斗结束之后，纳海玛那边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拟似黑洞在他的手中凝聚，也同样在第九律者的手中凝聚。
“这一发下去，不管最后谁赢了，最后都会被拟似黑洞吞噬的吧？”纳海玛内心笑了一声，毕竟现在自己和第九律者都处于强弩之末的状态，结果两个人还搁这不计代价与后果手搓黑洞，其结果也很明显，无论谁在接下来的一击里获得最后的胜利，另一个人的死亡都会使其手搓的黑洞失控，然后把另一个人吞噬。
“哎呀，老大，看来这次我又得先走一步了，不过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去怪亚德米勒吧，反正他已经被你踹过两次了，不差这一次……”纳海玛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此刻他面对的不是死亡一样。
或者说，他其实根本就无所谓死不死的。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嗯……人死了结果家里的钱还没花完……不过接下来文明覆灭之后，那些钱财也没啥用了，等于是花完了。
那就没有遗憾了。
纳海玛算是对亚德米勒的计划知道的比较多的，毕竟本身是澳洲第一家族的嫡长子，自小锻炼出来的观察和判断能力不会比莉莉丝弱多少，有些事情亚德米勒也瞒不了他，亚德米勒也很清楚，所以索性跟纳海玛说得多了一些。
在亚德米勒的眼里，这一次的终焉之战最后的结果，很大概率会以失败告终……
但也像米迦勒这一次消逝前说的那样，即便此后长夜到来，黎明也终将复归，亚德米勒和罗弗寇就是为了这一步做出了这一次的谋算。
纳海玛的眼角余光落在了另一边似乎有些状态不对劲的莫斯提马身上，只是看了她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然后一步踏出，带着自己的黑洞直接撞向了第九律者。
“希望这丫头最后骂亚德米勒的时候最好能用上几种不同语言去骂……”
毫无疑问，莫斯提马就是亚德米勒所设想的后手，而在战斗里纳海玛也理解了亚德米勒所谓的这个后手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后手能不能传递出去，就得看在外面的罗弗寇跟现在在里面的娅丝塔罗忒的配合了。
在被拟似黑洞吞噬前，纳海玛在心中无奈地笑了笑，他突然想起，好像比起天真好骗的巴尔，莫斯提马被坑的次数似乎比巴尔还多来着……而且每次莫斯提马被坑还都是在打高端局。
莫斯提马这边可没心情注意纳海玛那边的动作，在米迦勒介入战斗后不久，她就一直觉得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总是会冒出一些背刺自己队友的想法，但这些想法也都是在刚冒出来后不久就被自己给按了下去。
“是雷米尔的干涉吗？”莫斯提马看了一眼雷米尔，雷米尔也看了她一眼，然后歪了下头，接着试探性地挥了挥手……
莫斯提马：“……”
这个律者是智障吗？
外界，天霆号内。
罗弗寇的身躯已经超过三分之二呈现出了量子化状态，而在她的面前，如果朱雨枫也在的话，肯定会发现，那是在开战时就不知道去了哪的梅塔特隆立方体。
罗弗寇站起身来，伸手握住了这个星形四面体，其表面开始逐渐绽放出奇异的光芒，随着光芒的变化，罗弗寇身上的量子化倾向越来越严重，而她被量子化的躯体部分则又开始出现崩解。
“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第三百四十章 终焉之战（五）
地球，幸存城市莱彻斯通。
会议厅内，城市的管理者们齐聚一堂。
“要挡不住了！逐火之蛾在干什么？！”一名管理者一拳锤在桌上，“这都已经过了一小时了，他们还没有结束终焉之战吗？！他们在干什么？！”
“看来是终焉之律者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想，本来以为只要找到了律者，即便是正面作战，坚持最长时间的也不过是约束之律者……”另一名管理者双手交叠抵着下巴说到，“就算现在有融合战士协助我们挡住兽潮，但是再这样下去，莱彻斯通沦陷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
“终焉之律者……即便是约束之律者，正式战斗发生后将其讨伐也不过耗费了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其他的律者所耗费的时间更少，难道这个终焉之律者就这么强吗？”有人埋怨道，“这段时间以来逐火之蛾把所有的权力都拿走了，结果到了这最后一战还打成了这样！”
“如果穆大陆还在的话，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够了！”一名年老的管理者敲了敲桌子，“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拥有总指挥权的是那个穆大陆的叛徒莱昂纳尔，我们坚持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逐火之蛾更多的援军，指不定就是他已经放弃了莱彻斯通。”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在这里等死吗？崩坏兽已经把这座城市给围死了，我们没办法逃出去啊！”
“我们为什么要逃呢？”年老的管理者说到，“别忘了在这座城市里，逐火之蛾修建过地下避难所，我们可以去那里。”
“那那些融合战士该怎么办呢？”又有人问到。
“为人类而战，为人类而死是他们的职责。”年老的管理者说到，“更何况，等崩坏彻底结束，人类也不会再需要融合战士这种存在了。”
会议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管理者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会议厅无人注意的角落闪过了一道红光。
逐火之蛾指挥部。
莱昂纳尔看着地图上逐渐沦陷的各个城市，因为崩坏兽的数量太多，尤其是海里的崩坏兽，大部分的崩坏兽都是从海里登陆袭击城市的，然而融合战士的数量是有限的，每个城市最多只能支援几十个融合战士，面对越来越激烈的兽潮冲击，即便有融合战士的帮助，城市依旧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逐渐沦陷。
莱昂纳尔神色凝重，他又看了一眼灰蛇网络传输回来的各个城市里管理者们的对话，对于他们的那些想法，莱昂纳尔并不意外，人总是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的，这一次的终焉之战，涉及的范围过大，他不可能每一座城市都进行详尽的指挥，只能在战略方向上进行安排，具体的作战基本上是要靠每座城市的管理者们指挥。
这一点在终焉之战开始前，可是没有任何人反对的。
现在终焉之战的时间延续过长，超过了所有人的预计，莱昂纳尔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们会说什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之类的话。
当他们作出决定放弃融合战士，让融合战士以生命为他们躲入地下避难所争取时间的时候，也是莱昂纳尔决定放弃他们的时候。
莱昂纳尔还在想找不到理由撤离一些将要沦陷城市的融合战士，将主要力量集中在几座城市内，结果人类自己就递上了理由。
莱昂纳尔接通了通讯频道，报了几座城市的名字，然后说到：“以上这些城市的融合战士立刻撤离。”接着又说出了融合战士们所需要转移的城市。
做完了这些安排之后，莱昂纳尔坐回了椅子里，他神色凝重地看向月球那边的战况，低声说到：“即便是这样，也只能再仦为人类争取一点时间而已……”
除却常规的融合战士以外，贝芬格他们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不只是贝芬格等人，千劫、樱等融合战士中的高级战力基本上都不在……千劫他们还好说，他们是去协助爱莉希雅和莉莉丝那一路了，而贝芬格等人去了哪里，莱昂纳尔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有要执行的任务。
莱昂纳尔只能认为他们所做的事情是为了终焉之战的最终胜利。
忽然，莱昂纳尔收到了一份发给他的机密邮件，邮件的来源是天霆号，署名是罗弗寇，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开来。
邮件里的内容不多，相当符合罗弗寇长话短说的说话风格，她只告诉了莱昂纳尔有关终焉之战的最终保险手段，以及……她留下的遗书。
邮件开篇的第一句就是：“当你看到这封邮件时，我应该已经死了。”
闻知妹妹的死讯，说莱昂纳尔的内心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虽然兄妹俩的关系直到现在都不是很好，但是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兄妹，而在这封邮件的最后，罗弗寇也“贴心”的留了一句：“别死太快，我不想路上碰到你。”
“呵……”莱昂纳尔伸手按了按眉心，“你真的……直到最后都还是这么固执……”
在收到这封邮件后没过多久，梅那边就传来了信息，再一次告诉莱昂纳尔罗弗寇已确认死亡，天霆号的操作权将转移给他。
莱昂纳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邮件彻底删除，确认过没有复原的可能之后便开始通过天霆号直接协助正在月球上跟终焉死斗的朱雨枫。
说是说应该没有复原的可能，不过以维尔薇的手段，不可能也未必不能变成可能，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会把自己这边的信息库彻底格式化，确认不会有任何复原的可能。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罗弗寇在邮件里简要地交代了贝芬格等人的去向，并且告诉他在开战后没过太久贝芬格就已经死亡了。
“这下，我应该真的能算作是……孤家寡人了吧？”莱昂纳尔苦笑到。
月球，终焉陨坑。
“罗弗寇、纳海玛、亚巴顿、埃丝摩狄丝……又离开了四个啊……”
朱雨枫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在经历了最初的愤怒之后，越发地平静了起来，只是这平静的湖面之下是有着怎样的暗流汹涌，可能就只有身为当事人的他才能知道了。
终焉之战开战后直到现在，他已经将终焉击杀三次，其中经历了多少时间，朱雨枫不知道，因为他和终焉两边都是动不动就进入时停空间，现实的时间流逝了多少和他们关系不是很大。
自己还能战斗多久呢？又或者说他还能将终焉击杀几次呢？
朱雨枫不清楚，他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逐渐合并完善的权能，终焉在变强，他也在变强，只是他已经逐渐接近于极限，他知道，在所有的堕天使们离去之后，就是自己成就最终登神的时候，而他到了极限，终焉可未必有着极限。
此外，就是他还能坚持多久这个问题。
因为双方都有时间权柄的原因，他所估计的时间与外界时间流逝并不一致，他跟终焉主观上打了几个小时，外界却有可能只过去了半小时。
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了，然后将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同伴们。
再又一次进入了时停空间后，终焉忽然开口了，在听到终焉的声音的这一刹，朱雨枫整个人都僵住了。
终焉这样说到：“你，很悲伤，很愤怒。”
终焉没有动，而朱雨枫也没有动，他僵在原处，比起这个跟机器一样的终焉开口所带来的惊讶，他更惊讶的，是终焉的声音。
“……琪亚娜？”
朱雨枫整个人都懵了，这个声音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以至于他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某个草履虫。
虽然知道在现文明，琪亚娜大概率就会是终焉，但没人跟他说在前文明琪亚娜也是终焉啊？
至于为什么听到声音才分辨出来，那是因为游戏里的形象跟自己穿越过来后看到的现实形象肯定是有出入的，就算是爱莉希雅，在听到声音前的第一时间，他也都只是根据特征猜测那大概率是爱莉希雅。
上一世第六律者事件那会儿，他主动申请去调查seele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想看看现实中的前文明希儿跟现文明希儿之间有什么差别。
此外，就是终焉的一些特征跟现文明的那只草履虫实在是相差太大了，他真认不出来……
朱雨枫的心情瞬间就变得极为复杂了起来。
只是忽然间一想，也就合理了，前文明的人与现文明的人的样貌存在相当程度上的重合，seele和希儿，卑弥呼和姬子，米迦勒疑似是德丽莎，还有梅和芽衣、樱和八重樱、17号跟布洛妮娅。
再往前，金星的薇塔也是对应苏的。
只是没想到，终焉会是琪亚娜……
不是说琪亚娜是娘化凯文，啊不对，应该说凯文是男版琪亚娜……为什么她会和凯文在同一个时代出现，还是终焉……而且，没记错的话，穿越过来之前的剧情不是说，琪亚娜是西琳善的一面的延伸吗？
朱雨枫实在没有办法将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轮回机器跟现文明那个草履虫以及某个膨胀河豚联系在一起。
但又因为终焉的这个声线，让朱雨枫陷入了短暂的纠结，他对这个终焉是没有任何好感的，若不是她，堕天使们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再一次离去？他和爱莉希雅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都是在向死而生？可是这个声线，总让他联想到现文明的那个琪亚娜。
迷茫与纠结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朱雨枫便摒弃了这些杂念，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终焉是终焉，琪亚娜是琪亚娜，不管眼前的是什么人，总而言之就是他的敌人。
他再一次冲向了终焉，兵刃撞击间，他对上了终焉的目光，在对方的眼中，他看出了少许的人性化的疑惑，但无论是终焉还是自己，在接下来的交手中都没带一点犹豫的，终焉想杀他，他也要杀终焉。
感情是一码事，战斗是另一码事。
“你讨厌我。”
打着打着终焉忽然又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朱雨枫也回了一句：“我想我没有不讨厌你的理由。”
终焉似乎是想了想，然后说到：“我不讨厌你，但是你是我的敌人。”
说话间，两个人的交手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如果有外人在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对话没有什么火药味，但两人的交锋却招招致命。
“你，喜欢始源。”终焉又说到。
“所以我必须杀了你……才能救下她们。”朱雨枫一用力把终焉击飞，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而是紧随而上，准备再一次杀死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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