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虎鲸
盲目的自信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谢菲尔德却连最基本的对自己的信任都没有。
即便将科什埃委托给他的事做得非常完美，他也不会对此感到高兴，而是会想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做得还不够好，是否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对此，科什埃不止一次暗示过他，甚至一直使用鼓励的方式，以尝试让他能意识到自己的优秀。
但这却又会成为他的负担，一旦科什埃对他寄以厚望，他便会给自己施加压力，由此引申为一个死循环。
所以这一次的哥伦比亚之行，科什埃决定带上他的最大原因，就是想让他认识到，他并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么一无是处。
“叮。”
电梯到了一楼，科什埃收回猎犬幼崽，与谢菲尔德一同离开了酒店。
酒店的门口，一位金色长发的女人站在那里，靠着墙，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
周围的路人似乎都认识她，时而会有人隔着很远看着她，交谈着什么，但却没有人上前搭话，甚至连接近她的人都没有。
但女人好像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她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直到科什埃走出酒店，她才眼前一亮，向前迈出步子。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她将身体拦在科什埃面前，这一举动让科什埃和谢菲尔德都瞬间警惕了起来，他们的手不约而同地伸进自己的衣服内。
“……我认识你吗？”
科什埃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但他并没有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或许您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是很快，您就会有不同的想法，”女人瞄了一眼身旁的路人，在发现有些人已经驻足打算拍照之后，她连忙示意来意，“我代表莱茵生命，这里并不是适合讲话的地方，能否借一步说话？”
莱茵生命……
科什埃眉头一皱，他并没有被情绪所左右，而是冷静地分析了一下面前女人的来意，同时注意到了周边路人的反应。
“谢菲尔德，你先回去，”最后，他做出了决定，对谢菲尔德说道，“放心，晚上之前，你会见到我的。”
第五十七章 喜怒无常
“怀尔德先生，您真的要去见那个人吗？”
哥伦比亚下议院门外大道上，蒙迪尔法利将车停在路边，再三向亚瑟确认道。
“我们是时候该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了，蒙迪尔法利，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亚瑟将手臂架在车窗沿上，手指抚着自己的额头，不禁叹了口气，“好，该走了 。”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会在车里等您，祝您谈话顺利。”
蒙迪尔法利的话音落下，便驾车缓缓驶到允许停车的区域。
亚瑟走进下议院，或许是因为刚刚结束一场会议，现在下议院内尽是正在离开的人。
他与所有人走着相反的方向，直到他来到那个，他第一次被人搭话的房间门口。
站在门口，亚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对话走向，许久，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下议院的一间休息厅，十数张桌椅摆放在里面，左手边有吧台，一些议员会在这里提前买下几瓶酒，在需要的时候让侍者端上桌。
亚瑟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随后径直走向一道正在看报纸的身影。
似乎是察觉到了亚瑟的到来，那人放下手中的报纸，露出了他在报纸后的那张脸。
“怀尔德先生，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联系我，”此人正是奥斯维德，在见到亚瑟的下一刻，他的脸上便挂上了一副笑容，并站起身，伸出一只手，“真可惜，上一场会议你没有参加，我不得不说，你在议会中就如同鸟儿在林间高歌。”
“奥斯维德先生，”亚瑟象征性地与奥斯维德握了握手，随后便在他身前的椅子上坐下，“闲话就免了，你知道我此次与你相见，并不是为了闲聊。”
“当然，或许我们确实不应该浪费时间，”奥斯维德扯了扯嘴角，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为自己点上，随后将烟盒放在桌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你现在应该遇到了某些麻烦吧，怀尔德先生？遇到一些年轻人，他们不耐烦，年轻，而且……非常危险，不过我们都是喜欢危险的人，不然也不会跻身在这参议院中。”
此时，一名服务员走到了两人身旁，等待着指示。
“一杯威士忌，”亚瑟拿过奥斯维德放在桌上的烟盒，从中拨出一根，点上烟后，对一旁的侍者说道，“要爱尔兰的。”
“从我的瓶子里给他倒一杯，再给我自己来一杯，”奥斯维德抬手拦住了准备离开的侍者，随后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吩咐道，“这样吧，直接把酒瓶拿过来。”
亚瑟注意到，奥斯维德在对侍者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却从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直直地盯着他，更像是在审视他。
“我想……我们应该不会谈很久吧，奥斯维德先生？”对于奥斯维德的举动，亚瑟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不确定地问道，“我知道你在哥伦比亚的影响力，所以我想先确认一件事，这一次的谈话，不会影响到我的目的之外的任何事情。”
奥斯维德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做出保证，他只是将手中的报纸整齐地叠起来，放在一旁。
“你应该知道我的父亲，也就是是现任的哥伦比亚总统，”奥斯维德一转话题，面带笑容地说道，“我对你很感兴趣，于是我向总统先生询问了关于你的一些事情，而当我问起你的时候，他说，‘我的天哪，我该从哪开始说起呢’。”
“……那你为什么要打听我呢？”
亚瑟沉着一口气，顺着话题问道。
“因为就像我所说的，我喜欢危险，”说到这里，奥斯维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道，“我一直都很希望我们可以单独会面，我迫切地想知道，你是否和我一样，是对危险感到痴迷的人。”
“奥斯维德先生，你为何如此不耐烦？”
听到这里，亚瑟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或许是我已经等我该死的威士忌等得受不了了，”奥斯维德似乎对于亚瑟打断他的行为感到不悦，他侧过头，朝着吧台大喊一声，“我的威士忌呢！”
亚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不出来奥斯维德究竟是真生气还是在做样子，这表明对方要么喜怒无常，要么城府极深，无论是哪一种，在谈判桌上都是非常棘手的对手。
“总统先生在谈起你时，就像是在说一场他没什么印象的派对，”奥斯维德回过头，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说道，“在派对上，你还把车一头撞进了河里，并且整整三天都只靠香槟和可卡因过活。”
“嗯……只有三天吗？”
亚瑟作出思考的样子，最后摊了摊手，反讽道。
也正是此时，侍者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并将酒瓶和两个酒杯放在桌上。
“我的助手本来建议我不要和你见面，”亚瑟拿起酒瓶，看了眼牌子，随后拔出木塞，给自己和奥斯维德各倒了半杯酒，“不过现在，我认为或许他是对的，因为你看起来并不想和我聊正事，奥斯维德先生。”
“‘我建议那些因资本主义彩票而鲁莽损失自己财产的人，学会给自己擦鞋，为自己负责并给自己还债’，”奥斯维德接过酒杯，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液，指着亚瑟，“我觉得这句话确实不错。”
“其实还有后半段，但我认为并不适合在议会上说，”亚瑟端起酒杯，细抿了一口，补充道，“‘我们是人民，我们受够了’。”
“想必没有政治因素的话，或许这会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演讲，”奥斯维德举起酒杯，做了个祝贺的动作，“不仅是政治，哥伦比亚的所有事物都很复杂，不是吗？就像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威士忌一样。”
言罢，他将酒杯送到嘴边，一边看着亚瑟，一边深深地闷了一口。
“怀尔德先生，对于哥伦比亚当前政权的问题，你持何立场？”
见亚瑟迟迟没有给出回答，奥斯维德将酒杯放下，再次提问道。
“从没被人问到过这个问题。”
亚瑟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是对你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怀尔德先生。”
奥斯维德微眯着眼，像是要从亚瑟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一样。
“……我想谈话应该到此为止了，”亚瑟突然站起身，他一口闷完杯中剩下的酒，将酒杯拍在桌上，抬手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有一点你说得没错，我还要在下议院‘高歌’，所以很抱歉，我并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闲聊，奥斯维德先生。”
“您自便，怀尔德先生。”
奥斯维德毫不在意地摊了摊双手，他拾起放在一旁的报纸，将它重新翻开。
见奥斯维德的态度没有任何转变，亚瑟也知道，向他寻求帮助基本是没有可能的了，于是便准备离开。
“最后再给你一个建议，怀尔德先生，”奥斯维德突然放下报纸，露出他的那双眼睛，看着亚瑟，“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反而是最妥善的处理方式。”
亚瑟若有所思地与奥斯维德对视了一会儿，最后，他的眼角不安地抽了一下，貌似想明白了什么。
“……再见，奥斯维德先生。”
表面的告别之后，亚瑟稍微加快脚步，离开了下议院。
他来到停车场，蒙迪尔法利正在车内等着他。
“怀尔德先生，事情聊得怎么样了？”
在亚瑟上车后，蒙迪尔法利扔掉烟头，升起车窗，向他询问道。
“……奥斯维德永远都不可能和我们站在一边，或者说……他已经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亚瑟缓缓地舒了口气，心有不甘地说道，“做好准备，蒙迪尔法利，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的……不止是一个势力。”
第五十八章 克丽斯腾
“抱歉，先生，您身上有携带危险物品，按照规定，不可以进入这座设施。”
在一座大型设施门口，科什埃在跟着金发女人过安检的时候，被审查人员拦了下来。
“没关系，他是和我一起的，”金发女人对审查人员笑了笑，“你们工作辛苦了。”
“谢谢您的关心，莱特小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审查人员闻言，挺直腰板，收回了拦住科什埃的手，“抱歉打扰您了，先生。”
科什埃没有说话，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手铳，默默地跟上了女人的脚步。
“欢迎来到莱茵生命，喀斯喀特先生。”
在走进这座设施后，女人转过身，略微提高了语调，说道。
“莱特……倒是个有点耳熟的姓氏。”
但科什埃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女人的欢迎上，他现在只纳闷一件事。
怎么好像谁都知道他的身份似的。
“耳熟吗……”女人淡淡地笑了笑，她暗暗叹了口气，随后摇摇头，将身体转了回去，“若是放在十年前，或许这会是对我的一种嘲讽吧。”
科什埃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从眼前的女人蹲守在亚瑟怀尔德的酒店门口开始，他就进入了异常困惑的状态。
且不说他从未有过自己被人监视的感觉，这个女人自说自话的行为更是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所以，你为何要带我来到莱茵生命的总部，我想你们应该并不是什么好客的人吧，莱特女士？”
他看着女人的背影，问道。
“嗯……”女人背对着科什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才说道，“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不妨先让我带您参观一下吧，这或许会对我们之后的谈话有所帮助。”
言罢，她也不顾科什埃的反应，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两人进入电梯，在一阵沉默中来到了地下二层。
“不得不说，你们莱茵生命似乎总喜欢把研究所建在地下。”
走出电梯，看着眼前白色的走廊，科什埃不禁因为视觉上的明暗变化而眯起眼睛，同时回想起了叙拉古地下原本关着Ω的那所实验室。
“想要同时兼顾安全性和保密性，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女人似乎没有听出科什埃话里讽刺的意味，反倒正经地作出了解释，“不过能建造这么大规模的研究所，也得多亏我们莱茵生命的工程科人员，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向您介绍我们优秀的工程科主任。”
科什埃没有做出回答，在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后，他缓缓地向前走了起来，但一直都跟女人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自从拉特兰一行后，科什埃的戒心便比以往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现在独自在别人领地上的情况，他也保不准是否会突然有人给他放黑枪。
“缪尔赛斯！你有种别跑！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正当科什埃思考的时候，前方侧边的一扇机械门突然打开，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怒吼声，他看见一名亚麻绿发色的少女几乎是逃一般地跑了出来。
“哎呀，只是开个玩笑啦，斐尔迪南，那么较真干嘛，”那名少女差点撞上女人，她转过身，在看见女人的那一刻，当即身体抖了一抖，变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声音微颤，“克，克丽斯腾总辖？”
在听到少女对女人的称谓后，科什埃的眉头再次皱紧。
克丽斯腾·莱特，现在科什埃知道她的身份了，莱茵生命总辖，他本以为自己这趟哥伦比亚之行根本不会接触到这等角色，所以才会对莱特这个姓氏只是有些许印象。
或许现在他得重新评估这次邀请的性质了。
“看来你把斐尔迪南惹得挺恼火啊，缪尔赛斯，”因为克丽斯腾背对着科什埃，所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在与缪尔赛斯对视了片刻后，便转过了身，“正好给您介绍一下，喀斯喀特先生，这位是莱茵生命生态科的主任，缪尔赛斯。”
“啊，你，你好，”缪尔赛斯这才注意到科什埃的存在，她急忙走上前，拉起科什埃的手握了握，同时斜过身，小声地向克丽斯腾问道，“这是新的员工还是新主任吗？”
“很遗憾，可能要让你白高兴一场了，缪尔赛斯，这位只是我的客人，不过……今后可能会常见面，”克丽斯腾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科什埃一眼，随后向缪尔赛斯逃出来的那间房间里看去，“所以，你在干什么，斐尔迪南？”
她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这迫使科什埃也不禁凑过来一点，看向屋内。
“克丽斯腾，你能不能管管缪尔赛斯！”只见屋内的墙壁和地板上爬满了类似藤蔓一样的植物，一名褐色短发的男人几乎全身都被这些植物缠了起来，困在了桌前，“前几天她送了株盆栽给我，你看看，我就在桌前睡了一会儿，现在这里就变得跟萨尔贡雨林一样！”
“哼哼，谁让你不定时修剪保养它，这就是自然环境对泰拉生物的报复！”缪尔赛斯双手叉腰，颇为自豪地说道，随后又显得有些疑惑，“不过说起来，我明明给塞雷娅也送了一株，为什么……”
“找我有事吗？”
缪尔赛斯话未说完，突然有一只手扒住了走廊转角的墙壁，紧接着，一名白发的瓦伊凡女人探出头，几乎与她面对面贴着。
“咦！！”
缪尔赛斯一惊，迅速躲到克丽斯腾的身后。
“你吓着人家了，塞雷娅，”克丽斯腾摇摇头，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随后指了指房间里头的男人，“正好，缪尔赛斯似乎跟你们开了个小玩笑，导致现在斐尔迪南被困在了里面，就拜托你帮忙把他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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