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虎鲸
科什埃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衣服内，手指放在铳托上。
虽然说幼崽们的能力很符合他的预期，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新的幼崽。」
这时，姆西斯哈出声道。
“新的幼崽？”见新出现的幼崽并没有什么威胁，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后，科什埃的手从衣服里抽出，“你可没跟我说过，祂们还会自己下崽。”
「准确地说，是被幼崽杀死的生物，他们的血肉成为了供养祂们的养分，从而诞生了新的幼崽。」
“那还真是……”
科什埃刚想说，这是件好事，幼崽的增加也直接提高了他进行清洗时的效率，但他转念一想，地图上圈出来的人名数量可是有近百人的，如此多数量的幼崽……
他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顺带一提，控制幼崽消耗的是你的理智和精神力，如果哪一天，你的精神承受不住控制那些幼崽的消耗……」
“会发生什么？”
「你会陷入癫狂，或者精神崩溃。」
“……”科什埃有些无语，他默默地展开地图，记住下一家目标的位置，同时嘴上埋怨道，“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来帮我还是来害我的了。”
「嘛，你知道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提醒你停手的。」
姆西斯哈虽这么说，但科什埃提着的那颗心却依旧没有放下。
看着已然变成四只的猎犬幼崽，祂们乖巧的模样，以及祂们身下的血液，科什埃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真是群危险又难以捉摸的生物。
不过……癫狂，还有精神崩溃……
他的脑中思绪万千，但手头上的工作却也没有停下。
清洗的工作才刚刚开始，科什埃知道，现在还不是担心自己状况的时候，趁着夜色还未褪去，他更应该加快脚步，前往下一个目标的所在处。
……
“呼——总算完工了，今天的任务可真是不容易啊。”
在清点完所有被杀的政府人员的身份之后，离开的路上，乔瑟伸了个懒腰说道。
“你们这次干得都很不错，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估计得一直重复这样的任务，以后只会越来越累，而且还有丧命的可能，建议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洛夫特将他的长铳拆分成几段，放入一个手提箱内，同时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时，他注意到那些参加这次行动的党徒中，有一个人站在那栋房子前，持铳的手垂在身侧，发着呆，于是问道，“亚伯，你怎么了？”
“洛夫特干部，为什么我们非要杀死那些人不可？”
令洛夫特没想到的是，这个名为亚伯的党徒竟然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你在说什么？”洛夫特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徒会问出口的问题，“这次任务开始之前，我应该已经就行动性质很清楚地说明过了……等等，乔瑟！亚伯是你那边的人吗？”
“啊？是啊，”乔瑟正帮其他党徒身上的伤口进行消毒，听见洛夫特叫他，于是回道，“怎么了？亚伯他做了什么吗？”
“倒不是做了什么，只是……啧，乔瑟，你有没有跟他们说清楚这次任务的性质？”洛夫特将亚伯带到乔瑟面前，说道，“这家伙，就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一样，竟然还问我，杀那些人是因为什么。”
“这……亚伯，你过来，”乔瑟闻言，他招呼亚伯到身前，然后搭住了他的肩膀，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用想太多，只需要办事就行吗？”
“到底怎么回事，乔瑟？”
如此一来，洛夫特也不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乔瑟，他质问道。
“……好吧好吧，我说实话，”乔瑟属实顶不住洛夫特这位前辈的注视，他不由得坦白道，“亚伯是个人才，我只是认为他对这次行动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便将他也一并带来了。”
“……除了他，还有其他相同情况的人吗？”
洛夫特沉默了几秒，随即问道。
“不，只有他一个。”
“嗯……好吧，好吧，我是真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要带孩子，”洛夫特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正不断上升的血压，他对亚伯说道，“听着，亚伯，杀掉他们是我们的任务，要知道全叙拉古都有像这样的喀斯喀特家族的敌人，所以不要再问诸如为什么杀人这种问题了，懂吗？”
“原来如此……不过有必要刻意去做这件事吗？”亚伯似懂非懂，态度还是没有一丝变化地继续问道，“用其他的方法也可以将政府铲除的吧？”
“铳和圣经一样都能杀人，对吧？”对于亚伯的追问，洛夫特作了个特别的比喻，“我们当然知道，办法永远都不会只有一个，但我们忠于教父，如果教父命令我们用书角去杀人的话，我们也会这么去做。”
“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教父……”
“亚伯！”
乔瑟及时地止住了亚伯那不安分的嘴。
“啊，抱歉，乔瑟干部，我……”
亚伯也意识到了自己对教父的不敬，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也不想过多地谈及这个话题，教父……不，应该是新任教父，让他感觉到一种不适感。
说到底，他成为喀斯喀特家族党徒的时间也不长，准确地说，还是在尤利西斯尚作为教父的那个时候。
至少那时的尤利西斯教父，并没有做过这种类似大清洗的事情。
对于现任教父的规矩和命令，他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力感。
“行了，都别想那么多了，”看着仿佛陷入自我矛盾的亚伯，乔瑟也有些心情复杂地扯开了话题，“对了，那些猎狼人呢？”
“早走了，不如说，在任务完成的那一刻，她们就全部离开了，”随着火机的声音，洛夫特为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来分散注意力，同时说道，“猎狼人隶属喀斯喀特家族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同样作为干部，你与她们接触的时间和机会应该也不少，竟然还没有习惯她们那种来去无踪的风格吗？”
“这倒也是……”
乔瑟确实很钦佩那些猎狼人，年纪不大的她们，竟能于充满枪林弹雨的战斗中，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将短刀送入敌人的头颅之中。
究竟是什么样的教育和训练，才能培养出这样一批，连他们这些党徒，这些自己人都会感到畏惧的孩子。
“不过现在的话，她们应该去找教父报告任务情况了吧。”
或许，其中的原因也只有教父，只有科什埃会知道吧。
第六十七章 雪中明灯
“第二个。”
无视耳边的哀嚎声和求救声，科什埃划掉了地图上的第二个名字。
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和门底下缝隙中流出的血液，科什埃正准备离去，却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月光下，几道身影在楼宇间快速地穿梭着，她们向着科什埃所在的方向赶来，最后一一落在了他的身旁，半蹲下身。
“红，任务完成。”
红蹲在最前面，几名猎狼人沉默地蹲在她身后，同时警戒着四周。
“窝点已经端掉了吗？”
看了眼红和几名猎狼人，科什埃面不改色地拿起地图。
事情正如他预想中的那样进行。
“是的，红，猎狼人，党徒，将敌人全部歼灭，没有出现伤亡。”
红正汇报着任务情况，她突然注意到，科什埃身后地上的那摊血液正在变化，逐渐汇聚成了幼崽的模样。
“敌人数量有多少？”
“十一人，八名男性，三名女性。”
虽对幼崽的出现感到兴奋，但红还是强行抑制着自己上前去撸狼的冲动，继续汇报道。
但红的反应根本逃不出科什埃的眼睛，或者说，她身后的尾巴此时已经左右甩动得快要生风了。
“这么算，就是十三人了，看来今晚初次行动的收获不错，”不过科什埃并不怎么在意红的分心，倒不如说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猎狼人偶尔会露出的孩子气的一面，“红，干得不错，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科什埃呢？”
科什埃的话让红冷静了下来，她疑惑地看着他。
“我过会儿就回去，不用担心，”科什埃收起了地图，他默数了一下幼崽的数量，五只，然后他对红说道，“我会让一只幼崽陪你的，红。”
“诶？真的吗？”
红瞬间站了起来，她的眼睛中闪着光。
“算是奖励，”科什埃看着其他始终半蹲在地低着头的猎狼人，说道，“其他人也先回去吧，暂时不需要麻烦你们了。”
随着科什埃的话音落下，众猎狼人也纷纷失去了踪迹，只有红还待在原地，盯着幼崽们，双眼放光。
叹了口气，科什埃控制其中一只幼崽去到了红的身边，而红也毫不客气地将祂抱起来，丝毫不在意祂身上尚存的血液。
看着红的模样，科什埃眼中有着一丝柔意。
说到底，红的年纪也还是个孩子，喜欢毛茸茸的东西这一点也像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但相较红，其他的那些猎狼人……
科什埃收起了自己的目光，他的手隔着衣服抚在衣摆内挂着的短刀上。
他与红之外的猎狼人都不怎么熟悉，虽然他也尝试过和她们接触，与她们谈聊，但结局都是不言而喻。
没有任何一个猎狼人像红这样，尚存一些人性，更别提像徳斯蒂尼那样，与正常人基本无异的猎狼人。
克里斯蒂娜，母亲，没想到连你也会有所偏心吗……
科什埃的眼神一时显得有些落寞，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任何与母亲有关的消息。
每次回想与父亲，母亲在一起时的情节，都是如此清晰可见。
但现在，却不得不将他们置于心底的角落。
“科什埃？”
红似乎注意到了科什埃的缄默，有些担忧地发声道。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科什埃早已被红列入了同伴的范畴，狼群中的狼会相互依靠，同样的，她也希望科什埃有时可以不那么忧郁。
情绪是会感染的，纵使是身为猎狼人的她也不例外。
“不，没事，”科什埃转过了身，背对着红，他心情复杂地说道，“我先去忙了，早点回去，红。”
“科——”
科什埃的名字还没叫出口，他便已经向着远处跑开了。
红收回伸出一半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和怀里的那只幼崽对视着。
“哈……哈……”
科什埃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着，宣泄着自己心中无处可去的愤懑。
地上的积雪还未到化去的时候，他险些滑倒，连忙扶住手边的一根路灯，喘着粗气。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想起父亲和母亲，现在明明应该把精力全部放在政府身上才对。
看着脚下的地面，被路灯投下的影子，科什埃心中百感交集。
“咚。”
无力的一拳锤在了路灯柱上，科什埃的身子依靠着路灯缓缓滑下。
路灯上的积雪被震落，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但他却只是不为所动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科什埃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科什埃感觉自己坐在雪中的双腿都快冻僵时，熟悉的称呼和熟悉的声音宛如一盏明灯一般，促使他抬起了头，看见了那个人。
是安洁莉娜，她的手中还抱着一份正在运送中的快递。
“安洁……”
他的双目无神，像一个刚失去亲人的孩子一般无助。
“科什埃先生，为什么会在——”
安洁的话还未说完，科什埃却倏地从雪中站起，紧紧地抱住了她。
“诶？科什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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