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虎鲸
他是一名神父,冒着雨回到教堂,浑身被淋透。
“你想忏悔吗,孩子?还是想听弥撒?”
在看到坐在教堂里的克洛维尔和他身旁的铳骑后,老神父拽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白长巾,擦着自己的脸和头发,同时上前询问道。
“不,谢谢,神父,我并不完全算天主教徒。”
克洛维尔依旧盯着圣子像,在拉特兰这座国家,因为宗教信仰,神职是所有人都尊敬的对象,即使他是军事统帅,也不例外。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大部分来这里的人都不是,并不意味你不能忏悔,不能听弥撒,”老神父擦干头发,他将长巾重新挂回脖子上,并在克洛维尔的身旁坐下,“一些仪式,一些古老的智慧,对困惑的灵魂来说没有坏处。”
老神父似乎无视了铳骑的存在,也无视了克洛维尔的身份,只是一视同仁地将他看作一个困惑,希望得到指引和帮助的普通人。
“……我有那么容易看透吗,神父?”
克洛维尔顿了一下,他这才将视线从圣子像上移开,侧过头,看着老神父。
“有人曾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斗争,别人看不到,但有时……”老神父摊了下手,随后与克洛维尔对视着,摇了摇头,“有时,能被看到。”
克洛维尔沉默了片刻,他也曾信主,活着总是要有信仰的,这是他一个战友告诉他的。
但一些事情改变了他,他无处可藏,就算他一遍又一遍地祷告,结局也不会改变。
失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所以他需要做出改变。
“神父,当你意识到……自己迷失了,应该怎么做?”克洛维尔的目光微微涣散,他看上去对自己的想法有些难以启齿,“我将做一件可怕的事情,一件绝对不会被主认可的,邪恶的事情。”
“我曾……我也曾做过邪恶的选择,孩子,”老神父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悔恨的神情,“我一直在责怪自己做出的决定,使一个孩子的人生变成了不被人承认的样子,我无法反驳这种问题,所以我只能想办法承受……”
他伸出手,想去拍一拍克洛维尔的肩膀,但手却停在半空,最后只是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便放下了。
“但,要怎样承受?在知道你曾如此伤害过一个人之后?”
克洛维尔回过神来,他注意到了老神父的动作,也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于是追问道。
“你得明白,孩子,不管你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都可以赎罪。”
老神父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和蔼,给人以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神父这个职业给人民的安全感。
“听起来很好,但我不太相信。”
克洛维尔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目光越过老神父,落在了那名铳骑的身上。
这名铳骑,是当初与他一同参军的朋友,两人相互扶持,直至今日,他们一人已成为铳骑,另一人甚至坐上了军事统帅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甚至,来教堂听神父的弥撒也是铳骑的主意,克洛维尔似乎很信任他,于是选择听从他的意见
“最终一切都会好的,如果不好,那就还未结束。”
老神父察觉到克洛维尔的分心,他知道,克洛维尔的心里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
他站起身,向克洛维尔微微点了点头,便向教堂深处走去。
“……我明白了,”待老神父走进里面的房间后,克洛维尔才看着自己的脚下,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犯下了无法被饶恕的罪孽,而我将用另一个罪行去弥补我的错误。”
在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克洛维尔站起身,他与铳骑对视了一眼,从他身旁走过。
“走吧,查理。”
他打开教堂的门,走出去,看了眼倾盆的大雨,站在房檐下。
“你不准备和我说一下刚才的话是怎么回事吗,克洛维尔?”名为查理的铳骑追上克洛维尔,他关上大门,与克洛维尔一同站在房檐下躲雨,并向他问道,“我本以为神父的话可以给你带来什么启发,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所有的宗教信仰都只是对愚蠢问题的愚蠢回答,你分明知道这一点,查理,”克洛维尔低下头,冷哼一声,“从我们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直至现在,上帝早就抛弃了我们,你分明清楚。”
“战争已经结束了,克洛维尔,结束好几年了,你已经回家了,”查理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将其夹在腋下,“你也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但我放不下我的家人,查理,”克洛维尔摇摇头,他与查理对视着,抿着自己的嘴唇,“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需要给她们一个交代。”
“你是指那个叙拉古人?”查理明白克洛维尔的意思,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件事发生在多少年前,那时候的那个叙拉古人才多大?克洛维尔,你不是那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你不是。”
“那你要我该怎么办?查理?”克洛维尔对查理喋喋不休的反对感到些许厌烦,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是谁害死了我的家人,即使是你,查理,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我必须为她们报仇。”
“但你的妻女会想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吗?她们会希望你为了复仇而杀害一个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吗?”一番争执下,查理也不禁向着克洛维尔上前一步,紧盯着他的双眼,“先静下心,好吗?我会和你一起查明这一切,我会帮你找到一切的真相,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冷静冷静。”
“……我知道了,查理,”面对查理半强硬的态度,克洛维尔也只得放弃了争执,他渐渐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最后拍了拍查理的后背,“我相信你,兄弟。”
第八十九章 地下密室
雨越下越大了,甚至在拉特兰的街道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水。
“这场雨,比想象中的更大啊。”
在一段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雨中奔跑过后,似乎是已经疯够了,科什埃与鸢尾花在一家尚还亮着灯的店门前停了下来。
“啊,是啊。”
科什埃甩了甩头发,像是故意逗鸢尾花一样,将水都甩到了她的身上。
“哎呀,都湿透了!”
鸢尾花象征性地抬起手臂挡了挡,她笑着,将垂落额前的长发向后拨去。
“都已经湿了,那也无所谓了吧?”
此时的科什埃全然没有先前的危机感和对周边事物的提防,在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他开始明白自己至今所度过的这些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重要。
他在享受,享受重新拥有鸢尾花的时光。
“嘛,话虽这么说……”抚摸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鸢尾花的余光瞥向丝毫没有变小预兆的雨,像是想到了什么,“丽萨曾说过她很喜欢下雨天呢……”
“还真是意想不到啊,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遇见水洼都得绕着走呢。”
科什埃打着趣,他并没有意识到鸢尾花此刻的心情。
“‘母亲’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雨就会难过,所以似乎很讨厌……”
鸢尾花闻言,露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
“是吗……”科什埃顺着鸢尾花的目光,看向弥漫在空气中的雨幕,“那鸢尾花呢?”
“我的话……虽然会感到寂寞和不安,”鸢尾花偏过头,眼睛微眯,神情从担忧转变为释然,“不过只要有科什埃在,就没关系。”
她侧着目光,看着不断落下的雨点,眼中浮现出了些许思念。
“想家了吗?”见状,科什埃也收敛了玩心,他看着鸢尾花的侧颜,表情严肃地顿了一下,随后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嗯……”
鸢尾花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而就在这时,科什埃感知到他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请问,两位需要进来避下雨吗?”
一名萨科塔推开了店门,她看似友好地向两人邀请道。
这是一家照相馆,门上贴着一些照片,挂着一块‘营业中’的牌子。
“不,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一会儿就……”鸢尾花率先回过头,婉拒道,但科什埃却突然伸出手挡在了她身前,“科什埃?”
只见此时的科什埃眉头紧皱,他一手护着鸢尾花,一手放在了后腰处的手铳上,神情严肃地盯着眼前的萨科塔。
因为她的模样,与伊德海拉一模一样。
‘姆西斯哈?’
对于伊德海拉的出现,科什埃感到疑惑和警惕,他当即选择向姆西斯哈发出了疑问。
「……跟她进去吧,她并没有敌意。」
而姆西斯哈却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即使有了姆西斯哈的担保,但科什埃依然没有放下戒备,他回头看了眼鸢尾花,鸢尾花会意,也对眼前的萨科塔提起了警惕。
科什埃收回握着铳的手,伊德海拉,或者说是切西娅像是提前预知了他的行为一般,向一旁让开了身子,而科什埃也走在鸢尾花的前面,进入了照相馆中。
待两人都进入店中,切西娅将门上“营业中”的牌子翻了过去,露出“休息中”的那一面。
“叫我易小姐就好,”还未等科什埃问话,切西娅就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率先发言道,“不用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与你所认识的那个人并不相同,这一点请务必放心。”
她转过身,在科什埃怀疑的目光和鸢尾花防备的姿势中,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旁走过,来到了拍大头照的小房间前。
“你想做什么,伊德海拉?”
但即使切西娅作了担保,科什埃也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解释,他不善地盯着她的背影,质问道。
他可忘不了在叙拉古与伊德海拉初见时受的那番罪,甚至可以说是记忆犹新了。
“不是我想做什么,科什埃,”切西娅抓住帘子的手顿了顿,她侧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而是‘你’想做什么,以及你将要做什么。”
“你什么意——”
科什埃皱眉,他刚想继续追问,但切西娅拉开了小房间的帘子,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展露在他们眼前,一种怪异的感觉令他闭上了嘴。
他能感受到,在这条密道的尽头,在他们的脚下,有一阵心跳声传入他的耳中,他无法通过心跳声分辨任何事情,只能感知到人的存在,但这道心跳……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仿佛在呼唤他向下走去一般,在切西娅的注视下,科什埃向前迈出了脚步。
鸢尾花紧随其后,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科什埃认识这名萨科塔,更不知道科什埃口中的伊德海拉代表着什么。
她只是作为一个同伴,无条件地听从,并保护科什埃。
但就在科什埃进入密道后,鸢尾花也即将进入的那一刻,切西娅却突然从密道口旁离开。
她动作极为轻盈地绕到鸢尾花的身后,伸出手,手指轻抚她的双耳,几缕红色的能量环绕着她的耳目。
而来不及躲闪的鸢尾花就在切西娅的这个动作中,像是被定住了身体一般,停下了步伐,动弹不得,神情呆滞。
片刻后,切西娅收回手,鸢尾花则失去了意识,两眼一闭,向后倒去。
切西娅娴熟地伸出双臂,接住了鸢尾花的身体,拖着她去到了旁边另一个拍大头照的小房间。
里面是一些正常的设备,她将鸢尾花安置在椅子上,并贴心地将她的头倚靠在了墙边。
另一边,科什埃在走入密道的那一刻起,就像着魔了一般,迫切又不安地向下走着,甚至没有注意到鸢尾花的消失。
他越靠近底下的密室,心中的不安就越明显,他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向前走,因为这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终于,科什埃走下了最后一节台阶,他拨开门帘,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密室。
而在密室的正中央,一道身影正背对着他,在听到他进入的声响后,转过了身。
那是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
“你来了。”
‘他’看着他,如此说道。
第九十章 转瞬消逝
日落时分的窗边,一只橘猫正惬意地趴在窗台上,鸢尾花站在窗边,目光有些呆滞。
这是切西娅创造的梦境,就和伊德海拉为科什埃所创造的幻境一样,但鸢尾花并不知道,在她的视角中,自己一眨眼就来到了这里。
她靠着窗,窗台上的猫似乎对她的存在熟视无睹,只是自顾自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呼噜呼噜地打着瞌睡。
鸢尾花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叙拉古的那座福利院,她望着窗外的风景,思绪逐渐飘向远处。
在她儿时,尚还是高卢王女的那段时期,住在面朝着高卢中央广场的一座宫殿中。
那时的她最爱做的事,就是从房间的窗户俯视外面,她热衷于进行这样的行为,观察广场令她乐在其中,因为那里有着各式各样不同种类的人。
他们来自于哪个国家,至今又走过了什么样的人生,她一边观察着人们,一边天马行空地想象,实在是很有趣。
没有任何人会来妨碍她,从高处俯视而下的那一股优越感令她难以自拔。
所以她常常会想,在她长大之后,是否也可以做能充分体验这种生活的事情。
“莎莉塔姐姐!”
正当鸢尾花回忆之际,一声稚嫩的呼喊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侧过身,却见一个抱着绘本的小女孩正向着她快步走来。
“说了多少次了,得叫鸢尾花,那个名字我已经不用了。”
鸢尾花刚想回应,另一道声音却从她身旁传出。
是看上去更为年幼的她自己,从一张单人床上下来,走向了那个女孩。
“诶……但我还是感觉莎莉塔更好听诶……”
那个女孩听了小莎莉塔的话,表情变得有些委屈,甚至连头顶的那对狼耳都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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