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虎鲸
而就在他艰难地想站起身时，又是一支箭矢，刺入了他的膝盖窝。
路德维希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他的视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血液不断地从胸口的伤口渗透出来。
啊，这可不太妙。
该死，死于偷袭什么的，他可不想要这种死法。
路德维希双手撑地，拼尽全力想支起身子，但双腿却没有一丝力气能支撑住他，他只得在地面匍匐前进。
“亚利斯塔……亚利斯塔……得去找加尔森……”
这时，一双脚站在了他的身前，同时一根长杆插在了地里。
是敌人吗？
路德维希费力地想抬起头，面前的人却先一步蹲了下来。
是克洛尼啊，那个举旗的小女孩。
“克洛……尼……去找……去找加尔森……只有他能……”
“还请您先不要说话了，路德维希先生。”
克洛尼的小手抚在了路德维希的伤口上，微微的荧光从指尖散发出来。
箭矢被逐渐排出体外，伤口也开始慢慢闭合，他能感觉到力量在缓慢地恢复。
“还真是……帮大忙了啊……克洛尼……”
“这是我应该——”
克洛尼话未说完，血液却突然溅了路德维希一身，在路德维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支箭矢贯穿了克洛尼的身体。
“路德维希……先……”
又一支箭矢刺入了她的喉咙，彻底结束了这条年轻的生命。
“你他妈！”
路德维希顿感血液冲上了大脑，一时间有些失去了理智。
在那名杀了克洛尼的敌人举着弓弩靠近观察的时候，路德维希靠着刚恢复一点的力量站起了身，手中抓着一支从身体里排出的箭矢，拼尽全力冲向了那名佣兵。
“唰——嗤——”
佣兵扣下了扳机，路德维希侧身躲避，箭矢刺入了他的肩膀，却不减他冲刺的速度。
于是那名敌人改变了思路，他向着路德维希的膝盖射出一支箭。
路德维希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而下一支箭矢则瞄准他的后颈射去。
顿时，路德维希没了声响。
结束了吗……
那名萨卡兹用脚将路德维希的身体翻了过来，但却见他依然瞪着双眼。
“！”
萨卡兹暗道不好，刚想躲避，却被路德维希死死地抓住了一只脚。
路德维希用上仅剩不多的力气，将那名萨卡兹绊倒，然后抓着他身上的甲胄，攀到了他的身上。
“去见上帝吧，混蛋！”
路德维希硬生生拔出了扎在后颈上的那支箭，另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这个萨卡兹的脖子，拼尽全力将箭矢向着他的面部扎去。
良久，在得知突发情况的加尔森的带领下，袭击他们的那批萨卡兹被镇压了下去。
路德维希也在杀了那名萨卡兹之后，昏厥了过去。
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正在帮他包扎伤口的丝佩兰札。
“丝佩……兰札？”路德维希的意识伤有些混乱，但他很快清醒了过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坐起身抓住了丝佩兰札的领子，焦急地问道，“亚利斯塔，亚利斯塔呢！他怎么样！”
“路……路德维希队长，您先冷静一点……”丝佩兰札有些慌张，她从未见过路德维希这幅模样，待路德维希冷静下来，松开她之后，她才神情低迷地说道，“非常抱歉，路德维希队长，亚利斯塔他……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
啊，这样吗……
路德维希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在和他聊天的朋友，转眼间就……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箭矢划伤，已经包扎好的双手，陷入了沉默之中。
……
“自那天起，我便真正明白了战争的残酷，或许当初的我把这一切都想得太过天真，才致使了朋友的身亡。”
路德维希的目光从篝火上离开，他心情低落地看向科什埃。
“那之后呢？”科什埃的表情也很严肃，这是个伤心的话题，或许他一开始不该过问，“你有想过复仇吗？”
“当然想过，亚利斯塔是跟了我最久的朋友，比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久，我不可能忘记这个仇，”路德维希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朋友死在了我的面前，有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尽头，而他们最后也选择了离开。”
“……不难理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习惯战争，厌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科什埃点点头，虽然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叙拉古的政治斗争和卡兹戴尔的战争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但连政治斗争他有时都会感到厌烦，更别提生活在战争中的那些萨卡兹了。
“但我选择了坚持下去，因为我想知道，亚利斯塔死前与我所说的那位殿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路德维希继续说道，“直到一次渗透任务，我向加尔森请缨成为接近那位殿下的内线，加尔森知道我失去了亚利斯塔这位朋友，于是他便向摄政王汇报，王也同意了。”
“我与其他几个雇佣兵以自由佣兵的身份，去到了那位殿下所在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很轻易地就接受了我们的存在，我登上了那艘名为巴别塔的陆行舰，”路德维希说着，他的表情却突然出现了波澜，似是一种憧憬，“同样，我也见到了那位殿下，见到了那位……洁白，纯净的殿下。”
“洁白，纯净？”科什埃有些不理解，“可你刚刚不是说，不会放下仇恨吗？为什么会用这些词来形容那位殿下？”
“因为在跟着殿下的那段时间里，我才总算明白，为什么亚利斯塔会对摄政王手下的队伍感到疑惑，为什么他会对殿下念念不忘，”路德维希微微低下头，他的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是位仁慈的王，比起摄政王，她有时甚至会显得善良过头了，在水深火热的卡兹戴尔，殿下的身边，却永远是那种平静，安宁的气氛。”
科什埃张了张嘴唇，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现在的路德维希，看上去就像一个忠诚的信徒，不由让科什埃觉得，打断他的回忆会是一件残酷的事。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萨卡兹也能和其他的种族和睦共处，直到去了巴别塔，我才真正见识到，什么才是现世的‘方舟’，虽然巴别塔上其他种族的成员不多，但对我们这种雇佣兵来说，能与异种族的人站在同一条线上，是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殿下做到了，巴别塔，我本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但后来我理解了，”路德维希抬起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出神地说道，“那是只存在于梦中的，人类幻想中能包容一切的通天塔。”
第七十九章 铩羽而归
“这么看来，那巴别塔倒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好的组织，”听完路德维希的长篇述说之后，科什埃不由感叹道，“既然连本想去寻仇的你都被深深折服的话，想必那位殿下也是令人钦佩的人物吧。”
“啊，是啊，殿下可是在卡兹戴尔备受爱戴的王呢，就连摄政王的一部分拥护者，都对她有着不小的好感，”路德维希点点头，有些惆怅地说道，“虽说那段时间里也依然免不了上战场，但站在殿下的身边，确实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呢。”
“那为什么，现在的你会在这里？”科什埃提出了疑问，“既然那位殿下如此深入民心，那你现在不也依然应该站在她的身边才对吗。”
科什埃此话一出，路德维希顿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
不止他，其他的那些雇佣兵团成员，也纷纷低下了头，仿佛不愿面对什么一般。
“因为……殿下她死了，”路德维希情绪低落地说道，“死在了两年前的一次斩首行动中，死于巴别塔内，叛徒的出卖，同时死在那场暗杀中的，还有巴别塔的军师，一个被称作博士的人。”
“……抱歉。”
科什埃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他共情地道了个歉。
“不，没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路德维希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感到心有不甘，于是我带着当初与我一起去到巴别塔的那批人，不停地去搜查有关殿下死亡的真相，甚至与勋爵产生了分歧，最后在勋爵带着巴别塔剩下的人离开的时候，我们也依然留在了卡兹戴尔。”
“殿下死亡的真相？难道说这件事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是的，当时对于殿下的死，所有幸存的人都是感到不甘的，没有人能接受这个事实，”路德维希攥着拳头，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却只有与殿下关系最亲近的勋爵，她却不为所动，仿佛殿下的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般，甚至当即想要带着我们离开，我不理解，所以我与她产生了矛盾与分歧，最后在她驾驶巴别塔撤离卡兹戴尔的时候，我们留了下来，继续打听关于殿下的事情。”
“那找到了吗？”
“……不，并没有，我们只从当初的那几个叛徒口中得到了一点消息，那就是殿下的死或许与摄政王有关，这不难猜到，只是我们没有想到，摄政王竟会如此明目张胆，”路德维希说着，逐渐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同时，我们也明白了为什么勋爵会这么急着撤离，因为殿下的死，绝大多数的萨卡兹无处可去，在双王时期，他们可以选择待在殿下的阵营，但殿下死了，所有剩下的萨卡兹雇佣兵都不得不归属于摄政王，否则下场也只有死。”
“嗯……不难想象，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比较极端的统一手段了。”
“是啊，但其他的萨卡兹不知道殿下死亡的真相，而得知些许消息的我们，必然是不可能归属于摄政王的，那是一种背叛，”路德维希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他看向了身旁那些陪她走了一路的同伴，说道，“所以我们选择叛出了卡兹戴尔，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佣兵，但同样也无法避免摄政王的追杀，我们逃亡了两年，期间也只能通过接一些脏活来赚取佣金，但直至今日，也算是彻底安全了。”
“嗯……那还真是一段艰辛的旅程呢，”见路德维希似乎已经说完了，科什埃这才问道，“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想要寻得一个稳定的住所的话，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庇护，既然你们救了舍妹的性命，那么我也应该拿出点诚意才行。”
“不，不必了，教父，”路德维希婉拒道，“感谢您的好意，但我们注定是不会停下脚步的，殿下死了，那么凯尔希勋爵应该就顺理成章成了巴别塔新的领导人，我们现在游历大陆也是为了找到巴别塔，找到凯尔希勋爵，为当初的冲动向她道歉，并重新回归巴别塔之中，继续为殿下……不，为巴别塔效力。”
“这样吗……那我也只能祝你们……”科什埃刚想为路德维希等人祷告一番，却后知后觉地发觉了什么，“等等，你刚刚说勋爵是谁？凯尔希？”
“啊？难道教父您与凯尔希勋爵相识？”
一时间，科什埃与路德维希都颇为惊讶地看着对方，说不出一句话来。
……
“呼……怎么这么冷……”
叙拉古的街道上，一道不起眼的人影，披着一件带兜帽的大衣，踩着地上的积雪，在裹挟着些许雪花的风中行走着。
她走过几家门口贴上的封条的房子，在门口驻足片刻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真是没想到，连科什埃那家伙竟然也开始搞清洗了，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最后，那个人影站在了科什埃的家门前，她微微仰起头，看着这栋熟悉的二层宅邸，同时露出了兜帽底下缠着纱布的眼睛。
在注意到身旁有人路过之后，她低下头，将兜帽向下拉了拉，以防自己的面容被人看到。
拉普兰德，这个曾经令喀斯喀特家族头疼的杀手，如今竟也会想着隐藏自己的身份。
“啧。”
看着科什埃那紧闭的家门，拉普兰德咋了下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因为她感受到了属于猎狼人的气息，毫无疑问，肯定是那个打扮得像童话里的小红帽一样的红。
对于红，她可以说是已经有一些心理阴影了，毕竟是将她的狼魂都逼出来，却还没有让她讨到几分好处，甚至还被反扎了一刀的猎狼人，说不后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
“兜兜转转大半天，徳斯蒂尼那个家伙竟然没有死成吗？都已经那个样子了，竟然还能撑到得救。”
拉普兰德的鞋子在积雪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兜帽下，她露出了一副玩味的笑容。
“真是……比我还命大啊……”
第八十章 友谊建立
记得徳斯蒂尼被斯卡蒂发现的时候，按斯卡蒂的形容，她只见到徳斯蒂尼一人，于是把她顺了回去。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拉普兰德其实已经不在运输机的残骸里了。
那么她去了哪儿呢？
飞机未坠落时，拉普兰德被徳斯蒂尼用她自己的长刀和红的短刀钉在了座椅上，无法动弹。
但飞机坠落时，拉普兰德虽心里已经放下了许多，但她还是有一种不甘，和遗憾。
她还没有见到德克萨斯，也没有如愿死在科什埃的手上。
种种思绪再一次地逼出了她的源石记忆，那两只狼魂。
但这一次，狼魂的出现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保护自己的主人。
它们环绕在已经昏厥的拉普兰德身旁，用身体保护着她，尽可能减少了坠落的冲击。
待运输机坠落起火后，拉普兰德醒了。
她发觉自己并没有死，她很不解，但因为冲击，她已经从座椅上脱离，同时因为超频地使用源石技艺，她伤口处的血液也都已经部分源石结晶了。
虽说这催使了感染程度的加深，但这反而保住了她的性命，让她没有因失血过多而死。
不过当时的她并未发现徳斯蒂尼还有生命迹象，加之担心随时会有其他追兵追上来，例如那些猎狼人，于是她在身上还插着两把刀的情况下，离开了。
正如徳斯蒂尼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混在人群里一样，拉普兰德也可以。
或许这两人永远都想不到，在发布会那天，这两个都认为对方已经死了的女孩，其实都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出现在发布会现场。
叙拉古边境通常会有家族或政府的人把守，理应来说很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出。
但拉普兰德和科什埃有一点是相同的，即都对叙拉古这个国家的地形了如指掌，所以她成功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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